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合同》
给谢离当金丝雀的第五年。
他传出要订婚的消息。
我看着快到期的合同。
深知温暖的谢离变成了银行卡里一串冰冷的数字。
我留下纸条连夜跑路。
【金主大人，当您看见这张纸条时，我们的合同已经到期，祝您新婚快乐～】
三天后，白天快乐逛街的我，夜晚脚踝上多了一条锁链。
黑暗里，男人幽幽道：
「笙笙，你不乖。」
1
我快要暴富了。
我眼巴巴数着日期。
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我和谢离的合同就到期了！
合同上写了，除了每个月的给予外，五年结束还会额外附赠五百万！
五百万诶！
足够我过完下半辈子了！
「叮咚」。
我买的小闹钟跳过十二点发出响声。
太好了只剩下两天了！
我重新给闹钟拨好，等它再响两次。
我捣鼓半天，身后的男人不耐烦了。
他嗓音沙哑：「宝宝，不要玩你的破闹钟了。
话音落下，他长臂一捞，把我圈进怀里。
我：「！！」
他温热的指腹抚过我的眉眼。
「这两天精力怎么这么充沛？」
他吻了上来。
炽热的吻亲得我晕乎乎的。
很不理解。
都五年了，他怎么还这么凶啊？
说好在一起久了会冷淡呢。
简直是胡说八道！
尤其是今天他出差结束。
知道的是出差一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差一年。
九点回来，这都十二点了！
到底是他精力充沛还是我精力充沛啊！
他诱哄：「乖乖，喊老公。」
我眨着眼睛，泪水挂在睫毛上，视线一片模糊。
我撒娇：「老公求求你啦。」
他眸色一深：「宝宝，再喊一声。」
我委屈：「老公。」
呜呜呜，说好的放过我呢，大骗子！
2
我叫梁笙，是谢离养的地下情人。
好吧，说地下也没那么地下。
他的朋友都认识我，那群人见了我都礼貌喊我嫂子。
我再三拒绝这个称呼。
「不许喊我嫂子。」
他们不听。
嫂子长嫂子短。
喊顺口会出事。
果不其然，半年前谢离的某个发小在谢家说漏了嘴，被谢家父母知道了我的存在。
我被他带回家审判。
他爸爸妈妈挺好的，没有为难我。
谢妈妈还给了我一个手镯非要我戴上，跟我说谢离毛病多让我多包容包容。
她不知道，她儿子付过钱了。
谢离每个月给我十万，年底还有红包之类的年终奖。
轻轻松松年入百万。
这么好的老板我不包容谁包容？
好的老板还会关心员工的身心健康。
就比如回去后他吻着我的脖子细细问：「我妈和你说了什么？宝宝你们相处愉快吗？」
我一板一眼回答：「还行，挺愉快的。」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以后还会见到他们吗？」
如果常见，我得打探一下老板家人的喜好，争取让大家都喜欢我。
我可是个优秀员工！
谢离把我抱到餐桌上：「逢年过节回家，平时不和他们一起住，有长辈在不方便。」
嗯。
确实不太方便。
我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头想道。
3
我睡醒已经中午了。
我洗漱完开始收拾房间。
谢离做完饭来喊我时，我吭哧吭哧收拾出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全丢在垃圾袋里。
待会儿下楼扔掉！
我又把一个丑陋的陶瓷娃娃扔进袋子，他从背后圈住我。
「在做什么？」
「丢垃圾。」
他从我手里拿走陶瓷娃娃。
这娃娃有两个。
一男一女，两模两样，唯一的相同点是，都很丑。
是四年前某天和谢离出去旅游做的。
做完后一直摆在床头。
我嫌弃丑，想收起来。
谢离不听，非要摆外面丢人现眼。
我丢了男娃娃，我做的那个。
他轻咬我的脖子：「宝宝，这不是垃圾。」
我不为所动。
他叹气：「真不喜欢收起来不摆着，不要扔。」
陶瓷娃娃被他从垃圾袋里拿出来。
谢离又把我的垃圾袋拿走，从里面把各种没用的东西拿出来。
「宝宝不喜欢羊毛毡吗？
「为什么要把娃娃丢掉？
「这只可怜的小狗不想进垃圾桶。」
他一边拿一边说。
最后我的垃圾袋空空的，只剩下几张碎纸片。
我蒙了。
我整理了这么久的垃圾，怎么全拿出来了？
所有东西物归原位，谢离打横抱起我。
「饭要凉了，宝宝我们先吃饭。」
4
我订了后天早上的飞机。
只剩下两天时间。
本来想把房子里我的东西收拾收拾扔掉，走得干净一点。
可是谢离不给我扔。
我耷拉着脑袋不开心。
「昨晚弄疼你了？」
他把我抱到腿上，吃个饭都这么黏人，好受不了。
「宝宝今天为什么生气？」
我纠正他：「没有生气。」
他敷衍点头：「嗯嗯没有生气。宝宝张嘴。」
他喂了我一块我爱吃的糖醋排骨。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好好吃。
谢离做饭有一手。
以后吃不到他做的糖醋排骨了。
今天多吃点！
我从他腿上跳下坐到旁边的空位上。
他单手支颐看我。
