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前任他爹》作者:女王不在家

冰悦谈小说 2025-01-20 17:54:51

《改嫁前任他爹》

作者:女王不在家

简介:

景熙帝性情肃厉冷漠,不喜女色,膝下只有一太子 太子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对于这个儿子景熙帝勉强还算满意。

谁也不曾想到,年少的太子因一美貌女子,险些失了体统。

据说此女子颇通媚术,且爱财如命。

景熙帝看了眼那侍妾,颇为鄙薄,一看便是不安于室之辈,如此轻佻女子,留在太子身边终为祸患。

他一个口谕,命那侍妾出家入道。

太子:“父皇不懂阿妩是何样女子!”

景熙帝:“朕需要懂吗?”

太子为此抗争数日,奈何景熙帝铁石心肠,阿妩还是被送出太子府。

对此阿妩并无不快,她哭唧唧向太子告别,之后收拾包袱,准备去当一个有钱有闲的快活小道姑。

谁知道那一日,她无意间闯入一处温泉,跌入其中,并撞入一精壮男子怀中。

这就是景熙帝。

当晚,太子前侍妾阿妩被带入景熙帝行宫。

三天两夜后,阿妩被一辆厌翟车送出行宫 陪同阿妩回去的竟是景熙帝身边第一倚重福泰公公。

福泰公公口中笑呵呵说着恭喜。

阿妩扶着腰犯愁:说好的清闲尼姑呢……

年轻的太子闯入御书房,他愤愤地道:“父皇不让儿臣留下阿妩,结果父皇竟霸占了阿妩。”

景熙帝望着自己一手栽培的太子:“天下女子,除了阿妩,你可以随意选,朕不再干涉。”

太子颤巍巍地拔出了腰间佩剑,咬牙切齿:“可儿臣就要阿妩。”

景熙帝的手按在御案上,面无表情地道:“她已经是朕的后妃,你应该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太子泫然欲泣:“父皇,儿臣,儿臣,父皇怎么可以!怎能,父皇——”

景熙帝淡淡地道:“那日你说朕不懂,现在朕只是懂了而已。”

精彩节选:

两个小丫鬟正提了木桶,拿着旧炊帚将浆糊涂抹在窗棂子四角,又拿了一种透亮柔软的青色薄纱来,扯住四个角,要黏在这窗棂上。

入秋后天便凉了,窗棂要封起来。

阿妩略靠在云缎引枕上,捧着一盏嫩豆腐烧鲜菱,用那精致剔透的白玉汤羹,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品着。

这鲜菱角是南湖送来的贡品,听说一大早送到东华门,便分了几箱子,带着冰送到太子府,太子府上的好东西总归会送到她这里来,所以今日她便尝到了这嫩豆腐烧鲜菱。

白露时节正是菱角最嫩的时候,皮薄肉大汁多,厨房手艺也地道,白生生菱肉的鲜香沁到软嫩的豆腐里,用汤羹擓那么一勺,往嘴里一放,满嘴的鲜嫩,仿佛闻到了太湖的清香。

阿妩满足地叹息,叹息之余,也有些小小的惆怅。

只怕这种美滋滋的好日子不多了。

自来到太子府,她一直被养在环翠苑,不曾轻易外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一时见不得光,总得避讳着些。

谁知道重阳节前的那次晚宴,帝王驾临太子府。

当时的阿妩自然不知道,她一个人留在环翠苑摆弄着九连环解闷。

可却突然有一位嬷嬷带着几位丫鬟,要请她过去,说是太子有令要她过去。

她本就没什么见识,来到太子府中后又一直闷在环翠苑,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干系,只以为真是太子派来的,是要她“过明面”。

她便一番打扮,跟随嬷嬷前去。

她初来太子府时是乘坐一暗青小轿从角门匆忙抬进来,一路上也曾偷偷往外看,一眼看去都是红墙蓝瓦的,还有一重一重的树,以至于她对这太子府几乎一无所知。

这次跟着嬷嬷前去,便见绣闼雕甍,灯火萤煌,只看得眼花缭乱。

待到懵懵懂懂被带到宴席上,帝王之宴,华服璀璨,笙箫婷婷,各样目光统统扫过来,阿妩心头乱跳,两腿酥麻。

她生来便有不足之症,秉赋羸弱,哪经得起这些,是以当时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

如此一来,更显怯弱妩媚之态。

那威严的帝王高居于宾客之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阿妩,便道:“墨尧,你这府上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不上台面的便往朕的跟前领。”

只是这一句,阿妩便永无翻身之日。

墨尧便是太子。

今年盛夏时候,松洲遭遇水灾,太子奉诏赈灾,结果在一处临时歇脚的庄院巧遇阿妩,一见倾心,当晚便要阿妩侍寝。

松洲赈灾之后,太子便带阿妩来到都城。

因太子此次视察松洲灾情,本是奉诏而去,出一趟公差却带回一女子,事情传出去难免于太子名声有碍,是以阿妩这一路上都是被藏起来,或者以寻常侍女身份伺候在太子身边。

待来到太子府后,阿妩便被偷偷安置在环翠苑。

以太子的意思,这件事并不急,可以待到风声过去后,再将阿妩带到人前。

太子还许诺阿妩,要在皇上面前为阿妩请封,说是要为阿妩请“夫人”的诰命。

阿妩不懂这些,太子便搂着她,给她细细地讲,他这太子府中可有一位太子妃,一位太子嫔,还可设两位夫人,四位淑人。

太子捧着阿妩的脸,柔情缱绻:“你可以先为夫人,待到有朝一日,你为我生下一男半女,便封你为太子嫔,有朝一日——”

