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周建明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我叫周建明,浙江省青田县下陈村人。今年49岁的我,在县城开了一家水果连锁店,生意还不错。不过今天我要说的不是生意经,而是一个关于绿萝的故事,一个让我至今想起来还会心痛的故事。
那是2009年的春天,我刚开了第五家水果连锁店。开业那天,很多人都来捧场,可我的目光却被店门口的那个朴素的身影吸引住了。是她,我隔壁的寡嫂林巧云,手里抱着一盆绿意盎然的绿萝。
“建明,我来晚了。”她笑着说,“这盆绿萝,我养了很久了,就当是开业贺礼吧。”
我连忙接过绿萝,心里一阵温暖。这么些年了,她还是那么温柔。可就在这时,她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了一句:“你发达了,还记得18年前的事吗?”
这句话,让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了1973年的那个夏天。那年我16岁,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辍学在家帮衬家务。在我们下陈村,谁家要是能让孩子念完初中,就已经算是很有出息了。可我不甘心,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闯出一片天地。
那时候,22岁的林巧云刚嫁到我们村。她是邻村人,嫁给了我隔壁的林大明。林大明比她大两岁,在砖窑厂干活,每个月能挣40块钱。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收入也算是不错了。
林巧云长得很秀气,皮肤白净,说话轻声细语的,走路也是轻巧得像只猫儿。她总爱穿一件藕荷色的布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每次从我家门口经过,都会笑着打招呼。
因为是邻居,我和林巧云的来往自然也多了起来。有时候我在田里干活,她总会端着一碗清凉的绿豆汤过来:“建明,这么热的天,喝点解暑。”那时候的我,已经长到一米七几了,干活的力气也不小,但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后来,林巧云知道我想学认字,就经常在晚上教我识字读报。她说:“认字多好啊,以后做生意也用得着。”她的手指在报纸上轻轻划过,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那种温柔的耐心,让我至今难忘。
可是好景不长,1974年的那个雨夜,林大明在砖窑厂出了意外。那晚雨下得特别大,我和父亲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大明已经走了。那时的林巧云,才23岁,肚子里还有3个月的身孕。
记得那天晚上,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沉重的氛围中。林巧云坐在堂屋里,面色苍白,却一滴眼泪都没掉。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那以后,林巧云就成了寡妇。村里人都说她命苦,才23岁就守了寡。可她却咬牙挺了过来,不久后生下了儿子林小虎。为了养活孩子,她什么活都干:白天在田里干活,晚上纳鞋垫,就是不愿意改嫁。
那时候,村里人背后少不了说闲话。有人说她年轻貌美,早晚会改嫁。也有人说她傻,带着个拖油瓶,谁还会要她。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特别生气,可又无能为力。
我常常偷偷帮她干些活:秋收时帮她割稻子,插秧时帮她插几垄,就连她家的篱笆倒了,我也会趁着夜色去修。可每次被她发现,她都会骂我:“你一个小伙子,整天帮寡妇干活,像什么话!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1991年,我突然想到要做水果生意。那时候,县城里已经有了水果批发市场,可是运到我们村里来卖的水果却不多,价格还贵。我想,要是能把水果批发回来卖,应该能赚钱。
可是,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开始的时候,我借了两千块钱去进货,可是不懂行情,常常被人骗,水果烂在手里。最惨的时候,我只能睡在货车上,一天就啃两个馒头。
就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林巧云经常半夜给我送饭。有时候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有时候是几个肉包子。她说:“建明,你要争气,不要像你姐夫一样……”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林大明要是还在世,现在也该是有出息的时候了。可是老天爷偏偏和他开了个玩笑,让他这么早就走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我的水果生意渐渐有了起色,经过几年的摸索,我总算找到了门路。每天凌晨三点,我就开着货车去县城的批发市场进货,然后运回村里卖。渐渐地,我的客源越来越多,收入也慢慢增加了。
记得第一次赚到一千块钱的时候,我特意去镇上买了两尺红布,想送给林巧云做衣服。可是到了她家门口,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她是我的嫂子啊,我送她东西,村里人会怎么说?最后,我只能把红布放在了她家的门槛上,转身就跑。
第二天,林巧云就把红布还了回来:“建明,这东西我不能收。你要是真感谢我,就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只留下一句:“你姐夫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那时候的林小虎已经上小学了,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每次放学回来,都会跑到我的水果摊前,我总会给他挑几个最甜的水果。有时候看着他的背影,我总觉得他和林大明年轻时真像,特别是那倔强的眉毛,简直一模一样。
“建明叔,我长大了要和你一样做生意!”林小虎常常这样说。每次听到这话,林巧云就会轻轻叹口气,然后说:“读书要紧,做生意的事以后再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意越做越大。1995年,我在县城租了个店面,开了第一家水果店。那时候,村里的媒婆王婶总爱往我家跑,说是给我介绍对象。可是每次只要她一来,林巧云就会找各种理由把她支走。
“建明还年轻,让他好好做生意吧。”这是林巧云常说的话。
可是我心里清楚,我已经不年轻了。眨眼间,我已经三十多岁,还是孤身一人。村里人背后不知道怎么议论,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异样的眼光。有时候,我也会想找个人成家,可是每次想到要娶个女人回来,心里就莫名地抵触。
就这样,我的水果店从一家发展到两家,又从两家发展到三家。到了2009年,我已经在县城开了五家连锁店。那天开业,林巧云送来了那盆绿萝,问我还记不记得18年前的事。
