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姐姐的亲事后》作者:春瑟

冰悦谈小说 2025-01-17 17:36:40

《捡漏姐姐的亲事后》

作者:春瑟

简介:

没心没肺躺平庶女*身高腿长武将糙汉

温竹君一朝猝死,穿成了侯府小小庶女。

亲娘淸倌出身,色艺双绝,还挺受宠,但因为出身不被待见,连带着女儿也受人奚落。

侯府主母大方得体,管理后宅一把好手;亲爹侯爷御前侍卫,宽厚上进;最重要的是,兄弟姊妹一个个全是小人精。

有了弟弟后,温竹君死命拦住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亲娘。

斗什么斗,这不作死吗?混吃等死躺平享受不好吗?

到婚嫁年纪,嫡姐却和庶姐吵起来,都指定要嫁给一个即将科考的穷小子,非说那小子将来定会飞黄腾达封侯拜相。

而另一个舞刀弄剑的武将遭到两人嫌弃,据说此人身高九尺,满脸横肉,有拔山填海之力,简单来说,就是莽夫一个。

侯爷过意不去,最后这桩婚事落在了温竹君身上。

听闻这个噩耗,美貌娘亲登时就晕了过去。

温竹君反而觉得不错,“这是桩好买卖,父母双亡,家财不少,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他还要上战场,万一哪天嗝屁,我就能接你去享福……”

她包袱款款的嫁了。

霍云霄自幼便喜欢刀剑,娶妻也是为了母亲临死前的嘱托,至于下聘之前换了人,他虽不快但并不在意。

新婚小妻子温柔娇俏,他很满意,思及换过人,他忍不住亲亲她,问她可否满意?

小娇娥乏力偎在他怀里,眼睛冒绿光,“你马上出征,家中房契铺面和金银需要人打理,你看我行不?”

霍云霄:……

精彩节选:

阳春三月,天光破晓,金光散漫徐徐爬过院墙,在明亮的窗牖上泼洒开,昭示着新的一日到来。

婢女含笑捧着一束西府海棠进了里间,这花儿娇嫩,哪怕脚步再轻缓,身后还是落了好些粉白花瓣。

珠帘轻晃,隐约透着里间雅致的装饰,帷幔随风起舞,春日的芬芳送进了那张雕花架子床里,金绣软帐飘拂,露出一丝玲珑曲线。

春思院里早就开始忙碌,洒扫、浇花送水、晒被熏衣,每个人都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温竹君已经醒了,但她不想动弹,浑身无力,都怪衾被里太舒服。

她还算幸运,穿成了吃喝不愁的小姐,每天大清早地请安问好,相比于穷苦人家,这点折磨人也容易忍受。

“姑娘,姑娘?”玉桃小声喊了两句,“快到卯正,厨房热水送过来了,得去正院请安呢。”

温竹君“嗯”了声,又问道:“父亲呢?”

“姨娘说侯爷一早就走了,姑娘,今儿是给大姑娘二姑娘相看的日子……”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人未至声先到,轻快的脚步昭示着来人心情极好。

“竹儿,快起来,都这个时辰了,还赖在床上呢?往日请安,你不是最积极的吗?”

槅扇门一开,温竹君的眼睛就闪了一下。

实在是面前的美妇人,华裳跟首饰都太扎眼了,尤其是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连华裳首饰都盖不住。

温竹君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眼睛是灵动的,鼻子是小巧挺翘的,就连耳朵的形状都很完美,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快快快,咱们快些去给夫人请安,今儿可是好日子。”美妇人喜滋滋地凑到女儿榻上,浑身香气馥郁,整个人犹如水蜜桃般,娇嫩可口。

她张罗着丫头拿新裁剪的衣裳,难得爆发请安的热情,要知道往日,她是最不喜到夫人那去的。

“你看,你父亲给我买的新簪子,我想着给你戴正好。”

温竹君望了一眼,是一支暖玉蝴蝶式样的簪子,还用猫儿眼宝石打磨嵌了两个小眼睛,活灵活现,价值不菲,很适合小姑娘。

恐怕父亲压根就不是给娘的。

温竹君一眼便看透美貌娘亲想做什么,平时可不会这么早过来催,估计又憋着什么小心思。

“娘,今天大姐姐二姐姐相看,我们去这么早干什么?夫人忙着呢。”

