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第一次读这首古诗的时候，就爱上了诗句里梅的高洁与孤傲。

记得那时，我还是一个稚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那个时候不懂欣赏梅凌霜傲雪的品质，不知道它有对生命的孤傲和怒放的生命力，只是觉得它美，纯粹地觉得它美。

大抵小孩子的喜欢，原只是纯粹的喜欢，是不附带其他条件的喜欢，是不去掂量得失的喜欢吧！所以那个时候的我，可以无视冬日的寒冷，无视母亲的告诫，只是纯粹的因为喜欢而喜欢。

长大之后，我尤其喜欢梅清幽的香味和它赋予生命的抗争与倔强。万物凋零，唯有它在周遭的孤寂里含苞待放。“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小孩子原是闲不住的，哥哥和弟弟，早就不在屋子里了。可能我是女孩子的缘故，母亲对我的管教很是严格。

即使屋内炉火融融窗外飞雪，母亲一直叮嘱不允许我出去，但为了那一份喜欢，我毅然决然地从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地溜出去，去看在一片白茫茫中那一抹艳红。

那只喜欢窝在我怀里的小花猫，在我打开房门的一刻，可能是因为寒冷的缘故，嗖地一下便从我怀里跳了出去，风一样地跑上床去。

当我顶着满身的雪花回家的时候，无一例外地招致了母亲的一番数落，但母亲是不舍得打我的。

母亲一边训斥我，一边帮我脱下湿哒哒的衣服，让我赶紧爬上床去，又用被子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只小花猫看见我回来了，又咪咪地叫着钻进我的怀里，我把手放在它的肚皮上，一瞬间温暖极了。

母亲见我不顶嘴，就不再说什么了，屋子里的炉火暖暖地燃烧着，木材在噼噼啪啪的声响里，散发着干燥的属于树木的味道。

堂屋里祖父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他和奶奶在仔细认真地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父亲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正在看他的圣经。我想所谓的岁月静好灯火可亲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网上有一段高赞的话“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偏那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般慌张，保老人安康，儿女入得学堂。”漂在异乡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踏雪寻梅是一件风雅之事，看的是风景赏的是心情。

整日里匆匆忙忙地为了那几两碎银，早把踏雪寻梅当作一个遥远的不可触及的美好，虽是为了一个臭皮囊，不得不放弃了喜欢的事情，然心里对美的渴望岂能熄灭。

记得十几年前，我在通州租房子居住，院子里的一角就有一株梅花，于是我便一下子爱上了这里。房东也是一个爱花之人，整个院子都是郁郁葱葱，花香四溢，四季可赏。

我租住的是院子的前排房子，房东从侧面打开了一个门，做他们一家子的出入口。我虽然不能进院欣赏，但是隔着玻璃窗子，还是可以看到那些美丽的花儿，一季有一季的美好。

每到冬季，梅花就艳艳地开着，幽馨的花香，透过窗户弥漫开来。

曾几何时我在异乡的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开着一盏灯，不言不语地枯坐着，看着窗外的梅花疏影横斜，任乡愁里的梅香把我包裹。恍恍惚惚里仿佛觉得少年时的岁月静好再次出现，一家人围着炉火夜话，那只小花猫窝在我的怀里……

时光匆匆如一去不复返的流水，彼时的那个单纯而快乐的少年，如今已经是华发半生。

此时此刻不由得眼泪湿了双颊，爷爷奶奶早已安睡在故乡的另一方，父亲也永远地离开我们，有一年之久。

我想他们一定在天堂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福报和荣光！因为他们都是那样的善良和正直！我深深地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还可以团聚，像年少时一样不分离。

生命原是要经历离别和悲戚的。只有这样，才可以平静地面对命运的安排，好好地走这一程，出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不留恋过往不畏惧将来。

就像在孤寂的冬日里盛开的梅花，经历过严寒，才更让人爱怜。它那浮动的暗香，在唐诗宋词里，弥漫了千年！又是一年飘雪季！

2022.1.21日写于北京

（文/曦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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