提到这里,他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耳语,许下一些阿妩半懂不懂的诺言。

阿妩总觉这一切很遥远。

床笫之间,男人于她身子上得了快活,心满意足,畅快淋漓,便说出一些话来,说不得第二日便忘了。

于她来说,这特意从南湖送来的鲜美菱角,大同的黄羊肉,云南的鸡苁,开封的蛋松果,还有那四川的荔枝煎,这些才是实实在在落在她口中的。

离了太子,这辈子她都很难享用到。

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这不……如今帝王那么一句话,她这好日子只怕到头了。

从那一日后至今已经三日,太子不曾来到这环翠苑。

这三日中,阿妩确实有些忐忑,有些无奈。

她拿起汤羹,使劲地擓了一大勺子嫩豆腐,张开唇,一整口地吃下,心里却惆怅地想着将来。

离开太子,这日子怎么过?

孙嬷嬷冷眼旁观,就这么打量着阿妩,越这么打量,越是无言以对。

这位姑娘啊……虽说也曾被太子捧在手心里宠,可如今帝王不喜,说了那么一句,她这好日子已经到头了,结果她还这么好胃口?

本来这菱角嫩豆腐,她早想着,若她不吃,正好全须全尾地端下去,便宜了自己。

可她竟一口接一口地吃?

这没心没肺的,也就是长了个好模样吧!

她看着阿妩那娇嫩的唇,不必涂抹什么胭脂,便是澄澈透亮的淡粉色,确实生得娇,生得美,简直像是一个玉雕的人儿。

她撇嘴,要笑不笑地道:“这老天爷呢,到底是公道的,有人虽然没长脑子,但到底得个好皮囊。”

阿妩听此,并不在意,很有胃口地又吃了一口,道:“何止好皮囊,还有好胃口呢。我娘说了,人这辈子,金银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唯独这吃食,吃到嘴里便是我的了!”

孙嬷嬷一噎,有些没好气,不过想想如今阿妩的处境,到底是笑了。

长得好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远远打发了,这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

阿妩垂着眼皮,看着那吃了一半的棱角嫩豆腐,胡乱想着心事。

孙嬷嬷对自己的不屑,她从第一天就看得真真切切,只不过不说罢了,便是在太子跟前,她也从未提过。

孙嬷嬷是个碎嘴的,这种碎嘴的爱说话,她可以听她说,也算是解闷了,若自己告了状,太子把孙嬷嬷打发了,换一个嘴严的来,她听谁说去?

阿妩从孙嬷嬷口中也确实知道了一些事。

太子妃生于簪缨之家,门庭显赫,她的祖父在先帝时曾任出任翰林侍讲及翰林学士,并为太子少师,及到当今圣上登基为帝,更是对他委以重任,封英国公。

太子妃为英国公府嫡长孙女,自幼聪慧过人,才情兼备,待到及笄之年,便选入东宫,去岁秋时和太子完婚,封太子妃。

根据孙嬷嬷所言,太子妃和太子情深意笃,夫妻恩爱,她又倍受皇上、皇后娘娘喜爱,那自然是风光无两,众人交口称赞。

阿妩知道孙嬷嬷和自己说这个,是要自己认清自己身份。

她知道啊,她认得很清楚啊,她从来没想着和谁争一争啊!

她这身份,怎么争呢,连自己小命都未必能保。

她正想着,突然,孙嬷嬷看着外面忙碌的两个丫鬟,又忍不住感慨:“咱们殿下对你可真是用了心思,咱们太子妃娘娘,那可是宽容贤惠,如今太子三天没回来了,府中有什么好的,也没缺了你这一口,你说你怎么不知道承了咱太子妃娘娘的恩情?像你这种低贱出身的,能在府中享用这一口,这都是贵人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你——”

阿妩便有些烦了。

碎嘴是好事,但这也未免太碎了吧!

她便直接开口道:“殿下和娘娘怕是不睦吧?”

那孙嬷嬷听到这话,顿时唬了一跳,瞪大眼:“你为何这么说?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阿妩笑了笑,将那盘子直接按在一旁雕漆托盘上。

清脆的一声“咔嚓”,引得旁边几个丫鬟都看过来。

阿妩看着眼前孙嬷嬷,道:“就像孙嬷嬷说的,我这身份卑微,殿下和娘娘如何恩爱,和我有什么干系?我也不过是一个逗趣的物件,是不是?”

孙嬷嬷狐疑,但也赞同:“你倒是能认清你自个儿!”

阿妩轻笑一声:“嬷嬷非要告诉我这些,不过是敲打我,让我不要痴心妄想,那必是娘娘心存不安了,不然,至于和我这么一个物件说这种话吗?”