周氏就算板着脸,也美得令人陶醉。

“你这孩子,都十五了,一点不着急,我都快急死了。”

“娘,你就巴不得我早点出嫁是不是?”温竹君扑到她怀里撒娇,“你有了儿子,就嫌弃女儿,哼。”

“胡说八道。”周氏将女儿给扯起来,看她出落得如花似玉,满眼温柔。

“我是想着,你能嫁一户好人家,做正妻,将来呀,就不用受气,也不用看别的女人脸色,跟夫君恩恩爱爱的,你弟弟是男孩,无论怎样,总能分一点东西……”

温竹君听着美貌娘亲絮絮叨叨的,心里不由柔软了几分。

“娘,我还小呢,今儿是大姐姐跟二姐姐相看,我要是去了,到时候万一别人相看上我,可怎么办?”

周氏先是满脸骄傲,但看着女儿似笑非笑的神色,就知道自己那点心思,又被女儿看穿了。

她目光乱转,狡辩道:“怎么可能?我们可不会干这种截和的事儿,不可能……”

温竹君望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心中微叹,怎么到现在,连撒谎都撒不好啊?

幸好娘亲是进了侯府,出身虽不好,但主母大方,亲爹宽厚,若是进了别的人家,还不知道要被磋磨成什么样儿。

也难怪侯爷爹宠爱,三五不时地过来,这样玲珑剔透多才多艺的笨蛋美人,她也喜欢。

她对着这张脸实在怒不起来,细声细气地给娘解释。

“娘,你在夫人面前,切记要谨言慎行,今儿若是只有二姐姐,大不了跟春绯院撕一回,但今儿还有大姐姐,夫人的亲女儿,我的嫡亲大姐,若是我们搅和了,你想想夫人的手段?还有大姐姐的脾气?”

周氏给女儿挽发的手一顿,眼波飘忽,芙蓉面上有些委屈。

“我昨夜和你父亲求了,让你跟在夫人旁边露露面,他也觉得好,我就想趁着今早请安再求一求夫人,将你带在身边,也好叫外头的人看看你有多好,这对你以后相看人家有好处……”

温竹君一脸无奈,用表情告诉她,这是个极蠢的主意。

周氏眼圈一红,哽咽起来。

“那怎么办?夫人不喜我,她肯定不会给你好好挑夫家,到时候嫁妆不丰,过得不好怎么办?呜呜呜,都怪我没用,你要是托生在夫人肚子里就好了……”

美貌娘亲哭起来,梨花带雨,芙蓉泣露,仙女落泪般的美。

温竹君看着心疼,连忙宽慰。

“娘,你就别担心了,夫人其实挺好的,没有不喜欢你,对我跟弟弟也很好,我以后也会过得很好,等将来我有出息了,就接你出去享福,好不好?”

周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含泪一笑,似云开雨霁。

“你就哄我吧。”她气哼哼地扭头,又忍不住转过身,一脸委屈道:“反正我就想你过得好,舍不得你受苦。”

温竹君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握住美貌娘亲的手,“娘,我这么聪明,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过得好。”

周氏闻言想反驳,但思及女儿确实比自己聪明多了,只能点头。

“你从小就聪明主意大,但将来你的婚事,我也得过过眼,你父亲都答应我了。”

温竹君知道这是父亲哄她呢,又实在不想打击她,便不再反驳。

哎,自己都十五了,娘亲还是没弄明白,在侯府,她们春思院的主子是夫人,根本就不是侯爷爹。

她一个姨娘,却老是越过夫人跟侯爷爹请事儿,亏得夫人不愿计较,不然春思院早就没了。

只是穿衣自由还是要的,她选了往日穿的杏黄衫子,就连头发,也不肯梳复杂的发髻。

最后迫于娘的压力,勉强戴上根式样古旧的簪子,把周氏气得绞帕子。

等到梳洗装扮好,温春果也被奶嬷嬷抱过来了,穿着团纹大红直裰,小脸圆嘟嘟,看起来可可爱爱,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姐姐,你好漂亮呀。”

温竹君被弟弟软软糯糯的小嗓子萌出血,“小嘴儿真甜,小果子有没有想姐姐?”

