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到了傍晚，婆婆回来了，一进门就到了她曾经住过的卧室。

她在这里一连住了五六天，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是每天睡懒觉，看电视。

说她是客人吧，她还很随意，想怎样就怎样，还爱指使人;

说她是主人吧，又啥也不干，除了睡觉，白天只在客厅里沙发上坐着。

有一天中午的时候，君君正在做饭，工常胜也下班回来了，婆婆忽然说想去蒙蒙的姥娘家吃饭，就一个人走了。

不多会她又回来了，说去的太晚了，就让工常胜用摩托车把她送过去。

家里只有君君的小木兰摩托，是君君母亲出钱给她买的，方便她上下班和接送强强。

还给她买了一部手机，也是方便和她联系用的，如果君君下班晚来不及接强强，就让她打电话告诉母亲，母亲去接。

现在婆婆让工常胜骑着摩托车送她去别人家吃饭，君君很舍不得，很心疼。

她自己平时骑着都很爱惜，可他们这母子俩都很胖，而自己的摩托车又很轻便，她真怕被他们给压坏了。

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工常胜母子俩对她又从来不客气，就这么骑走了。

强强那时刚上小学，学校离姥娘家比自己家远，君君就把他回家里来了。

姥爷姥娘都很想他，每到星期天就会来看他，给他买很多好吃的。

知道了君君婆婆也在这里，强强姥娘就买了肉来看她，但婆婆从来没去看过亲家。

君君心想：她不去也好，爸妈那么好客，婆婆去一趟买不了仨瓜俩枣，还不够爸妈好菜好饭招待她的。

而君君母亲来了，婆婆就不会热情地招呼，其实她对谁都一样，就像工村人对她的评价那样：不热乎人，不会疼人。

一天下午，君君下班后，在学校门口没接到强强，一问老师，才知道强强上学时难受，老师往家里打电话，是他奶奶接的，老师就让奶奶来学校，把强强接回家里了。

君君赶紧回家，看到婆婆正在沙发上坐着，强强在床上躺着。

君君问了强强的情况，他只说想睡觉，君君就给他盖好被子，让他睡一会。

君君刚换好衣服，强强忽然说头疼得厉害，君君就忙打了120，车来了，君君抱着强强上了车，婆婆也跟着去了。

医生给强强做完检查，说是要住院，让君君先去交费，君君穿的休闲服，身上也没钱，就恳求医生先给看病，她去拿钱。

君君让婆婆先在医院看着强强，她就跑到县城宾馆，工常胜正在这里学习。

他们骑着摩托车来到医院，工常胜看到护士正准备给强强输液，转身就对他母亲说：“你别在这里了，我送你回家吧。”

婆婆说刚才医生又说让交钱，君君告诉工常胜：“家里也没钱了，你回去后就去兰兰家借点，我先给兰兰打个电话。”

兰兰是君君的同事，也是好朋友，她们都住在单位家属院里。

工常胜回到医院后交上了钱，，强强已经没事了，他很骄傲地和妈妈说着话，他告诉妈妈今天发卷子了，他又考了双百。

君君疼爱地摸着他的头，夸他是个好孩子。

晚上强强睡着了，工常胜也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而君君几乎一夜没合眼，她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7点多，工常胜让君君回家换身衣服，并让她给婆婆买点饭回去。

君君买了饭回到家，屋里一点动静没有，她知道婆婆还在鼾睡。

她把饭放在餐桌上，敲了敲卧室的门，告诉婆婆起来吃饭，别凉了，她听见婆婆打着哈欠答应了。

君君来到厕所，看到垃圾桶里的香蕉皮和桃核，不用说这都是昨晚婆婆吃完扔下的。

昨晚她和工常胜都没想起来吃饭，从厕所出来，君君开始换衣服，刷牙洗脸。

等她要出门的时候，婆婆才揉着眼，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她问君君：“你吃了么？”君君回答没有。