孙嬷嬷听这话,心中微惊。

这女子自从来到环翠苑后,便由她照料着,她冷眼旁观,自然是看得真真的,知道她身体柔弱,知道她先天不足,更知道她没心没肺,整日里只知道将那好吃食往嘴里填,听不懂好赖话,偶尔刺她两句,她仿佛也没什么。

谁知道她今日竟然突然说出这种话!

她再次打量着眼前这女子,她确实生得好看。

弱骨纤形,妩媚娇弱,此时她睁着秋水一般的眸子,薄薄的唇儿犹如一抹红丝线,衬着过于雪白的肌肤,竟别有一番勾魂夺魄的艳。

太子南方巡察,便带回这么一个冰雪捏成的人儿,太子宠爱得跟什么一样,不肯让她见外人,处处护着宠着,几乎夜夜留宿。

自从太子回来后,便不喜近太子妃的身,这让太子妃怎么忍!

所以便干脆设计了前几日那一幕,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露怯,把她摆在台面上!

果然,帝王自是看不惯这妖姬祸水,当场给了太子没脸,之后更是要太子尽快打发了这女子。

太子不舍得,一直在和帝王周旋,想尽了法子。

孙嬷嬷在这环翠苑看管阿妩,早把阿妩的底细摸得透透的,知道她出身卑微,没什么见识,只些许识得几个字,这样的一个女子,她自然十拿九稳,早在太子妃面前夸下海口。

不曾想,这阿妩突然语出惊人。

她眯着眸子,满心提防地盯着阿妩,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太子和娘娘夫妻不合,你当如何?”

阿妩不慌不忙地端起一旁的木樨糕子汤:“我哪知道呢,我只盼着……”

孙嬷嬷紧问一句:“只盼着如何?”

阿妩轻吹了一口汤,这木樨糕子汤是用鸡蛋炒成木樨,也便是桂花的形状,太子府的厨子厨艺炉火纯青,黄澄澄的鸡蛋花飘飘洒洒,像极了风吹桂花落的样子。

阿妩轻品了一口,才道:“只盼着能多得些银子,过几日安生日子。”

孙嬷嬷试探:“什么叫安生日子?”

阿妩:“自是寻个踏实郎君,不拘穷富,好歹本分,过白首偕老的寻常日子。”

孙嬷嬷越发好笑,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这种蛊惑储君的狐狸精,她能过安生日子?

她故意问道:“这话,你怎么不和太子殿下讲呢?”

阿妩拿帕子抹抹嘴:“我自是讲了。”

孙嬷嬷不可思议:“你……讲了?你和太子殿下这么讲?”

阿妩点头:“是啊!”

她说这个“啊”字的时候,语调柔软,略拉长,听上去竟有几分天真无邪。

孙嬷嬷脑子都是乱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阿妩:“那殿下说什么?”

阿妩歪头,回想了一番,道:“殿下抚着我的发,说他便是那个和我白首偕老的人,还说要我安心,不要有别的什么念头。”

她蹙着细致好看的美,无辜而无奈,低声嘟哝道:“孙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太子不听我的。”

孙嬷嬷神情略有些呆滞。

她深深地看了阿妩一眼。

心想,这真是一个祸水,不把这祸水赶出去,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孙嬷嬷不再说话了,窗户已经糊好了,阿妩从房内看过去,暖床上已经糊好了窗纱,阳光落在窗纱上,照在门芯板雕上,上面的蚂蚱、鱼虾、石榴和柿子等都栩栩如生。

其实她猜到孙嬷嬷的心思,不过她并不太想去想这些。

太子府的膳食好,太子对她疼宠有加,她自然是过得舒坦,恨不得一辈子赖在这里,能多享受一天是一天。

可——

她心知肚明,自己身份见不得光,没名没分的,全凭太子些许怜惜,况且如今触怒皇上。

皇上是太子的亲爹,执掌天下的人,他一个淡淡的眼神,自己就要死了。

况且,当初太子在庄院邂逅自己,本就不是偶然,背后种种,阿妩细想之下,也是心存忐忑,若是这件事被查出来,她还不知道事情怎么善了。

正想着,外面却传来脚步声。

孙嬷嬷听着,探头看过去,自半开的暖窗中,她看到了来人。

阿妩也看到了,是两个衣着讲究的侍女,神情严肃倨傲,她猜着这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孙嬷嬷连忙起身,小跑步出去,和对方陪笑着,对方低声叮嘱了一番什么,孙嬷嬷连连点头。

那两位侍女转身离开了,孙嬷嬷这才进屋。

阿妩听着孙嬷嬷走上台阶的声音,耐心地等着。

果然,这孙嬷嬷进屋了,摆着姿态,板着脸,对阿妩宣布道:“你快拾掇拾掇,要随我去拜见娘娘了。”

对此,阿妩很平静:“知道了。”

因阿妩身子娇弱,往日都是足不出户,加上这几日身子懈怠,是以也不曾梳妆。

如今前去见太子妃娘娘,自然不敢轻忽,少不得对鉴理鬓,悉心妆掠。

只是又不好太过浓艳,于是吩咐侍女:“素净一些。”

旁边孙嬷嬷倚着窗牖嗑瓜子,时而眯起眸子看向阿妩。

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阿妩生得颜色实在是好。

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可生得姌袅妩媚,白银条衫儿配着纱挑线洒金遍地裙,腰间窄窄地束着一根碧玉女带,越发衬得纤腰袅娜,窈窕动人。

