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时间 ■素材:赵建平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们,我是赵建平,今年已经58岁了。说起我这一生,最难忘的就是1978年那个秋天。那时候我18岁,正是最困难的时候,也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那是个寒冷的秋天。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我爹赵德福走了。
我们家在浙江杭州近郊的水墨村,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说起我爹的病,那可真是家破人亡。原本我们家也算殷实,我爹经营着一个小副食店,日子过得还算宽裕。可是天有不测风云,1977年年底,我爹查出了肝病。
为了给我爹治病,我们家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我念了一年的高中也不得不辍学回家。可是,这些钱根本不够。最后,我爹还是走了,留下了一堆医药费的债务。
我记得那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我妈王翠花坐在床边,望着我爹的遗体,默默地流泪。她身体一直不好,这段时间更是憔悴不堪。
“建平啊,你爹走了,咱家就指望你了。”我妈拉着我的手,说这话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啊,我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家就要靠我了。我强忍着泪水,开始张罗爹的后事。虽然我们家已经很穷了,但是农村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爹的后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好在村里的乡亲们都很热心。张婶一大早就来帮忙了,她还带来了一些米和油:“建平啊,你爹生前待人厚道,大家伙儿都记着呢。这些东西你先拿着用。”
我看着张婶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一阵感动:“张婶,谢谢您。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您。”
张婶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街坊邻居。你爹在的时候没少帮衬我们家。”
就这样,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我们筹办起了爹的丧事。虽然家徒四壁,但是大家你三百他五百的帮衬,总算是借到了一些钱,置办了棺材和其他丧葬用品。
那天上午,我们按照当地的风俗,准备把爹的棺材抬到祖坟地安葬。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帮忙抬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巨大的花圈,上面写着“永远怀念”四个大字。这是我特意用借来的钱定做的,因为这是儿子对父亲最后的尊重。
就在送殡的队伍刚刚走出村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姑娘从马路上疾驰而过。那姑娘穿着光鲜亮丽的花裙子,显然不是我们村的人。可能是车子骑得太快,一个转弯,她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在了走在最前面的花圈上。
“哗啦”一声,花圈被撞倒在地,那些用心布置的花朵散落一地。更糟糕的是,她的自行车轮子还从花圈上碾过,把花圈压得变了形。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送殡的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那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这时她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我定睛一看,这姑娘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白皙,长相甜美,一看就是富家小姐。她穿着当时最时髦的确良裙子,脚上是锃亮的皮鞋,和我们村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对。。。对不起。。。”姑娘看着被撞坏的花圈,结结巴巴地说。
这时候,有人认出了她:“这不是镇上徐老板家的小姐吗?”
原来她就是远近闻名的富商徐大富的女儿徐若琳。徐家在镇上开着一家布庄,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布匹经销商。
人群中开始有了骚动。有人小声嘀咕:“这是瞧不起我们农村人啊!”“人家是大小姐,我们这些泥腿子的事,她哪里会放在眼里?”
我看着地上残破的花圈,心里一阵绞痛。这可是我借了高利贷才买来的,就为了让爹走得有面子。现在可好,被撞成这样,这让我爹的在天之灵怎么安息?
“你。。。你们要多少钱?我赔!”徐若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声音还在发抖。
这时候,张婶站了出来:“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人家死者的最后一程,你这样是存心不让人家死者安息啊!”
徐若琳的脸一下子白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很抱歉。。。”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我爹生前常说的一句话:“做人要厚道,遇事要宽容。”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算了,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就这样吧。我们还要赶着去上坟,你走吧。”
徐若琳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抬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不行!”张婶气得直跺脚,“建平啊,你这孩子太实在了。这花圈可是你借了高利贷买的啊!”
听到“高利贷”这三个字,徐若琳的表情更加难过了。她颤抖着手,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钱:“这是一百块钱,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一百块钱!这在1978年可是一笔巨款了。但是我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走吧。”
徐若琳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周围人群不善的目光,最终还是骑上自行车,慢慢地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至今难忘。
送殡的队伍继续前行。我们用破碎的花圈,完成了爹最后的送别。那天,天一直阴沉沉的,好像也在为我们家的遭遇叹息。
从此,我的生活更加艰难了。除了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还要想办法还债。我先是在镇上的建筑工地搬砖,后来又去砖窑坊做工。那时候,我的手总是磨出血泡,可是我从来不喊苦。因为我知道,这个家,就靠我一个人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些我们欠下的债,竟然陆陆续续地有人说不用还了。甚至连最凶的高利贷主,也在一个月后说:“算了,看在你爹的份上,这钱就不用还了。”
更奇怪的是,我妈的病情竟然也慢慢好转了。镇上的老中医说是遇到了贵人帮忙,给开了一些好药。我总觉得这些事情背后有什么隐情,但是我忙于生计,也无暇多想。
就这样,日子在艰难中慢慢好转。我存了一点钱,在村口开了一个小卖部。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日子也算有了着落。我的小卖部就开在去镇上必经的路上,生意还算不错。
转眼间,三十年过去了。2008年的秋天,我的小卖部已经扩大成了一个小型超市。我妈身体硬朗,每天还能帮我看店。我们娘俩的日子,也算过得安稳。
那天下午,天气晴朗。我正在超市里整理货架,突然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从车上下来一个优雅的中年女子。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套装,头发挽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气。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依然掩盖不住她的气质。
我愣住了,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请问,您是赵建平先生吗?”她走进店里,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是我。您是。。。”
“我是徐若琳。”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阴沉的早晨。
“徐小姐?”我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再见到她。
徐若琳笑了笑:“现在应该叫我徐女士了。赵先生,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我带着徐若琳来到超市后面的小院子。秋日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我妈种的几盆菊花正开得灿烂。
“赵先生,这些年您过得好吗?”徐若琳坐下后问道。
我点点头:“还行,日子总归是要过的。”
徐若琳沉默了一会,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赵先生,这是两千万。能请您收下吗?”
