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和,1931年出牛于宁省黑山县孙家庄一个农民家庭里。他自小就有这么个脾性:无论啥事情,只要一起了念头,就一定要把它做成,任何困难也拦不住他。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那年,刘继和十四岁了。有一天,有一队背着小马枪的解放军骑兵从他的村里路过,他一见简直人了迷,满着就去找解放军,要求参军。后来还是邻村的一一家亲戚把他找了回来。
刘继和一回到家,就又忙着用木头做假马枪。他还找来半截旧喷雾器的杆子做枪膛,再找些打过的子弹壳和鞭炮里的火药做子弹。经过三番五次的鼓捣,小马枪终于做成了。
试枪的那天,村里的小孩们围了一大圈。刘继和挺高兴,扳扳栓,瞄瞄准,一扣扳机,“”的一下,喷出去的火星子伤了旁边的一个小孩的脸,吓得那小孩哇哇直叫。
后来这事让他参知道了。他参见他惹了祸,一生气就把他的枪摔碎了。可是,没过几天,刘继和又拿着新做的小枪在打家雀。
1950年,抗美援朝开始了。刘继和在一次集会上听说美国鬼子像日本鬼子一样,想使朝鲜和中国成为过去的“满洲国”,他再也忍不住了,就头一个在村单报名要参加志愿军。
这事被他丈母娘知道了,慌忙跑来跟他商量,要他结了婚再走。刘继和推辞说:“结婚事小,参军事大,再迟两年结婚还赶趟儿。
临走的时候,刘继和当着乡亲和他参的面说:“要消灭不了一打美国鬼子,我就不回咱孙家庄!到了朝鲜,刘继和被分配在高射机枪连。这个性急的新兵一到班里就忙,障该咋办?
当时不知是谁插了一句:“真是戏台上的锣鼓一一敲得急。枪的零件叫啥还不懂,倒把打飞机的事问上了!”刘继和不服气,大眼一瞪:“嘿!问问怕啥呀!
过了一段时间,刘继和在排长姚秀明的帮助下,终于把高射机枪的一套基本射击知识都学会了。不过当他第一次愤怒地向美国空中强盗射出第一串子弹时,虽然他是那样的激动、兴奋,可并没有把敌机打下来。
不久,姚秀明却用刘继和日夜摆弄的那挺机枪,打下了一架美国飞机。阵地上立即欢腾起来:开祝捷会,诵读各班、排的贺信,驻地百十个朝鲜老乡,也拍着巴掌来庆贺。人们一齐赞扬姚秀明的功绩。
刘继和这个性子要强的战士,虽然也和大家同样高兴,向排长祝贺,但居一臣眼工夫,他就被另一种思虑吞没了:参加战斗半年多了,连根飞机毛出没有打掉。要说敌人飞机不好打,那为啥同是一挺枪,二排长就能打下来?
已经到掌灯时分,人们还在热烈地讨论姚排长打掉飞机的经验。突然门一开,进来一位朝鲜老大娘和一个小姑娘,笑咪咪地捧着苹果来向姚秀明道贺。刘继和一见,更加不安起来。
这天夜里,刘继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反复琢磨:为什么打不下飞机呢?归根结底是自己本事不行。没本事就得好好练·
刘继和一夜没合眼。第一天清早,窗纸上刚刚露出一丝曙光,他赶忙穿上衣服,跑上阵地,不停地转动着高射机枪练习瞄准。
没过几天,他们又和四架敌机于上了。刘继和真是喜出望外,可是他心秘急,打出去的子弹就越不准。班长直喊:“射弹偏右!偏右!”刘继和急得略岐咯岐地直咬牙。
阵地下面又送来两箱子弹。背弹的刘桂诚和刘继和是同乡,两人见面常爱开个玩笑。这时他见刘继和打飞机的那股劲儿,便又耍着鬼脸说:“咱老乡真行,子弹没少打,飞机也吓跑不少。
刘继和一听这话,就像钢针扎在心上,不由气闷地责问自己:消耗了几千发子弹,成绩呢?没有。上级和同志们尽心培养帮助自己,成绩呢?没有。祖国人民称志愿军是“最可爱的人”,别的同志都配,自己呢?配吗?