她肌肤生得雪白,但凡露出的些许皮肉,手腕,后颈以及脸颊,都是雪白雪白的,冰雕玉砌一般,妩媚娇艳,一双眸儿更是含了秋水般,似有隐隐泪光,我见犹怜。

这时阿妩已经打扮齐整,说起来倒也素净,只在乌鸦鸦的鬓旁插了两根小簪子,并斜簪了一朵小绒花。

可即使这样,依然是鲜妍夺人,一眼看去,分外惹眼。

孙嬷嬷“呸“的一声,吐出一口瓜子皮,又喝了几大口白豆蔻熟水,这才道:“走吧。”

对此阿妩懒得理会,她一心琢磨着等会见太子妃的事。

这时候阿妩梳妆齐整,她跟随着孙嬷嬷走出环翠苑,沿着廊道往东行去,待走过一处穿堂,又走过两处楼阁院落,这才来到一处院落。

她看过去,只见这院落宽敞,有散点的假山,还有爬山游廊可以登楼,游廊一直蔓延至后院,其间竹木花石错落有致。

阿妩在跟了太子前,也曾享用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倒也不是全无见识,不过如今看这院落,知道这院落看似不大,但其实工料讲究,处处用心。

她跟在孙嬷嬷身后,步入其中,院落中有南北屋各三楹,卷棚硬山式,台阶上有七八个小丫鬟都着一色水绿衣裙,垂首侍立在那里,院落中人虽多,却鸦雀无声。

孙嬷嬷停下脚步,阿妩也随之停下。

孙嬷嬷看了眼阿妩:“你初来乍到的,在贵人面前不可失礼,先跪下吧。”

阿妩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很是乖顺地道:“是。”

说着,她跪在了台阶前。

台阶前菱格纹方砖细墁,略有些凹凸,阿妩衣衫单薄,膝盖咯得生疼。

她蹙了蹙眉,还是忍了。

孙嬷嬷对着台阶前一侍女比划了比划,嘴唇张开,似在说话,但并不发出声响。

那侍女便懂了,用手指示意,让她候着,她进去通禀。

这个过程都不曾发出任何声响,显然这是底下人长久伺候人后的默契和规矩。

阿妩虽然还不曾见到那皇太子妃,但已感觉到这位娘娘的金贵,以及自己的渺小。

她就这么沉默地垂着眼睑,柔顺地等着,等着这位贵人对自己的宣判。

院落中寂静无声,偶尔间里面会传来一些声响,似乎是说笑声,听起来里面是有客人的?

阿妩跪得膝盖发疼,颇为煎熬,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乱动,只能略挪了挪身子来缓解。

这么百无聊赖的煎熬中,她看到正房窗棂在日头下璀璨生辉,疑惑地细看,才辨认出,原来这窗棂上竟然镶嵌了明瓦。

她长在海边,倒是知道何为明瓦,幼时邻家阿哥便是自小做这个的。

明瓦是用蚌壳做成的,要经过繁琐的工序手艺,一步步地来,花费许多功夫才能将蚌壳磨成这样薄润透亮的瓦片,这明瓦太过昂贵,一般人家用不起,是以在阿妩心里,这都是做好了用来换些钱财以图生计的。

时至今日,她才亲眼看到有人将明瓦镶嵌在窗棂上。

果然好看。

这让阿妩心生恍惚,甚至觉得这两年发生的种种仿佛一场梦。

她幼时家中并不富裕,但日子倒也过得太平和睦,又因阿妩生来体弱,备受父母兄长疼爱怜惜,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

谁曾想,自从十四岁那年,她这日子天翻地覆,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种种遭遇,如今想来,便是一场浑浑噩噩的梦,她只盼着忘记才好。

这时,阿妩听到隐约的说笑声,她看过去,便见台阶上有铜钩悬了条珠青帘,那条珠青帘轻轻一荡,被挑起来,之后便有丫鬟殷勤开路。

她偷偷看过去,发现丫鬟簇拥着的是两个年轻娘子,

这两位娘子一看便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华丽讲究,满头珠翠,只看得人不敢直视,众丫鬟纷纷低首敛容。

阿妩跪在那里不能起身,但也膝行往旁边挪,免得挡了路。

她本就体弱,如今跪了半晌已经气虚,再这么一挪,更是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那里,不过勉强撑着罢了。

这时,却见那贵人恰停在她身边。

有香薰之气袭来,阿妩小心地瞧过去,便看到织金缠枝四季花纹的蓝缎裙摆,花纹刺绣精细华丽,颇为贵重的样子,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时贵人也在打量着她,好奇地道:“这是谁,生得实在是雪白,竟仿佛玉雕的人儿!”

这声音略显娇憨,听着十四五岁的样子。

阿妩有些意外,想着这娘子怕是比自己年纪还小呢,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旁边那贵人亲亲热热地道;“德宁,你不是说母后要你早些回去,若是回去晚了,以后怕是轻易不让你出来了。”

那叫德宁的小娘子一听,忙捏着裙子道:“哎呀,皇嫂说的是,我得赶路呢!”

