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杨坚的雄略不如秦始皇,大度不如汉高祖,学养不如汉光武,论到军事才略和权变,也比不上曹操。但他开创隋祚,有一定的治国水平,从而缔造了“开皇之治”。无奈国祚短促,二传而绝,国运只有38年。关键或许就在于他所推行的是申韩法家的治国之道,辣手峻刻,可以收效一时,而难以持久。
均田府兵有效推行杨坚出身胡化汉族家庭,承北朝霸道治国的传统。北朝因系异族统治,自元魏160年来,一直施行高压政策,其政治措施当中之最有代表性的,一是北魏以来的“均田制”,一是北周以来的“府兵制”。这两种制度都是彻底控制人民的最有效办法。
前者名义上是农业方面的分田措施,使一户的男人和女人有露田120亩,永业田20亩。露田人绝而还公,永业田可买卖。
这原是两晋以来土地被豪强士族霸占后的重分配。但事实上,由于分田,必先严密掌握全国户籍,使野无游口,户无虚丁,所以必先建立三长制:使五家为邻,邻设邻长;五邻为里,里设里长;五里为党,党设党长。
然后举办“大索貌阅”,从字面上“大索”就是大调查,“貌阅”就是查对容貌,意即“人口普查”。
1400多年以前,连算盘都未发明,更别说现代的电脑计算了。中国皇帝就凭笔墨和簿籍,要举办全国人口普查,这是何等浩繁和艰巨的工作!
他们所凭借的只是督责邻里长,互相监督纠举,凡有不实,邻里长坐罪戍边。同时不许三代以上聚居一户,必须析籍分户,全国户口因此大增,税赋收入也升。这样使人民附着在农田上,就不会因流窜逐食而被野心家所利用。
那“府兵制”是全国皆兵的征兵制度,而且使兵农合一,凡属丁男都纳入严密的军事组织。
隋文帝推行这两个制度,最为有效,奠定他辣手统治的基础。
刑罚虽减滥施无度隋文帝好颁法令,严格执行,以实施其霸道统治。
他初登皇位时,为收拾人心,曾令大臣高颖、郑译、杨素等更定律则,减死刑为绞与斩二种,而废车裂和鞭决。
流刑亦由最高6年减为5年,徒刑由5年改3年,除谋叛大逆外不施族刑。并又订以铜赎刑之法:铜1斤可赎10笞,120斤可赎死罪。
这表面上是简政减刑,事实上,由于隋文帝杨坚生性刻忌,学养又不够,好亲自理狱,自以为明察秋毫,发现官吏有宽纵,不但重加刑罪,而且追究原审官吏。因此执法者,宁枉而不敢稍有宽缓,州郡锻炼罗致,反多致人于罪。
他又每在殿廷上亲令杖人,朝臣应对有误,或进谏改忤旨,常当殿责打,日有数起。行杖官有时下手不重,他曾在盛怒之下,把行杖官推出斩首。
高颖和柳或谏说:“朝堂非杀人之所,殿庭非决罚之地”,他一概不理。
后来有廷臣田元指出,殿庭行杖太重,十倍于人,常致人于死,乃不得不令殿内撤杖。
哪知有一位楚州来的参军李君才奏事件旨,他怒欲行刑,殿内无杖,乃改用马鞭,把李君才一顿鞭打死。
施刑如此无度,简政减刑变得毫无意义了。
盗人一钱论罪弃市隋文帝最不信任自己手下的文官百官,常派左右亲信,在朝廷内外私察暗访,查到朝臣有小过失,都加重罪。
鸿胪寺少卿陈延因和清河公杨素不睦,而杨素受帝宠信,杨素看到礼宾馆的庭院中有马粪未加清理,舍内地毡上侍者们又掷骰子聚赌,把所见向帝上告。
文帝大怒,把宾馆的主客令和聚赌的侍者一齐杖毙,陈延也差点被鞭打而死。
那时也发生公仓有盗窃存粮的现象,不但杀典仓官,没入其家小,拍卖其财产,而且从此下诏,凡盗边粮一升以上,一律处死。
又因各地盗贼猖撅,于是下诏,凡盗一钱以上皆弃市(即在闹市中执行死刑)。
隋文帝又自作聪明定下治盗之法,诏令凡纠告盗窃者,纠告人可于破案之后,尽得盗者的资财。谁知有无赖之徒,故意在富家子弟行路之地,遗物于地,偶遇捡拾的,立即纠送官府,竟依令可得其财产,受陷害者甚多,逼得文帝只得取消此令。
诱人入罪专务刻薄隋文帝最恨官吏受贿,现代“诱媒”或称“钓鱼执法”的方式,他早采行。凡官吏受赠送,虽一马鞭之微,一鹦鹉之细,一让他知道,立即处斩,决不姑息。
他又怕地方上的吏佐们久典职司,熟则䁥情,不能无私。所以规定任职三年,必须更调处所或职司。又凡同属官佐,倘有过失治罪,必须回避,由属外律生断狱,以杜宽纵。
这些倒颇有近代吏治上定期更调和回避审案的理想。无奈他所设立的那些大理律博士,和州县法律生,都是官方的检察官,只替官家说话,不替被告辩护,由此生杀之权,操在一批急公好名专务刻薄的年轻躁进法律士生之手,从政官儿们,乃至老百姓再没有好日子可过了。
忠奸莫辨六亲不认从心理学的观点来说,隋文帝杨坚的猜刻,出发点还因为他时时具有不安全感。
他在北周的时代,时时提防着宇文氏的暗害。因为北周宣帝后称天元皇帝的,无道暴虐,养成了他的处处提防心理。
后来他在静帝时辅政,心中有贼,想效王莽、曹操和司马氏的篡逆,并引起了尉迟迥、王谦、司马消难的叛变,更加重了他做贼心虚的情绪。
等到篡逆得手,当上天子后,又反过来提防人家篡逆。因为他取人天下,捡了个便宜,总怕轻易地被人夺走。
他忌惮才高有为之人,也怕坚守原则的道学家。在他周围能长期得宠信的,一定是才干不高但又知希旨承恩之辈,像杨素、杨约兄弟和宇文述之流,均得以久居高位。
而像高颖、梁毗、柳或等贞干之臣,反多贬的贬,废的废。为他立过汗马之功的像宇文忻、王谊、元楷、王世积、虞世则、史万岁等执兵权的,都被疑反侧而受诛除。连当初在北周时,在宇文氏诸王手中救过他生命的元胄,也不免因坐谋逆而死。
他有五个儿子,长子杨勇原为太子,被他废立,三子秦王杨俊,四子越王杨秀,五子汉王杨谅也都被他废罢。
对于隋文帝杨坚而言,可说是忠奸莫辨,六亲不认。
猜忌辣手殒身灭国杨坚是不是因为在感情生活上过分受到孤独后的控制,从而变成暴虐狂,这只有让弗洛伊德性心理学一派的人去作研究。总之隋文帝杨坚,自己不得善终,传次子杨广(后称隋炀帝)二代而隋灭,国运只有38年,为历代最短。
由此可见,做人贵在忠恕,治国贵在王道。如果一个皇帝总是猜忌待人,辣手弄政,殒身灭国根本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古籍里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