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田蓁蓁历史系高材生兼白富美一朝意外穿越到雍正三年成了三阿哥弘时妾室田氏。
从天堂摔入地狱,田蓁蓁丧了丧,最后还是逃不过那句:“既来之则安之”。
田蓁蓁本想叫自己独善其身,绝不卷入历史的洪流。
岂料现实残酷福晋惹不起。
岂料弘时是个美强惨田蓁蓁一不小心动了心。
岂料后宫厮杀竟无一处净土。
今天又是田蓁蓁被迫营业的一天。
什么时候宫斗成了日常?
精选片段:
雍正三年四月中,草长莺飞,桃李争妍,正是郊外狩猎的好时节。
弘时出来廉亲王府便径直往京城外的香山赶,已经策马两三个时辰。
弘时到时,弘历早已在山脚下等候多时了。
一身湛蓝色劲装将他面容衬得愈加白皙红润,圆圆的小脸蛋上神采飞扬。
大步流星的走到弘时马前,“三哥你怎么才来?”
听言弘时笑了笑,一个翻身下马:“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弘历瞅着弘时,低了低声音,心照不宣般的:“三哥你不会又偷偷去找八叔了吧?”
“前日皇阿玛谕责了八叔,我今日出宫时听闻八叔早上称病未朝这才过去廉亲王府看了一眼,八叔的样子果然不好。”
听言弘历也不禁轻轻一叹道:“今年入春后皇阿玛不仅将朝中与八叔交好的大臣尽数遣散,还将八叔姻戚色亨图父子发往了盛京,皇阿玛种种所为明显是想要孤立八叔。”
“去年八叔加封亲王时便面无喜色,看如今形势八叔是要一语成谶了。”
“三哥既能看清形势又何必非要跟皇阿玛作对呢?”
弘时摇了摇头,事实上并不是他要作对,而是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皇阿玛迫害八叔。
思及此,弘时脑海中更浮现出小时候的许多事情。
不由的剑眉轻蹙。
八叔多好的人,皇阿玛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原来弘时为雍正第三子,出生于康熙四十三年,彼时雍正胸怀大志,雄心勃勃,全意忙于政事根本无暇顾及弘时这个儿子。
康熙四十六年爱新觉罗·胤禩郭络罗氏办大办了一场茶宴请了各皇子府后宅来热闹,那日爱新觉罗·胤禩下朝归来路过墙角时遇着一哭得伤心的孩子,问了后才晓得原来这小孩是雍正第三子弘时,爱新觉罗·胤禩见大人都只顾着说笑,于是便把他带到了自己那里。
后来弘时告诉胤禩弘昱、弘晟不仅骂他是妾室所生,更出言侮辱额娘,一时气不过便动了手,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
事实上胤禩如何不清楚胤禛?
弘时虽是胤禛长子却非爱子,再加上他也曾听郭络罗氏说起弘时生母李氏,那不过是个只知道拿孩子当争宠手段的女人。
一时胤禩十分心疼弘时,到底稚子无辜,摸了摸他的头,将本自己要吃的茶点让给弘时。
这是弘时第一次同胤禩相见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善意,后来弘时便经常跑来八贝勒府同胤禩见面。
事实上弘时的弓马射箭都是胤禩亲自教导,即便是后来胤礽废立,胤禩和胤禛勾心斗角,也没有影响到半分弘时同胤禩的关系。
“三哥日后还是不要再去了吧,若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可了不得!”
听言弘时唇角微勾,伸出手轻拍了拍弘历的背,“好了,不谈这个了。”
这时,天上飞过的一群春雁,弘时看准了迅速抽箭拉弓。
“咻”的一下,修长如玉的指尖将白羽箭凌厉射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一箭双雕!
弘历跑上前拾了,笑着同弘时道:“三哥前儿才得了娇妾,今儿这彩头便送了我吧!”
弘时如何不知弘历口中说的便是三日前皇额娘赐下重华宫的田氏,想到她弘时眼角眉梢不禁划过一抹凌厉,他知道那女人可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言弘时一颗石子“啪”的踢过去:“什么娇妾!送给你要不要!”
……
将时间往回退一点点。
两日前,田蓁蓁还是某大学历史系的一名大学生,科目全优,家境优渥,更是学校里公认的系花,过着大多数女孩羡慕不来的生活,但没想到一朝飞来横祸,被一辆失控的车撞了后她竟穿越了!
