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89年,意大利都灵,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拉车的是一匹衰老、瘦弱的老马。
为了让马走快点,车夫愤怒地鞭打着老马。
忽然,一个中年人从街口跑出来,紧紧地抱着老马,一番歇斯底里之后,他倒了下去。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疯子,他高呼着“上帝死了”,被送进医院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从此失去了理智。
他真的疯了。
上帝拿走了他的理智,同时也拿走了他的痛苦,此后许多年,他像孩子一样活着,直到死亡。
这个疯子,就是尼采。
将近100年后,1986年,学者周国平第一次开讲座讲尼采,那天,北京大学的礼堂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周国平刚开始讲,就停电了。
随即,讲台上亮起一根蜡烛,他在烛光里继续讲,人人都看着那一点光。
那一刻,周国平觉得,自己像在布道。
当最后一句话讲完的时候,突然来电了,全场灯火通明,一片欢呼,掌声雷动。
那时候,尼采已经疯了近百年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讽刺。
尼采活着的时候,就因为他那些惊天语言,被当成疯子,没有人理解他,他孤独如狗,最终被逼疯了。
但他一直坚信,“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他活着的时候,理解他的人寥寥无几,但他对自己的学问充满信心,他说:
“总有一天我会如愿以偿,这将是很远的一天,我不能亲眼看到了,那时候人们会打开我的书,我会有读者,我应该为他们写作。”
他一直在寻找最好的思想,企图将之献给人类,他找到了“超人”,可是他自己,却不是超人,他喊着最狂妄的话,将一生过成了一个最大的悲剧。
他会喊:
我是太阳,太阳是我胯下金灿灿的睾丸。
确实,他这一生,拒绝用痛苦和迷雾遮住太阳,于是,他在阳光灿烂中死亡。

十九世纪,工业快速发展,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类成了自己的“上帝”。
科学的发展,让人类征服了自然,那些不可知的自然现象,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个时候,人们不再相信人是上帝创造的,更不相信上帝创造了世界,可他们依旧走进教堂,想给自己的灵魂找一个归宿。
尼采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里诞生的。
1844年10月,尼采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的家庭,是一个信仰虔诚的家庭,祖上三代都是上帝的仆人,一心侍奉上帝,是替上帝在人间传话的牧师。
他的外祖父一家,也都是虔诚的信徒。
如果不出意外,尼采也会被当成一个牧师来培养,可是这个孩子,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直到两岁半,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的父亲,也没有因为侍奉上帝就得救,尼采不到五岁,父亲就因为脑软化症去世,几个月后,两岁的弟弟也跟着夭折。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家庭,他们只能向上帝寻求安慰。
父亲去世的时候,尼采还小,可是父亲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伟岸的,他将父亲当成榜样,想活成像父亲那样的人。
因此,他总是严格要求自己,生活刻板谨慎,井井有条,做事一丝不苟。
他刻板到什么程度?
有次下雨,其他人都加快速度回家,可是尼采依旧不慌不忙,母亲问,为什么不跑回来?
他说:
“老师总是教导我们,不要在街道上随便奔跑。”
他就是这样要求自己的,所以同伴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小牧师。
他的刻板严谨,是方方面面的,他喜欢一个人做事,不喜欢别人帮他,因为那会打乱他的节奏。
当他感到某些不安的时候,就在上帝面前忏悔,自己审判自己。
他告诉妹妹:
“只有当一个人成为自己的主人的时候,他才能成为世界的主人。”
他就这样严格地主宰着自己。
9岁时,他弹钢琴,即兴演奏,这是他创造的开始。
他一开始创作,就停不下来,他疯狂地创作,谱写狂想曲和舞曲。
随后,他压抑不住的诗意开始爆发,他写诗献给家人。
10岁那年,他写了50首诗。
此后,写作就是他的创造。
1858年,尼采十四岁。
他在绿树成荫、群山起伏的山间度假,他决定,要写一部童年的历史,短短12天,他就完成了这部传记,他总结说:
“对于我过去的工作,我感到满意。”
对于自己的人生追求,他写诗描述:
生活如镜,
首当其冲,
便是认识自己,
千万要努力求索。

