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老工人，文化水平不高，但眼睛或者耳朵是真的很厉害，看一眼就能知道产品尺寸是否超过公差范围，哪怕不足一毫米的公差，设备出现异响，耳朵一听，就晓得哪里出问题了。

那时候的老工人，即使是企业的领导见了，都会尊称“师傅”。

现在的工人呢？

其实倒推一下，以前老工人言传身教，带出的徒弟，如今都成了老工人。

这些人，同样也有两把刷子。

老张是七零后，九十年代进厂，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冲压工作中，企业每次上了新设备，来了新模具，都是老张调试，毫不夸张地说，老张算是企业里冲压技术的专家了。

但老张只是个工人。尤其是近些年，老张明显感觉不到工人应得到的应有的尊重了。

老张介绍，在他有资格调试设备的时候，主管调试的领导组织调试人员开会，那时候他还年轻，领导也会称他“小张师傅”。

后来自己年龄大了，再次遇到调试工作，主管调试工作的领导也变得年轻了，但会叫他“张哥”。

这种称呼，老张也习惯，毕竟整个企业里称呼“师傅”的几乎没有了，基本上都是哥啊姐的。

不过，领导能称呼年长的工人“哥”，也算是对工人的一种尊重。

老张调试设备是真有一手，新设备来了，厂家会过来安装调试，但仅仅是安装到位，设备能够正常运转，至于生产的产品质量出现瑕疵，说实话，厂家人也经常不知所措，而这些问题，往往是老张来解决。

当然，老张也因此获得不少奖励。

再后来，老张感觉调试工作似乎变得不重要了，来了新模具，老张调试，领导隔三差五的背着手过来看一眼，有时简单问一下情况，有时看看就走了。

有一次，老张特别生气，他一个人调试上蹿下跳，一帮领导在背后谈笑风生，到了下班时间，主管领导用命令的口吻让老张把最后的原材料收清，这就意味着老张不能按时下班，更可气的是，老张知道，领导们着急出去吃饭，这比老张这个工人重要，比老张的调试工作重要。

老张也变了。

老张的技术在企业里是公认的，有调试工作还会安排他参与，尽管老张推脱。

老张变得只反馈调试问题了，领导们倒是开始研究解决方案了，但基本上是大会小会开着，最终要求厂家来人解决，当然有不少产品质量瑕疵也成了遗留问题，比如冲压波浪，弯曲等问题。

老张变得平庸了。

老张他们企业研发新产品，冲压又新进了一副模具，调试第一天，老张就发现模具设计反了，冲压出来的产品下道工序无法使用。

但老张没说，因为调试工作开始没多久，领导看到出来的产品平平整整，筋条整整齐齐就说好，然后就对老张的操作指指点点，老张当时的状态就是，领导让怎么干怎么干。

调试的产品到了下道工序，果然出现了裁剪位置不匹配，下到工序的工人也是，领导让怎么干怎么干，调整了许久调整不过来。

老张是明白人，下道工序的工人一定也有明白人，但都不说，甘愿平庸，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