周氏撅嘴,“说了叫果儿,什么小果子,一点不正式,还有你这个名字,当初我都说了,不要竹子……”

温竹君觉得好笑,名字这个事儿,是美貌娘亲的心结了。

温家四子四女,四子从春,取辉煌成果四字,四女从君,取梅兰竹菊四字。

虽然侯爷爹肯定偷懒儿了,但这名字都简单明了,大方得体,挺好听的。

可美貌娘亲觉得竹子跟果子不好,竹子会被砍,做成床榻竹篮,可怜命。

果子更不好了,要被吃的,没被吃也要烂掉。

姐弟俩的名字,一听寓意就不好,不大气,不磅礴。

温竹君有时候就觉得,娘亲色艺双绝,是不是智商换来的?

有阵子竟然还起了让小果子去争斗的念头,要跟夫人作对,把温竹君吓得半死,死命拦住要雄心勃勃大干一场的娘。

就这智商,还斗什么斗,这不作死吗?混吃等死躺平享受不好吗?

温春果紧紧抱着姐姐,脸贴脸,奶声奶气的,“姐姐,你好香呀,小果子要掉了,你抱紧点哟。”

“好好好,姐姐抱紧我们小果子,飞咯。”温竹君快被四岁的弟弟萌翻了,亲了又亲。

周氏看着儿女胡闹,在后面追着喊,“叫果儿,不要叫小果子,哎呀慢点儿……”

玉桃也赶紧跟着,生怕姑娘公子摔跤。

到了正院门前,听到里面熙熙攘攘,仆妇身影随处可见,连青石板都格外洁净,应该正忙着呢。

她等了等,没一会儿,就见梳两个包子头,圆滚滚的小姑娘,从竹林小道里飞奔而来。

“三姐姐,你又等我呢?”九岁的小姑娘,声调正脆着呢,像只黄鹂鸟。

温竹君张开手臂接住四妹妹温菊君,笑道:“四妹妹,你又漂亮了哦。”

周氏在一边也接话,“是啊,脸儿又圆了。”

温竹君见温菊君面色有些郁郁,连忙找补。

“姨娘是说你可可爱爱的,像一朵小花儿,你看……”她随手摘了一朵花儿,“圆圆的花蕊是不是可漂亮?”

温菊君这才小淑女般,扭捏着站好,双眼咕噜噜地转。

“三姐姐,母亲说今天要给大姐姐二姐姐相看呢,到时候咱们偷偷藏起来看吧?”

温竹君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不怕二姐姐骂你啊。”

“哼,我才不怕她。”温菊君小小年纪叉腰,特别可爱,“三姐姐,二姐姐老是找你的茬,你就不想看看她的未来夫婿?万一是个丑八怪呢?”

还不待温竹君开口,姨娘们也陆陆续续地到了,夫人身边的韶华便过来请。

含春园是个三进的院落,范围不大,但小而精致,花架上的紫藤萝开得正好,旁边的西府海棠粉白娇艳,花花草草都很有精神。

游廊上的帘子已经取下来换上了新的,槅扇门前石阶上摆了名贵盆栽,看起来生机勃勃。

温竹君挺喜欢这个园子,温馨且精致,夫人是个很有生活智慧的人,并不是刻板印象中只会争宠护崽不讲道理的正室娘子。

西梢间里,阳光正好,两个妙龄少女正端坐其间,姿态优雅,一人端着茶碗,一人正襟危坐。

周氏先开口,“大姑娘二姑娘早。”

说完便赶紧退到了一边,生怕女儿的眼神扫过来,暗示她说错话。

温竹君和温菊君也屈膝行礼,“大姐姐,二姐姐。”

温梅君眼皮掀起,端茶的姿势都不变,随意唔了声,便算打过招呼了。

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温梅君是侯府这代里的第一个女儿,从上到下如珠如宝地疼爱,性子很是骄矜,鼻孔朝天,谁都看不起,包括和她一母同胞的温菊君。