自从上学后,尼采就一直是“三好学生”。
1858年,14岁的尼采写完自己的童年自传后,进了中学。
在学校,他不喜欢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对他来说,玩游戏就是浪费时间。
因此,他总是特立独行,不轻易和陌生人接触。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用功学习,这也让他没时间去写作,每逢假期,他才能全心投入写作。
此时的尼采,已经感受到了生命的痛苦,他感慨说:
“即使在如此美丽的世界里,依然还存在着痛苦的灵魂。”
中学生尼采,个性发展很快,他喜欢大自然,讨厌学校的清规戒律,讨厌学校对学生个性的束缚。
然而,对知识的渴望又让他对一切未知的东西充满兴趣,他渴望去认识这个世界,渴望获得知识。
年少轻狂的尼采,对太多的东西感兴趣,他想学植物学,也想学地质学,想学天文学,也想学拉丁语,但他最感兴趣的是宗教:
“首当其冲的研究对象是宗教,因为它是所有知识的基础。”
然而,一个人知道的越多,也就会越发懂得自己的无知,尼采感叹说:
“知识的领域无比巨大,对真理的追求则永无止尽。”“痛苦就是知识,只有最深地体味了痛苦的人,才能领悟致命的真理。”
真理难求,人世间的一切,又充满规矩和束缚,尼采开始感到厌烦,他告诉家人,他不想做教授了,他想当音乐家。
他的话,把母亲吓了一跳。
年龄渐渐变大,尼采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前途:
“我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从事的职业内取得成功,但我放不下这些充满趣味,形形色色的问题。”“但无论选择什么,我都会充满激情一干到底。”
他也像很多年轻人一样,害怕选错,怕自己不成功,怕自己浪费生命,他告诫自己:
“精神不能容忍他的原地踏步,它需要向着更高的高度进发。”

1864年,尼采20岁,他成了波恩大学的一名学生。
那年秋天,他和另外两个小伙伴结伴而行,他们约定,一起骑马去学校。
路上,他们在小酒馆喝酒,尼采多喝了一些,醉意绵绵,他看着马的耳朵,总觉得像驴。
于是,向来严谨的尼采,亲自测量了一下,然后对同伴宣布,这就是驴。
同伴大笑说,这是马。
不信邪的尼采,再次测量了一下马耳朵,又一次宣布,这就是驴。
在路上,他们自由自在,高谈阔论,尼采兴致很高,他唱着情歌,吸引路边的女孩,一位正直的村民忍无可忍,站出来呵斥尼采,他这才灰溜溜地回到旅店。
大学,是人生的一个新开端,在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协会,每年新入学的新生,都会对此充满好奇,想要加入各种社团。
新生尼采,也终于意识到,假如不合群,就会被人群排挤。
于是,他也进了协会,对此,他解释说:
“我放弃个性是因为我知道放弃之后会收获更多。”
那时候的尼采,努力让自己合群,他和所有人一样,饮酒,击剑,跳舞,他也结交女生,总之,他努力合群,尽管有些事情,他并不喜欢,可为了合群,他忍了。
然而,他内在的本性,终究不允许他这样活着。
很快,尼采就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他开始拒绝各种娱乐,即便是在人群里,他也感到孤独。
醒悟过来的尼采,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因此,他决定,严格自律。
可是,他的不合群,让他和其他人渐行渐远,还有一些人与他断绝了往来。
他很清楚,继续原来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他身边会有很多人,可是他不愿那样活着。
“当一个人对眼前出现的邪恶没有源自本能的反感,那么他就走失得太远了。”
比起违背自己的本心活着,他只想取悦自己,顺心而行。
他说:
“如果你想要得到灵魂的安宁和幸福,那么你就要相信,如果你想要做真理的信徒,那么你就要探索。”
探索真理之路,常常孤独而痛苦,因为他要从大量的未知之中,去寻找绝无仅有的已知。
幸好,生命是一片旷野,越是探索,越是宽阔。

