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阳台上，我凝视着楼下飘落的梧桐叶。手里的离婚协议书边角早已被捏得发皱，上面还沾着昨晚失手打翻的速溶咖啡。那股廉价的苦涩气息，和此刻的心情莫名契合。雾霾笼罩的天空仿佛蒙了一层旧纱布，就像我这七年的婚姻，看不真切。
1记得那是去年夏天，楼下的榕树刚刚修剪过，露出斑驳的树干。我无意中瞥见老公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条微信转账提醒：¥7000。当时我只觉得那数字刺眼，却不知这只是一切的开始。手机还停留在他跟母亲的聊天界面，对话框里全是红包的痕迹。
他总说公司效益不好，每月工资勉强八千。我也习惯了每月四千的生活费，毕竟他说剩下的要还房贷。可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里。厨房的水龙头还在滴水，维修费要两百，他说等月底发工资再修。
“那是借给我妈治病的。”他解释时眼神闪烁，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桌角。我知道这是他说谎时的小动作，就像七年前他说出差，实际和客户去唱歌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电视里正播着某品牌冰箱的广告，恰好是他母亲上个月新换的型号。
夜里我偷偷查看了他的工资卡，果然，每月1.9万的转账记录清清楚楚。而他的母亲，早在五年前就在老家买了三层小洋楼，每个节假日都要炫耀新买的金镯子。 一张银行卡，记录的不只是数字，还有一个男人的诚信。
2厨房里飘来阵阵糊味，是我发呆时忘记翻动的煎蛋。打开油烟机时，塑料按钮传来松动的触感，这是他一直说没钱修的借口。窗外的梧桐树在暮色中摇曳，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你凭什么查我手机！”他的咆哮声和电视里的天气预报混在一起。窗外响起八点的晚钟，一声比一声沉重。我数着钟声，想起七年来的每一个谎言。从结婚时承诺的蜜月旅行，到后来说要给我换车，每一个都像这口糊了的煎蛋，散发着难以下咽的焦苦。
“你给你妈七千，给我四千，你觉得这公平吗？”我的声音在颤抖，手里的铁铲不自觉地敲打着锅沿。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不公平都来自生活，有时是来自最亲近的人。
客厅里的绿萝早已蔫黄，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当年他说要和这盆绿萝一样，生生不息地爱我。现在看来，连植物都不忍心在这个充满谎言的家里继续生长。
3“你这不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他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客厅里2008年买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秒针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茶几上摆着婚礼时的相框，玻璃上落了一层薄灰。相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谁能想到现在会是这样？我记得当时他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而现在，我连换个按钮的钱都要斟酌再三。
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是他的朋友圈更新：“男人的钱不是自己的，都是养家的”。配图是一杯醒目的威士忌。同一时间，他母亲也发了条朋友圈，晒着新买的按摩椅，配文“儿子孝顺”。我望着这些刺眼的文字，突然觉得好讽刺。
4北风呼啸着掠过阳台，吹起去年夏天买的布帘。对面楼房的灯火次第亮起，我突然明白这个家早已不是我的避风港，而是一座困住我的牢笼。冰箱里还放着他爱吃的糖醋排骨，是我今早特意做的，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顿了。
我拿起手机，翻看着这些年的支出记录：家里的大件电器从没换过，我的衣服都是地摊货，而他的工资卡里，却月月给母亲转着巨款。 原来所谓的不够花，不过是因为我不是他的优先选择。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想必是他又去了老地方喝酒。我站在窗前，看着他开着那辆永远说要换却换不了的二手车远去。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被拉长的谎言。
5我收拾行李时，发现钱包里还夹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已经泛黄，边角微微卷起，就像我们的感情，岁月的痕迹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沧桑。 但最讽刺的是，他给母亲一个月的钱，比给这个家一年的生活费还要多。
打开衣柜，里面飘出一股樟脑丸的味道，这是去年他说要给我买新衣柜时留下的气味。现在想来，那些承诺就像这个味道，刺鼻却不实在。
在厨房的角落里，我找到了七年前的存折，那是我们的约定，每月都要存一点钱给未来的孩子。可惜存折里只有第一个月的两千块，再也没有更新过。而他的工资卡里，那些固定转给母亲的七千，从未间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