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人生大事,不是工作和婚姻,而是你眼里的“怎么看”|聊书《像艺术家一样思考》

大安于隅 2024-07-17 11:33:33

《像艺术家一样思考》,读完,发现自己六年前已经读过,如果没有豆瓣标记,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

六年前,我只留下了几句短评。结尾说,这书适合美术绘画学习者,得实践,光看没用。六年后,倒是有了更多想记录的东西,并且觉得这书不止光适用于绘画,更适用于生活里的一个普世问题——就是关于我们“怎么看”。

对这本书的好奇,来源于它的标题,“像艺术家一样思考”,我好奇艺术家是怎么看世界,怎么搞创作的。读下来,发现它主要讲的是怎么画画。如果取一个更准确的标题,应该是“名师教你如何零基础快速掌握绘画技巧”。

关于这技巧,读的时候觉得新奇、巧妙,谁曾想,六年前的我其实早已读到过…大概当年我也就把它看成一项技能而已,不用,也便时过境迁了。倒是很好地应了自己当年的短评,光看没用…

简述下此书最精华的部分,就是如何可以让人从不会画到画得像呢?

自从离开小学的画画兴趣班,我偶尔也会在班会训话、思想出差的时候在本子上涂鸦。现在想来,我笔下经常自动出现的非文字类画面有俩,一是房子、树、人(非心理学用途地),一是刘海女孩。

这便是书中作者所说的事物符号化了。我画的房子、窗户、石子路,它们是我脑海中习得的绘画符号:房子屋顶就画个三角,主体则是在下边加上一个长方形,长方形里再添一扇方形门,门的左边缘加一个小圆圈表示把手。

刘海女孩也是一种符号,它是半圆脸、弧形刘海、弯形笑眼等组成的图示。

我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什么思考,就是一笔跟着一笔,像是自动导航。手在那机械动着,耳朵还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讲台那头传来的声音。

当然,这并不是本书所说的绘画。用作者的话来说,这是被称为“语言脑”“逻辑脑”的左脑在呈现概念,而不是在绘制物体。

所谓的绘画技巧,其实就是用各种方法,让自己从左脑的符号概念里跳出,进入右脑的直觉感知模式,那时你看到的将是事物更原本的样子,而不是一堆概念的先入为主。

试想,你现在是一个不会任何语言的生物,现在的你去看门口的一棵树,你看到的会是什么呢?这和“知道这是一棵树”时的你去看时,会有什么不同呢?

如果你觉得这个想象有点难,那不妨试下本书提供的一个利器,叫“显像板”。

具体操作我这里暂不赘述,简言之,便是手动做一个四边形的显像板,把这板子伸至眼前,框住你想画的。瞧,这个显像板便将立体事物定格到了二维平面里。你接着便可以把这平面里的线条、光影,复制或是直接描到你的图纸上。

为啥一个显像板就能让人跳出左脑了呢?

光有一个板自然不够,期间描摹事物的时候,我们还得时刻觉察脑海中跳出的概念,试着忘记概念化的语言。比如在描一把椅子时,切忌把椅子看成“椅子”。概念和认知一旦醒来,不常画的人大概心里就会立马瑟瑟发抖,这玩意儿咋画啊…

突破概念的方式,就是不去想它!让脑袋空下来,让眼睛和身体忙起来。

将你的目力聚焦于显像板画面,看它的线条,以及线条之间的距离比例,看光影,以及光影的明暗变化…然后将所观察到的复制到画纸上。

到了这个程度,哪怕是倒着画,或是从背景画起,反抠主体(即书中所说的互补的阴形和阳形),它们都能呈现出你原来想要画的事物。

和符号式的作画不一样,这种直接的沉浸的手眼观察和绘画,会让人慢慢进入到不知时间流逝的专注中。当我自动导航地进行符号作画时,我可以边画边听老师讲,既成的符号系统让我省去了需要提起注意力的努力过程。前者左脑主导的绘画是丰富细节里的沉浸,后者右脑主导的绘画是既有认知创造出的效率。

这是两种不同的“怎么画”的方式,它们的源头来自于不同的“怎么看”。

本书所描绘的,是写实派画家的“怎么看”。这种绘画所练习的,是“眼见为实”的能力。就像一块门牌,在普通人眼里,它就是一个地址说明,而在作画者眼里,这牌子它有色彩,盖着四方端正的字体,还泛着日光折射出的光晕。