我当然记得。那是1991年,我刚开始做水果生意的时候。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我的货车抛锚在半路上。我站在雨里,浑身湿透,觉得自己可能要破产了。就在这时,林巧云撑着伞来了。
她把一个布包塞在我手里:“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你先用着。等你发达了再还我。”我打开一看,整整五千块钱。那个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嫂子,这……这怎么行!”我连忙推辞。
“你叫我一声嫂子,我就得管你。”她擦了擦眼角,“你姐夫要是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特别大。雨水打在货车的挡风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和林巧云就这样站在雨里,谁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才轻声说:“建明,你要争气。”
“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钱的。”我攥紧了那个布包。
她笑了笑:“钱的事不急,我相信你。”说完,她转身走进了雨里,背影显得那么单薄。
就是那五千块钱,让我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后来我的生意有了起色,想要还钱,她却总是推辞。每次我提起这事,她就会说:“你叫我一声嫂子,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今天,当她送来这盆绿萝的时候,眼神却有些不一样。她说:“建明,这些年,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可是一直不敢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你姐夫的死,和你有关。”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店里的音乐声淹没。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天晚上,你姐夫是为了去找你才出的事。”
原来,那天下午,我和几个同学去河边玩,一直到天黑也没回来。林大明知道我父母在地里干活,怕我出事,就冒着大雨去找我。就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在砖窑厂那个转弯处滑倒了。
“这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林巧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怕你会自责。其实这不是你的错,是命该如此。”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却不知道真相竟是这样。难怪林巧云这些年对我这么好,原来都是因为心疼我。
“对不起,嫂子,我……”我的声音哽咽了。
她摇摇头:“别说对不起,这些年,你也没少照顾我和小虎。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着你,就觉得在看他。你们性格真的很像,都是那种倔强的人。”
说到这里,她的眼圈红了:“建明,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
话还没说完,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林小虎来了,他现在已经上了大学,放假回来专门来看我开业。看到他的那一刻,林巧云急忙擦了擦眼泪,脸上又挤出了笑容。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林巧云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为什么说起这些往事时,她的眼神那么复杂?还有那盆绿萝,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送给我?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去找林巧云问个明白。可是当我走到她家门口时,却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邻居说,林巧云一大早就收拾东西走了,说是去城里照顾林小虎。
我站在她家的院子里,看着那些熟悉的一切:晾衣绳上还挂着她昨天洗的衣服,院子里的南瓜藤还在绽放着黄花,就连门前的那棵老槐树,似乎都还留着她的气息。
突然,我注意到门边放着一个纸条,上面是林巧云的字迹:“建明,等小虎大学毕业了,我就离开这个村子。这些年,谢谢你。绿萝好养活,你要记得经常给它浇水。”
看着这张字条,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些年来,林巧云心里也住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死去的林大明,而是我。可是,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隔着一个“嫂子”的称呼,隔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隔着林大明的在天之灵。
我回到店里,看着那盆绿萝,心里五味杂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绿萝的叶子上,那些翠绿的叶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绿萝的叶子一片片舒展着,就像林巧云的心事,在这些年里慢慢长大,却始终无法说出口。它默默生长,不声不响,就像林巧云在我生命中的存在,永远是那么温暖,却又那么克制。
今天是2023年,那盆绿萝依然在我的水果店里。叶子已经爬满了大半面墙,绿意盎然。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林巧云,想起那个问我“还记得18年前的事吗”的下午。
林小虎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在上海一家公司工作。他偶尔会给我打电话,说他妈妈过得很好,在那边教小学。只是每次说起这些,电话那头总会沉默很久。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年林大明没有去世,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邻居,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那么多世俗眼光的地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就像这盆绿萝,它只能在这里生长,却永远无法选择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