见我好好吃饭，他揉了揉我的头：「乖笙笙，慢点吃，想吃老公再给你做就是。」
我咬着筷子摇头。
不，以后吃不到了。
5
今天阳光超好。
暖融融的日光落在房间里，连北风都是温柔的。
我枕着谢离的大腿玩游戏。
他戴着眼镜在看书。
一局游戏结束，我无聊地拨弄着低垂的金丝链条，他低头与我对视。
这副眼镜是我买的。
无度数，纯好看。
很适合谢离。
他戴上像个人模狗样的斯文败类。
尤其是此刻，漫不经心投下淡漠一瞥，好帅。
我咽了口口水。
「谢离……」
他注意力在书上，听见我的声音随意应答：「嗯。」
他不看我！
我轻扯他的衣袖：「谢先生……」
他还是不理我。
那个破书有我好看吗！
我愤怒了。
愤怒的我伸出邪恶之手。
一边仰头可怜兮兮撒娇：「金主大人，理理笙笙吧。」
他眸光一沉，把我扔进沙发。
书盖在我脸上遮住我的视线。
啊啊啊不可以这样啊！
等会儿哭了书会脏的。
谢离听不见我的呐喊。
他低声问:
「笙笙宝宝想我怎么理你，嗯？」
6
大半夜，我被我的闹钟吵醒。
我迷迷糊糊醒来，想按掉。
闹钟却停了。
一双温热的手捂住我的耳朵。
他温柔哄我：「宝宝睡吧，我关了。
「怎么会有人定半夜十二点的闹钟每天把自己吵醒。」
我太困了，回答不了他。
只听见他无奈叹气：「真是笨蛋。
「宝宝，还有一天……」
还有一天什么呢？
不知道，我睡着了。
7
还有一天我要走了。
最后一天我醒得特别早。
谢离有晨练的习惯，我穿着睡衣跑到健身房。
他在举铁。
见我进来，他诧异：「宝宝今天醒这么早？」
我走到他面前：「想陪你健身。
「谢离不想我陪你吗？」
他钩住我的腰：「要怎么陪我？」
我无辜眨眼：「陪你做俯卧撑好不好？」
他在做俯卧撑。
做完一个，我奖励他一个亲亲。
后来有点不受控制。
早饭是外卖，午饭是外卖，晚饭也……
晚饭差一点就不是外卖了。
谢离心血来潮为我系上围裙，要我做饭。
我在厨房忙活，洗菜太麻烦了。
我只好请求房间里另一个人帮忙。
他说帮忙是不可能白帮的，要预支报酬。
预支报酬有点久，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没预支完。
我求饶：「谢离我好饿……」
他拿起手机又亲了亲我：「再等等，我点外卖。」
这一晚，卧室的闹钟我没听见。
十二点，梁笙小姐在厨房。
8
飞机起飞时间是早上十点。
七点半我揉着腿起来。
幸运的是谢离不在。
床头有一张纸条。
【宝宝我有点事出门一趟，大概十点半回家，醒得早记得吃早饭。^_^】
昨晚一点多才睡，按理说我不会在十一点前醒来。
谢离仍然给我留了小纸条。
刚跟他在一起时，我们并没有同居。
每次都是在酒店。
有一天我醒得早他临时有事，手机上也没有任何通知。
我抱着膝盖发呆。
肚子咕咕叫，房间安静极了。
谢离半小时后回来，我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轻轻把我拥入怀：「笙笙怎么了？」
我仰起头，他的脸在光影里看不清。
我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从此以后，他总是会给我留纸条。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我打开手机看清楚日期。
2024 年 12 月 21 日。
冬至。
我是五年前的冬至和他在一起的。
五年时间到了。
结束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
腰腿酸软着。
上次收拾的垃圾他不许我扔掉，既然在他的房子里，就属于他了。
剩下我的东西并不多。
24 寸行李箱塞了几件衣服，我拿上身份证环顾住了五年的房子。
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曾有我和他的身影。
我翻过纸条，在上面留下告别。
【金主大人，当您看见这张纸条时，我们的合同已经到期，祝您新婚快乐～】
我用水杯压好避免被风吹走。
打开打车软件，定位机场。
我拉着行李箱最后一次关上这扇门。
等飞机时我敲了敲谢离的生活秘书。
【给我打钱！】
【梁小姐需要多少？】
我敲键盘：【五百万！说好给我的！】
下一秒银行卡入账五百万。
我数着数字后面的零，深呼吸。
呜，温暖的谢离变成冰冷的银行卡数字了。
以后再也没人温柔喊我宝宝了。
没关系，五百万能雇好多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喊我宝宝呢。
这班飞机没有延误，准时起飞。
我删除了和谢离有关的所有人和事，偏头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和逐渐远去的城市。
我做了个深呼吸。
有人告诉我：「小笙，你要开心。」
我要开心啊。
9
这班飞机遇上气流，中间颠簸了几次。
下飞机后我浑身难受。
把行李放进酒店，我去了医院。
晕机太严重了，一直想吐。
