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沈念慈原该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却因为抱错和生身爹娘分别十余年。
好不容易接回来,认祖归宗才一个月,她就被送上花轿嫁进了顾府。
听闻顾家这位少爷经年遭人陷害,以至双腿残废完全成了废物,如今脾气也逐渐变得暴虐。
谁也不敢嫁这位煞星,偏偏沈顾两家有婚约。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个代嫁的工具。
无妨,她并不在意,只要有口饭吃。
嫁进顾家,她尽心尽力照顾砚,日子久了二人也生出几分情意。
可没想到当顾砚即将痊愈重新站起来的消息传出,那位霸占她多年位置的千金小姐却要她让位。
……
顾砚本以为自己坏了两条腿,这辈子就犹如困兽再也无法走出牢笼。
但某天祖母自作主张为他娶了位妻子,还是他曾经最讨厌的沈家大小姐,那女人向来爱耍心机搬弄是非。
初时他只想把她赶走,可那沈小姐似乎变了,不仅逆来顺受还寸步不离的精心照顾他,将他从无尽幽暗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而他的心也慢慢向她靠近,直到后来东窗事发有天,他得知了替嫁的事……

精选片段:
时值梅季,绵绵细雨淅沥地自天而下坠落,水泽浸润青石砖。
细雨糅杂于风中,扑面吹来冰冷又刺骨,燃着暖香的闺阁锦纱帐垂曳,半遮着女子熟睡的姝丽面容。
沈念慈支颐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小憩,滴滴答答的雨声似乎扰醒了她,她睁开杏眸望着窗外纷纷小雨,一时兴起,素手接过几滴雨水,顺着指尖往掌心流去。
未几,她恍然起身,伸手拾掇软枕边的帕子,擦了擦掌心的雨水。
明明距那天已经过了三个月,可每当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她刚入沈府时遇见生身母亲的场景,同样像今日是个雨天,她永远忘不掉初见时那含着鄙夷与厌弃的眼神。
幼时在乡下她就晓得自己并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听养育她多年的母亲说她尚在襁褓之时就遭人丢弃,她希冀有朝一日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爹娘,直到一个月前,穿着华贵仆从将她接进沈家。
但待在沈家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虽然锦衣玉食不像从前那般食不果腹,可因为不懂规矩她时常被教导礼仪的嬷嬷用藤条抽打。
细长的藤条打得她掌心通红,倒刺狠狠地划破她细嫩的手,布满蜿蜒的血丝,没一块好肉。摊开掌心,丝丝缕缕的血迹还印在娇嫩的肌肤,这一道道伤痕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是被罚了多少下。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乃至于后头她握笔都困难,可饶是如此她的生身父母也没有放过她,逼着她识字背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成天的练习女红绣花。
有时候她莫名觉得,她们是像把她禁锢成笼中鸟,卖于旁人赏玩。
忽然有人掀帘进屋,打断她纷飞的思绪。
织雪瞥见姑娘盯着双手出神,犹豫了会儿她开口道: “姑娘,夫人方才差人来禀,说要您过去吉春苑试试嫁衣。”
沈念慈蓦地回神微微颔首,拢了拢垂落下来的头发绕到耳后,纤长的柔荑又轻抚鬓角,几缕碎光勾勒出她姣好的玉容。
借着透过棂窗落进地砖的阳光,织雪细细打量着缓缓起身的少女,心道果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眼角眉梢同她有八分像,进府以来就温温婉婉的待着,不似如今鸠占鹊巢的那位姑娘。
想到她这几日受的苦,她其实是知道原委的,可她必须守口如瓶。
若非因为十多年前的一桩丑事,使得沈夫人和亲生骨肉分别好些年,所有的荣华富贵原本都应该是她的,却不知主君与夫人接她回来只是为了留住养女。
沈家如今娇养的大姑娘,坊间多为夸赞她容姿艳绝,踏进顾府门槛说亲的媒婆犹如过江之鲫,偏巧祖祖辈辈皆出仕宦满门簪缨的顾家看中了她,沈顾两家的婚事也因此定下,顾家聘礼也早抬进沈家多日。
可谁料快到吉日成婚,顾家少爷顾砚竟遭奸人陷害,断了两条腿如今仍未苏醒,顾家想要将婚事提前以作冲喜,两家商议后择了九月初六这个吉日成婚。
沈大小姐却是个气性高的,经此一遭便寻死觅活不肯嫁,万般无奈下他们来到青州找到流落乡下的亲生女儿带回来,说是认祖归宗,其实是想李代桃僵,把姑娘嫁过去留养女在身边,觅寻个更好的婚事。
虽说铤而走险,却也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也不知是老天故意捉弄,亦或是天命所为,两位姑娘偏偏生得一般无二,令人寻不出错,这更让老爷夫人笃定要留下大小姐。
织雪轻叹,本该待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沦落为这般境地,实在讽刺。
不觉间二人已到吉春苑。
这还是沈念慈入府来头一回进吉春苑,里头住着柳氏和沈慕楹母女两,刚踏入月洞门,满院铺陈的花朵香气馥郁。
而随着这股沁人的幽香,不远处的屋檐下传来瓷器的破碎声。
“娘,您到底什么时候把那个人赶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莫气了,她明日就要嫁到顾家,以后再也无法碍你的眼。”
沈慕楹愤愤地踩着地面地碎瓷片,“可我等不到明日!”