温兰君倒是接了话茬,面色不佳,阴阳怪气道:“三妹妹今儿穿得真鲜亮啊。”

温竹君笑了笑,“二姐姐才鲜亮呢,端庄大方,优雅别致,母亲说今儿是两位姐姐的好日子,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你年岁还小呢。”温兰君瞥了周氏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眼底轻视,“就这么着急恨嫁?不如,把我的让给你?免得你还要动手抢。”

周氏闻言很不快,她虽然这么想过,但还没做呢。

“二姑娘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呀,我哪天不是这么说话?”温兰君呛得有些反常,“怎么?姨娘还不许我说话了?哪里学来的规矩?花楼里吗?”

“你……”周氏气急败坏,她出身花楼不假,但进侯府时还是清白身子,这么多年在侯府过活,侯爷都没说过,被小辈指着鼻子骂,实在太难听了。

温竹君赶紧拦住美貌娘亲,小声道:“别生气,忘了上次吃大亏吗?”

她知道温兰君为什么生气。

就是因为今天的相看,去年就开始提了。

温兰君要相看的,是个穷书生,家中就几亩薄田,一个寡母,还有不知能不能高中的状元梦。

而大姐姐温梅君相看的,是个家底丰厚,荫封世家的武将,两家祖辈有渊源,开口就能叫父亲一声世伯。

最重要的,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上无双亲磋磨,下无妯娌姑子刁难,为人正派,是夫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后生。

温竹君对二姐姐没什么敌意,平日多有忍让,那是因为懒得争吵,但今儿说到美貌娘亲,她不能忍。

“二姐姐大早上吃错药了?还是不高兴今儿的相看?莫非是嫌弃母亲给你寻的亲事?”

温兰君被她当面戳破心思,又羞恼又委屈,“你,你胡说什么?我这是关心三妹妹,毕竟马上就要轮到你了。”

温竹君含着笑,听出她言语间的咬牙切齿。

“哟,被我说中了?二姐姐还真对这事儿有怨言呢?这可是母亲辛辛苦苦为你挑选的,你竟然不满意……”

温菊君拿眼一瞪,“好哇,你敢对母亲不敬,我待会儿就告诉母亲,让她罚你。”

温梅君眉头也拧了起来,望向温兰君的眼神有些不善。

“母亲辛苦一场,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温兰君本以为今天发泄几句,三妹妹也会照常忍让,没想到她竟然还嘴,还故意挑拨,不由气急败坏,扭身就要冲过去打。

“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恨嫁了,这么着急……”

周氏可忍不住了,抱着温竹君往后躲。

“二姑娘要是不满意,直接找夫人说去吧,怎的就敢找我们竹儿撒气?实在不行,去找你自己的姨娘啊……”

温兰君被戳到心窝子,气得眼眶都红了,她的姨娘最近禁足,连亲女儿相看都出不来。

温竹君看她那委屈样儿,心里叹了口气。

二姐姐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货,整天想比肩大姐姐,可惜命不好,没托生在夫人肚子里,大姐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孰轻孰重,她怎就没个数儿?

“夫人来了。”丫头在一旁轻声道。

姨娘们和四位姑娘赶紧站好,就连温梅君那么傲的性子,都老老实实地立在前头,等待母亲进门。

丫头打起珠帘,一小段墨绿缎子百鸟朝凤襕纹马面裙裙摆率先漾在了众人眼中,珠帘后出现的妇人眉目端庄,动止雍容,保养得宜,举手投足自有一股稳重与端凝气度。

一双丹凤眼淡淡,不怒自威,扫视下,所有人都不自觉低下了头。

“姨娘们都回去,四位姑娘留下,果儿还小,跟着姨娘回去吧。”夫人淡淡道。

侯府一共六位姨娘,今儿除了二姐姐的姨娘禁足,五位都来请安了。

四个儿子,除了温春果太小住在内院,剩下的三个春,都已经住到外院,今日应该早就请安过了。

周氏牵着温春果,随着姨娘们鱼贯而出,有些担心,忍不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温竹君朝她眨眨眼,示意她放心。

韶华将红漆官帽椅摆在正堂中,随后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四个半旧藤编软垫,一一摆在官帽椅前。

四君不敢反驳,就连温梅君这时候都没多话,直接了当的跪下去。

“母亲,二妹妹跟三妹妹吵架,我跟四妹妹什么都没说。”

夫人慢条斯理地接过丫头递来的茶碗,轻轻刮沫,宽袖滑落,碧绿水润的玉镯子,衬得手腕圆润白皙,一举一动都雅致雍容。

“你没说,就没错了?”

