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时令已是惊蛰,北国的大地依旧覆盖在白茫茫的冰雪之中,沈阳城外隐隐传来的枪炮声,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惶恐,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十年,许多老沈阳人已经是人到中年了,或许在他们的记忆中,没有了枪炮声的沈阳城,就不是真正的沈阳城了。
如同这座麻木的城市一样,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郑洞国也早已麻木了,自从跟着老同学、老长官杜聿明到东北之后,除了初期短暂的辉煌“战绩”外,他已经在疲惫的军事行动中走过了整整两年时光。
两年前,也是在三月之初,正在上海任京沪警备副总司令的郑洞国,突然接到了南京军事委员会新的任命,任命他为东北保安副司令官、代理司令官一职。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杜聿明病重,要在北平动手术,特意致电蒋介石和军政部部长陈诚,举荐自己出任此职务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接到新任命的郑洞国匆匆告别了长官汤恩伯和爱妻陈碧莲,也辞别了难得的安逸日子,到锦州上任来了。
郑洞国在军事部署上相信杜聿明,也相信他手下的将领,那些曾经在抗日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同事。他按照杜聿明的既定部署,指挥几十万国民党军队沿北宁路节节推进。
3月13日,苏联军队撤出沈阳,国民党军队立即进占这座东北最大的城市,并很快占领了一度为东北民主联军所控制的鞍山、营口、辽阳、海城、大石桥、抚顺等外围重要城市。
此后,郑洞国指挥东北国民党军队兵分两路:新1军和第71军沿中长路向北进攻;新6军和第52军各一部进攻沈阳东南之屏障本溪,两路人马和东北民主联军展开了誓死搏杀,每前进一部,双方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前线的危急,让郑洞国不得不亲赴开原设前进指挥所,指挥北路军队与解放军决战。重病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杜聿明,也匆匆由北平返回沈阳,指挥部署整个东北军事。
面对东北民主联军誓死守卫的四平街,郑洞国虽然下达了一个个死命令,然而仍然屡攻不下,郑洞国更是一筹莫展。此时,杜聿明决定暂缓对四平街的攻击,集中兵力使用在本溪方面。5月上旬,国民党军队终于攻占本溪。
而在这个时候,东北民主联军一部主力由西丰南下,欲切断国民党军队中长路的后方联络线。杜聿明急令郑洞国为前敌总指挥,率新6军、71军及52军各一部,星夜北上驰援。经双方激烈战斗,林彪果断放弃了四平街,实行战略撤退,郑洞国挥师,乘机占领长春、永吉等许多城镇,与东北民主联军沿松花江对峙。郑洞国也将指挥所移驻长春。
郑洞国当时或许还不明白,东北国民党部队的进攻,已经成了强弩之末,而濒临灭顶之灾的东北民主联军,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以南满、北满为根据地,以东北人民为靠山,迅速成长、壮大起来,
1946年8月,热河方面的八路军配合东北民主联军作战,对北宁路实施威胁,欲截断东北国民党军与关内的联系,郑洞国又受命在锦州设指挥所,任主任,指挥13军、第93军及第71军各一部,向热河八路军大举进攻。双方激战两月后,解放军主力相继转移,国民党军队控制了热河大部重要城镇。
1947年初,东北民主联军渡松花江南下,威逼长春、永吉。杜聿明急调南满方面的主力部队北援,至3、4月间,南满东北民主联军乘国民党军队主力北上增援之际,大举向梅河口、海龙、新宾、柳河等主要据点进攻,并包围通化。
于危急之中,郑洞国又至抚顺营盘指挥所救火,急令调新6军和13军前往救援,在付出重大代价后始解通化之围。然而,就在杜聿明、郑洞国还没有喘过气来的时候,6月,北满东北民主联军二渡江南,发起夏季攻势,重创国民党军队,并占领了法库、昌图,以十几万兵力围攻四平街。南满东北民主联军也同时出击,继歼灭梅河口第184师后,又攻占了重镇本溪。
也就是这个时候,对东北局势大为震惊的蒋介石,亲临沈阳做出重大战略决策,指示杜聿明、郑洞国放弃一些城镇,收缩兵力,以图固守,整个东北局势由攻转守。6月中旬,郑洞国指挥第53军先攻取本溪,解除东北民主联军对沈阳的威胁,然后转至铁岭,率新6军、93军、53军及52军一部北上驰援四平街。半个月后,击退东北民主联军主力,保住了沈阳到长春间的重镇四平。
1947年7月,杜聿明因旧病复发,被迫离职去上海就医,由郑洞国代理司令官职务。8月,陈诚来到东北,接替熊式辉任东北行辕主任。陈诚到任不久就撤销了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郑洞国改任东北行辕副主任,被挂了起来。也就是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东北民主联军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夏季攻势,国民党军损失8万余人,丢失城市42座。
整个东北的局势,并没有因为陈诚的整治贪腐、扩编军队、加强战备而有所缓解,紧急扩编而来的12个暂编师、从关内增补来的14万条枪、3000门大炮,对于整个东北战局,也无济于事了。
接二连三的败仗加之陈诚对东北将领、高级官员的“铁腕”态度,把陈诚推到了风头浪尖上,而随着新5军的覆灭,陈诚感觉到东北的末日即将到了,于是他也只好称病下野了。
1948年1月10日,蒋介石飞抵沈阳,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成立东北“剿匪”总部,任命卫立煌为东北行辕副主任兼“剿总”总司令,同时任命郑洞国和范汉杰、梁华盛等人为副总司令。
卫立煌的上任,并没有使东北战局有一丝一毫之改观,反而越来越糟糕了。卫立煌是于1月22日到沈阳就职东北行辕副主任兼东北“剿总”总司令的,一周之后,新立屯、沟帮子、盘山等地先后被解放军占领,北宁路的交通又告中断。解放军一部主力大举进攻辽西、辽南的国民党军。
在风声鹤唳之中,陈诚于2月5日黯然离开沈阳。2月6日辽阳失守;19日鞍山、法库等地失守;26日营口失守;解放军前后歼灭国民党军3个师,另有王家善率暂编第58师于营口起义;27日开原解放;同日,华北聂荣臻部的3个旅截断了榆关至锦州的交通,南线告急。又据空军侦察报告,解放军在沟帮子、盘山一带构筑坚固阵地,其目的显然是阻止沈阳、锦州两地国民党军的会合,以便分割而歼灭之,中线危局又现。而此时,东北解放军又兵出四平,很显然,他们是要截断永吉、长春之敌与沈阳国民党军间的联系,坚守北线的第60军、新7军和国民党吉林省政府危在旦夕。
1948年3月5日那天,正是惊蛰,北国的天地依旧是冰天雪地,没有一点生命复苏的迹象。已经向卫立煌请假到北平治病的郑洞国,又被卫立煌紧急召回了沈阳。他知道,危局之中,必有急令,作为军人,他也只好再一次服从了命令。然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了两年前的义气刚性,如同这座古老的城市和城市里的人们一样,他,似乎也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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