只要那个乡野来的穷酸丫头多待一日,她就宛如有千百只虫子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折磨她,凭什么她十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要平白易主。
她才是正经的沈家大小姐,那野丫头分明是跑来胡乱认亲,琢磨着到沈家打秋风骗一笔钱财。
柳氏淡然的睨了她一眼,素手端起茶盏浅茗,“难道你想嫁给那不久于人世的残废不成?”
沈慕楹转过身,两道秀眉紧蹙, “可是娘,顾家人都见过我呀。”
即便二人生得再相像又如何,纸终究包不住火,倘若有一天顾家的人认出他们家李代桃僵嫁了个村妇过去,以顾家的雷霆手腕,沈家岂非遭难。
柳氏冷哼道:“见过又如何,她生的与你有八分像不会出事,我们楹儿要嫁就嫁世上最好的男儿郎,顾家那个折了腿的废物,哪里还配得上你?”
沈慕楹咬唇,玉指捏紧衣角用力揉搓,俨然还是忧忡。
柳氏看她仍不放心,又道:“你不相信母亲为你谋划的路?”
沈慕楹却道:“但若是她嫁过去难道不会被顾家的人觉察出来么?”
那个自乡野来的村妇,大字不识一个,琴棋书画半点也不通,恐怕学不会她半分风韵,如若她在顾家人面前露怯,此后要将她的颜面乃至整个沈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而且那村妇顶的还是她的名字,若有丁点错漏,折损的可是她的清誉。
柳氏闻言变了脸色,重重地将茶碗砸落桌面,“急什么!”
沈慕楹吓得身子一凛,“娘亲……”……”
柳氏缓声道:“接她回来待在葳蕤轩这月余,我一直着人盯着她每日让她抄读女戒经文,学你学过的琵琶,即便不像你也能有个六七分像,娘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你才是沈家正经的千金小姐,接她回来只不过是替你嫁到顾家,她休想取代你的位置。”
这门婚事顾家催的急,她原本也不想答应,且不说顾砚还能不能站起来,光是那双失明的眼睛就已经让世家千金望而却步,她们沈家女肯嫁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她的念头很简单,只要能留慕楹在身边,她什么都可以豁出去,毕竟这个女儿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娇养着,即便不是亲生骨血,她亦然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她哪里舍得见她受苦,所以找个替死鬼嫁过去才能保全她的女儿。
沈慕楹扑到她怀里,“有娘这话,我就放心了。”
柳氏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以后就莫要再闹小孩子脾气,性子沉稳些,娘也好再帮你相看几个好的郎君。”
沈慕楹娇嗔道:“还是娘对我好。”
一番话毫无掩饰的传进沈念慈的耳朵里,她闻听那些话,身子绷紧愣愣的听着她们说话。
半晌,沈念慈唇角微扯,露出讥诮的笑,竟然真是这样,她不过是一个代替的工具罢了,在她们眼里,丢失十多年的骨肉血亲并不重要,或许哪怕他们养条看门的犬,都会珍视胜过她。
织雪紧张地看了眼沈念慈,见她面色如常稍稍松了口气。
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就连她也起了恻隐之心,姑娘从小就被错报到贫瘠的乡间生活,初进顾府时实在瘦的令人心疼,幸而入府后一日三顿皆是荤腥的供着,从没有断过。
瞧着女郎渐渐脸色红润身姿丰满起来,人也不似刚来时那般憔悴清瘦,她甚是替她感到欣喜,然想到她即将嫁进顾家,顿时有些心疼那位姑娘 ,顾少爷能否活到成婚那天还未可知,若是一进门便守了寡,那么她后半生恐怕会郁郁而终。
这样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声音渐弱,沈念慈才温吞地提起裙幅越过门槛。
柳氏见她来,淡淡道:“快过去试试嫁衣。”
沈念慈应了声,默默地走到屏风后,许是担心她笨手笨脚会穿坏那件嫁衣,柳氏还命身边的吴妈妈到她身边伺候。
她像极了任人摆弄的木偶,由着女使帮她换嫁衣穿戴钗钿。
待那件正红色礼衣着身,吴妈妈惊叹道:“果然是人靠衣装,换了身衣裳分明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哪里像乡野来的乞丐。”
柳氏瞥了两眼,兴致失失的问道:“我瞧她还是瘦了些,你们这几日可有怠慢她?”