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家里希望尼采选择神学,将来做牧师。
可是,此时的尼采,对基督的信仰早已没那么坚定,因此,他主修古典语言,选修神学。
可是,一个学期后,他就彻底放弃了神学,全力主攻古典语言。
在波恩大学读了一年,尼采越来越孤独,他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交不到朋友,也没人能真正理解他。
在同学眼里,尼采就是一个奇葩,他孤傲,清高,又怪癖,还不讲交情。
孤独的尼采,越来越痛苦,他不知道人生有何意义,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自己的人生。
痛苦的尼采,想要逃离这样的环境,他转入莱比锡大学,继续学习。
可是他的精神危机,并没有因此就度过了,幸好,他遇到了叔本华。
一个偶然的机会,尼采在书摊上看到叔本华的大作《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看到这个书名,尼采就被吸引了,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带上这本书回家吧。”
他带回了这本书,打开一看,觉得这本书就是为他写的。
那段时间,尼采每天早上六点起来读叔本华,一直读到深夜。
因为叔本华,他的灵魂充实了,叔本华如同镜子一样,照出了世界的真相,也让尼采看见了自身的可怕真相,那真相悲观,没有意义。
然而,尼采并不感到绝望,因为这世界还有跟他一样的人,那就是叔本华。
此后,叔本华就成了尼采的导师。
因为叔本华,尼采的人生充满力量,就连学习,都有了许多动力。
尼采是虚荣的,他喜欢成功带来的满足,他是学校的天之骄子,可是,他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更加努力,他把语言学当成训练智力的手段。
总之,他是一个爱智的人。
这就是哲学。
转眼之间,尼采就到了服兵役的年纪,他成了一名炮兵。
他想好好做一名军人,可是他很快就明白,一个热爱文学,喜欢思考的人,去当兵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他必须听令行事,必须令行禁止。
这让尼采觉得,他的心灵被奴役了。
在战场上,炮声轰隆,很多人都祈祷上帝保佑,可是尼采却不这样,他低呼:“叔本华保佑。”。
叔本华是他的上帝。
后来,尼采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一摔,直接将他摔退伍了,他提前退役,结束了军旅生涯。
此后,尼采投入自己喜欢的事业。
可是他人生的很多不安,也因此开始。

在学校,尼采前途似锦,还没毕业,就有重量级杂志向他约稿,可他拒绝了。
他说:
“我坚决不做一个愚蠢的政治家。”
尼采是天才,年纪轻轻,学识出众,前途无量,有一天,老师问他:
你愿意成为巴塞尔大学的教授吗?
此时的尼采,年仅24岁,还没毕业。
随后,尼采前往巴塞尔大学,去做他的语言学教授。
哲学上,尼采喜欢叔本华,音乐上,尼采欣赏瓦格纳,巧的是,瓦格纳就在离巴塞尔大学不远的地方隐居。
这让尼采兴奋不已。
到了巴塞尔大学,尼采的就职演讲,出色无比,获得一片好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小伙子前途无量。
年轻的教授尼采,备受欢迎,他成了上流社会的常客,参与各种舞会。
可是,热闹不了多久,尼采就受不了了。
热闹是别人的,他只有孤独,他的个性过于尖锐,难以合群。
他开始厌倦各种社交,甚至连当教授的意义他都开始怀疑。
但尼采又遇到了他精神上的另一个偶像,那就是音乐家瓦格纳,尼采和瓦格纳交往甚密,如同热恋一般。
他用户瓦格纳,因为瓦格纳也热爱叔本华。
他如同找到了知音,他写信说:
“我发现了一个人,他感动着我,他是天才。”
这段友谊,持续了几年,但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尼采是一个锋利的人,他连过去的自己都反对。
后来,尼采反对叔本华,他和瓦格纳的友谊,也走到了尽头。
大学教授,年轻的尼采,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他现在的生活,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尼采毕竟是尼采,任何约定俗成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要被反抗的东西。
他不愿自己的生活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他必须突破自己,从旧的自我身上,长出一个新的自己。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过程是痛苦而难以忍受的。