温梅君想辩解,但眼珠子转了转,缓缓低下头。

“母亲,我知道错了,作为大姐,没给妹妹们做好榜样,也忘记了母亲日日教导姊妹和睦,相互扶持,女儿错了。”

温菊君才九岁,正是懵懂的年纪,闻言很不服气。

“是二姐姐骂姨娘是花楼里教养的,还说三姐姐恨嫁,哼,母亲,二姐姐不满意您给她说的亲事呢……”

温兰君见妹妹告状,眼泪簌簌落下,小声辩解,“女儿没有,女儿只是,只是……”

夫人饮了口茶,随手往旁边一递,自有丫头殷勤接过。

她擦擦嘴角,“只是什么?心里不乐意?觉得不公平?还是你不愿出嫁,想出家做姑子?”

温兰君浑身一抖,“不是不是,女儿没有……”

温竹君闻言也埋下了头,心中震惊,侯府的女儿,竟然也只有这两种出路吗?

做姑子清苦,她肯定忍受不了,可作为女儿家,身家性命都被拿捏,姻缘之事,她实在没有话语权。

夫人白皙滑腻的指尖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涂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又长又尖,声音格外响,直击人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兰君,为你相看的人家,是我与你父亲商量过的,这个书生是个有志有才的孩子,虽然家中不富裕,但选男人,须得看前程,人品贵重,你喊我这么些年的母亲,我绝不会害你,这孩子与你很相配,你父亲也说好。”

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为自己说几句话的机会。

想起姨娘还在受苦,再羞也只能自己说。

温兰君鼓足勇气,嗫喏道:“可他只是个穷书生,不知何年能高中,若是一直不得功名,如何能帮衬侯府、帮衬兄弟?母亲,大姐姐嫁的是荫封世家,为何我就得嫁穷书生?难道,母亲嫌我是姨娘生的?所以才这样般对待……”

“啪”的几声当啷脆响,夫人将茶碗砸在了温兰君膝下。

“糊涂东西。”

见母亲发怒,四君赶紧跪下磕头,异口同声,“母亲息怒。”

夫人站起身,指着温兰君厉声道:“从小到大,四个女儿,我都是一视同仁,梅君菊君有的东西,你与竹君样样都有,在侯府,没有庶出嫡出之分,我对你们,自认从来无半分不公。”

温竹君对此很有感触,虽说她是姨娘生的,但夫人极少偏袒,四姐妹闹别扭,要罚都是一起罚,不会厚此薄彼。

吃喝方面,从来没有苛待,甚至大姐姐四妹妹有什么,都会给她和二姐姐送一份,绝无偏私,是个极为合格的当家主母。

她对夫人,心里也是感激的,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到这么大度有格局的嫡母。

很多小门小户甚至高门显贵,折磨发卖庶女姨娘的主母,多得是。

温兰君吓得瑟瑟发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是不改口,死死地跪在地上,大概是想死个明白。

夫人也看出来了,冷笑一声。

“嫁女娶媳,你以为,单单一个侯府女儿的身份就行了?”

温兰君插在乌发间的步摇轻轻摇晃,闻言,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嫡母。

夫人是个性子和缓的,没两句,语调就恢复了温和。

“你是侯府的女儿不假,但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没有做官的外祖,舅舅、没有在内宅打点的舅母,也没有如我这般的亲生母亲,我虽待你如亲女,但你也应该明白,你非我亲生,侯府里都是自家人,不计较,你以为外人真的不计较?非要我亲口点出来吗?这个书生,是现阶段最适合你的,未来也不会亏待你,我跟你父亲不是要害你,是为你将来一辈子着想。”

温兰君被这些话说得满脸涨红,眼泪如雨落下,浑身轻颤。

夫人看着,难掩失望。

“是我太宠你了,这点东西都想不透,愚蠢透顶,还爱搬弄口舌是非,将来就算嫁人,恐怕也是搅得家宅不宁,堕我的名声,我这便与你父亲商量,从此你的亲事,我不再过问,至于嫁妆,你既然那么盼着姨娘,那让你姨娘去操心吧。”

这话有些重,侯府掌家的是夫人,一个姨娘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比不上夫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

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掌家嫡母都不愿操持,外人定觉此女人品堪忧,又有谁家会高看一眼?