君君离开家，又打了三份早餐带到了医院，强强看见她大声喊着妈妈。

君君看见儿子活泼可爱的笑脸，她很喜欢，就让强强洗手吃饭。

强强边吃饭边催妈妈，说上学快要迟到了，君君告诉他，咱今天先不去上学了。

开始输液了，强强很勇敢，一点也不哭，护士很喜欢他，一边给他消毒打针，一边说话逗他。

婆婆来到医院不多会，兰兰夫妻俩也来了，他们知道强强生病，就过来看他。

他们买了奶和其他强强爱吃的东西，大家都围在强强的床边说话。

君君谢过兰兰，说等发了工资就还给她钱，兰兰说不用着急，让她专心给孩子看病。

兰兰他们刚走，婆婆就说她也要回工村了，让工常胜送她去坐车。

君君就一个人陪着强强，这时母亲打来电话，说做了好吃的，让她接完强强放学回家里来吃饭。

强强听见声音就喊了声姥娘，君君母亲很奇怪，问强强怎么没去上学？

这时有人喊护士换药，母亲在电话那边听到了，就问君君怎么回事，是不是强强病了？

君君只好说了实话，母亲说她这就过来。

姥娘看见强强心疼坏了，强强告诉姥娘，他已经好了，可是护士阿姨还给他打针。

姥娘说好了也要再巩固巩固，以后你就不会生病了。

住院的那几天，姥娘天天都来陪强强，姥爷也过来看他。

出院后，姥娘还不放心，总是频繁地打电话给君君，让她一定要照顾好强强。

强强上二年级的时候，在学校门口被一辆摩托车撞了，被他班主任看见，就让摩托车车主带强强去医院做检查。

班主任打电话给君君，也有君君母亲那边的邻居看见后告诉了她，母女俩几乎同时赶到了医院。

因为是在学校门口，摩托车骑得也不是很快，强强无大碍，但他的门牙磕掉了半块，还受了很大的惊吓。

君君担心摩托车车主会逃跑，她怕自己力气小拦不住，想起工常胜说最近在工村附近装信号。

君君就往工村家里打电话，问工常胜是不是回去了。

婆婆说她儿并没回来，听说强强被摩托车撞了，她就告诉君君怎么化解。

君君心里很烦，没心思听婆婆念经，不记得她说些什么，只有一句她还有点印象，好像是说什么让强强的姥娘买块红布。

第二天，二嫂就来了，她是不放心，来看看强强的。

君君身体很瘦弱，经常贫血，做过各种检查都只是血色素太低，其他都正常，医生说她是缺铁性贫血，营养不良。

她一直是吃饭不泼，这个事两边家里人都知道，母亲很不放心，给她买阿胶块冲水喝，但君君喝不下去。

母亲又给她用红糖冲鸡蛋水，给她买红枣红豆煮粥，还经常打听一些生血的偏方，甚至还给她买了铁锅 铁勺子。

有一次，君君和工常胜带着强强回工村，吃完饭，和邻居都在大门前的空地上聊天。

邻居们都说工常胜比以前胖了，婆婆一撇嘴说：“他这还算胖？俺儿都瘦了。”

新光的妈妈说：“你觉着你儿瘦了，没看见你儿媳妇多瘦吗？”

婆婆却昂着头，没好气地说：“怎么了？谁又不是不叫她吃？”

君君当时就在跟前，心里一阵寒凉，气得浑身发抖，心想：这个婆婆真恶毒，她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吃？

我自己有工资，比她儿的都高。我吃不着她的，也喝不着她的，倒是她没少吃了我买的肉和点心。

看着婆婆的一脸的横肉和不通情理的样子，君君心里充满了仇恨：这个婆婆真是不懂得感恩，还很自私，不对，说她自私太轻了，这就是恶毒。

她眼里谁都没有，只有她自己，这种人不配当母亲，也不配当奶奶。

君君气得牙根痒，但她没有发泄出来，她也不会发泄，结婚快十年了，她一直都是这么隐忍的。

如果她想发泄的话，早和婆婆吵了好几架了，但她怕别人笑话，也怕人说她是恶媳妇。

婆婆可以无所顾忌，倚老卖老，她以前也跟别人吵过架。

但君君不能，她骨子里的教养让她选择了委曲求全。

结婚近十年来她一直都在隐忍，不管婆婆怎么刁钻，怎么尖酸刻薄，她都不吱声，只在心里生闷气，她痛恨自己的无能。

又过了很久，工常胜的大哥大嫂回了老家一趟，回河南后大嫂给君君打来电话。

她说他们拿回去很多体恤衫，都是拥军优属的福利，她已经嘱咐公婆给工常胜留几件，不让他们都送人了。

她还说自己拿回去很多红枣，说君君不是贫血嘛，让她回去给婆婆要，不然她都送给别人。

她还说亲眼看见婆婆给了串门的邻居一大捧枣，并说婆婆不过日子，把家里东西都拿去送人，又懒，所以，家里穷跟婆婆有很大关系。

婆婆不会过日子，君君早就听说过，各种版本的都有。

比如她自己不会做针线活，别说她孩子们的衣服了，就是她自己的棉衣都得求人家邻居给做。

怕人家不给做，她就给人家送东西，这一年年下来，经她手送出去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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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