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在莫慧国访到了勇士沧海公,沧海公让他看了看那大铁锤,嚯!张良一瞧这大铁锤,不用直接砸在秦始皇的头上,就顺他那宫殿上边隔着房顶往下砸,也得把这秦始皇给砸扁了。
“我看行啊,那就这样了。咱们凭这件武器就能够复六国,解天下百姓倒悬之苦,除掉暴君秦始皇。”嚯!俩人一见如故啊,痛饮了一夜,长谈了一宿。
第二天同时上路,他们到处打听,知道这秦始皇喜好出游,爱出来溜达。这回让他们把底给摸到了,秦始皇东游要经过阳武县走博浪沙,二位就在这儿等着。
沧海公告诉张良:“咳!公子啊,你可不能总尾随在我的身后啊!”“怎么?”
“你得离我远远地说事儿,有一万也有万一,万一要是出点儿什么差池,比方说行刺不得手,我很可能被秦始皇捉住,咱们俩他只要逮住一个就可以啦,不能一双一对都让他给抓了去,那不麻烦了吗?”
“哎呀!”张良一听:“那不行啊?”“怎么?”“大哥,我必须得跟着您,是我把您求出来的,我哪能躲得远远地去坐山观虎斗啊,那我叫什么义士啊!我这书不白念了吗?没有危险便罢,若有危险我得首当其冲!”“咳!”
沧海公一听:“你这不是瞎闹吗?”“怎么?”“贤弟你比我高明多了,你是个有用之才,我不过是匹夫之勇,你不能跟我在一块儿。要这么着那你别怪我不够朋友,这铁锤你扛着。”
张良一瞧:“我扛不动。”“怎么?”“我哪拿动它呀,好家伙!一百二十多斤,它比我体重都重。”“你看你又拿不动,你在我旁边待着还耽误事。我要是跟秦军秦将交起手来,我还得挂念着你,这不灵,不灵。”
于是在行刺的时候呢,他把张良打发得远远的,沧海公这才在博浪沙击车。果然失败了,今天自己碰死了。碰死之后还让秦始皇把首级割下,用高杆挑起来找这个幕后主使人,让这些黎民百姓看看。
张良也在人群里,他不看则已,这一看鼻子一酸,险一险热泪是夺眶而出。张良一想,不好!“我怎么,怎么能在人群里边看着看着掉眼泪呢?这要引起了别人的警觉那怎么办呢?”
自己把牙关这么一咬,强忍住心头的悲痛打人群里挤出来。他默默地在想:“沧海公啊,您虽然死去了,可是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啦,我一定要为您报仇雪恨,早除暴君!”他一刻也没敢停留连夜就离开了阳武县,远远地走着。
张良哪儿去了?跑到下邳去了,这下邳在哪儿呀?在现在的江苏邳县东。这个小县城挺好,很僻静,干干净净,他就住在这儿了。
住在店里头整天在店里待着这不是个事儿啊,自己心里边有好多事情,火烧火燎的,他着急呀。没事啊就出来走走,有时候呢,在店里吃,也有时候在街上吃。
找了这么一个小饭店呢,很干净,饭菜做得也很可口,那么张良几乎在这包饭啦,每天到时候就来吃饭。那酒家呢都认识了,可是不了解张良的身份,一看,招呼道:“哟嗬!公子您来啦。”
张良冲他一摆手,怎么?“别叫我公子,我烦这俩字。”张良心说,你知道吗你,秦始皇已经传旨啦,到处逮这公子逮不着呢,你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
这酒家一听,笑道:“那怎么称呼您呢?”“哎!你就叫我客官得啦。”“哎呀!”这酒家看了看张良,心想,您可比那些客官文静多啦,我瞧着您那一举一动,就是一个非常有规矩的人,确实是一位大家公子。哎,那筷子怎么拿,筷子怎么放,布碟怎么搁,那菜怎么吃,酒怎么喝。好像啊,有这么一套规矩似的。
“好了,好了,客官您请坐吧,今儿您请这儿坐。”哪儿?给让到雅座去了,张良说:“我这地方够背静的啦,摆这旮旯一小桌,干吗非得去雅座?我嫌憋屈!要不我早就去了。”
