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浆水
在那个远去的年代,窝浆水菜是农村每家都要操理的事情。
冬天里,浆水菜味正,一揭坛子,飘出的气息又酸又香;等天气热了,一不小心,浆水菜就会坏,所以得一次次地重新窝。
夏秋时节,跑遍了村子找引子,可往往谁家都没有了浆水菜了。
于是,得自己想办法让烫好的菜叶子变成酸香的浆水菜。
每遇到烫好了菜,婆就把它盛在陶罐里,浇上面汤,然后在罐口上插上一根筷子,再念几句咒语——“浆水浆水酸酸,筷子给你当老汉。浆水浆水你不酸,筷子就给别人当老汉!”
婆念完咒语,密封了陶罐,过一个夜晚,第二天打开罐口,用指头蘸着一尝,真的就能尝到又酸又香的味道了。
我问婆为什么要念咒语,婆说,你想啊,烫好的菜叶子听到筷子要给别的人当老汉了,它能不吃醋吗,它一吃醋,不就酸了?
菜叶夹肉
亲戚家有了红白喜事,一般是婆去送礼,所以婆一年总有几次吃席的机会。每当婆洗了头发、换了新衣和新鞋要出门的时候,我就和哥哥去讨好婆,拉住她的手说些她喜欢听的话或送她一程,婆沿着乡间小路走远了,直到消失了背影,我们才回去。
吃过中午饭后,我们就在路上去等婆了,盼婆从路的那一端越走越近。那种盼婆的心情很急切,就像后来长大的路上盼望那些希望一样,巴不得它早早出现。
婆真的沿着去时的路回来了,我们远远迎上去,婆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蓖麻叶或菜叶裹着的小包,风中登时飘漫着肉香味。这时,我和哥哥就更馋涎欲滴了,婆徐徐地绽开那小包,里面就露出了一片或两块熟肉。哥吃一片我吃一片,如果只有一片,我们就各吃半截。眼里满是对婆的感激之情,知道是婆在宴席上舍不得吃那可怜巴巴的几片肉,给我们带回来的。
外地人都说我们那个县的人啬皮,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只是我们县的人那时生活有些艰苦,又很朴素和讲求实际。我小时,村子里过红白喜事,席上是非常清淡和寒碜的,人们有“干豇豆萝卜皮,凑凑合合做一席”的讥讽。因此,婆每次出门给我们带肉回来,这就很难为婆,婆何尝不想吃了那几片肉,只是心里老想着孙子在家里的牵挂,就顾不得自己和面子了。
不过,那时用菜叶夹肉带回去是常见的事,只是不要夹了别人的那一份,带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是谁也不笑谁的。(《在乡风民俗里长大》选编二)
(文/黄文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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