《悲剧的诞生》发表后,尼采的人生,被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截。
在这之前,他是前途无量的教授,虽然行为偶尔怪异,但天才的怪癖是能被理解的。
《悲剧的诞生》的发表,简直是石破天惊。
对于语言学家这个圈子来说,你一个语言学家,不去研究柏拉图的古典语言,反而用酒神精神去批判柏拉图,简直是大逆不道。
尼采成了古典语言的忤逆儿,成了古典语言的不孝子,他被判了古典语言,因此不受欢迎。
在学校,尼采遭到严重的排挤和鄙视,学生不愿上他的课,他的课上座位空荡荡的。
但他并不觉得孤独,因为他有叔本华,他有瓦格纳。
此时的尼采,还不觉得自己是哲学家,可他自己明显感觉到,他在靠近哲学,他说:
“我和科学、艺术、哲学的距离越来越近,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创作出来的作品,是一个半人半马都怪物。”
他在成为哲学家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也在人生的悲剧上,越走越远。
直到他不再信任偶像,成为杀死偶像的人,开始自己不合时宜的沉思。
他看不起世人相信的那些东西,世人也看不起他,他们相互孤独着。
他说:
我是最后的人,因此我称自己是最后的哲学家。

在学校,尼采被孤立了。
但他也因此看到了很多“人性的”东西。
他越活越清醒,身上的攻击性越来越大,有一天,他发现瓦格纳身上有太多太人性的东西。
对瓦格纳,他彻底失望。
他觉得,瓦格纳庸俗,不真诚,“充其量只是一个舞台演员。”
这个发现,让尼采觉得,自己很长时间以来,都被判了真理。
这让他难以忍受。
他一直在寻求的,就是真理。
可是在瓦格纳身上,尼采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这种欺骗让他背叛了真理。
他鄙视这样的人生,难以忍受这样的庸俗。
他内心渴望的理解,从来没有真正得到,他失望了,失望地攻击科学和历史,他赤裸裸地羞辱那些埋头在故纸堆的先生教授们,他们代表权威,无数人跟从他们,可他们没有将跟随着引向真理。
那些研究历史的人,只是把历史当成食物,从里面吸取营养。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那些权威的教授,讨厌尼采的人越来越多,世界将他吐出来,一种消化不良的样子。
尼采悲哀地讽刺:
“我只寻求一点点自由和一点点真正的生活气氛,我武装自己,只为抵抗包围在我周围的奴隶们,他们人数众多,令人反感。”
活在这样的人中间,尼采只有痛苦。
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可对他来说,难以忍受的是灵魂的痛苦。
他感慨说:
“我们应该对肉体上的痛苦感到庆幸,因为他能够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遗忘在别处遭受到的磨难。”
他试图挽救瓦格纳的友情,但他的做法不是改变自己去适应瓦格纳,而是试图改变瓦格纳,因此,他注定失望。
他会杀死偶像,一个不留。
随后,他写了一本《人性的,太人性的》,他将这本书送给瓦格纳,两人彻底断绝关系。
很多时候,我们努力想要寻找那个真正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可是找到的,却是更多的敌意。

尼采的身体,从1873年开始,就问题不断。
他经常头痛,失眠,呕吐。
身体的痛苦折磨着他,精神的痛苦也折磨着他。
他不断思考,想要找到真正的真理,他说:
“现在我自己在各方面都努力寻求智慧,而过去我只是崇敬和爱慕智慧的人。”
他的精神变得更加强大了,但有些时候,强大旧意味着尖锐,因为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容易显露自己的个性,而很多时候,与众不同只会遭到打压。
因此,真正的精神强大,意味着一个人真正成了自己。
1879年,尼采辞去教授的工作,开始了无业游民的一生。
为了养病,他四处漫游,寻找适合自己的空气,他甚至悲观地觉得,自己会像父亲一样,三十多岁就去世。
他感到,上帝不会可怜他。
他悲观地向妹妹交代后事:
为我守灵的人只能是我的朋友,赶走那些泛泛之交,和那些出于好奇的人,要不然,我无法保护自己。
是呀,他这样的人,在人群里,没法保护自己。
人群太强大,而他,太孤独。
可是,他奇迹般地恢复过来了,不仅没死,还写了六个练习本的文字。
他一边痛苦,一边创作,他的作品不断出版,可是,能理解他的读者,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疯子。