我被吓了一跳:“两千万?这是。。。”
徐若琳的眼圈突然红了:“这是一笔迟到了三十年的报恩钱。”
“报恩?”我更加困惑了。
徐若琳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一个我从未知晓的往事。
原来在1976年,也就是我爹还没生病的时候,徐大富在我们村附近出了车祸。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没有人,是我爹发现了昏迷的徐大富,把他背到了十里外的医院。
“如果不是您父亲,我父亲可能就没命了。”徐若琳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后来我父亲一直想报答您父亲的救命之恩,可是您父亲总是说不用。”
我听得入神,这些事我爹从来没有提起过。
“1978年您父亲生病的时候,我父亲想要帮忙,可是您父亲始终不肯接受。等到他知道您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已经太晚了。”徐若琳继续说道,“那天我不小心撞坏了花圈,回去告诉父亲后,他决定要暗中帮助您们家。”
原来这些年的种种巧合,都是徐家在背后默默相助。那些债主的突然开恩,我妈的病情好转,都是徐大富在暗中安排的。
“我父亲在临终前还念叨着这件事,说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您父亲的救命之恩没有好好报答。”徐若琳拭去眼泪,“他临终前让我一定要把这份恩情报答了。这两千万,是我父亲的遗愿。”
听完这些,我久久说不出话来。阳光照在我脸上,有些温暖,又有些刺眼。
“赵先生,请您一定要收下这笔钱。”徐若琳恳切地说。
我看着面前的信封,心里五味杂陈。三十年前那个慌乱的富家小姐,如今已经是一个沧桑优雅的女商人。而我,也从当年那个刚强的少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中年人。
“徐女士,这钱我不能收。”我站起身来,“我爹活着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做人的道理。他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屋。他救您父亲,是做人的本分。”
“可是。。。”徐若琳还想说什么。
我打断她的话:“您父亲这些年在背后帮助我们家,这份恩情我早就记在心里了。如果非要说报恩,我觉得您父亲已经做得够多了。”
看着我坚决的态度,徐若琳沉默了。秋风吹过院子,几片菊花瓣轻轻飘落。
“那这样吧,”徐若琳突然说,“如果您不愿意收下这笔钱,我们可以把它捐出去,建一个助学基金。就用您父亲的名字命名,帮助那些像当年的您一样,因为家庭困难而辍学的孩子。”
我愣住了。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时,我妈拿着两杯茶走了过来。她这些年身体硬朗了许多,走路也稳健了。
“若琳啊,这些年真是要谢谢你们徐家。”我妈把茶放在石桌上,慈祥地看着徐若琳,“你爹的心意,我和建平都明白。这笔钱要是能帮助更多的孩子,我想你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徐若琳站起来,握住我妈的手:“阿姨,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当面谢谢您们家。”
“傻孩子,”我妈拍拍她的手,“这世上的恩情,有时候不一定要用钱来还。你爹这些年在背后照顾我们,我们都记在心里。现在你想用这笔钱去帮助别人,这才是最好的报恩方式。”
就这样,我们决定把这两千万捐出去,成立了“德福助学基金”。这个名字用了我爹的名字,因为我爹生前一直说:“做人要德厚,做事要行福。”
基金会成立那天,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坐着的几十个获得资助的学生,突然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个潮湿阴冷的早晨。我似乎看到了我爹在天上笑着说:“孩子,你做得对。”
徐若琳后来成了基金会的理事长,每年都会亲自来看望这些学生。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坐在我家的小院子里,喝着茶,聊着各自的生活。她说,她终于明白了,这世间的恩情,最好的传递方式就是让它生生不息地流淌下去。
如今,我已经五十八岁了。每当我站在超市门口,看着夕阳西下,总会想起那个秋天的种种往事。人这一生,真的很奇妙。有时候你以为是场灾难的事情,却可能是上天给你的机缘;有时候你以为已经失去的东西,却在多年后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你的生命里。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秋风依旧。那些关于感恩与回报的故事,就像这季节里飘落的叶子,静静地铺成了一条通向未来的路。
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我爹常说的那句话:“善有善报,恩有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