过了几天,班长王连恩发现刘继和总是愁眉不展,闷不声,知道这个小伙子又犯了急性病,便劝慰他说:“打飞机不比逮家雀,过去咱都是要锄把子的,真本事还得在实战中锻炼,提高技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刘继和接过来说:“再不急,连朝鲜的山都快给炸平啦!”不过他话虽这样说,但班长的指点,终于使他认清了自己的缺点。回到班里,他越琢磨越觉得班长说得对:光急是急不下敌机来的。要在实战中锻炼,提高技术。
祖国人民时刻关心着远在朝鲜的自己的儿女,经常运来充足的弹药,粮食和大批画书籍。这天又运来了不少画报。班长王连恩知道刘继和不认字,又性急,就挑了本连环画《射击英雄》送给他看。
刘继和不像以前那样性急了。白天,他精心向排长姚秀明学习打飞机的经验:晚上,就跟排里同志漫谈射击上的心得,或者翻着班长送给他的那本描写射击英雄的连环画。
一天,连长上课讲了“对空射击要领”。下课后,刘继和觉得连长说的很有道理,就在一边琢磨起来。连里开晚饭了,他也不去。班长来找他,他却说:“我学会了这个,就能吃野鸡肉(指飞机)啦!”一句话把班长也逗笑了。
刘继和废寝忘食地练习了几个月,进步确实很快。这天,他请排长和班长检查他的瞄准准确程度。恰巧,天上有个老鸦飞过,他扳动枪机就打个正准。排长和班长看了都说他下回定能下敌机来。他的信心又增强了。
哪知,在一次对空战斗里,他又没能打下敌机来。他又纳闷儿了:分明自己瞄得挺准,为啥打不下来呢?一定要搞清这个原因!晚上,等别人都睡了,他便轻轻下了炕,点着灯,用身子遮住亮,卸开枪来检查机件。
他捕捕这个,摸摸那个,摆弄来摆弄去,手冻凉了,便瑞在怀里暖暖再鼓捣。月亮偏西了。哈,毛病终于找出来啦!原来是滚珠上的右顶簧压缩力小,用劲不均匀,枪口无意中就偏了。
他闭着眼回想当时的情景,越思量,越对劲,心里乐滋滋的。这时只听炕上有人说话,刘继和心想:他也看出毛病来了。忙问:“怎么样?你说是这么个道理吧?”炕上那人咕噜着,没有答话。
刘继和又放下手里的枪,站起来闪开亮,往炕前走去。一细看,人家睡得正香哩。刘继和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是在说梦话,自己不由得笑了。
1952年初春,刘继和所在的团队接受了防守马良山的任务。马良山,是临津江西岸我军的前沿保垒。敌人为了摧毁这个阵地,每天派几十架次飞机在上空盘旋、轰炸。团长把惩治敌机的任务交给了刘继和所在的高射机枪连。
刘继和所在的班刚进人马良山前沿的高射机枪工事里,就遇上四架美国战斗机突然来袭击。炸弹、汽油弹扔个不停,浓烟冲起老高。班长迅速喊出敌机的距离和速度,刘继和急忙调整了方位,瞄着敌机的头部打。
百十发子弹都放空了,敌机像红头苍蝇似的缠住阵地不走。刘继和又按照班长的指示修正射向一扣扳机,这回终于命中了敌机右翼。只见敌机一阵颠簸,接着就像夹尾巴狗似的溜走了。
刘继和击伤敌机的消息立刻像风一一样吹遍阵地。党支部送来祝贺信,事班送来慰劳饺子。刘继和感到很愧,一面擦拭机枪,一面说:“我还差得远哩!我一定不辜负党和同志们的期望,在以后的战斗中打下敌机来。
从此,刘继和更抓紧每时每刻,钻研射击技术。夜晚,人家都睡了,他还跑到离住处很远的山炮营去学目测,用大拇指测量各个山包和目标的距离
不料,正当他日以继夜勤学苦练、向往着打下敌机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一个寒冷阴天,敌机骤然扑来。他放下饭碗便向机枪阵地跑,不慎将吊在洞口上的一只盛满冷水的铁桶撞下来,正好砸在脚背上。
等赶走敌机,刘继和脱下鞋一看,脚背砸破了,伤口周围肿起老高。连长叫他到后面去养伤,他一听就急了:“打飞机刚摸着点门,叫我下去?
他向连长哀求:“连长,伤一点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可连长还是决定叫他下去,要他伤好了再回来。刘继和一回班,眼泪就扑地掉下来。这个从不掉泪的战士一下把班长弄楞了。
刘继和再请班长王连恩去要求。连长考虑到敌人的飞机和炮弹天天轰击,阵地上不是养伤的地方,思考再三,才勉强答应说:“那就暂时把他留在阵地上看看吧!
在前沿阵地上,的确不是养伤的好地方。由于没有水洗,刘继和的脚伤更重了,但他仍一刻也不闲着:一会儿指去枪上的灰尘,一会儿又折来松枝把枪身伪装好。他想:不管怎样,不叫我离开阵地,那就算“上天保佑”了。
1952年3月30日,刘继和所向往的打下敌机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天天气格外晴朗,他正仰望着天空,八架敌机飞来了。有四架敌机在高空盘旋另四架敌机正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山头上,俯冲轰炸。
刘继和这时只有一个念头:瞅准敌机,狠狠地捧。等敌机离近了,他立即灵活地转动着枪身,不顾伤脚来回挪动的疼痛,扣动扳机射击。
敌机忽然改变了道路,俯冲下来。接着,火箭弹、炸弹、汽油弹,统统丢下来。顿时,阵地上烟火漫天,啸声刺耳。刘继和枪上的伪装树枝,也被弹片削到一边。但他只是仰头望了望,就又一刻不停地瞄准着敌机射击。
突然,一架敌机的影子,闪现在刘继和的眼前,连机身上的白五角星都瞅得挺清。刘继和立即町住了它,屏住气,双手用匀了劲,一扣扳机,一串子弹直向敌机追去。
子弹正好命中了敌机机身,一胶眼工夫,敌机就拖着浓烟掉下去了!弹药手李克永禁不住高声喊道:“啊!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可刘继和头也没抬,还是忙着追捕其余敌机。
一架敌机被击落,其余几架慌忙升高溜走。刘继和他们没有松气,马上又搬运弹药,整修工事,伪装阵地,忙着做下次战斗的准备
果然,不过抽根烟的工夫,又一架美国红头侦察机飞过来了。刘继和想起以前听排长讲过,这家伙装甲厚,不能当一般的飞机打。他迅速地定好距离,瞄准,先来了个点射。
点射没有击中,刘继和根据班长的意见修正了偏差,接着便挂上一排穿甲弹,猛向敌机的翅膀根上射去。就这样,这架敌机又被击中了。敌机残骸在马良山脚冒起缕缕青烟。
敌机不敢再来了。激战后的阵地,被红的晚霞映照得更加雄伟壮丽刘继和站在阵地上,看着周围美好的景色和那破碎的敌机残,脸上不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暗暗瞩时自己:“这只是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