嘶……好痛!
一睁眼田蓁蓁便看见粉红色芍药织锦帐幔,这显然不是她家中,这是哪里?
带着疑惑微微侧脸,半开半合着的红木雕花窗棂,下面置着香楠镶嵌彩贝梳妆台,菱花银镜中清晰的映出她此刻面孔,兀地,田蓁蓁一怔,这是谁?!
她眨眼,她也眨眼,她惊恐,她也惊恐,不会吧?这难道是她?!
猛地从床上弹起,冲到梳妆台前,一时同银镜凑得极近,这真是她!!!
田蓁蓁大脑一瞬的空白,但很快她反应过来,我这莫不是穿越了?!
可是……就在这时,门忽生“吱吖”一声响,从外面步入一人,身穿着靛青色锦缎吉服,留着发辫,是清朝!
胸前金银丝线绣就的四爪团蟒图案正在熠熠生着光,是阿哥!
人朝她一步一步逼近,来到面前,一双冷眸上下打量她,“你也不必如此急切吧?”眼眸微垂着,目光落在他光着的一双白腻脚丫上。听言田蓁蓁这才意识到方才太过惊惶,一时竟忘了穿上鞋袜,不由的,双脚互相磨蹭了蹭,“我……”
却就在这时,面前人兀地俯身凑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薄唇轻启,声音却冷冽,“那便让我瞧瞧你有什么本事。”话音未落,他拦腰将她抱起,还未及田蓁蓁反应过来,人已“砰”的一声被生冷的丢在了床上,后背一时像是被什么磕到了生痛,忙反过手去探,结果抓起了一把桂圆红枣花生之类,倏忽地,田蓁蓁兀地明白过来,原来眼下正是这身子主人的新婚之夜!
不由的,心头猛地一颤抖!忙伸出手抵住已压上她身来的男子的胸膛,“不行!”打量她的那双眼眸分明流动着几分鄙夷,“怎么?想玩欲擒故纵?”话音未落,又生出一声冷笑。
“我……身体不适……”
田蓁蓁大脑一时转如风轮,不知该如何应对。
男子听言目光怀疑,显然不信,“身体不适?”话音未落,他却倏地抽身。
“对你,我没兴趣。”
后来田蓁蓁才知道原来这男子是雍正第三子弘时。
而她,正是皇后替弘时刚物色入宫的妾室。
两日来田蓁蓁总算是将这个历史时期所有会发生的大小事件都理了个清楚,现在是康熙驾崩雍正登基的第三年,此时爱新觉罗·弘时和雍正父子之情尚未完全断绝,爱新觉罗·弘时才跟着雍正入住在紫禁城还没有另行分府。
原主田氏正是皇后刚为爱新觉罗·弘时物色入宫的妾室,出身很差,乃是高要县丞之女,家中还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哥哥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
这边重华宫嫡福晋董鄂氏是她的顶头上司,尚书席尔达的女儿,除嫡福晋之外原主在这里还有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妾室钟氏,是通判钟达的女儿,钟氏育有一子,就是那个只活了四岁的爱新觉罗·永珅的额娘。
所幸算算日子,这爱新觉罗·永珅应该已经夭折,也就是说,眼下她同钟氏平起平坐,并未有谁高谁一筹。
“皇后娘娘方才叫格格去做什么?没有为难格格吧?”
面前正说话的是眼下田蓁蓁贴身伺候的宫女,十二岁年纪,梳着规制的两把头,稚气未脱的面庞上眉头微微蹙着,生怕皇后又因前儿未圆房的事情责怪自家格格无用。
原来这原主田氏说是皇后好生物色来照顾弘时饮食起居的,但事实上皇后是另有深意,其实方才皇后叫了田蓁蓁去便是为了问及她近来弘时动向,不难想见,眼下齐妃已故,皇后又是膝下无子,她必定是看中了爱新觉罗·弘时的长子身份,打算控制收归己用,难怪新婚之夜爱新觉罗·弘时对她如此冷漠有戒心。
田蓁蓁很清楚的,眼下她处于深宫之中,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成为任何人手中的棋子。
棋子棋子……不久的将来都终将成为弃子,恐怕连命都难保住的。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咚咚”敲门声响。
是嬷嬷:“三阿哥回来要吃豆沙芝麻团子的,格格赶紧准备着吧!”