温兰君只是骄纵,不是不懂,眼里的光几乎瞬间幻灭,嫡母的一视同仁,给了她辩驳的勇气。

也是这份一视同仁,让她更明白,更清晰,更绝望。

温竹君在一边看她摇摇欲坠,心里不免泛起同情,便伸手搀了她一下,还用力捏她的手臂。

温兰君手上一阵疼,终于回过神,哭着认错。

“母亲息怒,女儿知错了,是女儿不好,女儿不懂事,求母亲原谅。”

夫人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温竹君。

“竹君,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温竹君从善如流地磕了个响头,“女儿不该与姐姐争执,姐妹间应该和睦相处,更不该故意激怒姐姐,引得姐妹相争,女儿今后不会再犯。”

夫人嘴角微微勾起,这丫头一向有小聪明,管起来很省事。

“你一向能说会道,但也该明白,将来嫁人,若是犯了七出,名声有碍,侯府是决不允许有被休的女儿污了门楣的……”

她忽然目光一凛,看向四君,喝道:“都明白了吗?”

四君俱是一震,纷纷伏地,“母亲,女儿明白了。”

温竹君更是心中颤颤,当家主母的威严,不是说笑。

夫人重新坐好,看着最小的菊君,温声道:“你可知错?”

温菊君这会儿蔫哒哒的,小手揪在一起,但她倔强,头扭到一边,“女儿没错。”

夫人捏了捏眉心,今儿为了相看的事,一早就忙累得很,回来就听到孩子吵架,说了一大堆道理,嘴都干了。

这会儿看到小女儿还倔得跟驴一样,整个人都有些燥了。

“范嬷嬷,给她四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嬷嬷有些迟疑,“夫人,四姑娘还小呢。”

夫人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愠怒道:“她都快十岁了,她的三个姐姐在她这个年纪,怎会如她这般?是我平日太过疏忽,忙着宅中的事儿,把她养成这样的倔性子,她的乳母嬷嬷跟丫头呢,都要打……”

伺候温菊君的人,吓得在外头跪了一地。

温竹君看四妹妹害怕得直哭,不禁咬牙,今儿要是她不回嘴,就不会牵连菊君。

“母亲。”她磕了个头,“妹妹还年幼,四板子下去,肯定要肿些日子,动不了笔,先生又要罚她,女儿愿意替她受罚。”

这个家里,温梅君高傲不愿搭理,温兰君见不得她打扮,只有温菊君能跟她说话,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两人比亲姐妹还要亲。

温菊君感动不已,“三姐姐,呜呜呜……”

温梅君还想讥讽温竹君太会钻营讨好,一抬眼却看到母亲眼中的欣赏,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犹豫后,也跟着磕头。

“母亲,妹妹还小呢,今儿是我这做大姐的错,没管好妹妹们,起了争执,请母亲责罚。”

温兰君咬牙,也赶紧跟上,“女儿不该挑起争端,请母亲责罚。”

温竹君见状,人都麻了,这些姊妹,怎么一个个都是人精?