“今儿您哪必须得这儿座。”“啊,好!”张良坐下工夫不大,人家把茶打过来了,他这么一瞧,“我已经喝好了茶了,我是来吃饭的。”“哎,您再喝一杯。”
张良啊,真想要笑,为什么?他觉得这酒家怪有意思的,这什么毛病这是。一看今儿个这个饭菜啊,全变啦。嚯!四碟八碗、蒸炸煮烙。
“哎?我没要这酒饭呢,你怎么给我上这么多呀?一个是我吃不了,一个人能有多大的饭量啊,那不都浪费了吗?再说了……”
张良没法往下说了,自从啊我打定了主意要杀暴君秦始皇那天起,我就开始是粗茶淡饭,好吃的我全不吃了。
那时候所谓好吃的呀,也没什么特好吃的。最好的,就像那大户人家,就像张良这样的人家吧,将相之家应该说用鼎食,到时候吃饭得鸣钟击鼓,张良家里的派头也那样,他也没少吃好东西。
不过顶好也不过吃些羹,鱼羹啊肉羹啊鸡蛋羹啊,就吃点儿这个,像这个燕窝、鱼翅、猴头、鲍鱼、驼峰、熊掌,那时候不多,可能做得也不那么细,做得也不一定那么好吃。
大概自从孔子提出来食不厌精之后,各国诸侯才开始讲究点儿吃。张良他打算要多受些罪,他就吃些粗茶淡饭,今儿这么一瞧,问道:“你给我摆这么多,这是干吗呀?”
“哎!您就放心吃吧,不瞒您说,公子,啊不,客官,就打今儿个起,您是顿顿天天就这吃喝了,您爱来您就吃,您要是不愿意来,您住哪儿,我们给您送去。您瞧我们这儿有提盒,用提盒给您挑了去。”“哼!”
张良站起来了。“啊?”酒家一瞧,“您怎么啦?”“我不吃了,我换个地方。你这怎么回事儿啊?有你们这么做买卖的吗?人家不想吃这么多也吃不了,非给人家吃,这什么意思呢?”
酒家为难啦:“我说您可不能走啊,您一走我的饭碗就砸了。”“是吗?”张良一听,“这么严重吗?”“啊!”“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咳!没法跟您说,也不让跟您说。就让您这么吃,您也甭给钱。对了我忘了说这句话了,您甭管我们给您上多少菜,您哪怕吃一看二眼观三,不要您的钱,有人把饭钱给您候了!”“噢!”
张良还真为难了,我走了吧,你看这酒保的饭碗打了;我不走吧,这玩意儿我在这块儿既无亲也无故,这是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啊,我谁也不认识,怎么这儿有人候我的酒饭账呢?
如是三天,张良实在受不了啦,他把酒保叫过来啦。“我跟你说,一个是你必须收我的钱;再一个是你必须把候饭钱的这个人给我找过来。找到我的面前我得见见人家,起码我得谢谢人家呀!要不然就从现在起我绝食了!”
那年头有这词儿吗?没有!就是说我不吃了咱们再见!“唉……”就在这时啊,门外有人一笑:“哈哈,贤弟何必如此啊?”啪!这小雅座的帘子这么一挑,由外边进来一个人。
酒家这么一看,说道:“哎,得了!这个啊客官,有什么话您就跟这位说吧,候您酒饭账的就是这位。”说完了酒保退出去了。
张良仔细打量来人,看此人那年纪在四十开外,面似淡金,双眉高挑,二目有神,鼻直口正,颌下一部短须。“咝一-”嗯?看着有点面熟,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这个人冲着张良一拱手:“贤弟呀,如果要是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张良张子房兄弟吧?”“嗨哟!”
张良腿一软,心说坏了,怎么这地方有认识我的人呢?他下意识地右手一扶佩剑的柄,这个人没太注意张良的这个动作。“是不是……”
张良一想,咳,沧海公都已经壮烈地死去了,我报个名还害怕呀?我对得起沧海公吗?“不错,正是我。请问阁下您尊姓大名啊?仙乡何处?您怎么会认识我呢?”“哎哟哟!”
