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君君拿着凉凉的几乎一只手都能攥过来的半袖体恤，心想：医院里就可以洗，一把水就洗出来了，还非要等我拿回去洗吗？

她这是等了大多会了？我要是今天不过来呢？谁洗？

但君君还是把体恤拿回去了，洗完往衣架上晾的时候发现，双着看都半透明。

君君呵呵一笑：商茵可真有心，咋还好意思让我往回拿？跟我买的纯棉三层保暖根本没法比。

关于公公出院后去哪里，工家兄弟三个也有过商量，工常槐是老大，他发话了。

他说他拿1000，让工常胜拿500，用这个钱买炭，让他爹出院后回工村。

君君听工常胜说过后，她的善心和贱气又上来了，虽然公公以前每次来都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让她寒心，但她还是说出了她的想法。

工村家里房间大，点上炉子也不怎么暖和，而且到了晚上炉子灭了会很冷。

再说也不是有了炉子就万事大吉了，炉子总得天天生吧？公公总得吃饭需要照顾吧？还有很多生活上的细节，多了去了。

而且工常胜和她会不放心，特别是工常胜会经常回去看望，大冬天的又要骑十多里路的摩托回去。

估计公公也许只能再过这一个冬天了，那她就好人做到底，还是让公公住到家里来吧。

君君把想法告诉了工常胜，他也和兄弟们商量了，最后都同意让他们父亲出院后还住君君家。

公公出院了，把他住院用的碗筷，以及脸盆便盆也都带过来了，还有别人送的营养品等。

公公把他的所有用品都拿到了小卧室，他说在那里吃饭方便，什么时候饿了，自己可以随时泡点蛋糕吃。

以前他都是和君君一家三口在餐桌上一起吃饭，和他们一样用碗筷，君君也从不给他单记着。

为这事，工常槐还曾经当着他爹的面说他二弟不好，他说：“你在这里能和常胜他们一起吃，在家里老二会嫌你。

我跟你大孙子蒙蒙也说了，蒙蒙说他二叔不孝顺，欠揍。”

君君在一旁听见了，心想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蒙蒙一个当侄子的，怎么敢这样说他的亲叔？

工常槐竟然还很得意，好像蒙蒙这样说他叔，就是对他爷爷的孝顺。

那这个孝顺的名声来得也太容易了，工常槐两口子难道就这样教育孩子？

从医院拿回来的营养品有很多种，公公想喝哪个，君君就给他冲哪个，后来公公嫌说话都麻烦，他就自己冲，反正屋里也有暖壶。

君君想着也不能老是喝那些东西，味道都差不多，时间长了会喝腻的。

她就吃饭时把肉，各种菜，蛋，或者水饺加上些汤，打成糊让公公喝，至于那些粉或者奶，露之类的，就让他当做中间的加餐。

君君和工常胜还去百货超市买了上等的鸡蛋糕，让公公平时泡着吃。

公公平时没事就去外面逛着玩，一天，工常胜让君君给公公一些零钱，让他出去时自己买些裤头袜子。

君君就把钱给了公公，一天傍晚，君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公公从外面开门进来了。

君君看见他手里提着东西，也没去注意，而公公看见她，却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君君猜想可能是公公买了内衣，感觉还不好意思，所以，她就转脸只去看电视。

后来，君君对工常胜说公公还挺有意思，买个内衣还藏起来，又没人笑话他。

工常胜边打游戏边说：“不是内衣，他给我看了，他买了一些蛋糕。”

君君说：“咱昨天刚给他买了蛋糕，应该没吃完吧？”

工常胜说他爹买的是那种枣糕。

这个枣糕君君知道，他们以前也买过，吃过，但她知道这种枣糕吃起来好像有点苦，远不如他们买的那种鸡蛋蛋糕好吃。

工常胜说他爹也只是换个口味尝尝。

第二天，公公又出去玩了，他经常和一帮老头老太在一栋大楼前晒太阳。

工常胜在小卧室里用电脑打游戏，君君走进来，她想看看公公买的啥枣糕，是不是他们以前买的那种。

可是桌子上没有，桌洞里也没有，君君说可能吃完了。

工常胜说不可能，买了不少呢，说着他也过来找，终于在桌洞的最里边找到了，而且还用毛巾挡着。

君君顿时就很生气，每次公公来，她家的东西都放在明面，什么都没藏过，没想到公公竟然会把一个枣糕藏这么严实。

君君把枣糕原样放好，她对工常胜说：“看看，这就是你爹干的好事。

我可是好心让他来家享福的，他就做这样的事，什么意思啊？还藏起来，是怕咱偷吃他的？

哎吆，他也不想想，他就是给我，我都不会吃。”

