1
我刚换完了手机卡，从营业厅出来，就来电话了。
这是第一个电话，虽然是陌生号码，我仍然觉得很高兴，事实上我没有不接陌生电话的习惯，一向对所有的来电都接，甚至连骚扰电话都接。
“喂，你好？哪位呀？”我客客气气地向来电者打招呼。
对方却迟疑了，不肯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它在认真地听，只是不知道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喂，怎么不说话？找谁？打错了吗？”我又问。
对方仍然不说话，并且马上挂掉了。
“真是奇怪，这不是耍弄人吗？打通了却不接。”我嘟囔着。
老婆说：“是不是知道我在你身边？”
“你瞎说什么呢？这是新号，我就是有夹乎，她也不是神仙，马上就知道我换了手机号，并且知道你在我身边。”
她也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唐突，没有什么逻辑，只好笑了起来，狡辩道：“你一换手机号，第一个不得先把号码给她？”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一直在我身边，看我有空吗？”
她可能觉得这玩笑没有趣，改变了神情语气，说：“或许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乱拔了电话，或者是谁不小心按了出来。”
“那也太巧了吧？至少得存着这个号才能误按了呀。而且……”
“而且什么？”
“我能听到它在认真地听我说话。”
“为什么？”
“因为我听到了它的呼吸声，虽然细微，但有点激动，也有点刻意压抑。”
“你也太敏感了吧？弄得神神秘秘的。”
“不，那是真的，肯定有人在听，但听到的却不是它想找的人，所以就挂了。”
“这可怪了。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掌握什么机密，怎么还会有人监听你？”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要不能说是怪事吗？这号也没有什么呀，普普通通，只是没有4罢了。但凡有点钱，我也弄一个豹子号或者连号啊。”
2
自从换了手机号，来电就多了，一接通，多数人一听我说话就说：“对不起打错了。”说完马上就挂掉了。而他们的口音都是某地区某县级市的，因为我在那里上过两年师专，熟悉整个地区各地的口音。
一天晚上，我刚脱了衣服，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
我一看，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短信是农业银行来的，提示我的银行卡上存进了五十万元，那可是十年前，这是一笔巨款。
“唉，这真是怪了。我的银行卡上存进了五十万元，谁把钱存到了我的银行卡上？”我把手机短信给老婆看。
老婆一听也吃了一惊，马上起身看，看了又看。
“听说有的银行员工为了练习业务就这样操作，马上会收回去的。前些天看过一个新闻，说银行卡里存进了一个亿。银行的回复是员工练习业务误操作。”老婆既喜又忧地说。
遇上这事儿，谁都不可能睡好，一会儿想得到这笔意外横财，一会儿又想可能就是误操作，人家会要回去，不光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是一场麻烦。
“如果遇上好心人，至少得给点好处费吧？”我侥幸地想。
可是过了不久，短信通知又来了。
短信提醒我这五十万已经被转走了。
“五十万元又提走了。”我对老婆说。
“我就说是银行员工在练习业务嘛。不是咱的，你就别费心了，快睡觉吧。弄得一惊一喜的，天明就投诉它，骚扰。”
“银行员工是不可能这样操作的，每个人的帐号他们只能存，不可能取出来，除非知道我的密码。能随意提取别人的存款，谁还敢存款？”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一亿元怎么存进去，又怎么转出去的？银行下午四点前就不营业了。取款机每天最多能取两万元。”
“一亿元的事儿，咱就评论不了了，那水深得咱无法理解。五十万转出还是能办到的。用U盾呗。你不是也办了个？多少钱都能随便存取。”
“可是，U盾也得是你自己操作啊。”
