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一家的奇葩之处在于:不是一两个人犯二,而是连续两代人莫名其妙;不单单是私生活混乱,待人处事、治国理政方面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西周建立后,齐国作为姜太公的封地,地理、资源得天独厚,经过多年的发展,富甲一方、实力雄劲。而在进入春秋阶段后,新时期的首任君主齐釐(xi)公更是颇有作为。
齐釐公在位期间,对外秉承团结诸侯、打击戎狄的方针,对内继续促进稳定、发展经济。经过孜孜不倦的努力,到他去世时,留下了一个更加富裕强大、实质上被视为中原盟主的鼎盛国家。
不过,老天给你打开一扇窗、往往会关上一道门。齐釐公在工作上顺风顺水,但在家庭方面却相当糟心。
齐釐公儿女众多,儿子包括诸儿、公子纠、小白、公子彭生,女儿有文姜、宣姜、哀姜等。秉承世代贵族基因,这些子女要样貌、要学识有学识,但在性格、品行方面却屡屡离谱到令人匪夷所思。
首先是长子齐襄公。
齐釐公的长子诸儿很早被立为太子,但这位储君竟然跟自己貌美如花、才华横溢的亲妹妹文姜产生了恋情。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丑闻在当时几乎尽人皆知,因为当齐釐公主动向郑昭公提亲时,对方不仅没喜出望外,反而以高攀不起为由拒绝了。
最后,还是由代代与齐国联姻的鲁国充当接盘侠,鲁桓公挺身而出、迎娶文姜,但他的付出不仅没得到回报,甚至还招来了更进一步的羞辱乃至杀身之祸。
齐鳌公死后,诸儿接班,是为齐襄公。按理来说,身为大国之君、重任在肩,他应理智地与过去切割才是;但他偏不,就要视纲常伦理、国家利益为无物。
公元前694年,作为列国的大佬,齐襄公召集诸侯会盟。身为亲密盟友,鲁桓公自然亲临,同时还带来了夫人文姜。
没想到,多年不见的姜氏兄妹竟然在会盟间隙旧情复燃。鲁桓公又羞又气,他不敢找齐襄公的麻烦,只能关起门痛斥自己的夫人。
但文姜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竟恬不知耻地找齐襄公告状。为了给妹子出头,齐襄公组织了一场酒局,热情地请妹夫赴宴;在将其灌醉后,他指使大力士弟弟公子彭生折断了鲁桓公肋骨、扔上驿车,堂堂一国之君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残杀。
这种毫无下限的恶行,招致了各国的愤慨和鄙夷,齐国的形象一落千丈。而为了平息众怒,齐襄公选择让弟弟彭生背锅、将其诛杀。
但齐襄公的荒诞远不限于此。他为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且喜怒无常、情绪不稳。就在同一年,在另一次会盟上,他又杀害了年少时得罪过自己的郑国国君郑子亹(wěi )。没多久,他又声称替郑国报仇,诛杀了在前一年弑杀郑昭公的高渠弥。
显然,仗着国力强大,齐襄公俨然把其他诸侯视作自己的家奴了。
然而,对自己的臣子,齐襄公同样毫无尊重,这就属实作死了。
有一次他外出打猎,在射一头野猪时受惊掉下马车,连鞋子都摔丢了。也许是感觉丢了面子,他回宫后把专门负责自己鞋子的茀抽了300鞭子。
又有一年,齐襄公派连称、管至父镇守边境地区,并允诺一年后就将他们召回。但到了期满之时,他却反悔食言;
此外,齐襄公的堂弟公子无知当初很得齐釐公的喜爱,衣食住行享受了与太子同等的待遇,俩人之间也产生过矛盾。于是,当齐襄公即位后,立即剥夺了姜无知的优待。
于是,被欺辱的连称、管至父、公子无知决定联合作乱。公元前686年,三人趁着齐襄公打猎之际杀进行宫,当初曾被鞭打300下的茀不计前嫌、忠心耿耿地组织侍卫抵抗,但寡不敌众、悉数被杀,试图躲藏的齐襄公随之尸横当场。
紧接着是齐襄公之弟、有着“春秋第一霸”美名的齐桓公。
在这之后,公子无知曾自立为君,仅仅过了一年就被臣子弑杀,齐国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当初为了躲避齐襄公迫害、纷纷逃往他国的诸位兄弟,如姜小白、公子纠纷纷争着回国继承权力。其后的情况众所周知,侥幸抢先回国的姜小白即位、是为齐桓公。
作为春秋时期著名的雄主,齐桓公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他起用管仲为相推行全面改革,让基础本就雄厚的齐国越发强盛;对外,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九合诸侯、北击山戎、南伐楚国,成为春秋时期首个公认的中原霸主。
