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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下)
(接上期)乾元年间,王琦在江陵,又病得非常严重。他再次专心念着观音,远远望见几百个鬼,乘船而来。这些鬼远路过来感到饥饿,于是就找王琦要吃的。王琦让家人做好食物摆放在院子里,所有的鬼都坐好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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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嘴里有两个鬼跳了出来,到座位上吃完东西,开口说:“还不行。”王琦问:“是要衣服吗?”鬼说:“正是。”王琦于是又令家人制作了几十套纸衣,还做了红绿等色的纸衫,在院子里烧了。鬼穿了衣服散去,王琦的病很快就好了。
永泰年间,王琦再次病重,于是坐在灯下,一门心思念诵《多心经》。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像是鸟在飞动,从他坐的地方那处肉中慢慢浸淫向上,他因此变得张开了嘴无法合拢。
王琦心想这一定又是有魔怪来找到自己,于是更加静下心来,过了一小会儿,一切都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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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看到床前死尸膨胀。有一条蛇,大如水缸,还有很多鬼。这些鬼大多是自己认识的死人,他们不停地骚扰着自己。
王琦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念了二十四遍经文,之前看到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念到三十九遍,他感到全身松弛,于是睡着了。第二天他就又痊愈了。
还有王琦的妻子李氏,曾经遭遇到瘟疫。王琦在灯下专心为她念多心经。才念了四五句,忽然看到灯下有三个人头。中间一个头,是李氏的一个婢女,是最近才死的。这时,他就听到李氏口中发出“嗯”的一声,接着自己扶东西坐了起来。
李氏虽然起身,但却瞪着眼睛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用手指着东西,上上下下不停,就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王琦让仆人手拿长刀,随着李氏所指的地方一通猛砍。
过了很久,李氏醒了过来,问:“是王三郎吗?”把王琦喊成了自己的弟弟。王琦问她指的是什么东西,李氏说:“我看到窗户那里有一个人,鼻子有几尺长,接着又看到床前面有两个东西,外形就像骆驼。又看到屋顶上都拉着红色的帘幕,都被仆人用刀砍破砍断,突然都消失不见了。”王琦继续念经,念到四十九遍,李氏病就好了。
(出自《广异记》)
丁元和
丁元和这个人自幼喜好道术,不贪慕名利,为人孤傲,无拘无束。有时候,他会趁着天晴雨后,背琴出城喝酒,拄着拐杖逍遥在田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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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说过,他的祖父长兴元年在遂州。当时正值孟先主与东川董太尉会兵一处,围攻州城。
城中有一个贫困的读书人名叫宋自然。此人常在街市里乞讨,里弄邻居都认不出来。城池在重围中,人都饿得不行,宋自然也饿死在州城的集市上。有认识他的人用竹席把他的尸身裹了埋在城下,打算等战乱平息后再火化。
等到第二年,有个遂州驱使吏叫做李彦的,事先去往潞州办事,到了城破后才回来。他说看到宋自然在潞州。宋自然对他说:“你如果回州城,必须给我带话,带给我认识的六七家人,那时会非常辛苦麻烦。”
有人对李彦说,宋自然已经在重围中死去。于是李彦跟这人一道去掩埋的地方挖掘,只见里面没有尸首,只有一张空竹席和一张纸。纸上写着:心是灵台神之室,口为玉池生玉液,常将玉液溉灵台,流利关元滋百脉。百脉润,柯叶青,叶青柯润便长生,世人不会长生药,炼石烧丹劳尔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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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元和因为学道,从中深得启发。休复(作者)曾读道书登真隐诀,说解化的道术有八种,解化的方法,这种道术很隐秘。
嘲笑道术的人,只见狼藉不堪的乞丐在集市里,以为他们嘴上说的,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然而这些人一旦托解,必须隐藏踪迹到其他地方,多次更名改姓。突然遇到熟人就稍稍露出自己的行踪,由此激励后人学道。不是敬奉道术心存好奇的人,哪能发现他们的隐藏和出现呢。
(出自《茅亭客话》)
新疆异象
唐太宗在《三藏圣教序》中说的风灾鬼难地区,好像就是如今辟展的吐鲁番。在吐鲁番沙漠中独自行走的人,往往听见叫自己的名字,一回答就随着叫声而去,不再回来了。
又有风穴在天山,像井那么大,风不时从里面刮出来。每次风刮出来,在数十里之外的地方,先听到波涛声,过了一两刻钟风才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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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所经过的地域直径不过三四里宽,人可以赶紧跑着躲避。躲避不及,就把许多车用粗绳连结在一起。即使这样也被风刮得上下颠簸,好像在大江浪涛上的船。
如果只有一辆车遇到了风,那么连车马带人和货物,都会被风卷起来,轻得像树叶一样,飘飘然不知给刮到哪儿去了。这种风都是从南往北刮,过了几天又从北往南刮,好像呼吸的吐气吸气。