“你说的有道理，这肯定是个二次利用的号。我这些天光接电话了，而且都是些豹子号，顺子号，来电话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普通人不会用这些号码，听说这样的号，每月光额外的费用都不少，咱普通人养不起。象我，为了省点电话费，联通搞活动就换联通的，电信搞活动就换电信的。很多人抱怨我光换手机号呢，甚至有人认为我不是忠厚的人，不可靠，不念旧，他们不知道我是为了省点电话费，这与道德品质有何干？生活所迫罢了。”
“这么说，你的这个手机号的前主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跟他打交道的非富即贵，他本人肯定不简单。”老婆得意地说。
“这是肯定的，可他是个什么人呢？一下子能进出五十万，对咱这些小百姓来说，确实是笔不小的钱呢。最怪的是他马上存，又马上提。”
“也许是别人打给他的，明天你去银行问问吧。”老婆有点失望，翻身睡了。
3
第二天，我带好身份证和银行卡到附近的农业银行。
我把我的短信出示给银行窗口的业务员看，并讲了我的疑惑。
业务员告诉我：“如果不是你本人的操作，说明这是一个二次利用的号，那个短信提示的是另一个人的业务，只是当初把他的银行卡绑定了这个手机号。”
我这才知道人家转账的账号并不是我的，只是我记不住自己的银行账号而已。
“这个号现在我用，能不能停止再给我发短信，停止对我的骚扰？”
“这个我们做不到，必须你自己到营业厅去开证明，然后带好证明来我们这里修改。”
“弄个这样的号真是麻烦。”我抱怨道。
当初，这个号是我从众多的号中选出来的，因为它看上去比较吉利，都是6和8的组合，没有4，组合的也比较顺。谁知道，它竟然是人家废弃不用了的号呢。
经过来回折腾，我再也收不到不相干的短信了。可是心里却又感到有些失落，它触发了我的好奇心，说得难听是窥隐癖犯了，莫名想知道那个人的情况，比如五十万这样的存款多久来一次？是不是还会有更大的数额？
自此，我对这个号的前主人产生了兴趣。
4
某日，又来了一个找他的电话，我已经有经验了，一看号码就知道不是找我的，这个末尾是8888。
我饶有兴趣地接起来，但不首先说话，一个老男人用大大咧咧地口气说：“喂，bao aner儿？”
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心里很高兴，知道了手机号的前主人叫“保安或者宝安”。
我说：“对不起，你打错了。”
一般来说，一听打错了，对方都会道歉再挂掉电话，可我已经习惯了被人直接挂掉。
可是这个人却又不同，他说：“哦？他不用这个号了？那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的电话号码？”
我说：“大哥，你是X市人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出来的。”
“那你是哪里的？”
“我是高密的。我哪里会知道他换了什么号呢？他换了号不通知朋友们吗？”
“他是个浑蛋。”对方愤恨地骂道。
“自从我用了这个号，光替他接电话。”
“我告诉你，你赶紧换号，不要再用这个号了。”
“怎么了？有麻烦？”
“嗯。有麻烦。”
“保安儿是谁？他干什么？那天晚上我来短信，说卡上来了五十万元，可是马上又转走了。”
“他来了五十万？”
“是啊。”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说：“你甭管他是谁，干什么，反正我劝你不要再用这个号最好，否则很麻烦。”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他的话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我倒想看看有什么麻烦，反正有麻烦也与我无关，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
特别是我的手机号已经群发短信通知了以前通讯录中的朋友，而且在很多需要手机号登记的地方绑定了，哪能说换就换？
我心里对保安最大的怀疑是：
他可能是个理财的，借了人家的钱还不上了，或者是个骗子，骗了钱跑了。否则何必换手机号又不通知朋友们？否则为什么这个人警告我用这个手机号有麻烦？
5
又有一次，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号码一般，我就没往二次利用号上想。
我毫不犹豫接通了，未等我说话，对方先说了：“王科长——”
是个女声，那声音真美，却是嗲嗲的，还撒着娇，用现在的网络语言说是夹子音。
我一时有点发蒙，但仍然没有意识到她找的就是“保安儿”，我说：“对不起，你打错了。”
对方马上语气就变了，声音正经又端庄了，但仍然很有魅力：“对不起呀。你是哪位？这是王科长的电话啊，怎么在你手里呢？”