这人一听啊:“贤弟你把愚兄我忘怀了,我可一直想念着你呀,愚兄不才,项伯是也。”“啊?”张良听完之后,仔细这么一回忆,“哎哟!”想起来喽,这位就是当年楚国大将大元帅项燕的二公子。
项燕呢?自刎了!因为楚国被秦国给灭了,项燕一败之下是自刎而亡。楚国大将项燕有三位公子:大公子项超,二公子项伯,三公子项梁。
这项超可了不得,他可养了个好儿子,谁啊?项籍啊,就是项羽,也就是日后那位赫赫有名的楚霸王。这位项伯是楚霸王的二叔。
“哎哟!”张良赶忙上前施礼:“老哥哥是您哪,恕小弟我眼拙,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来啦,您可千万莫怪!”要行大礼,项伯赶忙双手搀扶啊。
他们这么熟悉呀?当然熟悉了,项伯曾经跟随他父亲大将项燕出使过韩国,见过张良。张良自幼是机敏过人,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三岁看大五岁看老。
敢情张良从小就特别聪明,说出话来就招人那么爱听,那小嘴甜着哪,从小就知书达理,很有规矩很有礼貌。
所以呀,项伯记得比较扎实,因为父亲项燕跟他说过,说你看看人家丞相张平他那孩子,张良张子房多好啊,人家才多大呀,你瞧瞧你们啊,纯属是废材。
这个项伯呢不记恨父亲,认为父亲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这个小张良那么聪明,也没有张良那么招人喜爱。哎呀!后来楚国也让秦国给灭了,韩国也给灭了,这个项伯一直惦记着张良,什么时候能见个面呢?唉!恐怕不容易呀。
没想到有一天项伯也在这块儿吃酒,他发现张良了,他就左一眼右一眼前一眼后一眼上一眼下一眼三眼加一板他这通看,看完了他把那个酒保叫过来了:“你认识那位公子吗?”
酒保说:“我不认识啊。哎哟!项爷您可别这么称呼人家。”“怎么?”“头一次我叫他公子,他差点跟我火了,他让我管他叫客官。”“啊,叫什么咱甭管他,你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不知道。”“噢!”“好像不是咱们这地方的人。”“那样吧,从明日起这位再来吃饭你必须如此。”所以,张良啊遇到的那些事都是项伯安排的,今儿才闹明白。
项伯一笑:“行啦,咱别在这谈啦,赶快回家吧。咳!兄弟你是坐车呀是骑马呀,是我找个人背着你呀。”张良一想,问道:“干吗呀?您家离这远吗?”“不太远,那咱们就走吧。”
“好嘞!行了行了,赶快把这东西都收拾了。”哎哟,项伯呀跟这张良甭提多亲热了,手挽着手把张良给拉到了家里,待如上宾。特别客气!
张良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啦:“哎,老哥哥您干吗这样啊。”“哎呀!兄弟你就甭提我多么崇敬你了,这么说吧,我打心眼儿里往外佩服兄弟你。”这一个人要佩服一个人那可没辙。
项伯呀,那算佩服死了这个张良张子房啦。“这么说吧,兄弟这些年你想坏了我,我知道你岁数不大,你要是跟我的岁数般上般呀,我就在我中堂这儿,看见没有,打一个板写上你的名字,我把你呀,供着点儿,每天给你烧香磕头。”
张良一听啊,真是哭笑不得:“你这不是折我寿吗?这我每天还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别再折腾我了。”
“我知道你呀好清静,兄弟这么办,我把那东跨院给你收拾出来,你就住那儿,我也不多派仆人伺候你,那样更乱,他们慌手忙脚的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是不是?我就给你派一个小书童,派一个伙计照料你的生活。听见没有,你最好少往外溜达,我不知道兄弟你知道不知道,最近出了点儿事,始皇帝呀巡幸东游,走到博浪沙遇上刺客啦,据说那刺客是俩人,逮住一个跑了一个,跑的那主儿啊还是一位主使人,大概是个头儿。到现在还没抓着呢,光县里那公文啊都接了有八份了。知道不,你瞧咱们那街面挺肃静的,实际啊咱们这边便衣也不少。”
那年头也有便衣呀?哎哟嗬!秦始皇那年代更多呀!因为什么?老百姓三五成群交头接耳都不行,只要是三人坐在那儿也不问什么青红皂白和理由,就把你全逮起来,抓起来就走,抓走之后这人就没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俩人一嘀咕就犯了法了,好嘛!“秦朝苛法相当厉害,你知道啊兄弟。”
张良听完了这番话微微一笑:“噢!我听说这码子事儿了。嘿嘿,老哥哥您知不知道秦始皇要抓的那主使人是谁呀?”“谁呀?兄弟你知道?”“我当然知道啦。”“那快告诉告诉我,他是谁呀?”“就是我。”“哎哟!”腾地一下项伯站起来了。
张良问道:“干吗呀?老哥哥你害怕了,你要去报官?”“咳咳,”项伯一听:“兄弟这话从何说起呀,我哪能那么做呢。”
说到这儿,他赶忙是离席施礼呀:“兄弟我打心里往外佩服你,实不相瞒哪,我打看见你那时起,我就琢磨过可能是我兄弟张良张子房请出勇士刺杀暴君,勇士被抓了我兄弟逃出来了,还真让我给猜着了。贤弟你可真了不起呀,如果六国多些贤弟你这样的志士仁人,始皇帝何愁不灭呀,六国何愁不能复兴啊!”