她声音清脆娇俏,说完也不顾其它,提着裙摆,匆忙迈步就要走。

旁边几个丫鬟纷纷跟上,一时之间,阿妩身边都是匆忙的脚步,她们一个个走过。

过了片刻,院落中安静下来,阿妩感觉有视线落在她身上,那是贵人俯视的审视和打量。

阿妩此时已经气力不济,不过却努力攥紧了拳,支撑着,不让自己晕倒。

她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晕倒,只会让贵人觉得自己太过娇气,故作姿态。

她可以在许多人面前娇弱,却不能在这位太子妃面前娇弱。

这时,贵人终于开口:“抬起头来。”

阿妩听此,便听话地抬起头来。

就在阿妩抬起脸的那一瞬,太子妃伍明媛看得也是微吸了口气。

眼前女子,肌肤澄澈如同初雪,尖尖小小的下巴,袅袅弱弱地跪在那里,倒像是晚风中摇摆着的孱弱小花,仿佛随时都会歪倒,让人看着竟心生不忍。

她这么看着,竟有些挪不开眼,之后陡然回过神,酸涩以及忐忑便涌了上来。

她当然明白太子不可能独属于她,所以也一直颇为贤惠大度,甚至主动为太子收了通房在房中。

将来太子登基为帝,后宫自然还会有各路妃嫔,这些她都懂。

她并不惧怕后宫有什么绝色女子得了太子的宠,她只要坐稳后位,执掌风印,那就不必怕,她可以容下那些女子。

可现在,看到这女子勾魂夺魄的容貌,她开始觉得,或许她没办法容下。

她盯着这女子,想象着太子乍见到她时的惊艳,想象着太子如何小心翼翼地把她藏在环翠苑,不舍得让任何人看到,像是藏着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宝!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想,想太子在夜晚是怎么疼爱她。

于是她的心里便都是酸痛,痛得她心都在发颤。

她死死地盯着阿妩,过了半晌,终于道:“进来说话吧。”

说完她便径自进屋去了。

阿妩听着她的语气有些不善,不过这于她来说,依然犹如天籁。

至少,她不用跪着了。

她以手撑地,有些艰难地起身,起身时,一个趔趄,竟摔在地上。

摔得生疼生疼的,疼得手指尖在颤,眼中也泛起泪来。

旁边孙嬷嬷冷着脸嘲讽道:“可真是金贵身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来的贵人!”

阿妩眼前阵阵发黑,她觉得自己真要晕过去了。

不过还是努力地撑着地,爬起来,之后颤巍巍地站稳了。

站稳后,她露出一个笑,对孙嬷嬷道:“劳烦嬷嬷引我进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进,得有人引着。

孙嬷嬷看她这样子,更觉不痛快了,心底一股子气从心底往外冒,瞧她那柔弱的样子,什么狐媚子!

她嗤笑一声,不再说什么,两脚用力踩着台阶,噔噔噔地上去台阶,之后撩起帘子进屋去了。

阿妩对此并无意外,她既踏入这太子妃的院落,便没指望能遇到什么好脸色。

当下她用手拎着裙摆,一步步迈上台阶。

周围垂手侍立的丫鬟们显然都有些好奇,不着痕迹地打量过来,有惊艳,也有鄙薄。

阿妩自己撩起青帘,踏入房中,一进入其中,便觉暖香扑鼻而来,入眼的是华丽的刺绣地衣,以及侍立着的侍女们。

她温顺地站在那里,往前走,待走到地衣前,才跪下来:“阿妩见过娘娘,给娘娘请安。”

她说完这个后,良久,前面并没什么声响。

她小心地看过去,便见就在镶嵌了明瓦的窗棂下,摆着一张花梨木矮榻,矮榻一旁垂挂着金帐幔。

刚才那位贵人坐在撒花金缎坐褥上,略靠着云锻引枕,懒散地享用着香汤,其下三五个丫鬟捧着雕漆茗碗和托盘伺候着。

这显然便是太子妃娘娘。

适才在门外,第一次抬起眼时,迎着日头,她只觉眼前金晃晃,并没看真切。

如今细细看去,太子妃娘娘头上戴了紫销金箍儿,上面缀满了金灿灿的珠子,明晃晃的,衬得那眉眼齐整白净,一看便是富贵之态。

她身上着了一件粉领对襟缎面薄袄,下面是绡丝洒金裙儿,手腕上松散散地戴了流光溢彩的镯子,慵懒闲散。

比起之前面对那位德宁贵人的亲热,如今的她疏淡冷漠,看都不曾阿妩一眼,仿佛没听到阿妩的话。

倒是一旁伺候着的妇人,突然不屑地哼了声:“乔模乔样的,没个正形!”

阿妩听着,好奇看过去。

这妇人戴了银丝云髻儿,穿着藕丝对襟衫儿,下面是锦蓝裙,颇为庄重沉稳的样子,

她曾经听底下人小声议论,知道太子妃娘娘身边有个苏娘子,这苏娘子是昔年太子妃娘娘母亲的陪房,自小看着太子妃长大的,之后太子妃嫁到太子府中,便把她带过来了。

苏娘子是太子妃娘娘第一得用的人,什么事都为太子妃张罗着。

她重新低下头,安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这主仆二人都没什么动静,她难免胡思乱想一番。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很轻的瓷器摩擦声,那是上等白瓷茶盖自茶盏上研磨的声响。

她垂眼看着前方织锦的精贵地衣,想象着太子妃翘着戴了护甲的修长手指,略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地研了下茶盖,之后轻品一口。

这时,她终于听到太子妃的轻叹声:“你叫阿妩?”