我这时脑筋才转过弯来，心里很兴奋。
我说：“他把电话卡赠我了。好长时间不见他了，他现在还在民政局地名科？”
“他没在民政局呀，他从劳动局转到了公路局，你们好久没有见面了？怎么能把手机卡赠你呢？”
“那是我记错了，他是我的同学，毕业后再没见面。”
“你们是什么同学？开笑话吧？你一听就不是本地人，他只上完了初中，初中还是混下来的。”
“我们是中专同学。”
“哦。那有可能，他混了个中专文凭，那样的中专还招收外地学生？”
“收啊。生源紧张，老师们都有招生任务，各显神通，全国各地招生。”我是老师，知道一点职业教育的内情，所以就半真半假地套她的话，关键是她的声音好听啊，多聊几句是几句吧。
“这样啊。”她说完就挂掉了，可能她已经意识到我在骗她了，毕竟我的话也有漏洞，没见过面怎么可能把卡给了我？
听声音，这是个年轻的姑娘，我希望她的美貌配得上她的声音。可是我忽然想起某位皇帝晚上宠幸了一个声音甜美的宫女，可是相貌却非常一般。
“谁知道呢？王科长与她又不是晚上认识，黑灯瞎火，又不像我光听声音，她一定是个貌美的姑娘。或者年龄大了也说不定，有的徐娘半老，但声音却不老。”我这么胡思乱想了半天，那个美妙的声音久久萦绕在我的耳旁，像雏凤清音，金声玉振。
这个电话至少让我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的前任名字叫王保（宝）安，原来在劳动局，后来调到了公路局，在公路局当科长，至于是什么科，她再没有透露。
从她开始说话的语气也能知道他平时的一些信息。
“他俩是什么关系？”我心里武断地下了一个结论，而且几乎断定了他们间一定是暧昧的关系。
6
通过接王baoan的电话，我总结了一个规律，顺子号都是当官的，而豹子号都是商人的，末尾444，或者4444，44444，有可能是小商人的。
这天接的就是一个顺子号，末尾是6789，中间也没有4.
我现在一看到这样的号打进来就知道是替王baoaner接的，我的朋友也有顺子号和豹子号，但很少，也都熟悉。
“喂，baoaner儿？咱就这样叫人家欺负？不想想办法？”来者气势汹汹。
“你好？你是哪位？”
“你是谁？怎么用baoaner的电话？”对方责问我，仍然是怒气冲冲。
“我用的是他不屑用了的号，这几年光替他接电话呢。”
“哦。”对方语气缓和了一点，接着问，“你知道他现在的手机号吗？”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都是XX人，我却是在高密。”我说。
“我也不在XX。我只是那里出生的，我是他本家叔。”
“那你现在在哪发财？”
“发什么财？我在靠海的另一个市。”
“那你干什么呢？”
他说：“你加微信吧，我们聊聊。”
我加了他的微信。
他在微信里告诉我，他是某局的副局长，退到了二线，跟人合伙搞盐场，可是先是出现了股份纠纷，接着出现了经济纠纷，打了几场官司，都没有打赢，非常郁闷，很想找个人倾诉。也非常想找人出口恶气，这才想到了王baoan。
“他在XX，你在外地，他也鞭长莫及呀。再说了，他只是一个公路局的小科长，有什么能力帮你？”
“你不知道，他有能力帮我。”
“怎么帮呢？”
对方就不说了。可能这一阵儿他的心情平复了，理智也恢复了，不需要向一个外人讲得太多。
“他怎么帮自己的族叔呢？”我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是他的人脉广？还是他有小弟？”
这时，我已经不再认定他是骗子了，而是觉得他十有八久是理财的，这种一边有点实权，当着公家人，一边私下经商的人真不少。
7
我母亲病了，我去陪床。病房内有一个是baoan的同乡，陪床的是他对象。一对五十多岁的普通人。我们攀谈了好久，他在我们这里做生意。对某地的了解已经是过期信息了。我讲了很多我的同学，有的曾是父母官的公子，他唯唯诺诺。应该是知道的，但却不说什么。
当我向他了解王baoan的时候，他更是讳莫如深，不知可否。到底知道不知道？他都是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过去。
令我郁闷的是：我跟他打听了一顿，结果反而印象更模糊了，所以我对他耿耿于怀了十年。
今天，我突然醒悟，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无心与我对话，有可能早就烦我了，只是一直在强忍着应付我，没有冲我发脾气。我羞愧我当时的年轻无知，现在觉得真的是无地自容。
因为我母亲得的是不治之症，发现后只活了九个月。他们在同一病房，肯定是同样的病。
