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娘脱衣
洞房之夜,新郎劝新娘子脱衣,好跟自己同床共寝。新娘说:“出门前,我娘再三告诫我不能脱衣,母命是不可违的;现在丈夫又让我脱衣,夫命也不可违,这可怎么办呢?”
她正在犹豫之间,新郎又催促她赶紧脱衣。她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了,干脆我就脱了下半截吧,来个两不得罪。”
(出自《笑林广记》)

娇娜三
(接上期)从此孔生闭卷呆坐,百无聊赖。公子已经看出他的心事,说:“我为您物色了很久,终于选到了一位好姑娘。”
孔生问:“那姑娘是谁呀?”公子回答说:“也是我的亲属。”孔生苦想了好长时间,只是说:“不必要了。”然后面对墙壁吟诵元稹的诗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公子领会了他的意思,说:“家父仰慕您的大才,常想与你联为婚姻。只是我仅有一个小妹娇娜,年龄又太小,不合适。我还有个姨表姐阿松,如今已十八岁了,长相也不俗。如果您不信的话,松表姐天天都来游园亭,您等候在前厢房,可以望见她。”

孔生便按公子说的到了那里,果然见娇娜和一个美人一起来了。这女子画眉弯弯如同蚕蛾的触须,纤瘦的小脚穿着凤头绣鞋,与娇娜难分上下。孔生大喜,便求公子为自己作媒。
第二天,公子从内宅出来,向孔生祝贺说:“事情办好了。”于是让人清扫另一个院子,为孔生举行婚礼。
这天夜里,鼓乐齐鸣,热闹异常。孔生觉得好似月亮中的仙女忽然来和他同衾而卧,竟然怀疑广寒宫殿即在眼前,未必在云霄之上了。结婚之后,孔生心里非常满足。
一天夜里,公子对孔生说:“您对我增长学问的指点我永远不会忘怀。只是最近单公子解除官司回来,索要宅子很急。我家想要离开此地西去。看样子已很难再相聚,因而离情别绪搅得心里非常难受。”
孔生愿意跟随他家西行。公子劝他还是回山东故乡,孔生感到很为难。公子说:“不用忧虑,可立即送您走。”

不多时,太公领着松娘来到,拿出一百两黄金赠送给孔生。公子伸出两手紧握着孔生夫妇的手,叮嘱二人闭上眼睛不要看。他们飘然腾空,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响。
过了很久,公子说:“到了。”孔生睁开眼,只见果然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乡。直到此时,他这才知道公子并非人类。他高兴地叫开家门。母亲出乎意料,又看到漂亮的儿媳,全家都非常喜悦。等到回头一看,公子早已无影无踪了。
松娘侍奉婆母很孝顺,她的美貌和贤惠的名声,传诵远近。
后来孔生考中了进士,被授予延安府司理官职,携带着家眷上任了。他的母亲因为路远没有一同去。
松娘生了个男孩,取名叫小宦。孔生后来因冒犯了御史行台而被罢官,受阻回不了家乡。
有一次他偶然到郊外打猎,碰见了一位美貌少年,骑着匹黑马驹,频频回头看他,孔生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皇甫公子。他急忙收缰勒马,两人相认,悲喜交加。
公子邀请孔生跟他一起回家去。他们走到一个村子,这里树木茂密,浓荫蔽日。进了公子家,只见门上饰有金色的泡钉,仿佛世族大家。孔生问娇娜妹子的近况,知道她已经出嫁了;又知岳母也已去世,非常感慨伤心。

他住了一宿回去,又和妻子一同返回来。这时,正好娇娜也来了,她抱过孔生的儿子上下抛逗着玩,说:“姐姐乱了我家的种了。”孔生拜谢她先前的恩德,娇娜笑道:“姐夫显贵了,疮口已经好了,没忘记疼吧?”她的丈夫吴郎,也来拜见。孔生夫妇在这里住了两夜才离去。(未完待续)
(出自《聊斋志异》)
校官
五原派遣一个校官去扬州,这校官请求赐给衣物。他在当地有熟人,能够办好可托之事。到后,扬州院官给予他殷勤接待,并看见他颈上有一道肉环围绕着,疤痕明晰可怕。院官和他很熟悉,便问其来由。
他把发生的事说了:好多年前因为要巡视边境,他率部下五六百人,深入到榆塞一带,遭受胡虏的突然袭击。对方有好几千人,全是骑兵,寡不敌众,带去的五百步兵全死掉了,尸体堆积得象小山那么高,他也落了个身首异处。
到太阳下山后,他的魂听到呵喝之声,一个象官府中点巡官的人,来到他跟前,怒道:“这个人不该死,为什么杀他?”胥吏吓得趴在地上,叩头哀求。
那点巡官说:“不把他复活,你就得偿命。”胥吏说:“能活。”当官的点点头,过一会儿又呵喝胥吏道:“你要快点使他复活,不要耽误死者。”