她怎么看都觉着沈念慈身形如折柳那般羸弱易碎,若明日出嫁让亲眷还以为沈家苛待她,如果落人话柄,那得有多少人看她们家的笑话。
吴妈妈道:“小娘子身姿虽不如咱家姑娘丰腴,只是这个月我一直牛乳和一些滋补的汤药供着眼瞧着她全吃进肚的,如今倒看不出瘦弱,想来顾家那几位也瞧不出,您且放心。”
柳氏微微颔首敞开笑颜,积郁多日的烦心事终于尘埃落定,她松快不少,遂起身仔细瞧着沈念慈那张与沈慕楹一模一样的脸。
她凑到女郎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耳语,低声嘱咐:“嫁进顾家,你需记得谨言慎行,你的言行可关乎我们整个沈家,若出了什么岔子,当心你乡下的祖母。”
沈念慈眸光一怔,轻轻应了声,便低头离她远远的。
经过这些天,柳氏已经清楚如何拿捏她的命脉,以她还在乡下的祖母作要挟无非是要她乖乖听话。
或许真的只有嫁到顾家,她才有机会摆脱这些束缚。
可,真的能有那一天么……
一晃到了顾家迎亲的日子,廊庑垂落大红的红绸,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耀眼的火红,暖阳熹微,秋意浓浓的红枫叶渐渐飘零。
沈家花厅。
沈念慈端端正正地跪着,朝上首的爹娘行跪拜礼,磕了三下头等候多时的喜娘便笑盈盈扶起她。
喜娘笑道:“新娘子就要辞别父母,母亲过来与女儿说说体己话吧。”
柳氏神情寡淡,虽然不情愿,但出嫁的规矩礼数不可废,拾起承盘上的喜扇,敷衍地递给她道:“此去你自己珍重。”
沈念慈双手接过攥紧扇柄,态度从容颔首应道:“女儿明白。”
她看得透彻,柳氏虚与蛇委的话只是说给亲眷听的,且她俨然不愿与她多话,那她更不必多说什么。
“礼成!新娘子上花轿!”
吴妈妈搀着沈念慈穿过林立池畔的亭台水榭,行步扶风时垂曳的流苏扬起涟漪,随着喜娘的指引慢慢走到轿旁,她才把沈念慈扶到轿子里。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盈着洋洋喜气,沈念慈坐于轿子中只觉得路途冗长遥远。
正值晌午,繁华街市甚少有人在外奔走,许是遇喜事不由得人多喧闹起来,吵嚷鼎沸的人声闹的她愈发头疼欲裂。
不多时已至顾府,喜婆扶着沈念慈下喜轿,指引她跨火盆过门槛,一路走进大堂,她蓦地发觉红绸一端有些沉,她隔着红色盖头低眸望了眼,却见男人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红绸另一端,可他并非如传言那样无法行走,反倒身姿矫健。
难道传言为虚,顾家大少爷其实并未出事,不等她多打量,身后突然出现的力道推了她一把。
沈念慈猝不及防地弯下身,意识到这是在拜堂,她顶着满头珠翠脊背轻弯恭恭敬敬的行礼。
三拜矣,吴妈妈极小声告诫,“娘子,拜完天地还有些俗礼,你得忍着。”
拜过天地又是冗杂的繁文缛节,沈念慈觉得自己像极了任人摆弄的木偶对堂上亲长规规矩矩地行礼。不觉间斜阳疏斜红霞掩隐于砖墙之后。
喜房内光影斑驳,一簇簇烛光摇曳照映在艳红如血绸缎上晃的眼生疼,沈念慈端正地坐在圆桌旁,单薄瘦弱的肩膀笔直地挺着。
她死死地攥紧扇柄纤长白皙的玉指微微泛红,方才不知何故是由顾家三郎抱着公鸡代行拜堂礼,而她真正的夫君却不知去向,这让她莫名感到惶恐。
嫁进来之前她就不下数次听吴妈妈说起这位顾家二少爷,无非说他脾气差待人凶恶能使小儿夜啼之类的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安顿在偏房吃茶的喜婆也坐不住了,她嚷嚷着走到新房,“我茶都吃了三盏了,新郎官还没过来吗?”