张良一听,苦笑道:“行啦,好哥哥您也别高抬我啦,反正这祸我已经闯下了,我呀也不能连累老哥哥您,我不过暂时在这待几天,过些日子这个风声稍微平息一点儿,我立刻离开此地。”“哎!不行,不行!”
项伯一听急了,脸都红了:“兄弟你要敢从我这儿走,你就等于骂我一样。我怎么能叫你走呢,咱们哥俩得好好聊聊啊,你就安心地住下来。不瞒你说兄弟,就这个下邳,这县衙从上到下,由那个县令到三班都是咱的铁哥们,老铁!甭说他们来抓你,就是始皇帝派人来,提前三天他得给咱弟兄送个信。这叫花钱买的,知道吗?金银铺的路,要不然走在道上能这么不硌脚吗?兄弟你就安安稳稳在这住着,有愚兄在就有你在,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你哪儿去?你上哪儿去我也不放心,知道吗?”
就这么着张良就住在项伯家,没事俩人就下盘棋、喝点酒、谈谈诗、作作画、研究点书法。哎,倒也不错,这项伯呀,嗬!好像换了个人。
怎么回事?连他家里的那些家丁都看出来了:“哎哟!瞧见没有?咱们相爷变了,往常每天都要发点脾气,一天起码得火两回,自从公子张良来了之后,这火气没了,见着这个看门的家院都要打个招呼。你看,怎么回事呢?”
因为项伯长学问了,每天都跟张良这么谈呀,他觉得张良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是更加敬重这位张良张子房。时间一长呢,张良觉得怪乏味的,他就问手下的家丁:“你们这儿有没有好的去处啊,也就是说好玩的地方?”
家人想了想,说道:“呀!我们这没有什么名山大川。哎,公子,您要闷得慌啊,不妨到城南走走,城南有座泗水大桥,那地方风景不错。”
“噢!”张良点头一笑,“好嘞!明天我一定去那儿逛逛。”
张良这天吃过早饭之后,他就溜达出来了,出了门回头一看哪,后边跟着一家丁。“哎?”张良一瞧:“你跟着我干吗呀?”“啊!公子,我不知道您上哪去呀?”“我想溜达溜达,转悠转悠。”
“哦,那我就跟着您转悠转悠。”“唉!”张良一皱眉:“我也不是小孩子不认道。怕我走丢了,怕车马把我碰着?我这么个大活人,我走走,你跟着我干吗呀?”
