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与网络中不乏那些喜欢坐而论道的人,这些人热衷于论道,并不等于已经得道。然而一般人容易被这样的人的形迹所蛊惑,自以为遇到了高人,实际上只是自身受了蒙蔽。真正的得道之人绝非能说会道、言谈看似玄之又玄的人。
在《庄子•田子方》中有则寓言故事,讲的就是颜渊觉得自己尽管已经在努力向孔子看齐,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见样学样,奈何还是只能望其项背,颜渊自认为自己的道行在孔子面前差了一大截,让自己自叹不如。
孔子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呢?用颜渊的话来形容就是“夫子不言而信,不比而周,无器而民滔乎前,而不知所以然而已矣。”
意思是说:“先生不开口却能取信于人,不表示亲热而情意自然周遍,没有权位而百姓自来归附,我不知先生为什么能够这样。”
这其实就是颜渊虽然是孔子的得意弟子,但他并不完全了解孔子,对孔子的认识还停留在最初那个极力向君主推行德治仁政、致力于向世人宣扬仁义礼智信那一套的孔子身上。他不知道经历了几次向老子问道的孔子其实内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时的孔子不再是那个在言行举止上看似注重仁义道德礼仪规矩,其实内心固执己见冥顽不灵的孔子。
这是因为孔子见了老子后,他的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儒家圣人反过来成为了老子的铁粉,听了老子讲道后,他才算真正认识自己,认清了天道规律,继而对真正的大道有了自己深刻的领悟。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在《庄子•天运》中有迹可寻。“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
老子就告诉他,“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虚,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逍遥,无为也;苟简,易养也;不贷,无出也。古者谓是采真之游。”
孔子有几次向老子问道,不能一一赘述,总之,后期的孔子深受老子道家思想的影响,在自然而然中改变了自己以前固有的认知,这也使得他对颜回说出这样一番话:
“夫莫哀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日出东方而入于西极,万物莫不比方,有目有趾者,待是而后成功,是出则存,是入则亡。万物亦然,有待也而死,有待也而生。吾一受其成形,而不化以待尽;效物而动,日夜无隙,而不知其所终;薰然其成形,知命不能规乎其前,丘以是日徂。”
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孔子这时已经对自己过去坚持的理念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因为他知道自己以往推行仁义道德的那份执着只是逆天而行。“莫哀大于心死,”心死则道生,他明白了人必须顺从自然之道,不强行与命运抗衡。这时的他才是看轻了一切繁文缛节,世俗种种,得失荣辱,他真正进入了清静无为的境界,只是把注意力聚集到自己身上,专注于修养自己的身心灵,使自己与真道同游。所以他才能在自然而然中让颜渊感觉他不开口却能取信于人,不表示亲热而情意自然周遍,没有权位而百姓自来归附。
而颜渊因为未能摆脱自己对孔子的浅表层面的认识,所以不知道这时的孔子已经发生了变化的根本原因是他已经从仁义道德的教条桎梏中挣脱出来,率先成为了深得老子真传的得道之人。
这则寓言故事也告诉我一个道理,那就是真道不在某些人华而不实虚张声势的坐而论道里,不在不着边际的夸夸其谈中。真正的得道之人是懂得与自然之道一起变化的人,是遵循规律行事的人,是既不妄为而又有所作为的人,不是说起大道理来惊天地泣鬼神,一遇事就慌了神、手足无措、方寸大乱的人,更不是与人心、天意野蛮对抗的人。表面上再怎么能说会道,如果只是形式上的坐而论道,而讲的东西并不能帮助人解决实际问题,对现实毫无意义,那这样的人就不是真的得道之人,只是形迹上貌似悟道,其实就是一嘴炮。
真道不求于形迹,坐而论道者不见得就是真正的得道之人,我以此警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