吴妈妈趁机迎过去,好说歹说哄得喜婆到偏房吃茶果,还让身边的女使作陪, “姑姑一早起来辛苦了,多吃些茶果吧,还有得姑姑忙呢。”
喜婆一脸的不耐烦,瞥了眼沈念慈,她眉头轻皱道:“再耽搁可要误吉时了,若新郎官还不来,新娘子就歇着吧,可记得把合卺酒喝了。”
吴妈妈望着紧闭的门扉,轻声叹了口气,看来新郎官今夜不会来了,想到顾家连拜堂都是由旁人替代,可见这门婚事他们也不甘心,她叮咛道:“夜也深了,若过会儿顾家还没有来人,娘子便歇着吧。”
沈念慈微微颔首,她知道自己说不上话,哪怕说了吴妈妈也不会听,只好耐住不安跳动的心。
吴妈妈顿了顿又道:“如若顾少爷来了你定要主动些,即便他没有存那心思,你也得细细照顾他,省得落人口舌。”
说罢她甩着帕子悻悻离开,独留乖顺坐着的新娘子一人。
沈念慈继续等着,枯坐半晌也不见有人进来,她委实坐不住便想着起身松松筋骨,扔下喜扇,乌溜溜的眼珠环视着喜房,四周陈设摆件皆是金贵之物,妆台上摆着琉璃花樽,到处都是稀罕物。
转了一圈感觉有些乏了,望窗外漆黑一片,她料想着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便褪去累赘的凤冠钗环,墨色如绸缎般的长发披至腰间,喜房无人侍候她只能随手摆在空荡的长案上,旋即又小心翼翼地解开衣扣。
透过半开的支摘窗依稀可见凄冷的月色,苍穹一轮玄月,点点繁星萦绕其间,徐徐清风灌入房中扬起帷帐红绸。
风拂过她面颊冷意袭来,沈念慈身子微颤,眼眸稍垂目光掠过承盘摆的两个酒樽,脑海里盘旋起喜婆的叮咛,喜婆方才说洞房花烛夜不喝合卺酒可是不吉利的。
犹豫了半晌纤手端起酒樽,里头盛满了佳酿,她从未喝过酒,顶多尝过甜甜的果酒,仅那一次还是偷偷尝的,想必合卺酒也应该会有些甜吧。
浅抿一口唇齿间充盈着苦涩辛辣的酒味,她捂住唇逼迫自己咽下去,缓了许久她才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
身子立马暖和了起来,喝得她有几分微醺,只是灌进来的寒风仍然凛冽刺骨,她当即挽起袖子轻踩小凳收起支摘窗。
随着支摘窗吱呀地关上,推门声紧接着响起,听见动静沈念慈脑子里那根线绷的紧紧的,她忙拾起外袍掩住藕臂。
须臾滚轮辘辘声似屋外绵密的细雨,润物无声似觉察不到的飘进屋内,可沈念慈却清晰的听见这窸窣的声音,这道声音一直萦绕耳畔,直到她转过身瞥见那道阴沉沉的身影。
烛影笼着男人清隽冰冷的面庞,他穿着玄色常服,眉眼俊朗面容稍显孱弱略有几分苍白,男人剑眉英挺薄唇紧闭,坐在木雕的轮椅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与她的视线缓缓交织。
沈念慈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即便男人的眼神深邃宛若寒冷刺骨的冰霜,她却兀自出神。
她长在乡野十多年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男人,乡野的男人常要种田做农活,炎炎烈日晒得他们皮肤黝黑,也只有东村头的秀才生的白净,可即便再白净秀气也不如眼前的青年。
“你是谁。”
正当她细细打量面前的坐着轮椅的男人时,他突然冷冰冰的开口,打破这诡谲的气氛。
沈念慈愣了愣,犹豫良久才低声解释道:“我是……我是沈家的,是你的妻……”
顾砚略微沉吟,在他还未出事前两家的确有过婚约,且他屋里向来没有女使伺候,待觉察周围包裹的红绸,以及女子身上穿的朱红色寝衣,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面色一沉,嗤笑道:“我竟不知自己何时娶了一个妻子。”