一旦,你改变了自己看的方式,手中的笔所描摹出的也就不一样了。或者可以这么说,没有画不像的事物,只有还没学会怎么看的作画者。

读毕本书,我最感慨的倒不是这绘画技巧,而是感受到其实“怎么看”的影响到处可见,不仅仅是在绘画领域里。

前几天雨止转阴,去了趟西湖边,马路上晃着,一波波的行人迎面而来。以前,我一般是选择走自己的路,任由身影们掠过。这一次,我边走边挺起了目光,迎向身边路人。感受颇奇妙。

我看到了婴儿趴在肩头,眼里是模糊和困惑;

我看到小孩抬头对着大人笑,双眼闪亮;

我看到喝着奶茶的脸,没有表情,底色略带烦躁;

我看到暗黄发黑的皮肤,目光直视而平和。

走在不息的人流里,像是穿行在由各种眼神交汇而成的河流中。路人,原先是一个个擦肩而过的符号,眼神的短暂交汇,让符号们有了一瞬间的可感可知。

这是一个消解既有概念的过程,从“路人”到“行走的人”到“在我身边走过的那一个人”。抽象的概念,被具体的眼神交汇,消解。

另一个瞬间,是上上周看《周处除三害》的电影。陈桂林枪击了邪教的尊者,离开的时候,没成想大礼堂的洗脑歌声立马又响起。他返回,一枪一枪地击倒这些只有尊者灌输的意识而没有了自我的人。

这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意识符号的大礼堂:

比如钱是需要清除的物欲,一无所有是全新的开始,过去是深重的罪孽…它是一整套的符号体系,并且适用于所有人。这套符号被涂抹在每一个进入到这个团体的人身上,遮盖住了他们各自不同的人生纹理。

无论是奶奶留下的卡通手表,还是佩戴多年的结婚戒指,还是一张与所爱之人的合照,每个人故事里的线条、光影,那些实在的细节、关系,尊者们信徒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想自动导航式地把所有人都涂抹成一个开悟的概念,然后不断复制黏贴。

之所以被称为邪教,是因为他们实际做的不是让每个人的生命变得更立体鲜活,而是像压缩机一样,压掉了人本身的生命汁液,让他们变得扁平、狭窄,成为组织里一个个行走着的概念复制品。

然而,一个人被压缩成概念、符号的例子,现实里,真的不要太多。

比如,当学生被看成考试的分数的时候,当热搜里意外离开的人被看成某个阶层的时候,当传统文化被看成封建四旧,当不同的人被戴上各种高帽的时候…这不是画画里画得像不像的问题了,“怎么看”,在这里它能影响到一个人在世间的处境,影响到TA活不活得下去。

当一个人被符号化,TA的死亡,便没有了重量。就像《周处除三害》里,大礼堂那么多人的倒下不会带来揪心,观众看到的是一张张落下的意识纸片。

电影里,这些纸片的消失带来的多是邪教被清除的爽感,但现实里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对方身上之所以会有牛鬼蛇神的纸片,只是因为我们跳不出左脑的概念模式,我们只能看到意识形态和阶级符号,只能看到那张纸片,而根本看不到“在我身边走过的那一个人”,TA的眼神,TA的样子。

无论是正教还是邪教,当眼前一个具体生命轻飘成一个符号,当生命的离开简单成电脑里的按下删除键,当死亡失去了哀悼的重量,现在的我觉得这些都太过荒谬。但,如果有一天,这份荒谬多到让人麻木,让人觉得这都是正常的时候,这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呢…我想,历史已经提供了一些答案。

“怎么看”,这三个字真的是太重要了,它不仅关乎一个人的绘画能力,还关乎一个人看事物、看问题的方式,从而影响到我们的人生选择和命运,继而影响到这世界会呈现出的样子。

那到底该“怎么看”呢?

我想上天让人同时拥有左脑和右脑是有原因的。绘画里的显像板,我们也可以手动在脑袋里做一个,随身带着,多好。这不仅是画画时可以做的实践,散步时、和家人相处时、刷热点刷视频时,都是值得提醒自己练习“怎么看”的时候。

原创/王大安

记录探索真实自我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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