这家丁说:“嘿嘿,公子,我们也挺为难。”“怎么?”“公子,我们不愿意跟着您,可是相爷有吩咐,让我们时刻也不离开您,您走哪儿我们跟到哪儿。”
“这岂有此理,你快回去,回去啊!如果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我说的,让你回去。听见没有?要是责怪你呀,我替你担着。”“哎哟!那我谢谢您了。”这家丁啊,回去了。
张良一人溜溜达达,就出了南关了。他走到泗水边这么一看,嘿!这地方是不赖。哎哟!河岸两边栽着很多的垂杨柳。嗬!这河不小,不是河水潺潺,这儿是河水哗哗。好家伙,一瞧这泗水桥啊,好不雄伟。
其实那时候所谓的雄伟大桥也就是个小桥,但是在古代那时候就不得了啦。现代化的大桥他那时候哪有啊,没有桥梁工程师,想设计这大桥也设计不出来呀,所以这泗水桥在当时来讲就算不小啦。
哎呀!张良就觉得呀,胸襟特别的畅快。敢情这人哪,在家里边猫的时间长喽也不行,要一年四季总在外边到处游荡也受不了。
张良一瞧这儿比那小院落强多啦,我得好好在这儿转悠转悠。哎呀!早知道这儿有这么个好去处啊,我早就来啦。虽然我家兄长待我不错,但是,心头的这个烦闷劲儿啊,怎么也消除不了。看来这个环境对人的健康起着重要的作用啊。
张良溜溜达达就奔这桥头来了。等他走到桥头这么一看:“嗯?”在那个桥头的西面柳树荫下有一块巨石,只见在那石头上坐着一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很瘦,看年纪可不小啦,是须发都白了。身上穿着土黄色的布褂,光着脚,脚底下趿着两片鞋,背靠着大树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呢。高高的二郎腿翘起,那腿那只脚还微微地在晃动着,好像在打拍子似的很有节奏。
张良一看,心说:“咳,我还不如这位老翁呢,你看人家是多么悠闲哪,这可应了那句话了:日上三竿僧未起呀,看来名利不如闲哟!我何尝不想超脱呀,我也想学学这老头儿,一天到晚头脑里没有任何负担,想怎么的就怎么的,爱哪儿歇着就哪儿歇着,爱哪儿坐着就哪儿坐着,随遇而安。可是我不行啊,怎么呢?我国仇未报啊,我怎么能待得住呢。”
他就一边走着一边端详这老者。这老者呀,敢情没闭着眼睛,眯缝着眼他瞅着张良,看张良快到他跟前的时候,老头儿突然这么一抬腿,意思好像是这个右脚搭在这个左腿上时间过长了,他想要换个姿势。
可是这腿抬得有点儿过猛,这么一抬腿,嗖--叭!脚上那只片鞋啊掉桥底下去了。呵呵,张良看见了心中觉得有点儿好笑,心说,这老头儿您换个姿势干吗用那么大力气呀,你看,鞋掉了。
说是这个桥小,但是呢,两边这个岸也不低,要是顺着坡下去,到桥底河边取这只鞋,咳,也得费点时间。这老头儿下去啊容易,恐怕上来呀就够他受的。
张良走过来,他右手一扶这栏杆,装作没看见,怕这老者不好意思。可是就在这时啊,这老头儿说话了:“哎,娃娃!下去把鞋给我取上来,没看见我鞋掉了吗?”“哟!”
张良心说,这说谁呢?说别人?这儿没有别人哪,就我自己呀。说我呢?嘿!你这老汉,太没谱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张良张子房,韩国的公子。怎么着?我下这个桥底下给你捡那只鞋去?你瞧你那片鞋值得一捡吗?真是岂有此理!
“哎!娃娃,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快下去取鞋去呀。”这老头儿又重复了一遍。哎哟!张良腾的一下这火就撞上来了,心里说,岂有此理呀!你这个老汉太无理啦,就这么跟我说话呀,虽然你长我几岁,你也不能一点儿不客气呀。我就是给你取这鞋,你也得求求我呀,一口一个娃娃……
张良把这右边袖子的袖帘这么一卷,干吗呀?他要抢步上前,抡圆了给老头儿来一大嘴巴。我教训教训你。当他转过脸来,目光和老者的目光这么一对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呀!张良心里咯噔一下子。
怎么了?他瞅老头儿这眼神哪,像两把利剑,两点寒星,二目炯炯有神,烁烁放光,瘆人!他要真瞪谁一眼能把谁吓一哆嗦。
那张良见过世面,各国的文武、六国的名臣上将,他没少见,还没见过老头儿这样的眼神呢。张良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步,他把袖子放下来了,心说,我还真得给他捡去。
张良不光是被老者的眼神震慑住了,同时呢,他看这老者发似三冬雪,须如九秋霜啊。这么大年纪了,常言说得好:七十岁不打八十岁不骂呀!啊,就冲老人这岁数,我也应该到桥下边给他捡那鞋去。
嘿!张良抬抬头没说什么,由打桥头角那儿,一点儿一点儿一点儿地滑下来了,出溜下来了吧。哎,还真不错,这鞋啊还没被甩到那河里去,要是被甩到河里头,唰的一下让那个浪头这么一卷,说不定那鞋就没影了。
张良把这鞋捡起来,由打桥底下上来了,往老头儿跟前一放,心说,行了吧,你该谢谢我了吧。这老头儿啊,脸上一点儿谦恭之意也没有,嘴角连点笑纹都没带,冲张良努了努嘴:“哦,给我穿上啊!”