是啊,皇后要她入宫便是以照顾弘时饮食起居为由。
眼下这些事情自是理所当然的全都落到了她手上。
来到厨房,一应厨具自然都是齐备的。
说是要吃豆沙芝麻团子,这倒叫田蓁蓁想到眼下正是四月中,岂非是吃青团的好时候?
恰好昨日内务府才送了几盆艾草。
“去外头摘些艾草叶子来。”思及此,田蓁蓁便转头朝身边的杜若如是吩咐道。
经过清洗、水煮、捣杵,艾草便成了绿茵茵的艾草泥,芳香扑鼻,再加上糯米粉、玉米淀粉揉捏成团,只上锅蒸煮十分钟,眼下出来的青团颜色碧透,色泽光亮,再撒上一层炒香的黑白芝麻粉,喷香极了!
待得端去书房,只见弘时此刻正斜倚在红木椅碧玉靠背上,支颐读书,从雕镂竹纹窗棂透入的清透阳光一时落在他眼角眉梢,不由的,田蓁蓁眼前一亮,此前她只见他眉目冷冽,却不知他竟也有如此容色清隽的时候,只是与此同时田蓁蓁不由的想到:历史上的爱新觉罗·弘时可是只活了二十三岁,一时思及此,心中忍不住恨恨暗呼道:老天你待我还真是不薄!穿到哪儿不好!偏偏穿到这重华宫!按照历史发展,这三阿哥爱新觉罗·弘时不仅青年早逝更是绝没好下场的。
却就在这时,倏忽地,一抹冷刃般的目光向田蓁蓁投来,冷冽声音划过耳畔,“你这是什么表情?很委屈?”
田蓁蓁思绪兀地被拉回眼前,对上冷眸,忙摇头道:“没……没有……”
却“砰”的一声!
弘时一掌重重拍在案上,将杯中茶水震得四溅。
“觉得委屈便给我滚!明儿我就去回了皇额娘!日日看你这哭丧模样便叫人来气!”
弘时厉眸朝田蓁蓁怒喝道。
听言忙“噗”的跪下,“奴才真的没有!”田蓁蓁斩钉截铁着否认。她如何不知?皇后怎么会肯让她走?若是弘时将这事闹大告去景仁宫皇后必定只会对她加紧责罚。
“来人!”弘时根本不听田蓁蓁的话,只朝门外厉声喊。
“吱”的一声门响。
太监从外忙进入,“爷有何吩咐?”
“将田氏拉去小黑屋关禁闭!明儿我便去景仁宫回了她!”
田蓁蓁就这样被关在小黑屋里一个昼夜,她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这样漫长过,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伸手不见五指,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她好像沉溺在汪洋大海中,又好像坠入深渊,不由的回想往日美好情景,杀天刀的司机!如若不是他,眼下她应该在峡谷团战,许多天前就约好的!
想想再也回不到现代,再也见不到现代的亲人朋友,田蓁蓁不由的热了眼眶,好难过,又想到往后的日子就要在这封建王朝沉浮,便不由的更难过了……
但往好处想想,无论如何,上天给了她再一次生的机会……虽然,是这样的机会……
当田蓁蓁再见到光的时候,便是被带去景仁宫的时候。
余光所及,皇后和弘时都在。
“噗”的跪下,两眼汪汪带水,“皇后娘娘奴才没……”
无论如何她都得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但终究是无济于事的。
“你不必说了。”还未说完,皇后便出声打断。
“无论如何你没伺候得三阿哥舒心是事实。”
皇后目光肃然,待得话音落下,她便朝身后太监道:“拉她下去赏二十板子以示惩戒。”
“是。”听言太监恭谨着应声。
本来田蓁蓁穿越时被车撞得便是腰背,疼痛还未好全,眼下又被脱得只剩寝衣,竹竿一下一下狠狠抽打在原来伤处,更是痛得她噬心沁骨,仿佛身在地狱,却偏偏艳阳就在眼前。
目光所及,那太阳金的近乎透明的光晕分明忽大忽小变换着,水葱似的指尖死死扣在板凳角落的一个小缺口处,白中沁着鲜红,仿佛要淌出血来,十一、十二……
渐渐地,太监喊声离她越来越远,不知什么时候,她完全听不见了,也无了任何知觉。当再醒来的时候,她只听见耳边轻轻的啜泣声,是杜若的啜泣声,艰难的抬起眼皮,眼下窗外一片暗灰。
显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梳妆台旁置的烛火却散发着淡淡的橘,浅浅的黄,给人极温暖的感觉。
就在这时,田蓁蓁不经意的轻轻一动身,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皮肉,牵动着她的心头,根本忍不住,她低低呻吟了一声。
杜若这才发现田蓁蓁已经醒来。
忙伏上来问:“格格!格格您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痛?这可如何是好?”