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等我反应过来时。
对面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怀孕初期恶心想吐是正常现象，可以吃点维生素 B6。」
我愣住：「什么？」
医生忙着接待下一个病人：「你没什么大碍，出去吧。」
我垂眸摸了摸肚子。
它和平时一样平坦。
我询问：「医生，不想要孩子挂什么科啊？」
10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
我现在在国外。
这个国家因为国民理念，堕胎需要七天确认期，七天后出具书面证明才可以进行手术，很是麻烦。
为了避免更多我不知道的手续，我决定回国。
回国不能回帝都，谢离在那儿。
我挑选了一个医疗条件不错的旅游城市，订了飞机票。
刚放下的行李箱又被我拉起，灰溜溜回国。
一来一回花了一整天。
我在酒店躺尸，明天休息一下，后天再去做手术。
预约完时间，我安安心心睡觉。
梦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小人在对我挥手。
他欢快地喊我：「妈妈妈妈，妈妈我好喜欢你啊。」
他扑到我怀里。
小小的，软软的一团。
「妈妈现在不想要小宝，以后小宝再做妈妈的孩子好不好？」
「等妈妈准备要孩子能不能告诉小宝，我提前做好准备，不可以让其他人抢走妈妈！」
醒来已经是白天。
我摸了摸眼角。
湿漉漉的。
原来是我哭了啊。
11
心情不好不能待着。
我随手找了个景点出门。
一路上吃吃喝喝，没有忌口。
吃撑了我在湖畔一家餐厅休息。
我的位置临窗。
这座南方城市今天很难得下了雪。
雪落在湖面上，眨眼消融。
非旅游旺季这处景点人仍然很多，熙熙攘攘，拥拥挤挤。
是一座很宜居的城市。
我吸着果汁，无聊翻看这里的房价物价。
很好，不宜居了。：（
原来我手头这点钱根本不够啊。
地段好的房子买一套需要我大半存款。
我以后还得过日子呢，我平时花得又不少。
我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算了算了，换个城市。
我忍不住想起谢离在帝都的大平层。
真是把我卖了都不够买的。
万恶的有钱人！
气得我决定这顿饭不用折扣了。
服务员很诧异：「今天店内圣诞活动您确定不要九折优惠吗？」
我点头：「给我算原价。」
服务员没见过我这种冤大头，丢给我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收到付款短信，我盯着支出的数字和银行卡八位数的余额。
我要开心。
我现在开心吗？
应该是开心的吧。
我有些迷茫。
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做什么都好，做什么都不好。
我点开相册，翻到最最底下。
老旧照片在不同的手机里迁移多次，画质糊了修复修复了糊。
挡不住的是照片里的我对镜头比耶，笑容灿烂。
我仿佛附身在自己身上，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
刚得到手机的我兴奋嚷嚷：「快给我拍照啦！要把我拍得好看一点哦。」
远处举着手机的人咳嗽两声无奈极了：「小笙别乱动，我给你拍。」
真坏。
应该拍合照的。
12
我买了不少东西回酒店，吃的玩的，堆了一桌。
在酒店长住也不是个办法。
我得有个房子放我的东西。
我慢吞吞思考着以后去哪个城市定居，一边找出睡衣去洗澡。
淋浴喷头水开得很大。
温暖的水流当头而下。
蒸腾的水汽里，我缓慢思考。
南方？北方？
大城市？小城市？
沿海？内陆？
大致勾勒完想要的条件，我随意套了浴袍，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忽然间，我觉得好像有一丢丢不对。
我去洗澡前，房间的灯是开着的，现在怎么关了？
借着浴室的光，我看见被我随意摆放的行李箱，此刻规规整整贴着墙摆放。
摆放的人好像有强迫症似的，行李箱四个轮子都要同一转向。
我脑中警铃大作，跑回浴室。
可是迟了……
背后，一只手环住我的腰。
我浑身僵硬。
眼睛被领带缠缚，剥夺视线。
木香飘入鼻腔，被玫瑰花味沐浴露的浓重香气碾压，很淡很淡。
是我选的沉香。
我被人抱起，放在床边。
温热的手掌托住我的脚。
「啪嗒」。
冰凉的金属制品扣住脚踝。
我声音在发抖：「谢离……」
黑暗里没有人接话。
只有微凉的吻落在脚背上。
「很合适。」男人嗓音沙哑。
我揪住被子想后退。
他拨动锁链，寂静中响起细碎的铃铛声和锁链碰撞声。
「笙笙，想好理由了吗？
「我现在很生气，要你哄我。
「哄不好的话，就把笙笙关起来好不好？笙笙进过我为你准备的房间不是吗？你知道的，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