他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朝跌入泥潭的滋味并不好受。坠马后他折了两条腿,或许旁人认为他此生再无望,可这不等于他可以翻云覆雨随便毁了清白姑娘家的一生,故而祖母几次三番催促他娶妻,他都毅然决然地拒绝。
没想到祖母如此迫不及待地迎了沈家女进门,这次他连自己娶妻这件事都不知道,叫他如何承认自己有了妻子。
更何况以他先前与那沈家姑娘相处来看,此番她肯嫁进来不过是趋炎附势若非为了银钱她怕也是避之不及,他们肯定以为他活不长,打定主意要从他身上得到些钱财,像这样的女子,他从前就见得多了,他绝对不会认下。
想到这顾砚眸色晦暗心底的厌恶之情更甚,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衣摆,他怒声道:“给我滚出去,谁跟你拜的堂谁才是你的夫婿。”
男人的怒斥声震的沈念慈耳朵有些胀疼,她吓得身子一凛,细白的脖颈不自觉地瑟缩,她无措地揉捏着寝衣裙摆,颤巍巍道:“对不住,但求你别赶我走……”
她心里着实没底,倘若因此被赶出去,她又该何处安身,沈家容不下她,回到乡野亦是死路一条。
顾砚盯着她神情有些复杂,他只是想把人赶出去罢了,看眼前女子娇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他蓦然想自己醒来发现双腿没有知觉的痛楚,他心底燃起的怒火顷刻之间偃旗息鼓。
稍稍瞥了她一眼,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两道剑眉紧紧的拧起,没再执拗地将人赶走,只冷冰冰的说道:“今日我且容你留下,明日一早你给我滚出去,先就寝吧。”
权衡下他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想必外头宴席未散,若闹得人尽皆知,丢得是两家颜面。
沈念慈茫然地站在那,脑袋昏沉沉的隐约只听得休就寝两字,她下意识地挪动步子想走,可耳畔陡然响起吴妈妈临走前严厉的嘱咐,她低着头缓步走到男人身侧。
抬手玉指轻勾他外袍松垮的系带,欲脱去他外头罩的衫袍时,一双温热的大掌擒住她手腕。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顾砚直作呕,他用力地推开她,恼羞成怒道: “不许碰我!沈家难道没教你规矩么?行事怎如何孟浪,便连秦楼楚馆的妓子都比你知羞。”
他本想留几分颜面给她,毕竟一个女子刚嫁进门当晚就被休并不是好事,没想到这女人竟不识好歹,妄想勾引他,好大的胆子。
沈念慈趔趄两步险些摔着,杏眸微抬瞥见男人深邃的眼神似能窥见他眸底的冰霜,她不敢再动,她有些颓丧,世家公子居然比她乡下的爹爹还难伺候,哪那也不许碰,这以后叫她如何照顾。
“商陆!商陆!”顾砚转动轮椅,朝着门口喊。
忽而一个魁梧的壮汉破门而入,他两颊满是浓密的虬髯,双目狰狞恶狠狠的盯着沈念慈。
顾砚厉声道:“唤人过来,把她带去后厢房。”
商陆点头,旋即长臂一伸,“沈姑娘,请吧。”
沈念慈没辙只好跟着他走,目光不经意瞥过榻上绣有百子龙凤绣纹合欢锦被,红的甚是刺眼。
新婚头一夜,沈念慈沐浴更衣后就被安置在后厢房歇着,夫妻二人就此划清泾渭分明的界限,委实没有半点情意唯有生涩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