而我，当初还在说他们市委书记得的是直肠癌，蔬菜大王也是直肠癌。你说我是不是混蛋？这也都是因为王baoan，要不是他，我怎么会那么多话？
8
最近几年，我为老王接的电话很少了，但偶尔还有。我真的纳闷这些人，通讯录上能记着十年前的朋友，却一直不联系。
一天，我放学后正骑着电驴往家赶，电话突然响了，而且带着振动，这一直不习惯振动，总是吓我一跳，弄得身上也怪不舒服，但一直没有关闭这个功能。其实这些年打电话找我的也快赶上找baoaner的了，极少。我八元的套餐都是白交钱，只是维持这个号。因为现在什么档案、app都得提交手机号。手机号好像另一个身份证了。
我停到路旁，用一只手捂住一只耳朵，因为路上汽车不断地飞跑过去，噪音很大。用牙咬下另一只手上的手套，点了绿色的电话图案。这时我已经知道是为他接电话了，因为来的是一个豹子号，全号显得非常大气。
电话接通了。还没等我说：“喂，你好！”对方就粗鲁地喊道：“唉，baoer!”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年龄估计在六十左右。嗓音苍老、粗鲁、沙哑，但却居高临下，粗声大气、大大咧咧，像是生了气的祖母在吼孙子，却又有点超然。
我现在已经对他不太感兴趣了，也不想再了解他，所以也不再套任何人的话。因为她的声音和语气令我厌恶，我有点不快，就冷冷地说：“你打错了，他早不用这个号了。十年了，你们没有联系还打什么电话？”
老女人听了，并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对不起，而是语气变缓和了，哈哈笑了起来，烟嗓还挺好听，一下子感觉她又变得可爱了。看来人只要笑就传递的是友好的情感。
她紧接着说：“我其实不是找他，我找另一个人，这个人他肯定有联系。”
我现在对他已经丝毫没有兴趣了，所以也不想再交谈下去，就没有问找什么人，baoaner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关系等等。
我说：“这十年我真替他接了些电话。你再打听一下吧。”
她笑呵呵地说：“好好好。”就挂掉了。
“这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说话这么硬气？是他的姑还是姐？是上司还是债主？”我在心里念叨了一路。
9
促使我对他重新感兴趣并开始回忆有关他的往事的是最近接的一个电话。
清明节，调休了三天假期。儿子正好也逢上某游戏开新区，我不太懂，好像每年搞一次，不是新区就是新服，游戏平台会放点水。他就去玩游戏，与三五同伴，没白天没黑夜的，也不知道能赚几毛。反正让他在公司加班赚得再多都不乐意。打起游戏，再苦再累都心甘情愿，若有点小报酬那真是喜出望外了。
我调休了三天倒代他值了三天班，成了他休了三天班。
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儿子，我是父亲的呢？现在这社会就是这么颠倒错乱。
没有事的时候，老婆不让我玩游戏，只准许我看电影电视剧，因为玩线上游戏，有了活儿不想干，一离开就掉分，催着逼着才肯离开。
我玩的是天天象棋。
突然有个外地电话打过来，我以为又是推销酒的，可一看是河北的，不是贵州的，就接起来了。
“喂，王哥你好？你还记的我吗？”
“我说你是哪位？”
“你忘了？我是与你一起玩游戏的。”
我的大脑迅速转动起来，河北没有朋友，河南有两个，都是女的，她们上高中时恰好读到了我连续发表在《中学时代》的两篇文章，成了我忠实的粉丝，有一个直到现在还联系。
哦想起来了，有一位叫克己复礼的网友，他是河北省魔兽游戏冠军，我还让儿子拜他为师，跟他学过游戏。因为当年家里的电脑不行，也没学成。
“你是克己复礼吗？”
“不是啊。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我帮你练号了吗？帮你升到了一百二十级。还帮你买了三万元的装备。我最近看到你没有玩，号闲很长时间了，卖不卖？”
我根本就不玩那些游戏，我只玩玩斗地主，下下象棋一类的小游戏。单机游戏只玩红色警戒，可惜现在没有装机。
我突然意识到他不是找我，而是找baoaner。因为是外地人开始没有联想到是找他。
我问：“你是找王baoan？”
“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王，不是你吗？”
“不是。他不用这号了，给我了。我只知道他一直玩游戏，他还吹自己是公会会长，原来是你帮他练的？还花了那么多钱？”
“他那一次就花了三万。平时自己买装备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请人代练，也得花不少钱。现在这个号卖的话，也值十万了。”