我(作者)在乌鲁木齐时,接到辟展转来的公文,说军校雷庭在某日,连人带马都被风刮过岭北,没有踪迹。
又,昌吉的通判报告,某天午时,有一个人从天上掉下来,是特纳格尔遣送的犯人徐吉,被风刮来了。不久,特纳格尔的县丞报告,徐吉于当天逃走。
一算时间,则从九点到十二点,他已经飞了二百多里地。这事在这个地方不奇怪,如果在别的地方可就成了异闻了。徐吉说,被风刮着时如醉如梦,身子像车轮子一样旋转不停,眼睛睁不开,耳边好像有万鼓乱鸣,嘴和鼻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来,使了好半天的劲儿,才能喘过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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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庄子》中说“天地呼气,它的名字叫风”。气无所不到,不应该有孔穴。大概是气偶然聚在一起,因此产生了这种反常现象。就像火气偶然聚在巴蜀,就生成火井,水脉偶然聚在于阗,就成为黄河的源头一样。
(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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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国宝是明末时太湖一带的强盗,清朝初年归降,洪承畴推荐其担任了苏州巡抚。
土国宝性情残暴,上任后当地的缙绅故老,多数被他残害。又因抗粮案,他株连秀才几百人,将他们全都处罚,革除了功名。
这之后他又交结郑氏,准备就地造反叛乱,被总督勒吉得知,于是将他的兵马粮饷全都调往江宁,然后上奏章加以弹劾。
土国宝暗中得到消息,准备逃走,却发现城门已经关上,于是就与妻子一道上吊自杀,死在了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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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初年,群盗蜂起,太湖有赤脚张三、毛二、沈泮、柏相甫、扒平大王等,盘踞淀山、长白、荡澄湖,白日抢劫,号称打粮。
盗匪们选择士绅富人及其爱子,绑架后藏在匪巢,勒索千两万两银子。过期不赎人,有水牢、河泥、粪窖、烟薰眼等刑。
而且盗匪们自己投送名刺到富室大户,说是要借饷,如果不答应,夜里必然过来烧杀抢掠。穷人通风报信或者前来投靠的,会给厚赏,所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这些盗匪为祸几十年才被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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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时,定州有个强盗号称老爪,他的同伙大多是京城一带河北人。他们假装带行李打扮成客商或者官员,与过路人同行同宿,渐渐拉近关系变得亲密,然后诱使对方在还没有鸡叫的时候起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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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另外派了同伙在前方路上两三里的地方,挖好坑守株待兔。等过路人来到,就全部勒死马上埋掉,不留下一个人。然后老爪跟同伙劫走钱财行李,迅速逃走,踪迹难寻。车夫也大多是他们的同伙。
(出自《清稗类钞》)
县令
有个县令生性鄙贱,任职十二年毫无政绩,只是奉承、迎合上司极为拿手,故得连任。
他的一位同乡某公,出任巡抚。某县令便去拜会,禀见时,同僚都在场。他来到大门就高声自报姓名,再跪下用双膝爬行到堂上,然后叩头,多到千百次,直到额上嗑出一个大鸡蛋似的包。
叩完头,又从袖中拿出金银珠宝,偷偷放在巡抚面前,却仍趴在那里不起来,某公见此情景,面带怒色。县令抬起头表白道:“大人是卑职的老子,卑职是大人的儿子,有不当的地方,尽管训斥、教海。”
某公更加愤怒,说道:“你欺我太甚!”便将金银珠宝扔到地上,令他离去。
同僚上前,请求某公宽恕县令。某公对众人说:“你们不知道,他这么做并非是来拜见我,而是拿我取笑!”众人不明白此话的意思。
某公告诉他们:“我和他是同乡,早就听说他有惧怕老婆的习惯,每天清晨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穿戴整齐,到卧室门外向老婆叩头请安。盥洗完毕,他又跪着用膝盖爬行,趴在梳妆台旁边,给老婆叩头,多达百余下,声音如同敲梆子一样。随后又拿比金银珠宝等物,献给老婆,让她作头饰之用。老婆稍有不高兴,他就双手捧着藜杖呈献给老婆,并口呼道:'请夫人训斥、教海。’直到听到老婆的呵斥,才敢顫抖着退出去。刚才见到的那番景象,与他在家时的情形何等相似,不正是用对待老婆的办法来戏弄我吗?这难道还不令人发指?”
众人听罢,脸色骤变。某公转而笑着对众人说:“你们想必也有怕老婆的习惯吧?从今以后,要彻底肃正夫纲,不要因惧内而招惹非议。那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权术,要引以为辱,引以为戒!”众人频频点头,退了下去。
(出自《谐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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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穿戴整齐,到卧室门外向老婆叩头请安。盥洗完毕,他又跪着用膝盖爬行,趴在梳妆台旁边,给老婆叩头,多达百余下,声音如同敲梆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