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我现实也好，势利也罢，我就是要找个有钱的。”老李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一丝躲闪。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茶馆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照出深深的皱纹，像一张被岁月揉皱的纸。他手边的茶杯里，茶叶已经泡得发黄，漂浮在水面上，像是被搁浅的船。

老李今年68岁，退休前是个中学语文老师。妻子五年前因病去世，留下了一套老旧的两居室和一笔不多的存款。儿子在外地工作，平时很少回来，逢年过节打个电话也总是匆匆挂断。老李一个人住在这座老房子里，日子过得清苦又孤单。阳台上的茉莉花早就枯了，花盆里只剩下一撮干黄的泥土。他偶尔会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楼里亮起的灯光，想象那些灯光背后，是怎样的热闹和温暖。

“我不是贪图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是想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老李说这话时，声音低了下去。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东西。“我不想再过那种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了。”他说这话时，眼睛看向窗外，茶馆外的街道上，落雨淅淅沥沥，行人匆匆，像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只有他还在原地徘徊。

老李的相亲要求一传出去，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说他“老不正经”，有人说他“吃软饭”，还有人说他“自不量力”。但老李并不在意这些议论，他有自己的坚持。

“我不是找个有钱人来养我，我要的是平等。”老李在社区的相亲角里，面对几个围观的老人，语气坚定。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有些起毛，脚上的布鞋也有些旧了，但他的背挺得很直，像是在课堂上讲课时的模样。

“平等？”一个老太太嗤笑了一声，“你一个老头子，没钱没势，凭什么跟人家平等？”

老李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有我的价值。”他说，“我会做饭，会修东西，会陪人聊天。我不是来找人养我的，我是来找一个能一起过好日子的人。”

“那你为什么非要找有钱的？”另一个老人问。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像是在敲一首无声的曲子。“因为我穷怕了。”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挤出来的。他抬起头，眼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羞愧，又像是倔强。

老李的第一场相亲是在一个周日下午，地点是社区活动室。对方是一个65岁的退休护士，姓张，住在附近的高档小区里。老李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一件藏蓝色的毛衣，虽然有些起球，但看起来还算整洁。他还去理了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

张阿姨来的时候，带了一盒点心，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糕点店的招牌。老李接过点心时，手有些发抖，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东西了。张阿姨注意到了他的紧张，笑着说：“别客气，这点心是我随手买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两人聊了很多，从各自的家庭到退休后的生活，再到对未来的打算。张阿姨说，她喜欢旅游，退休后去了很多地方，还打算明年去欧洲看看。老李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但他的眼神里有一丝落寞。他知道，自己的退休金根本支撑不起这样的生活。

“老李，你有什么爱好吗？”张阿姨问。

老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我喜欢读书。”他说，“以前教书的时候，家里有一整面墙的书，现在搬家了，只带了一些常看的。”

张阿姨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那挺好的，读书能让人心静。”她说。

“张阿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老李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犹豫。

“你说。”张阿姨放下茶杯，看着他。

“你觉得，我这样的条件，能配得上你吗？”老李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他的手紧紧握着茶杯，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张阿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老李，感情不是讲条件的。”她说，“但我也得实话实说，我希望找一个能跟我一起享受生活的人，而不是让我一个人付出。”

老李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知道，这场相亲，已经没有结果了。

回到家后，老李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那盒点心发呆。他没有打开它，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东西。窗外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玻璃，像是一首无尽的哀歌。

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妻子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声音微弱却坚定。“老李，你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不要总想着省钱。”她说，“人这一辈子，活得开心最重要。

“可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呢？”老李喃喃自语。他的眼眶有些发热，但泪水却流不出来。他伸手摸了摸茶几上的点心盒，指尖触到盒子上的塑料膜，感到一阵冰凉。

第二天，老李又去了相亲角。这一次，他的要求更加明确了。“我只找有经济基础的。”他说，“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

老李的坚持让很多人不理解，但也有人开始支持他。“老李说得对，咱们这个年纪了，图的就是个安稳。”一个老大爷说，“谁还愿意为了感情受苦呢？”

渐渐地，老李的名气传开了，甚至有一些条件不错的女士主动联系他。她们大多是丧偶或离异的，有自己的房子和存款，对生活有一定的要求。老李和她们见面时，总是很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不再像第一次相亲时那样紧张，而是多了一份从容和自信。

“我不是要依赖你们，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一起过得更好。”老李对每一个相亲对象都这样说。他的语气平静，但眼神里有一种执着，像是一个走了很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灯光。

一个月后，老李终于遇到了一个让他心动的人。她叫刘阿姨，67岁，退休前是个企业高管，有一套宽敞的三居室和一辆车。刘阿姨性格开朗，喜欢跳舞和旅行，对生活充满热情。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刘阿姨带了一瓶红酒，说是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老李虽然不懂酒，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像是接过一件珍贵的礼物。

“老李，我听说你很会做饭？”刘阿姨笑着问。

“还行吧，家常菜。”老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改天来我家，给我露一手？”刘阿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调皮。

老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他说。

那天晚上，老李回到家，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打开那瓶红酒，倒了一小杯，轻轻抿了一口。酒的味道有些涩，但他却觉得，这是一种久违的甘甜。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洒在阳台上，照亮了那盆枯萎的茉莉花。老李走过去，轻轻摸了摸花盆里的泥土，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记忆。

“也许，我的生活真的可以改变了。”他低声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