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文

每年的某个时节，国内的某些医院领导和他们的医务人员会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宣扬他们在某个榜单上不错的排名，由此彰显出令他们十分优越的学术地位。他们浸淫其中，受用无度，好似经历了一场集体X高潮。我认识很多这样的同行，他们来自榜单头部的医院，他们说起话来每一个语调都带着高潮过后的幸福与满足，让同行们觉得他们果然高人一等，技高一筹。

这些医院凭什么排在头部？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弄清这个问题需要研究榜单排名的依据。据我所知，依据的重要内容之一是科研权重。什么是科研？弄过那东西的人其实都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玩意。用科研实力衡量医院的实力虽然有走偏的嫌疑，如果弄那东西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弄，弄出来的东西当然可以代表一定的实力。但问题是，当科研被赋予了太多与名利相关的东西之后，科研的东西就会像所有其他类似的东西一样被哄抢，哄抢的结果必然导致科研的变味。很多人都知道，如今的科研真的已经变味。就拿衡量科研实力的标准来说，本来应该是实实在在的成果，而如今却全被一个特殊的物件替代，这个物件就是SCI。当下科研的盛况是：只要多发SCI，只要分值足够高，就会被认为很会搞科研，就被认定获得了巨大成就。SCI是什么东西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是特殊的文章而已。如果文章可以被一概认定为成果的话，成文文学的作家老师们是不是都应该被授予诺贝尔物理学奖呢？

SCI之所以被疯狂膜拜，是因为被人为赋予太多有价值的东西。有了SCI，便有了基金，有了奖项，有了帽子，甚至可以获得位子，这一切都被认为是科研的东西，都有利于医院排名时加分。当SCI的价值远远超过其自身的价值时，为了获取这些价值，先是医院的领导们疯了，紧接着是医院的医生们疯了，到后来连护士长和护士姐姐们都疯了。集体弄SCI，集体为医院排名做贡献 ，成了很多医院所有工作的中心 。

当所有的医院都希望用SCI改变自己的排名和命运时，就会有人借此牟利。论文工厂的存在早就是不争的事实，而编造、买卖SCI更是一门十分盈利的生意。当SCI成为一种产品时，如果产品的质量有保障，这些产品的生产商无疑会成为人类科技进步最大的推动者。但问题是，这些生产商太不厚道了，弄出来的产品都是伪劣产品，以至于大量SCI被撤稿。这成了全世界的医生和科研工作者都知道的新闻。但十分喜庆的景象却是，即便很多排名十分靠前的医院有大量SCI被撤稿，它们的名次依然不会改变。这告诉人们一个事实：只要有SCI，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可以用于排名的加分。这应该就是那些榜单排名的真实内幕吧。既然内幕如此，榜单还可信吗？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事实上，那榜单本来就是个笑话。但当很多因为榜单获利的人一而再地说那榜单很科学很可信之后，其他的人也慢慢开始相信了。更可怕的是，最后连病人都信了。病人的导向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最终使那些根本不相信榜单的人都不得不按照游戏规则行事，结果所有的人都被彻底绑架，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按照榜单指引的方向前行，结果SCI终于走向癫狂。

如上的事实很多人都明白，但绑架者的力量过于强大，没有人能够置身度外。如今越来越多的医院开始搞高水平建设，而通往高水平的途径之一转向研究型医院。研究手术技巧、研究治病的方法当然是好的导向。但是，如果不可避免地陷入研究如何发表分值的SCI的话，显然就研究坏掉了。

昨天在今日头条上看到一个文章，说的是全球医院排行。文章中有一个表格，列出了全球排名前一百的医院。出于好奇，我仔细看了医院的名字。感到震惊的是，其中竟没有一家是本国医院的名字。真的是想不通啊。在人们一般的认知中，国内那么多大名鼎鼎的医院，尤其那些总是出没于各种榜单头部的医院，为什么不被国外的排行榜接受呢？这究竟是阴谋还是说本国的医院真的不行呢？

为了搞清楚排行的权威性，我仔细查看了推出排行的机构，为“《新闻周刊》和全球数据公司Statista”。这两个机构的来头我有一点耳闻，虽然不是太清楚，但应该比本国弄排名的机构更权威。如此权威的机构推出的排行将本国所有的医院排除在外，我隐约感到的事实是，在这些机构的心目中，本国某些机构推出的排行，估计连个球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