君君问工常胜：“我让你爹娘住家里来赶会，过冬，这是害他们还是坑他们？”

公常胜说：“谁也没说过你是害他们，都知道你的好。”

“可是我怎么看着他们都以为我是在害他们，所以他们是来找我报仇的。

他们不愿意享福早说哎，我就不让他们来了，凭什么一边享受着我的好，一边还做出这种恶毒的事让我寒心。

他们但凡长点人心就办不出这种事。不懂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枉费我的善心。”

工常胜很平静，好像在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的，他从小已经习惯了他父母这样的为人，看来这样的事在他们家里是司空见惯的，再正常不过。

但君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和事，所以，她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更做不出来。

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痛快，特别膈应。

她忽然想起来了，后来就嘱咐强强：“你爷爷要是给你枣糕吃，你千万不要吃。”

强强一脸疑惑，他问妈妈：“啊，什么枣糕？”

看来公公并没有给强强吃，君君就放心了。

但很快她又感觉特别难受了，一股仇恨涌上心头，这个公公真不是一般的自私恶毒，买了枣糕自己偷吃，都不肯给孙子一口尝尝。

孩子吃不吃是他的事，给不给是他当爷爷的事，看来他就没那个心。

这是他当爷爷的办的事吗？他配当爷爷吗？看来公公和婆婆还真是天生一对，都那么自私歹毒，不知道是谁跟着谁学的，也许两人都本性如此。

公公不仅不给孙子买吃的，而且他还没少吃强强的好吃的东西。

不管是强强姥娘给他买的，还是济南亲戚给他买的，强强都会把好东西分给爷爷尝尝。

爷爷吃了很喜欢，就会再给他要，说：“真好吃，再给我点。”

强强就真的再给他爷爷一些，虽然爷爷对他不亲，还经常训斥他，但强强从来不记仇，不抱怨。

君君经常替强强感到委屈，她想：不管是做人还是品行，公婆都不如一个孩子，也赶不上任何一个普通的人。

他们既不懂得感恩，也不懂人情世故，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他们都懂啥？

只知道让自己吃好喝好不受罪，对得起自己就行，哪会管别人。

公公第一年来君君家的时候，君君的表姐表弟和弟媳从济南来看他们的姨，听君君母亲说起，工常胜的父亲住在他家。

他们就买了东西过来看望，公公当时正在床上半躺着，用被子的一角盖着身子，鞋都没脱。

君君对公公说她的亲戚来看他了，并给他做了介绍，人家就给他问好。

可公公一动也没动，头都没抬，就说了声：“我躺会，你们去那边喝水吧。”

公公的傲慢让君君在亲戚面前很没面子，她想：你又不是动不了，起来跟人家说句话有那么难吗？

人家还专门来看你，这起码的礼貌总得有吧？

姐姐他们也没有喝水，嘱咐公公保重身体，人家就走了，君君也坐他们的车一起回了母亲家。

一路上君君都很难堪，她不知道该咋跟姐姐他们解释，可是他们却劝君君说：“没事，人上了年纪容易感觉乏，让他多休息休息。”

后来君君就安慰自己：反正这没素质的人不是我，姐姐他们应该心里有数。

等她从母亲家回来的时候，发现公公没在家里，待了好大一会他才回来。

君君问他，他说是去超市了。

和公公一起晒太阳的老年人中，有一个老太太，她的闺女和君君的母亲是一墙之隔的邻居。

他们经常一起聊天，每个人的情况也就都互相了解了。

公公告诉他们，他有三个儿子，现在跟着小儿子住，他还说三个儿媳妇中，除老三媳妇最孝顺。

这些话通过老太太就传到了君君母亲的耳朵里，她对君君说了，并嘱咐君君一定对公公好，不要老是捏他的错。

强强当时正上高三，到了学业的关键时期，有一次老师打来电话，让君君对强强的学习抓抓紧。

君君才意识到家里太乱，因为经常有人到家里来看望公公，而且还基本上是星期天来，因为星期天工常胜和君君都在家。

君君想着快过年了，年下来的亲戚会更多，强强在家里学习肯定会受影响。

她就想问问公公在哪里过年，如果在县城过年，她就告诉二哥，让亲戚们年下不用来家里了，可以直接去工村。

他们想看望公公，就等过完年，强强开了学可以随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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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