阿妩:“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名叫阿妩。”

太子妃:“哦,姓什么?”

阿妩顿了顿,才道:“本姓宁。”

太子妃慢条斯理地道:“你来府中也有些日子了吧?”

阿妩:“已经住在府中两个月了。”

太子妃:“那你也该懂些规矩了。”

阿妩不太懂,困惑。

太子妃:“太子殿下前往松洲视察,本是公务,如今带你回来,你可知消息传出去,于太子名声有碍?”

阿妩有些懂了:“是阿妩连累太子名声。”

太子妃:“太子是有情有义的,既带你回来府中,自然会安置好你,可——”

她笑了笑,声音凉淡鄙薄:“那一晚,你也看到了,太子能容你,本宫能容你,皇上却不能容你。”

阿妩听这话,抬起头来,望向太子妃:“娘娘,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从不敢奢望能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如今娘娘既传了奴婢过来,娘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便是。”

太子妃一怔,之后扯唇,嘲讽地笑了:“你认为,本宫能有什么吩咐你?”

阿妩认真地打量着太子妃。

于是众人便看到,这小娘子的眼神清澈明净如秋水,坦诚安静,看不出半分卑微。

阿妩道:“娘娘,宫里头必是下了旨,娘娘才召奴婢前来听命,可宫里头必不是要奴婢死,不然奴婢早就三尺白绫一盏毒酒了,是不是?”

太子妃心一顿,旁边苏娘子神情微变。

这小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毫无见识,不曾想竟说出这种话。

皇上那晚见过这女子后,心中不喜,想着随意处置了,可是太子却执意不肯,为了这个,正在宫中和皇上对峙,皇上震怒,便关了太子禁闭,要太子反思。

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父子两个各不相让,为此惊动了皇太后和皇后。

皇太后心疼这唯一的孙子,皇后心里怎么想不好说,但面上也得护着。

事情闹到这一步,皇上终于命人传来口谕,要将这女子带过去延祥观,遁入道门。

可太子马上命小太监捎来口信,要太子妃务必拦住,在他回去前,万万不能放阿妩离开。

太子妃明白自己要贤惠,要大度,必须对太子有个交待。

她还必须孝顺,温顺,遵从皇上的命令。

至于她自己,当然希望眼前的女子消失,彻底消失!

要顾全声名,要不得罪任何一方,还要出一口恶气,太子妃自然要好好筹谋一番。

只是她没想到,这小女子看似怯弱,言语却突然大胆。

她凉笑一声:“你这是仗着太子殿下宠你,已经不知自己身份了吗?”

阿妩跪在那里,仰视着太子妃:“奴婢有自知之明,知道蒲柳之姿,身份卑微,不敢连累太子声名,是以娘娘既提起这些,在奴婢心里,只要娘娘肯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竭尽全力配合。”

她身体微前倾,两只手轻按在那被人踩踏的地衣上,恭敬地道:“奴婢这样的身份,哪里敢奢求其它,只盼着能多得一些银钱,过几日安生日子。”

多得一些银钱……

众人一时无言,这小娘子在说什么,这是要钱要到太子妃头上了?

太子妃更是没反应过来,身为储君妇,她见过太多人在她面前谄媚讨好,哪有人找她要钱?

苏娘子蹙眉,她连忙给太子妃使了一个眼色。

太子妃:“今日皇上传来口谕,要你出家遁入道门。”

阿妩:“遁入道门?”

太子妃:“苏娘子,你和她说吧。”

苏娘子恭敬地道:“是。”

说着,她这才和阿妩说起来,原来在皇都以南有南琼子,修建有行宫、校场和猎场等,山中自然也设置有皇家祭祀之所,其中延祥观为女观,供奉了历代皇后衣冠,后宫年迈嬷嬷,或者受了褒奖的宫娥,不能遣返归家的,便会送入延祥观颐养天年。

苏娘子道:“把你送去延祥观,算是皇上对你的仁慈,要知道后宫那些宫娥熬大半辈子,也才能进去颐养天年,领着内廷的俸禄,这辈子再无忧心之事。若是遇到年节时,观众祭祀,皇亲国戚高门命妇都会前往延祥观,到时候自然又能得许多赏钱,又因那里供奉着皇后衣冠,莫说寻常人,就是皇亲国戚去了,都要敬你们几分呢!”

阿妩睁大眼睛,认真听着。

苏娘子看她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

她便居高临下地道:“你有什么要问的?”

阿妩:“做了女道姑,每个月还有俸禄?”

苏娘子:“那是自然。”

阿妩:“每个月给多少?”

苏娘子神情呆了下,她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淡淡地道:“这个具体不知,也要看资历吧,不过你放心,本宫既要送你过去,自然要把你安置好,会给你一笔银钱安置。”

阿妩点头,之后又问:“太子殿下往日赏给奴婢的,是不是也可以带着?”

太子妃嘴角抽了抽。

这什么小娘子!

她这辈子没见过哪个敢在她面前频繁提起银钱。

太子竟然看中这样的?

