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战友借我200元,退伍后杳无音信,15年后再见已物是人非

阳鑫看情感 2024-12-26 10:01:12

"家明,你怎么又在偷偷抹眼泪?"我轻声问道。

他猛地扭过头去,假装在整理衣领,"没有,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是1984年的夏天,我和林家明在部队食堂值夜班。闷热的厨房里,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墙角的老式收音机正播着《小白杨》,歌声里满是思乡的味道。

从进部队那天起,家明就是我的"大哥"。他比我大两岁,是个爱说爱笑的东北大个子,每次说起家乡的高粱地和大白菜,眼睛都亮晶晶的。

记得新兵连第一天,我笨手笨脚地叠被子,怎么都过不了关。是家明大半夜陪我练,一遍遍教我:"你这个傻小子,看好了啊,被子要这样掖,四个角要像豆腐块一样方正。"

那时候他就总爱操心,看我吃不惯食堂的咸菜,还特意从家里让他爹寄来些东北特产。

"到底咋了?别瞒我。"我搬了个小板凳,挨着他坐下。厨房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煤油味,窗外蝈蝈正在叫,夏夜的空气潮湿而闷热。

家明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是他爹寄来的。那封信被他捏得起了褶皱,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说是得了重病,需要住院手术。

"我爹从来不找我要钱的,这次..."家明的声音哽咽了。

我知道,家明他妈早年走了,家里就剩下这对父子。老人一直心疼儿子当兵不容易,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不愿麻烦孩子。

手术要200块钱,对我们这些当兵的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家明手头就剩下15块的津贴,连个零头都不够。

"你看,"他指着信上的字,"我爹写这封信时,手都是抖的。平时他写字可工整了,这回...肯定是病得不轻。"

我看着那些颤抖的字迹,仿佛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老人,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艰难地写信。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

"要不...我借给你吧。"我清了清嗓子,"我存了一年的津贴,刚好够。"

"这咋行?"家明攥紧了信纸,"你不是说要给妹妹交学费吗?你爸妈都指望着呢。"

"妹妹那边还能想办法。"我拍拍他的肩,"咱们是啥关系?你别跟我客气。再说了,你爹那边耽误不得。"

回到宿舍,我翻出藏在被褥底下的存折。那是我省吃俭用一年的积蓄,连营部小卖部的汽水都舍不得喝,原本想着退伍后给妹妹交学费用的。

那时候,妹妹正上初中,爸妈都是农民,家里就指望着我这点钱。每次收到妹妹的信,她都说想继续上学,我这个当哥的哪能让她失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去找班长支取了存款。看着家明把钱寄出去,我心里踏实了不少。那时候,200块真不是小数目,够一个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家明比往常更拼命地干活,主动承担最累的活计。每次我劝他歇会儿,他就说:"等我爹病好了,一定把钱还你。咱们这份情,我记着呢。"

家里人知道我借钱的事后,老爸气得直跺脚:"你这孩子,咋这么糊涂?那可是给妹妹准备的学费啊!"

我憋着一肚子话,说不出口。就像当初在部队食堂看到家明的眼泪,有些事情,不是非做不可,而是不做会后悔。

妈在一旁抹眼泪,念叨着:"这可咋整啊..."老妈一向心疼我,知道我存那点钱多不容易。

好在那会儿我有门手艺,业余时间帮战友修收音机、手表,慢慢又攒了些钱。看着妹妹顺利升学,我总算松了口气。

1985年春天,我们先后退伍。临走那天,家明拉着我的手说:"刘建国,等我安顿好了就去找你。"我们在营区门口的大杨树下合了影,约定书信常来常往。

那张照片,是用班长的柯达相机拍的。照片里,我们穿着笔挺的军装,年轻的脸上写满憧憬。谁能想到,这一别就是十五年。

可日子一长,再多的保证也抵不过现实。我回老家没两年,就赶上了下海经商的大潮。开始几年总是亏本,换了好几个城市,地址也跟着换了好几回。

那些年,我尝试过卖服装、倒腾电器,干什么都不顺。晚上躺在简陋的出租屋里,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常常想起在部队的日子。

"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老爸经常这么说,"人家现在连信都不回,八成是忘了这茬儿。"

我也写过几封信,可都石沉大海。生活的重担压得人喘不过气,想找他的心思也慢慢淡了。每天为了生计奔波,那些曾经的誓言和承诺,就像风中的柳絮,飘散得无影无踪。

1992年,我终于在深圳站稳了脚跟,开了家小店。那是个卖电子产品的店面,虽然不大,但胜在地段好。

结了婚,有了孩子,日子渐渐好起来。只是每次看到电视里放《小白杨》,总会想起那个在煤油灯下抹眼泪的战友。

转眼到了2000年。那天我在上海火车站等车,人群熙熙攘攘。收音机里放着王菲的《笑忘书》,站台上挤满了打工的年轻人。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推着轮椅往检票口走。轮椅上坐着个瘦弱的老人,佝偻着背,正是家明的父亲。

"家明!"我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愣了几秒,眼泪突然涌出来:"刘建国!真是你!"

15年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像刻刀划过。眼角的笑纹还在,却深了许多。他告诉我,这些年一直在照顾父亲,老人家做完手术后落下了后遗症,需要人日夜照料。

"结婚了没?"我问他。

他摇摇头:"哪有姑娘愿意嫁给我这样的?带个老父亲,又没什么钱..."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

"对不起,这些年没能还你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我一直记着这件事。家里条件不好,攒了好久..."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别提这个了。"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我忽然明白了,这世上有种情比金钱更重要。

那天晚上,我们在路边小店喝了几碗老酒。他说这些年也试图找过我,可我换了太多地方。"你小子,发达了不认人了是不?"他笑着说,眼角的皱纹温暖地堆起来。

"东北现在还种高粱吗?"我问他。

"种啊,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他的眼睛又亮起来,"就是我爹不能下地了,只能在家看着..."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

分别时,我们互留了电话。从此以后,我们又恢复了联系。我把家明父子接到上海,给他介绍了份稳定的工作。每逢过年过节,我都会去看望他们。

看着他们相依为命的样子,我总觉得,那200块钱,值了。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初没有借那笔钱,如果错过了那个机会,或许我这辈子都会后悔。

昨天,家明的父亲走了,走得很安详。临终前,老人拉着我的手说:"好孩子,那年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走了。"我看着家明哭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在父亲葬礼结束后,家明递给我一个泛黄的信封,是他珍藏了15年的那张合影。照片背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今生有你这个兄弟,值了。"

他写这行字时,手是不是也在抖?就像那年在部队食堂,就像他爹写信时一样。我没问,他也没说。有些话,不说也罢。

站在料峭的春风里,我们肩并肩望着远方。那个充满油烟味的厨房,那首《小白杨》,那个借钱的夏夜,一切都恍如昨日。谁说光阴似箭?真情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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