范嬷嬷扭头看着夫人,“夫人,这……”

夫人冷着脸道:“既然都知道错了,这是好事,有错就要认罚,那就一人一板子,从梅君开始。”

温菊君看着两指宽油光锃亮的戒尺,吓得直往三姐姐身后缩,看到大姐姐二姐姐挨了一板子后脸色大变,眼泪都出来了。

温竹君手心挨了一板子,疼得脸瞬间煞白。

她勉强朝温菊君露出一丝笑,安慰道:“没事,我不疼,四妹妹。”

她拉住范嬷嬷,朝夫人求情,“母亲,妹妹太小了,她这一板子,我替她受,求母亲成全。”

姊妹情深下,还不等夫人答应,温菊君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哇哇大哭起来,冲上去抱着夫人的手臂。

“母亲,我错了,女儿知错了,呜呜呜……”

她可怜巴巴地拉着夫人的衣袖,“呜呜呜,母亲,您别再打三姐姐了,我们还要抄书呢,她手肿了,就抄不了了。”

夫人无奈道:“是不能帮你抄了吧?”

温菊君哭声一顿,圆嘟嘟的脸上挂着眼泪,“母亲,我错了,以后我不吵架了,您原谅我吧。”

温梅君和温兰君毫不示弱,也跟在一边求情,都说要替妹妹挨打。

夫人见状,很是欣慰。

“你们四姊妹一起长大,私下有什么龃龉,说开了就罢,要记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是亲姊妹,一家子骨肉,将来就算嫁人,分各一方,也要心连着心,不能叫外人欺负,堕了温家女儿的名头。”

“是,母亲,女儿记住了。”四君纷纷垂着头。

最后,温菊君还是挨了一板子。

夫人亲自打的,但明显能感受到力度不大,因为温菊君的表情看着一点都不疼。

到底是心疼女儿的。

这么一番折腾,时辰也不早了,辰正便到了吃朝食的时候。

温竹君想睡回笼觉,连忙起身告辞。

夫人抬眼瞧着四个姑娘的背影,各有千秋,但最打眼的,还是周氏生的女儿。

娉婷袅娜,风流标致,一身半旧杏黄衫子,难掩容颜清丽,鲜嫩得犹如枝头的花骨朵,刚伸展粉红花瓣,露出嫩黄花蕊,青春美好,仿佛一低头,就能嗅到她清幽的甜香。

她也是年轻姑娘走过来的,看得出女儿家的小心思,好在没有坏心。

夫人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竹君菊君待会儿也来吧,也跟着瞧一瞧,学学待客,过阵子,你们也要学学如何掌家了。”

温菊君还小,忍不住欢呼起来。

温竹君宠辱不惊,屈膝行礼,“多谢母亲,女儿一定好好学。”

她心里很佩服,又是甜枣又是大棒,苦口婆心讲大道理,更要教导家族凝聚力,还要暗用兵法,这主母的活儿,确实不好干啊。

等人都走了,韶华扶着夫人起身,笑道:“三姑娘越发机灵了,她是算准了四姑娘和夫人的性子。”

四姑娘一定会服软,而夫人,也不是真心要打,但只有三姑娘明白了夫人真正的用意,还顺水推舟,弄了一出姊妹情深。

夫人捏了捏眉心,道:“这孩子是个好料子,就是可惜……”

有个青楼出身的娘,总不是好事。

游廊上,四姊妹分作了三拨儿。

打头的是温梅君,鼻孔哼气,给了温竹君一个不屑的白眼儿。

“谄媚嘴脸,挖空心思,你就是再讨好,又能怎么样?”

跟着是温兰君,她看向温竹君的眼神,清澈了许多,面色很是复杂。

“方才,多谢你提醒,但你也别想多了,我跟你可没什么姊妹情谊。”

温竹君只是回以一笑,并不当回事。

这就是她古代后宅生活,表面平稳过得去,底下全是暗流涌动。

不过,活着就得用心思,小心思用对地方,就很有用。

而她,只是挨了一竹板子。

划算。

“三姐姐,你还疼不疼?”温菊君眼泪汪汪地,拉着温竹君的手,小心翼翼地吹,“范嬷嬷太狠心了,都肿了。”

温竹君笑道:“放心吧,我回去擦点药就没事了,你可别哭,待会儿眼睛肿了,可难看了。”

温菊君眼里的泪,瞬间憋了回去。

回春思院,厨房正好送了朝食过来。

周氏根本吃不下,看到女儿手肿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又开始自怨自艾。

“夫人太狠心了,都是我没用,你要是托生在夫人肚子里……”

“娘,今天大姐姐也挨打了。”温竹君实在是怕了娘亲的眼泪。

“咦?”周氏一脸懵,“到底怎么了?”