微微侧脸,对上投来的那抹极度关切却又不知所措的目光。
田蓁蓁尽力牵了牵极惨白唇角,“还……还好……我……”
却就在这时,耳畔忽传来“吱吖”一声门响。
是弘时推门而入。
眼见着他来到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醒了?”
“如此爷能消气了?”
事实上田蓁蓁再清楚不过眼下她的处境。
“奴才只想安身立命。”看向弘时的目光分明带着乞求,“求爷给奴才一个机会。”
话音未落,弘时眼角眉梢冷意兀地划过。
她可是皇后的人。他给她安身立命的机会?那谁又给他安身立命的机会呢?
稍稍俯身,伸出那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紧捏住田蓁蓁下颚,“凭什么?”
“就凭奴才生死都是重华宫的人,三爷也不该如此对待奴才。”
“哦?”听言弘时眼角眉梢不由的生出几许玩味,“是这样的吗?”
“不然呢?”田蓁蓁如是反问。
弘时若有所思的打量田蓁蓁,“可我如何知道你这话是否确凿?”
听言田蓁蓁便明白了弘时的意思,“那么,三爷想奴才如何证明才好?”
“你若有法子能让这东西长久放置景仁宫一角,我便信了你,不再为难你。”
目光所及,弘时此刻抬起另只手递到面前的是一方菱锦盒,只听“吧嗒”一声盒盖弹开,竟是一整块未经雕琢的红色宝石,尽管只是在如此清淡的烛光下却仍闪动着极炫目的光华。
不由的,田蓁蓁微眯了眯眼睛,“这是……?”话音未落,她抬眼朝弘时看上去。
原来这是鸽血红,极为罕见的,但更重要的是,这鸽血红心处被注入了曼珠沙华毒汁。
田蓁蓁如何不知?这曼珠沙华虽美却是全株有毒。弘时要她去做这事,若是不小心被皇后发现了,她也同样是性命不保。
思及此,田蓁蓁不由的拧起眉头,“可这,怎么可能?”
“你是不敢,还是,不、能?”
弘时这话田蓁蓁自然听得明白。
话音落下,她朝弘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奴才能。”
很显然,这件事情她是不能推拒的,否则在弘时心中便坐实了她皇后党羽的身份。
“很好。”
话音未落,田蓁蓁倏忽感到下颚一痛。
还未及她反应,一丸药已顺着咽喉滑了下去。
“三爷给奴才吃的是什么?”待得弘时松开她后,她担忧问。
可弘时却并未作答,只将锦盒放在田蓁蓁枕边直起身子。
“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
眼下距田蓁蓁应承时已过去多日,可她仍未有任何动作,眼下就连她后背的伤都好的七七八八,原来那晚上弘时给她吞下的是紫禁城有名的治疗跌打损伤的丸药,否则就凭她的伤势也绝不能好的这么快。
这日,只听“砰”的一声推门声响,杜若匆忙带着些微张皇的从外跑入,来到田蓁蓁面前,“格格,奴婢都已经按您说的将鸽血红送去宫外给太太了。”
听言田蓁蓁本摩挲着银镯的纤纤食指倏忽顿了顿。
眉眼间的目光隐约透出几许若有所思。
事实上田蓁蓁早有打算,再过半个月皇后生辰便至,届时各宫少不得奇珍异宝相赠,眼下她将这鸽血红送去宫外叫她那名义上的额娘请能工巧匠打造一根凤钗,之后送去给皇后作为贺礼岂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只是这鸽血红中的曼珠沙华毒汁味道虽淡却甚异……
“格格,奴婢担心这么贵重的宝石送去夫人那会不会被大少爷磕碰坏了哪里?”