嘿!张良心想,今儿什么日子呀?怎么? 我怎么遇着这么个老头儿呢,他颠三倒四,你瞧他说那么两句话,我顺顺溜溜下去把鞋给他捡上来,还得给他穿上。
哎哟!这简直是对我的羞辱!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啊!你斩了我行,你羞辱我不行!尤其是文人,特别注重这方面,你太没谱了!我…
张良心想,我把鞋给你捡起来,我远远给你扔着,我给你扔水里去,然后我转身就走。等张良猫腰把这鞋捡起来以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原因,什么一种心理状态支配着,他一探身把这鞋给老头儿穿上了。
老头儿这时候嘴角啊,才有那么一丝笑纹,可是一闪而逝,当时就没了。你要是这个眼力差点啊,根本发现不了。只见老头儿那腿这么一倒,他想把这左脚抬起来,左腿搭在右腿上,啪!左脚那鞋呀又下去了!
“嗯!真讨厌!”张良心说,对了!你算说对了!谁讨厌?你说我讨厌?我把鞋从桥底下捡上来给你穿上还我讨厌?你讨厌我看还差不多!您这叫自白!老头儿用手指了指:“娃娃,再跑一趟,把那只给我捡上来!”
哎哟!张良这气的,真想申斥这老头儿几句:你太不像话了!啊,你依仗着年纪大.年纪大怎么啦?一天一天活的呀,你也不能这么对待我呀,我到桥底下把鞋捡上来还得给你穿上,连个谢字都没说还让我捡去?
张良转念一想,咳!捡就捡吧。他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张良,刚才你不是给人捡了吗?不是把鞋给人穿上了吗?常言说得好啊,有一就有二啊,我呀捡去吧!他瞅了瞅老头儿,二话没说一转脸下去了,把那鞋给取上来了。
张良一想,我甭等他说话了,怎么?我看出老头儿的架势来了,我还得给他穿上,一伸手把鞋给老头儿穿上了。简单说,如是者三次。
张良心说,再有第四回,我蹦起来跟你嚷嚷,我非揪着你脖领子找个地方说道说道不可。等第三次张良把鞋给老头儿穿上的时候,这回老者脸上可有点儿笑模样了,抬起手来捋了捋他的胡须:“哈哈哈哈……”
瞅张良非常和善地一笑:“孺子可教也。”嘿!张良一想,不容易呀。怎么啦?我那么些书都白念了。哈!我们家里也白供我了,我老师不少啊,而且拜的都是名人哪。
今天可倒好,三次到桥底下把鞋给人捡上来,给人家擦拭干净,给人穿到脚上,如是者三回我才落一个“孺子可教”,就是说你这孩子不错呀,可以教育。
唉,张良一想,我别想这些了。怎么?我越想啊越憋屈,何必呢,活儿也干了,还弄个窝窝囊囊、憋憋屈屈心里不痛快,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干脆我呀,和气到底得了。
“哈哈,老人家,您还有什么东西、零碎丢了掉了的,我再给您捡一捡哪?以后您出来散步啊,最好带个人,不然您年纪大了,捡个东西猫个腰啊,都不太方便。”
老头儿冲张良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多说了。“啊?”“哎,这样吧,你这个娃娃不错呀,三次把老夫的鞋给我捡上来还给我穿上。嗯,有出息啊!”
张良心里这气,我把鞋给你捡上来,我这就有出息啦?我要是再捡三回马褂呢?那年头没马褂。那我得怎么着呢?
“这样吧,你明天早晨早点来,我送给你点儿东西,教给你点儿本事。”说完了老头儿站起来就走了。张良听得清清楚楚,他要送给我点儿东西,教给我点儿本事。
这老头儿会什么呀?他的目光紧随着这老者,又使张良猛吃一惊。怎么了?只见这老头儿走起路来可不是刚才懒洋洋的样子,唰、唰、唰!脚下如飞,根本就不像他这么大年纪走路。
“哎呀呀!”张良暗想,我得亏没发火呀,没想到啊,我无意中出来散散心,在泗水桥头遇到这么一位异人。艺人?什么手艺啊?是会说啊,是会唱啊?错!是奇异的异。
转眼的工夫这老者踪迹不见啦,都没看明白是往哪条路上走下去的。“哎呀呀!”张良没心思在这转悠了,他回家了。
第二天他老早老早就来了,等来到泗水桥头前这么一看哪,老头儿在那儿坐着呢,满脸的不高兴。
他抢步上前躬身施礼:“老人家,晚生我……”意思好像是说,我来晚了!老头儿连瞅都没瞅他:“哼!学艺心不诚,五天后的早晨,再来吧!”