她鄙薄地看了一眼阿妩:“带着,都给你带着。”

阿妩便一脸乖巧柔顺:“谢娘娘,奴婢一定听从皇上和娘娘吩咐,前往延祥观,奴婢会日夜祈祷,为太子和娘娘祈福,保佑太子和娘娘长命百岁,万福金安。”

太子妃抬手:“先退下吧,由苏娘子安排你离开。”

阿妩便给太子妃磕头:“是,奴婢谢过娘娘!”

她磕头的样子很卖力,结结实实三个响头。

太子妃看着磕头的阿妩,突然觉得,这小娘子似乎确实没有巴着太子不放的心思。

她心里稍安。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那又如何?

太子必是一心惦记着她的,正在兴头上,喜欢得要命,恨不得日日搂着抱着,突然没了,太子必纠缠不休。

所以……她必须想一个法子,一个永绝后患的法子,将这女子彻底自太子心中铲除。

当阿妩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时,脚步格外轻快。

虽说以后没有菱角烧嫩豆腐了,不过阿妩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太子宠爱她,怜惜她,她自然也享受了,喜欢了,可她总觉得不踏实,就像是一个人走夜路,脚底下坎坷不平,说不得下一脚就踩一个空。

现在太子妃召见自己,又提起这个,显然皇上虽不喜,但并不至于要自己命,下了口谕要自己去当女姑子。

有了这一道令,太子妃便是对自己心存不喜,应该也不敢要自己命了,而太子也不敢近自己身了。

阿妩这么想着间,恰此时,夕阳落下,洒在这雕甍绣槛间,一时便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又有青松拂檐,玉兰绕砌,端得是宏伟瑰丽。

不知怎么,她便想起幼时,想起来爹娘阿哥。

黄昏时分摇晃着夕阳的海水,以及海边随风而动的萱草,还有追逐着蝶儿蚂蚱的自己。

已经两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去家乡,还有机会再见到远航的他们。

她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如果延祥观真如她们所说,那自己奉旨做姑子,且做的是可以领内廷俸禄的姑子,怎么着都比在太子府中强。

她又想起自己积攒的那些银钱,太子妃说了她可以带着,她自然要带着,去了延祥观后,出手大方一些,何愁不能站稳脚跟。

阿妩正想着,谁知旁边的孙嬷嬷却突然一眼扫过来。

阿妩疑惑地看她。

孙嬷嬷盯着阿妩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眼,道:“快些收拾东西,内廷下的口谕,今晚你便要离开,二门外已经安排好了车马侍卫,就等着你了。”

阿妩:“好。”

当下两个人快步回去阿妩所住的环翠苑,她一回来,昔日伺候她的那些丫鬟都有些惊讶,疑惑地看过来。

孙嬷嬷硬声吩咐道:“都下去吧,以后阿妩姑娘便不在这里了,也不用你们伺候,府中会另外安排你们的去处。”

那些丫鬟见此都惊讶不已,不过也不敢说什么,当即恭敬地低首退下。

阿妩在孙嬷嬷的监看下,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包袱。

她收拾包袱的时候,孙嬷嬷眼睛一直盯着,当她收拾到头面时,孙嬷嬷走过来,一把夺过一只凤钗拿在手中。

那是金的,累丝凤头,金灿灿的,镶嵌了拇指大的玛瑙,一看便是罕见货。

孙嬷嬷皱眉:“你可知这是什么物件?”

阿妩茫然摇头:“不知,这是太子殿下送我的。”

孙嬷嬷一时好气,好笑:“这是先贤妃娘娘用过的,这哪是你能随便用的!”

阿妩:“我……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那累丝,道:“我不要了便是,孙嬷嬷你自己留着吧。”

孙嬷嬷:“……”

她用无法形容的眼神狠狠瞪了阿妩一眼。

怎么会有这种人,得了便宜又卖乖!

要知道贤妃娘娘可是太子的生身母亲,因了体弱,在太子七岁那年就没了,贤妃娘娘的一些细软自然留给太子,这累丝金凤钗,孙嬷嬷是见过的,是当今天子赏的,贤妃娘娘生前在年节宴席上戴过,孙嬷嬷当时还是个小宫娥,远远地看过一眼。

结果如今,竟要给这么一个低贱女子?

阿妩看孙嬷嬷凶巴巴的样子,也是莫名:“我都给你了,你还要如何?我不要了,都给你不行吗?”

她望着孙嬷嬷瞪大的眼睛,有些委屈,当即解释道:“是太子非要给我的,我说太沉了,我可不爱戴,可他说让我替他收着!”

孙嬷嬷听着,简直要晕倒了。

这可真真是——

她若是太子妃,直接把她打死在那里!

阿妩看孙嬷嬷越发凶狠的样子,赶紧把那凤头钗塞给孙嬷嬷:“嬷嬷,给你了,你收着。”

孙嬷嬷瞪大眼睛,她的手在颤抖。

阿妩又一股脑从旁拎起一把金簪子:“孙嬷嬷,这个也给你,都给你了!”

