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老古董

1979年初，我在部队服役第三年，原司务长升任连队副指导员，新调来了一个司务长，他是浙江金华人，我第一眼看见他，够吓人的，身高最多一米六左右，长得特别的瘦，两条眉毛好像倒挂的柳叶，特别难看，牙齿有点往外翻，只能用“贼眉鼠眼”和“奇丑无比”两个成语来形容。

当时我在想，真是奇了个怪，这样的人怎么会提干？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习惯看顺眼了，不知怎么回事，我每次去伙房，他都要我去他的办公室坐坐，聊着聊着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大概带点浙江老乡的观念吧！他没有架子，见了我总是嘻嘻哈哈的 ，他不止一次地在我前面炫耀。

他说自己 从党外跑进了党内，从农民变成了居民（吃商品粮），从战士提到干部，他说自己处了个对象也是吃商品粮的，在一家丝厂工作，他开心的得意洋洋，我也很羡慕他，崇拜他，有时他会拿出钢笔在空白的纸上，写几个空心字让我看，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实话他的空心字真是没人可比，特别有水平，从此我对他刮目相看，真正感悟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尽管他吹牛炫耀，还是能拿出真本事来。

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在1979年年底，当时我回家探亲，假期20天，在老家过完年，回到连队，中午在伙房吃饭的时候，司务长看见了我，热情地打招呼，说让我吃完饭去他的办公室。

我去了后，他关心地问我探家的有关情况，还问我个人问题有没有落实？边问边在填写什么表格，填完后，让我签字，我一看是退伙单子，上面写着我的姓名，日期，假期20天，退伙食费9.40元，粮票15斤。

咦！怎么还有钱和粮票可拿啊？我又问他，我上次也探了一次家15天，原来那个司务长没说起啊？他说那是他不给你，我多够朋友啊，从此我又对他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更让我难为情的是一次，连里要我带上全班战士，去给一个转业副团长搬家，上午在团部家属区整整装了一卡车家具，随车同行运到南通国棉三厂，据说那个副团长到那里任副厂长。

中午我们在那厂的食堂包间里用餐，菜很丰盛的还可以喝点酒，战士们个个开心不已。

回到连队后第二天，司务长又叫我去了，你们八个人昨天出公差，伙食费退给你，我说：就一天不要了，他硬让我签字，我一看是：3.76元，4斤粮票，我说八个人角角分分的很难分，还是算了吧。

他说：你傻啊！你自己就不能拿吗？你不要说出来就行了，就这样，我不好意思地拿了钱和粮票，回到班里之后，我立刻告诉了战士们，他们都说： 班长. 就这点钱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们不要，我随即来到了团小卖部，买了八包大前门香烟，16个芝麻饼分给弟兄们。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司务长，到了1980年年底我也退伍回到了老家......

1998年，我的老排长来杭州余杭临平开会，他转业后在市级工商银行当行长，我特地赶去看他，他家和司务长家乡比较近，并关切地问起司务长转业后的情况。

他说， 司务长转业后分在了一个乡政府工作，开始几年过的不错，后来经常生病，生活过的很艰难，借了不少外债，其中就有老排长的一部分，他在1996年就去世了，他老婆也生了一场大病，丝厂倒闭后，四处挣扎求生。

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多好的司务长就这样离我们而去，而且家属也遭这样的噩运，真是让人心酸泪目。

后来，我特意去了一趟司务长的家乡，给他的爱人买了一些礼物，临别前还给她包了一个红包，那些钱虽然不能改变她的生活，但只好可以减轻她一些经济上的压力。

司务长，愿你在天堂没灾没病，我永远怀念您！尊敬的司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