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之音,时代悲剧——《拟行路难·其四》

小才智讲文学 2022-06-06 23:50:18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鲍照文采斐然,生年就颇负盛名,与颜延之,谢灵运合称“元嘉三大家”。

《拟行路难》十八首,即为诗人歌咏人生的种种忧患,寄寓悲愤之作,本篇为第四首。本诗短小精悍,笔调浑朴,不以文辞取胜,而是以情动人。

巴尔扎克曾说:“不幸,是天才的晋级阶梯,信徒的洗礼之水,弱者的无底深渊。”鲍照是一位不幸的诗人,而他的不幸具有代表性,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

本诗的情感是“愁”。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思乡念亲之愁,“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是忧国忧民之愁,陆游的“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是壮志未酬之愁,辛弃疾的“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是报国无门之愁。而鲍照才华出众,但因出身寒微,一生郁郁不得志,他的愁,是怀才不遇之愁。

那他因何怀才不遇呢?“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诗人起句是以水喻人,用那流向“东西南北”,不同方位的“水”,来比喻社会中高低贵贱,不同地位的人。水的流向是由地势高低决定的,人的处境,是由门第决定的。因为在魏晋南北朝,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的选官制度,只看家庭出身,不看才学品德,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所以,诗人要说“人生亦有命”,这种“命”,是诗人“愁”的根源。表面上看,既然水自流淌是自然规律,那么,人各有命也应是理所当然了。所以他安慰自己,不要叹息发愁。然而,诗人真的释怀解愁了吗?并没有,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这命运的枷锁,表面上自我安慰,内心实则愤懑不平。

理智的方式无法解愁,诗人唯有借酒消愁,长歌当哭,可惜举杯消愁愁更愁,咏歌消恨恨难休,诗人的情感积郁到极点,不禁发出了“心非木石岂无感?”的怒吼,然则马上就变为“吞声踯躅不敢言”。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呢?因为士族的力量太过强大,对当局有意见可以提,但是提了也没用,相反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可以看出,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个人的挣扎在统治阶级的倾轧和迫害之下,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纵观全诗,突出一个“愁”字,泻水兴愁,行坐叹愁,酌酒消愁,悲歌断愁,而又不敢言愁。个人命运与所处的时代总是息息相关的,“才秀”而“人微”,和鲍照接近同一时代的陶渊明也是如此。鲍照“心非木石岂无感”的敢怒不敢言,是对门阀制度无声的抗议,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对黑暗现实无奈的逃避。虽是做出不同的选择,但他们悲剧的根源是相同的。从历史的角度看,从贵族地主阶级到庶族地主阶级,中间必然经历士族地主阶级的过渡,然而士族地主垄断了仕途,霸占了社会资源,控制了意识形态,因此,寒门士子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成为那个时代的牺牲品,他们的悲剧,是那个时代的悲剧。

而此刻,我们应该庆幸,我们生在民主的时代。我们的莘莘学子,不分男女,不问出身,不论贵贱,都可以去试图用一种方式,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尽管成败的概率有大小,但至少规则是公平的,是的,说的就是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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