说完老汉走啦。哎哟!张良臊得满脸通红啊,真觉得有点愧无容身之地,我对不起老人家,人家是教给我本事,相反人家倒提前来了,在这等着我,我这态度起码就不端正。五天?等五天吧。
嗬!这五天把张良给熬的。到了第五天早上啊,顶着城门就出来了,一开城门他头一个。等他走到泗水桥头这么一瞧,哟!张良心说,得!又要麻烦!怎么?那老头儿在那儿坐着呢!
这回老头儿可真生气啦:“两次了,你应该早些时候来。”张良也有点急啦,怎么急了?心里说,老人家您讲理不讲理呀,我在城里住,您知道不知道,天一黑就关城。鸡叫头遍才开关呢,他开城我才能出来呀。
老头儿不听这些解释,他也不问你为什么来晚了,只见老者把眼睛这么一瞪:“没出息,五天后还是这个时间!”说完了,啪!把袖子这么一掸,气哼哼地走了。
嗬!张良心里这别扭,你说这怎么办呢?这老头儿他也不听我解释呀。又得五天后。干吗非得早晨啊?晌午不行吗?晚上不行吗?您受点儿累多走几步,我把您搀到城里去。好!五天。
到了第四天呢,张良在家里就待不住了,他一会儿从院里溜达出来一趟。项伯一瞧:“兄弟,这两天我怎么看你神情不定啊?”
“啊,没什么事。哥哥,您甭惦记着。我呀,就是心里有点闷得慌。”“对了,我看出来了,我得好好陪着你玩玩。”“不是那事儿。过两天我再告诉您,您快回去吧。”
项伯一瞧,嘱咐道:“我说你别走太远了啊,早点回来,要不我派个人跟着你?”“不用,不用!”项伯回去了,张良背着个手在这个胡同里转悠,我怎么才能不晚呢?怎么才能不迟到呢?
明儿可是正日子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看来这次要再晚了,老头儿根本不能理我了,什么也不会教给我了。哎呀!怎么办哪?我也不能黑更半夜,从城墙上跳下去呀。这不找事嘛!
哎,张良猛地想起来了,我真笨,我干脆住城外边去得了,哪怕找不着店,我在露天地蹲一夜呢。看我这回心诚不诚,不是说心诚则灵吗?对!还没等关城呢,张良出来了,溜达到南门外,他在附近这么一打听,还真不错,还真有个小客店,张良就住在这店里了。
他呀,给这店家一块银子,这店家一看,问道:“您这是干什么呀?”“我告诉你呀,三更天你必须把我叫起来,我有特殊重要的事,你要给我耽误了我可跟你没完。”
这店家一看:“咳,您赏我这么多钱,我哪能给您耽误了,您放心,二更一过,我就把您叫起来。”“也别太早了。”张良说睡也睡不踏实啊,鼓打三更他起来啦,收拾收拾出了店房,就跑这泗水桥头来了。
当他站在桥头举目这么一看,那大石头上空荡荡。“嘿嘿!”张良乐了,心里说,老先生啊,今儿个我可走到您前边了。张良,坐这石头上了:我今儿在这儿等着您,我看您还说什么。
耗了一个多更子,还没到五更天呢,只听远处有脚步声,张良顺着声音这么一看:“哎哟!”从远处来了一条黑影,现在天还没有大亮呢,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这黑影已经到了张良的跟前了,正是那位老者。
“嘿嘿嘿……”今儿个才是发自内心的一笑。哎哟!张良心说,不容易。怎么?不定哪儿丰收了,您可乐啦,打见我那天,您就绷着这脸,一直这么绷着。
“啊,哈!老人家,我今儿个没晚吧。”“没有,没有!”张良赶忙站起来让座,老头儿一点儿也没客气,就坐在这石头上了。
张良心说,您给我点儿什么呀?嘴上不好意思问。从目光中老人已经看出了张良的心思,他一伸手轻轻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娃娃,这可是一件世间的珍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