顿了顿,“您也知道大少爷的性子……”
“不会,毕竟是宫中出去之物,就是大哥再觊觎,阿玛额娘也绝不可能不分轻重的。”
十日后,当再看到鸽血红的时候,已经被极精细的镶嵌在有凤来仪金步摇的凤凰眼睛上了,实在是顾盼神飞、栩栩如生,给人一种天将降祥瑞之感。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从雕花窗棂透入。
“好香啊!”清幽香气袭上鼻头杜若忍不住道。
原来这有凤来仪金步摇是掺着百花香粉特别打造成的,近来京城很是风靡这等风气,微风过时流苏微曳自然桂馥兰香,如此便也能更好掩盖曼珠沙华的清淡异香。
“还是额娘考虑得周全。”
“格格,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是啊,田蓁蓁自然明白杜若的意思。
毕竟以她的身份是绝没有道理送这贵重之物去景仁宫的。
但田蓁蓁对此早已心中有了对策。
话音未落,她从梳妆台前起身,轻启朱唇,“是时候去给福晋请安了吧?”
当来到正屋时,嫡福晋董鄂氏午休刚起,正一身紫罗兰色旗装搭着银白里子端坐在紫檀镶嵌玳瑁梳妆台前,圆满髻上斜插着足金雕镂芍药花五色珍珠步摇,旁边宫女捧着精致的凤仙花口脂小圆罐子,她削葱似的食指朝那晶莹剔透的膏体轻点了点。
却就在这时,董鄂氏目光倏忽扫过菱花银镜,微微侧脸,冷眼投向门边的田蓁蓁。
“奴才见外边没人便进来了。”
听言董鄂氏转眸看向身边宫女,眼角眉梢分明带着几许咎责之意。
“原是有人的,只是方才景仁宫来了人,说皇后娘娘要给这边些东西,这才叫去了。”
听言董鄂氏神色稍缓,顿了下,朝宫女问:“是什么?”
“奴才也不知呢,但想来左不过是同上次似的茉莉香露、玫瑰汁子之类,没什么稀奇。”
听言董鄂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儿让你找的翡翠白菜呢?”
再过几日便是皇后寿辰,事实上自打入宫来皇后多加照拂董鄂氏,所以这次寿辰她想以翡翠白菜作为贺礼送去景仁宫,这人情想来足够相抵的。
这翡翠白菜是当年董鄂·席尔达得的整块老坑冰种雕琢而成,栩栩如生,一眼真假难辨,后来董鄂氏嫁给弘时,希尔达便将这珍贵得到翡翠白菜置入了他爱女的嫁妆箱奁中。
可是,话音未落,宫女“噗”的跪在地上,“……奴才没找到……”
“什么?”兀地,董鄂氏拍案而起!这还了得!
丢失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重阳宫怕是不干净了!
意料之中地,董鄂氏开始了为期三日的彻查,将整个重阳宫抄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颗翡翠白菜,一时间董鄂氏将矛头指向田蓁蓁,“你没入宫时一切都好好的,你一入宫便生了这事,必定是你!是你偷了翡翠白菜吧!穷人家的手脚就是不干不净!”
伴着“砰”的一声响,董鄂氏从外闯入,来到面前厉色朝田蓁蓁如是骂道。
“西配殿统共就这么大,不出五十方,福晋若是怀疑奴才尽管抄检便是……”田蓁蓁朝董鄂氏屈膝行礼,不卑不亢道。
“这不需你说,本福晋自然会!”
得了眼神,董鄂氏身后的一贯太监宫女便开始翻箱倒柜,半晌后翡翠白菜没抄检出,倒是从田蓁蓁枕下抄检出了那支有凤来仪金步摇。
董鄂氏打小锦衣玉食长大,自然见惯金玉,一眼便能看出这绝非等闲物件。
贵重不在别的,正在那给凤凰点睛的鸽血红。
显然这不是田蓁蓁该有的东西。
“这是什么?”董鄂氏举着步摇厉声朝田蓁蓁如是质问,“这又是你从哪偷来的?说!”