温竹君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上药后,就赶紧宣布好消息。

“什么?夫人让你和四姑娘一起跟着看看?还说要你们学着管家?”周氏眼里还闪着泪花呢,瞬间振奋了,一脸期待,和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

“太好了,咱们也得好好打扮打扮。”

温竹君无奈拒绝,“娘,我跟四妹妹就是看看,不是要相看,就这身衣裳挺好的,听我的,好吗?”

周氏不满地嘟囔,但她知道女儿脾气,只能扭身出去了。

温竹君了然地看着门口。

果然周氏倚门回首,大眼睛眨巴眨巴,乌发都泛着柔光,阳光下端的夺目?丽。

“那我不耽误你睡回笼觉,待会儿可别起迟了。”

“好。”温竹君等娘一走,筷子一丢,立刻奔向温暖舒适的床榻,没多久就睡着了。

巳正时分,春思院又开始有动静。

趴在床沿的婢女玉桃朦胧抬起头,看到阳光恰好落在窗边高脚凳摆着的天青色大肚细口瓶上,里面插的那支西府海棠,正艳粉盛开呢。

玉桃想了想,明儿不弄这花了,太容易掉。

“姑娘,姑娘,该起来更衣了,别待会儿去迟了。”

温竹君“唔”了声,朦朦胧胧地睁眼,“好,马上就起。”

话音一落,就要翻身。

玉桃未卜先知,赶紧伸手将她扯起来,“姑娘,您不去看大姑娘二姑娘相看的是什么人啊?”

温竹君想起确实有这回事,终于把眼睛睁开了,满脸痛苦面具。

“我想睡觉,到底什么时候不用早起,不用理会那些琐事啊,啊啊啊……”

玉桃对自家姑娘偶尔的发疯已经习以为常,怕她又翻身往床上躺,干脆利落地将衾被都叠好了。

“姑娘,等您嫁人不就可以了?我娘说,嫁了人就能当家做主,想做什么做什么。”

玉桃是家生子,爹娘都是侯府伺候的,要嫁人也是配府里的小厮管事。

温竹君毫不留情戳破了她幻想的美好泡沫。

“你娘骗你的,嫁人就更惨了,除非嫁的人上无双亲侍奉,下无琐事烦忧,男人不用你伺候,还家财万贯,不然,会比你现在更累。”

玉桃没听过这种论调,整个人愣住了。

午初时分,太阳已近头顶,安平侯府内外一新,姿态做得很足。

安平侯特意早早辞了御前归家,在含春院喝了杯茶,就和夫人一起领着三个儿子迎客人进门。

长欢院是待客之用,里头的花厅,今日花团锦簇,欢声笑语,男眷女眷中间用八扇山水屏风隔开。

因着今日来的两家,其中一家无长辈,只来了一个姨母,另一家就一个寡母,未免冷清。

夫人就请了几家相熟性子好的夫人来,倒也相谈甚欢。

温竹君到时,大姐姐跟二姐姐已经到了,打扮得很是端庄典雅,分别坐在夫人两侧。

她与温菊君则在夫人身后站着,露出得体的笑,接受女眷们虚情假意的夸赞,但主角肯定是温梅君跟温兰君了。

今日的相看,名义上是男方被邀请上门喝茶,实际上就是给女方相看,大家心知肚明。

若是相看有意,那就留下吃顿午食,之后两家开始过礼,若是相看无意,那就只是喝杯茶了。

这么做,双方的脸面还在,情谊还在,对大家都好,对孩子也好。

茶喝到一半,夫人便眼神示意韶华。

韶华作为心腹,瞬间心领神会,站出来请诸位夫人去园子里赏花。

“外头院子里春景正好呢,府中已经备好了茶点,夫人们不如移步?”

夫人立刻接话,笑道:“竹君菊君就陪陪两个姐姐吧,我们在这,小姑娘都放不开。”

诸位夫人们笑着离开了。

温菊君最先忍不住,赶紧凑到屏风前缝隙里瞧。

她小声朝三位姐姐道:“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也在哎。”

温竹君也好奇呢,干脆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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