胥吏大声答应着。将我的头安到颈项上,我的身子躺在三尺厚的树叶上,头边有半碗稀粥,一把断把羹匙插在碗中。
我能够伸手拿羹匙,舀饭送到嘴里,渐渐能吃饭了,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当我再睁开眼时,又见半碗粥,碗里还是放着羹匙。这样一连过了六七天。能够行走了,我就拄着拐杖回到原处。光阴很快就到了现在,我的疤痕就是这么来的。
(出自《芝田录》)
汤氏子
汤氏子的父亲担任乐平县的县尉。县令李氏,是陇西的名门贵族,平素轻浮随便,常常以狎昵侮辱别人取乐。县尉对此忿忿不平。
他被县令随意侮辱了很多次,实在不堪忍受。汤氏子和哥哥找到县令为父亲争辩,县令又打又骂,喊左右将他们拽下。刚要施刑,汤氏子怀中有剑,拔出便刺中县令胸部,不深。几天以后,县令死了。
县令的家人也闹腾起来,跑来击打汤氏子,并将其关进监狱。州里判刑,下令年内处死。当行刑那天,把他带到刑场,汤氏子的脸上没有愁容。

有个善于看相的人说:“这少年有五品官的面相,定当不死;假如他死了,我今后就不再给人相面了。”行刑的人用绳子缠住他的脖子,把他勒断气之后拉回监狱,到晚上就复活了。
狱卒向狱官报告,狱官说:“这是个杀人犯,没有让他活下去的道理。”他命令狱卒用绳子把他吊死。狱卒照办了,不料三更时分汤氏子又活了。狱卒再吊,天亮时又活了。
狱官向刺史报告。消息传出,全州上下都惊叹不已。但为了维护法律尊严,汤氏子是非杀不可的,于是官府的人喊来其父,让他亲手将儿子处死。其父在州的城门上当众行刑。刺史自始至终对他很同情,让家人收尸。
等把他的尸体抬回家之后,他又复活了,因而埋下去的,其实是一口空棺材。家人将他养在暗室,多少年都平安无事。唐代乾元年间,他是在任全椒县令时死的。
(出自《广异记》)
延寿
农夫陈四,有一年的夏夜,独自在草棚里守瓜田。有天夜里,陈四远远望见柳树下,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他疑心是偷瓜的,就假装睡觉,竖起耳朵偷偷听着动静。
其中一个人说:“不知陈四睡着了没有?”另一个人说:“用不了几天,陈四就和我们在一起了,怕他什么?昨天我去土神祠值班,看见城隍的公文了。”

又一个人说:“你们不知道么?其实陈四已经延寿了。”大家应该是非常惊讶,齐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人说:“有人家丢了二千文钱,他家的婢女挨了几百鞭子也不承认是她偷的。婢女的父亲很生气,说:‘生了这样的女儿,不如没有。如果是她偷的,非勒死她不可。’婢女说:‘我承认也是死,不承认也是死。怎么办啊?’呼天抢地大哭不止。”
“陈四的母亲同情她,悄悄地把自己的衣服去当铺抵押了两千文钱,捧着还给主人,说:‘主人您不要再折磨别人了。我这个老婆子糊涂,一时见利偷了这些钱,以为主人钱多,未必能马上发觉。不料牵连了这个婢女,心中实在惶恐。钱还没有花,我冒死自首,以免结下来生的冤恨。我也没脸住在这儿了,从此请求离开。’婢女因此得救。”
“土神称赞她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而救人,将此事报告给城隍,城隍又报告了东岳神。东岳神查阅名册,发现这个老妇人本该晚年丧子,受冻挨饿而死。因为有这个功德,判决借陈四来生的寿命,让他在今生赡养母亲。你昨天值完班走了,不知道这个变化。”
陈四本来心里正因为母亲偷钱被赶走愤恨不已,听到这番议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过了九年,母亲去世,料理完母亲的丧事结束后,陈四没得什么病,也去世了。
(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