田蓁蓁抬眼看向董鄂氏,“这不是奴才偷来的,这是三爷送给奴才的。”
听言董鄂氏轻顿了下,“你说,这是爷送给你的?”
“是。”一个字回的掷地有声。
“福晋不信尽可以去问三爷。”
不难看出,董鄂氏听言眉眼愠意更浓,也更分明透出一抹极强烈的敌意。
忍不住朝田蓁蓁鄙夷道:“你也配!”话音未落,董鄂氏带着步摇夺门而出。
事实上田蓁蓁早已料到董鄂氏丢了翡翠白菜必不会放过她这里,故意将步摇放在枕下便是要借董鄂氏之手将这步摇送去景仁宫,毕竟翡翠白菜丢了眼下再没有比步摇更适合的贺礼了,况且就算董鄂氏没将这步摇送去景仁宫,却就凭着素日董鄂氏去景仁宫的频繁,带着这步摇也便同送去景仁宫没什么差别了。
不由的,田蓁蓁唇角轻勾起一抹得逞弧度。
晌午后院中的芭蕉叶在淡湖色窗纱上落了墨影,眼下田蓁蓁正斜着身子坐在榻上,掌心拄着下巴望着那随风轻轻摇动的墨影出了神,仿佛往日在家中一般,以前在她睡屋窗外也有一拢像这样的芭蕉。
却倏忽的,耳边划过“吱吖”一声门响,将她思绪一下拉回眼前,转眸看去,是爱新觉罗·弘时推门而入,他这是刚从尚书房回来,尚书房每日寅时开课至午时,寒暑不辍。
来到面前,爱新觉罗·弘时目光打量,片刻薄唇轻启:“你可知加害福晋是何罪过?”
听言田蓁蓁抬眼对上他垂眸,“可是无论如何奴才做到了三爷说的,不是吗?”
话音未落,弘时微微俯身,同田蓁蓁凑得极尽,漆黑无底的长眸紧紧压迫着她,“你究竟是想要证明自己,还是借此诛锄异己?”
听言田蓁蓁不难想见弘时这话深意,诛锄异己,并不仅仅只是后宅相争,恐怕弘时是认为她眼下这么做是受皇后之命故意对付董鄂福晋,要她性命,好日后将他彻底拿捏,毕竟董鄂氏的阿玛董鄂·希尔达是弘时背后极有力的一股势力,但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她设计董鄂氏,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要加害她什么。
“三爷还是不信奴才?”
“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听言弘时压了压声音朝田蓁蓁如是道。
待得话音落下,“那么三爷应该知道福晋丢了翡翠白菜吧?”
顿了下,田蓁蓁又极笃定着道:“只要三爷查清翡翠白菜的去向便会晓得奴才并无半句谎话。”
事实上田蓁蓁此前所有的算计都基于翡翠白菜的丢失,显而易见,凭她是绝不可能叫翡翠白菜凭空丢失还不留半点蛛丝马迹的,若如弘时所想,她是受皇后之命诛锄异己,那么这翡翠白菜的去向便少不得同景仁宫有关。
“这是自然。”
伴着“吱”的一声响落下,弘时推门离开。
五日后正是五月十三,皇后乌拉那拉氏寿辰,眼下太后三年丧期已过,雍正不仅补办了皇后乌拉那拉氏册封礼,更是说要好生替皇后庆祝寿辰,一时间整个紫禁城都忙碌了起来,各宫都送去奇珍异宝,景仁宫每日迎来送往不绝。
但叫田蓁蓁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董鄂氏要送去的有凤来仪金步摇却被弘时拦了下来,换成了一樽羊脂玉长寿佛。
到这时田蓁蓁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弘时从未想过将那鸽血红送去景仁宫,他只是想要试探她罢了……
这日整个紫禁城张灯结彩,喜庆热闹,晚上景仁宫大摆筵席,不仅各宫,就连各亲王也都斜了家眷奉旨入宫,廉亲王爱新觉罗·胤禩、敦郡王爱新觉罗·胤??、恂郡王爱新觉罗·胤禵……虽都是一身石青色五爪金龙锦缎朝服,但周身气度却各有不同,廉亲王温润、敦郡王沉稳、恂郡王强干……
当这些历史上的人物活生生站在面前时,田蓁蓁竟却觉得好不真实,如梦一般,心中不禁想:会不会真的都只是梦境而已,明日睡醒睁眼一切都回归正轨?她照常网课,照常吃饭,照常过她本该过的生活……
却就在这时,目光跟随着停留在雕花落窗边,兀地,思绪一下回到眼前,田蓁蓁瞳眸猛然紧缩,翡翠白菜?!眉眼间惊诧难掩,翡翠白菜怎么会在景仁宫?怎么竟会在景仁宫?!