但在看似雄才大略的背后,是掩饰不住的、发自骨子里的荒唐。齐桓公的辉煌成就,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束手高坐、委政于管仲;就他本人而言,则与兄长齐襄公颇有几分相似。
公元前657年,齐恒公与夫人蔡姬外出乘船游玩。活泼的蔡姬为了取乐,故意摇晃船只吓唬不懂水性的夫君。齐桓公被吓得魂飞魄散,下船后,他把蔡姬送回了娘家蔡国、却又没断绝婚姻关系。
蔡侯也是个犟脾气,他则认为女婿在赤裸裸地羞辱自己,于是便在赌气之下把蔡姬另嫁他人。齐桓公暴怒,与蔡国翻脸,纠集了多个诸侯以大欺小、把蔡国杀得落花流水,方才缓解心头之恨。
公元前651年,齐桓公趁着晋国内乱起兵,成功扶植夷吾为晋君。当是时,各国均面临各种问题,只有齐国一家独大,志得意满的齐桓公决定僭越传统的周礼、亲自封祭泰山。如果真的成行,等同于撕掉了自我标榜的“尊王攘夷”面具。因此,管仲极力劝阻,齐桓公却置若罔闻。最终,管仲灵机一动,他夸张地宣称,封禅之礼需要大量的奇珍异宝,绝大部分很难收集,齐桓公这才作罢。
管仲活着时,齐桓公尚且蠢蠢欲动;而随着管仲去世,他彻底放飞了自我。
首先,他不听管仲遗言,任命易牙、开方、竖刀三位佞臣执掌国政,齐国政治日益败坏;
其次,由于好色,他嫔妃众多,任由后宫及诸子拉帮结派、争权夺利。
因此,当他在公元前643年病死后,诸位公子联合权臣展开了惨烈的夺位战,足足67天后才分出了输赢:老大姜无亏赶走老二姜昭,自立为君。随后,一直被扔在病床上、早已爬满蛆虫的齐桓公尸体才被下葬。
另外,齐桓公的同母妹妹哀姜也不是省油的灯。贵为鲁庄公遗孀、鲁湣公之母,她却与鲁国公子庆父私通;公元前659年,二人合谋杀害了鲁湣公后,试图由庆父出任国君。但这一丧心病狂的计划被遭到了鲁国人的强烈抗拒,他们拥立鲁庄公少子姬申为国君,是为鲁釐公。
了解这一情况后,齐桓公脸上很挂不住,他把妹妹哀姜召回齐国,自行清理门户。
紧随其后的是青出于蓝的齐桓公第四子——齐懿公。
姜昭在宫斗中落败,逃到了宋国;宋襄公曾经向齐桓公承诺会帮衬这位太子,于是他便在下一年联合曹、卫等国,用军队护送姜昭回国抢回了君位,是为齐孝公。
但齐孝公当了不到10年的君主便病死,三弟接班,是为齐昭公;又过了20年,齐昭公也病死,传位给儿子姜舍。
但就在齐昭公下葬时,他的弟弟、齐桓公的老四姜商人杀害了生性懦弱的侄子姜舍,自立为君,是为齐懿公。
齐懿公完美继承了父辈的荒唐。他当上国君后,首先考虑是报私仇。
当初,他曾与齐国大夫邴原争夺采邑未遂,于是便常年怀恨在心。此时当上齐公,他迫不及待地剥夺了邴家所有的封邑,甚至还刨开了早已离世的邴原坟墓,剁掉了尸体的脚。
更离谱的是,明明干出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齐懿公却一副诚恳的模样询问在自己身边充当伴驾的邴鸀(zhǔ):“你父亲按罪应该跺脚,你不会怪我吧?”
邴鸀恨得牙痒痒,但为了麻痹对方,他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他活着时躲过处罚已经值得庆幸了,如今的枯骨一副又有啥关系?”
齐懿公大喜,认为对方是忠臣,便把已经剥夺的邴家封邑悉数还给了邴鸀,还继续让其陪在自己身边(简直不可理喻)。
另外,齐懿公同样遗传了父辈的好色。
听说大臣阎职的妻子美艳异常,他便以拜见王后之名,下令所有大夫的妻室悉数入宫。在亲眼确认阎职之妻果然名不虚传后,他竟将其扣留,并且通知阎职:“王后想让你的夫人留在宫里作伴,你另外再娶一个吧!”阎职又不是三岁小孩,当场气得直哆嗦。
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在如此“刖人父、夺人妻”之后,齐懿公竟然还把邴鸀、阎职留在身边,这无异于给自己身边埋了两个巨雷。
公元前609年夏季,天气炎热,齐懿公让邴鸀驾车、阎职陪乘,一同前往申池避暑,再加上一个内侍,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到达目的地后,他喝了个酊酩大醉,随后安逸地躺在竹林里呼呼大睡。
面对如此良机,早就对其咬牙切齿的邴鸀、阎职自然不会错过,他俩支走内侍,提剑手刃了这位昏君。
齐懿公死了,但没人替他悲伤。由于其在位期间骄横放纵,人们早已忍了他很久了。听说昏君已死,他们便废除了懿公之子,迎回了在卫国逃难的公子元,是为齐惠公,他也是齐桓公的儿子。
至此,涵盖了两代人、持续了数十年的动荡才告一段落,齐国已然处于下坡阶段,霸主地位也荡然无存。
在号称贵族精神臻于巅峰的春秋时代,为啥会发生齐桓公一家这么离谱的事?也许,在一个持续富足的大环境下,当一个贵族家庭繁衍了数百年后,内部的腐化堕落是历史的必然。礼崩乐坏之下,时代逐渐进入更加平民化的战国,历史的车轮任何人也无法阻挡。
写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