“哦。他现在不玩了？上百万的号，你只给人家十万？”
“这东西就这样，买装备是真金白银，卖就不值钱，我也赚不多。他可能玩别的了吧。你能联系上他，跟他说说，让他联系我，不想玩的话，就把号卖给我吧。”
“好吧。”我无脸无皮地撒谎。
其实，去年同学聚会时我向同学打听过。
一个在教育局当办公室主任的同学说不知道，没听说过。
一个从人大副主任辞职下海经商，最高投资达到十四亿的同学，后来资金链断了，破了产，回家搞有机农业的同学对此不置可否，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只是冷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类似与我母亲同一病房的那个病人，漫不经心。
一个现任高官的人轻描淡写地说：“他哥哥是粮食局局长。已经退二线了。他爸爸是老干部。”再没有说别的更有价值的信息。
10
因为打电话，超时，我本来要赢的棋反而输了。有点懊恼，但却又突然对我的手机号的前任产生了新的好奇心：既然是名人，我想，一定能在网上搜到他的资料。
我放下手机，打开百度。先搜“王保安”，出了一个亿元贪官，商人花三百万替他找代孕生了两个儿子，仔细一看，是国家统计局局长，根本不是这个人。
再搜“王宝安。”
是某市采购中心工作人员。这个有点靠谱。还有一个是采购评审委员。
没有公路局的，也没有交通局或者别的局的。
也有可能换了工作。这工作可是肥差，难怪这么多人找。也难怪他换了手机号。
一个不包分配的中专生，竟然混得风生水起，我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真是张捷先生批评的县域门阀啊。父辈是老干部，子辈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心里很气愤。
下面还有一个王宝安，是干造纸行业的。我的那位投资十四亿的搞的就是造纸业。最红火的时候有自己的发电厂。他一定知道这个王宝安，因为他们是同行。这个是不是？我觉得辞去公职下海经商的可能性不大。但谁敢断定呢？
11
五一同学聚会。
一个该地的同学告诉我，你打听的那人可能出事儿了，你也不用羡慕人家了，如果过不了关，就人财两空了。过了这关也得剥层皮。
我问到底是哪个？网上好几个王baoan。他又讳莫如深了，只说：“不久就看到公告了。如果看不到，说明事情被摆平了。”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看到一则简单的通报：某某市政府采购评审专家王宝安涉嫌严重违法，被纪委留置，接受组织审查调查。
又过了一段时间，出了一个严厉的公告：经查，某市政府采购评审专家王宝安，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不信马列信鬼神，热衷迷信活动，官迷心窍，跑官要官。无视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收受礼品、消费卡。违背组织原则，违背组织纪律，违反廉洁纪律，借用管理服务对象钱款、车辆。利用职务之便，操弄招投标，并收受巨额财物。滥权妄为，致使国家财产遭受一定的损失。
纪委监委将王宝安的犯罪线索移交司法部门。
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看到他被判刑的消息了。
我这个二次利用的号，以后肯定就收不到骚扰电话了，我没有感到解脱，倒有曲终人散的无限惆怅。
这个号折腾了我十年多，让我对它的前主人产生了兴趣，但在我心目中对王宝安仍然是陌生的，既熟悉又陌生，既清晰又模糊，因为知道他的一些信息都是通过只言片语，通过间接了解，没有什么最准确的感性认识，更没有什么理性认识。社会上就有这么一类人，大同小异。故事情节基本一致，只是细节不同，结果不同罢了。
我现在才真正理解有点地位的人为什么不换手机号了，那不是怀旧，不是念旧，与人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它隐藏着很多外人不能知道的信息。
我有个奇怪的念头，很想知道他坐牢之后，手机号会被什么人得到，那人又会听到一些什么有趣的故事。
（本文是小说，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请不要对号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