孙嬷嬷倒吸口气,她攥着那夯实坠手的金簪子,赶紧偷偷扫了一眼窗户外面,外面并没人注意到,她贼溜溜地将金簪子揣进自己袖子里。

之后,她才站板直,清清嗓子,道:“这凤头钗不是寻常物,是御赐的,贤妃娘娘的遗物,这物件还是得交还给太子殿下,如今太子不在府中,就由太子妃娘娘代为保管着吧,我会将这凤头钗亲手交给太子妃娘娘。”

阿妩眨眨眼睛:“孙嬷嬷,你看着办就是了。”

她才不管这凤头钗归谁呢,她再是不懂规矩也知道,这钗子自己根本碰不得。

先不说这钗子上面明晃晃的凤头,就是这金首饰,以及上面的珍稀白玉,都不是寻常市井小民能戴的,这是大晖朝早就明令禁止的。

她从来没想过留在这太子妃当什么妾,既是要离开,何苦给自己找这种不自在。

回头拿着这物件去典当,都得被当铺的拦下告官!

至于银钱……阿妩当然更不担心。

她在银钱方面自然格外留心,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这方面了。

跟着太子这几个月,她但凡有机会便设法要金银,她要金银不喜欢那些繁琐样式,什么累丝的什么雕镂的,只是花样子罢了,白费了多少手艺钱,其实没多少分量。

她就要一坨一坨的!

太子或许也知道她的喜好,便给她寻了大块的缠臂金,拎着沉甸甸的,那才是正经金子呢!

她就是想到这一出,所以才特意将这凤头钗放到明面上,反正自己不想要的就让他们收走,再拿两三件做顺手人情。

孙嬷嬷将那两件金簪子踹进怀中后,才正经地咳了声,吩咐外面的侍女:“这物件有些来历,不可轻慢了,你们取漆盘来。”

侍女们忙取了来,孙嬷嬷便郑重其事将凤钗放在漆盘中,又吩咐侍女们,先好生放着,等下她要带去见太子妃娘娘。

她这里和侍女们说着话,房中阿妩可算是得了机会。

她一股脑将自己往日积攒的那些缠臂金塞进棉袄棉裤中,东塞一个西塞一个,最后塞得棉袄棉裤鼓鼓囊囊的,抱着都沉甸甸,她才罢休。

这时候孙嬷嬷回来了,她早将那棉衣叠好放在包裹中,只背着一个贴身小包袱。

孙嬷嬷盯着那小包袱看了一眼。

阿妩有些心虚地看着孙嬷嬷:“嬷嬷……这里面的银子,你要看看吗?这是太子送给我的……就这么多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便要推给孙嬷嬷看。

孙嬷嬷看她这样,也就拿过来,作势翻了翻,里面都是一些金货,不过并不算多大。

她叹了一声,道:“这是娘娘允了你的,娘娘那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和你计较这些,你便都拿着吧,只不过这些都要记下来,回头我也好和娘娘交待。”

阿妩小心地点头:“嬷嬷,劳烦你记下来便是了。”

阿妩物件收拾差不多了,该离开了。

离开时,她硬撑着,怎么也要自己背着行李,不让人碰。

她的棉袄棉裤藏了东西,若是别人背了,只怕觉察出里面机关,好在孙嬷嬷也没那好心,这会儿没有丫鬟也没有小厮,她硬生生自己背着。

阿妩本就体弱,又在太子妃那里跪了这半晌,膝盖生疼,如今背着这行囊,自然有些吃力。

但此时也别无它法,她想着好歹熬熬,熬过去就好了。

这行李中有金子,她便是再累,也得撑着背出去。

好在还没出环景苑,便见有一顶小轿,旁边更有七八个小厮,青衣青帽,干净齐整。

阿妩费劲地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那小轿上,之后自己便要爬上去。

谁知道这时,就听旁边声音:“她的行李,可曾检查过了?”

阿妩看过去,这竟是苏娘子来了。

孙嬷嬷在苏娘子面前也要小心翼翼着,她忙笑着道:“检查了,她那包袱中的细软,我都命人列了单子,正说要给苏娘子过目呢。”

说着连忙递上。

苏娘子却并不接,那眼睛只盯着阿妩的包袱。

阿妩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如玉面庞泛起红晕,她低声解释道:“这是棉衣,棉袄,厚实一些的。”

苏娘子蹙眉。

阿妩手脚局促的样子,低声道:“苏娘子,我,我若出了太子府,这棉衣再不能轻易得了,所以才想着好歹带出去两件,以后也好御寒……”

苏娘子依然盯着她的包袱,不说话。

阿妩无奈,只好道:“苏娘子,要不然……这件给你吧,这棉袄给你,棉裤我自己留着!”

说完,阿妩便使劲往外扯,扯那棉袄,这么一扯,扯出一个棉袄下摆,阿妩便热情地要往苏娘子手中塞:“苏娘子,这个给你穿,这个暖和,好棉花!”

苏娘子鄙夷,了然。

大晖种植棉花并不多,寻常百姓一般都用芦絮来做冬衣,这种棉花冬衣也只有金贵人家才能用,阿妩出了太子府,进了道观子,自然再不能得这种棉衣。

这阿妩,分明生得如此绝色,有着稀世容貌,谁知道却稀里糊涂的,难登大雅之堂!

偏偏太子竟还曾如此宠爱这女子……

苏娘子眸底都是不屑,她淡淡地命道:“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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