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桂兰，今年56岁，初中学历，早年家里穷，没能继续读书。
我丈夫早些年在镇上的砖厂干活，后来身体不好，干不动了，家里主要靠我一个人在小县城的菜市场卖菜维持生计。
我们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已经成家，不常回家。
我们住在县城边上的一套老房子，是我公婆留下的，虽然不宽敞，但也够住，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过得去。
我这一辈子不图别的，就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有口饭吃。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尤其是带孩子那几年，又当爹来又当妈。后来儿子大了，学习也争气，考上了大学，我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本想着日子可以慢慢安稳下来，谁知道命运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从2018年开始，我陆续接待了两个亲戚家的孩子，吃住都在我家，前后整整三年。
他们一个是我丈夫堂弟的女儿小雅，另一个是我妹妹家的儿子小飞。
他们家条件都不好，小雅家在农村，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小飞父母早年离异，跟着我妹生活，生活拮据。
我想着都是亲戚，孩子们又肯读书，就答应让他们住我家，离县里的重点高中近，也方便照应。我没想到的是，这三年，不仅改变了我的生活，也让我重新认识了“人性”两个字。
02刚开始的时候，小雅来的最早。
她那年中考成绩不错，考上了我们县里最好的高中，但是家在农村，来回太不方便。
她爸妈打电话来求我，说孩子想住我家，学习上也能更安心。
我当时没多想，觉得自家也不是住不下一个孩子，就答应了。
小雅来的时候，挺懂事的，叫我“桂兰姨”，每天放学回来也不吵不闹。
我想着她一个人在外地读书也不容易，平时做饭总是给她多添点菜，天冷了也给她买了厚衣服。
她学习很努力，晚上常常学到十一二点，我心疼，就不让她做家务，什么都包了。
第二年，我妹家的儿子小飞也来了。
他爸妈离婚后，小飞就一直跟着我妹过，家里条件比我还紧巴。
那一年，小飞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离我们家更近，我妹打电话来求我，说孩子没地方住，让我帮帮忙。
我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又是亲妹妹的孩子，心一软，也答应了。
于是我家一下子多了两个高中生，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太，重新过上了“学生家长”的生活。
每天一早起来做早餐，送他们上学，晚上还得等他们放学回来吃晚饭。
电费、水费、饭钱都涨了不少，但我心里却是踏实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他们两个都很争气，小雅后来考上了南京的一所211大学，小飞也去了成都的一所重点高校。我高兴得不得了，逢人就说我们家出了两个大学生，脸上有光。
可真正让我寒心的事，发生在他们大学毕业以后。
小雅毕业后在南京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做行政，工资不低。我偶尔给她发微信，问她工作怎么样，她总是回复得很简短，甚至有时好几天才回一句“挺好”。我以为她忙，也没多想。
有一次我听说她回老家参加同学聚会，连我家门都没迈进来一趟。我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安慰自己，年轻人嘛，忙。
直到前年我摔了一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那段时间我儿子出差，没人照顾我，我就想到了小雅和小飞，给他们发微信，说了自己住院的事。
小飞倒是回复了，说“姨，我刚换了工作，走不开，您多保重”；小雅的消息，直到我出院，她才回了一句“姨，抱歉，最近特别忙”。
我心里一阵酸。他们在我家住了三年，吃住全包，我从没要求他们出一分钱，甚至连过年回家，我都给他们包压岁钱。可在我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打发我。
后来我出院那天，菜市场的一个老邻居来看我，带了点水果。我忍不住说起了小雅和小飞的事。她叹了口气说：“你啊，太心软了。现在的年轻人，谁还记得旧情？”
我不想承认，但心里明白，她说的对。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想着他们可能会回来看看我。结果等了一整天，连个电话都没有。只有我儿子打了个视频电话，说他们一家在外地旅游，祝我新年快乐。
那一晚，我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看着那一大桌子的菜，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不是图他们什么，只想他们还记得这三年，记得我这个曾经为他们操心的“姨”。
我开始思考， 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时间冲淡了感情，还是他们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我想起那三年，小雅有一次生病发烧，我凌晨三点背她去了医院；小飞有次考试没考好，躲在房间里哭，我一边做饭一边哄他。那时候的我，就像他们的亲娘一样。
可他们呢？毕业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就再也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我不是没想过找他们谈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一旦需要用“提醒”来维系，就已经变了味。
03现在我依旧在菜市场卖菜，日子还是老样子。只是心态变了，不再轻易对亲戚许诺什么，也不再幻想谁会记得我的好。
我不怪小雅和小飞，也许他们只是顺应了这个时代的“独立”与“自我”。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感情不能靠单方面的付出维系，人性也并不全是善意和温情。
我依旧愿意帮助别人，但会更加谨慎。我告诉自己，不求回报，但要为自己的真心设个界限。
那个春节过后，我把他们送我的几张贺卡、几本练习册收了起来，放进了柜子的最深处。不是忘记，而是不想再提。
如果他们哪天想起我，也许会来我家坐坐；如果不来，我也不会再等。
人性，有时是经年累月的沉默中，最冷的一阵风。可我依旧相信，在这世界某个角落，总有人记得曾经的温暖。
我只是希望， 他们哪天也能读懂人性，就像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