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冷，走在街头，总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甜滋滋、焦香焦香的味儿。顺着这股热气找过去，就会看到街角有个铁皮桶，里面红彤彤的炭火正烤着几个胖乎乎的大番薯，番薯的外皮被烤得皱皱巴巴的，看着就像老奶奶笑起来满脸的皱纹，特别亲切。

我小时候在乡下，一到冬天就心心念念灶膛里煨的番薯。奶奶每次烧柴火的时候，总会往热灰里埋上几个。等柴火烧完了，就用火钳把番薯夹出来，轻轻一磕，那焦黑的外皮就裂开了，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瓤。刚出炉的番薯特别烫，我就左手倒右手，一边使劲吹气，一边咬上一口，甜甜的、糯糯的，还带着一股焦香，顺着喉咙直钻到心里。那时候吃得满脸满手都是黑灰，也顾不上擦，只觉得幸福极了。

现在在城里，大多是用电烤炉烤番薯，看起来比以前的铁皮桶高级了不少。卖番薯的小贩都戴着厚手套，把烤得软乎乎的番薯往电子秤上一放，还会热情地问：“您要流蜜的，还是沙瓤的？”红心的番薯烤透了，会渗出琥珀色的糖汁，顺着裂开的口子往下流，就跟裹了一层糖衣似的，看着就诱人。白心的番薯呢，吃起来比较干爽，掰开的时候还冒着热气，粉粉糯糯的，有时候不小心还会噎着，这时候喝口热茶，别提多舒服了。

北方人冬天喜欢在暖和的暖气房里，捧着烤红薯当零食吃；在南方的街头，经常能看到阿婆推着三轮车卖烤番薯。有一次我在胡同里，看到一位老大爷把番薯埋在烧蜂窝煤的炉灰里焖着烤，他说这样烤出来的番薯比用明火烤的更入味。我尝了尝，剥开带着草木灰的焦壳，里面竟然有一股栗子的香味，跟那些精品店里用锡纸烤出来的相比，多了一种质朴的野趣，特别有意思。

在寒风里捧着一个热乎乎的番薯赶路，那种感觉真的太美好了。隔着牛皮纸袋，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到手心，比暖手宝还管用。有时候下班晚了，路过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常常还会有个烤番薯的摊子。空气中飘散着的甜香，混合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奶奶蹲在灶台前，笑着冲我招手说：“乖孩子，慢点吃，别烫着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