与此同时,感到手腕倏忽生痛,是爱新觉罗·弘时,田蓁蓁一时抬眼恰对上他阴沉垂眸,“三爷你……?”
未及话说完,她已被拉到殿外,“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弘时兀地将她按在旁边朱墙上,凌厉目光死死攫住她,有意压低的声音极冷极沉。
田蓁蓁知道弘时指的也是翡翠白菜,她眉心紧拧成一团摇头,“奴才也不明白。”
“你不明白?”他压迫着她。
顿了顿,“三爷,如果真同奴才有关,奴才怎么敢叫这翡翠白菜此时出现?”
“奴才……奴才应该对此早有预料,早有防备的啊!又怎会让自己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呢?”田蓁蓁眉目思索着,“三爷,必定是有人嫁祸奴才的!”
对!是皇后!就是皇后嫁祸的她!必定是皇后看出了她不愿被利用的心思,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好叫她在重华宫无立足之地,日后只能依附于她!
好尖锐的眼光!好凌厉的手段!
“三爷,你可千万莫要中计啊!”田蓁蓁同弘时对视着。
“这个时候如若三爷你还不信奴才,奴才便真的是无枝可依了!”
是啊,如若这件事情真是田蓁蓁所做,那么眼下如此情形对她来说实在没有半分好处。
思及此,弘时按在田蓁蓁肩头的掌心力度渐小。
沉静片刻,弘时薄唇轻启,“为什么?”
“嗯?”田蓁蓁一时不解弘时的话。
“为什么不同皇额娘站在一边?”弘时目光郑重的盯住田蓁蓁。
“奴才说过,奴才想要安身立命,实在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听言弘时唇角不禁微勾起一抹冷笑:“你认为你眼下还能够独善其身吗?”顿了顿,他凑近田蓁蓁耳畔,沉着声音又道:“让我来告诉你,在这紫禁城,想要安身立命便不可能独善其身。”
彼时田蓁蓁听言半信半疑,以为许多事情她是能够避过的,但很快,现实叫田蓁蓁完全明白了,这里的事情根本不是如她以为的那般。
就在皇后寿辰的半个月后,田蓁蓁被皇后叫去景仁宫,说是前两日的南洋来朝访问的使节贡了些清凉膏,今儿雍正来景仁宫用午膳时留了两瓶叫皇后送给弘时提神醒脑。
田蓁蓁是照顾弘时饮食起居之人,自然的,这东西是要交到她手上。
待得到达景仁宫,皇后正歪在紫檀镶嵌红宝石贵妃榻上轻阖着眼眸养神,旁边嬷嬷更是极轻极轻的摇着绫绢金牡丹缂丝扇,伴着从雕花窗棂间丝丝透入的微风,阵阵清幽香气拂过鼻头。
许是听见了田蓁蓁脚步声,“来了?”刚站定,皇后便如是轻启丹唇,微微抬眼,朝旁边摇扇的嬷嬷给了个眼神。
“天儿尚凉,格格莫要冻着膝盖了。”
就在田蓁蓁要行礼问安时,嬷嬷往她膝下垫了块棉垫。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田蓁蓁并未多想,却就在她跪上的一瞬间,双膝倏忽生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千万根利针同时刺入她骨骼。
原来就在那棉垫中,皇后早命人缝满了寸长的银针!
当田蓁蓁毫无防备的跪上时,那些银针便会深深嵌入她膝盖骨缝间!痛彻心扉!
这是后宫主子惯常教训奴才的阴损手段,既不有害容貌的同时,也足够揉磨人的。
此时此刻田蓁蓁痛得小衣已经湿透,前额也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日光下晶莹剔透宛如颗颗明珠,双手掌心用力扣在大腿,不停深吸着气,无论如何她没想到皇后竟会对她动用如此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