痛苦过的人,才懂得珍惜欢乐的美好,生过病的人,才知道健康的可贵。
每个健康的日子,尼采都特别珍惜,早上,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穿戴好衣服,带上自己的笔记,拿着书,带上吃的。就出门了。
他走到海边,找一块大石头,躺下来晒太阳,像一个蜥蜴一样一动不动。
就是在海边,迎着日出,他写完了《朝霞》。
有些东西,越是思考,越是清晰。
在这条路上,尼采越走越远,他也离世俗越来越远,有一天,他看到了强力意志,便试图重估一切价值,他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说:
“上帝死了”
这几个字,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觉得,尼采疯了,他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此后,这个世界对他,越发排斥了。
他呕心沥血创作的作品,连出版商都找不到,他那些精美的格言式作品,得不到欣赏,出版商说,没有人会喜欢这些东西。
没办法,他只能自费出版了40本,打算送给朋友。
可是,他没这么多朋友,绞尽脑汁也只送出去6本。
1887年,有朋友去看尼采,尼采指着天空,对朋友说:
当我积累我的思想时,我的头顶必须有蓝天。
然后,他把朋友带到悬崖边的空地上,对朋友说:
我最爱躺在这里,酝酿我最好的思想。
他一直在寻找,想要找到最好的思想,可他的一生,确实也是悬崖边的一生,虽然看得远,却充满危险。

1889年,在那个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匹又老又瘦的老马,因为拖着沉重的马车走得太慢,被马夫疯狂虐待。
尼采看见这匹被虐待的老马,突然跑上前去,抱着这匹马,嚎啕大哭。
他是不是从这匹马身上,看到了自己痛苦的一生?
这匹马一直在为人类工作,却遭到人类如此残忍的虐待。
终于,尼采失去了理智。
大概是上帝见他活得太痛苦了,于是拿走了他的痛苦。
此后的10年,尼采疯疯癫癫地活着,他不再对这个庸俗的世界感到愤怒,他再也分不清庸俗和不庸俗了。
如今,他终于不用为这个世界痛苦了,他终于可以对一切冷眼旁观了。
这个世界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关。
尼采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
他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误解着。
尼采死后,纳粹头子希特勒到魏玛参观尼采博物馆,大肆宣扬他对尼采的尊敬,还把《尼采全集》送给了另一个纳粹头子墨索里尼。
纳粹文人断章取义,歪曲了尼采的思想。
就连顶级大佬都推荐尼采,纳粹分子也莫不跟从,尼采的名声越来越大,被歪曲得也越来越严重。
多年后,人们也才明白,尼采死后,他的妹妹全权代理了哥哥的作品版权,在出版的时候篡改了尼采的作品,试图将尼采包装成一个反犹太主义者。
尼采出名了,尽管这名声有些扭曲。
他活着时被误解,死后,依然被误解。
可是,这个世界终究会理解他,多年以后。

有句话说:
“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不是因为他喜欢孤独,而是因为他的身边没有他的同类”。
事实上,一个人的思想若是过于独特,他就很难找到自己的同类。
相反,一个人的思想越是庸俗,他就越发合群。
尼采是孤独的,他反对一切偶像,他不愿被任何规矩束缚。
苏格拉底是哲学上的一座高峰,但尼采反对苏格拉底,因为苏格拉底将人生问题看成道德问题,又将道德看作一种知识。
尼采肯定生命。
他肯定的,是生命本身。
因此,任何外在的东西,都不能赋予生命本身意义,生命本身的昂扬就是意义。
尼采反对康德,因为康德将人生的意义交给上帝。
然而,意义不是上帝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我们今天,过于看重外在的东西,而忽略了生命本身的力量,价值,读尼采,让我们回到自己,回到生命本身。
有人这样问周国平,拼命工作,追求物质享受,却不考虑心灵自由,阅读尼采有什么意义?
周国平说:
读尼采本身就是对这样一种物质浪漫的质疑。
读那些哲学大师的著作,其实可以让你沉睡的、被压抑的精神浪漫的渴望苏醒过来。
我想,这就是阅读的意义,这就是尼采留在这世间的光。
文|不有趣灵魂,我从山里来,已回山里来,三餐自己种,四季眼前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