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另嫁》
我丈夫是身价千亿的家族继承人，而我只是个卖包子的。
初识时他说：「饱饱，这是我吃过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后来他说：「能不能别天天做你那破包子了，恶心。」
之后他继承家族，我择夫另嫁。
摆酒那日，他带人闯进小小包子铺，把我丈夫架出门外：
「李饱饱，过来，你是我的妻子。」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睛，我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你的妻子，你说我的包子难吃，我不要你了。」
1
捡到周怀煜的第二年，我的小包子铺外停满了豪车。
一群黑衣黑裤的保镖，面无表情地把我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吓得路人都绕好远走过。
周怀煜就站在豪车旁，和一位漂亮的小姐交谈着。
态度熟稔，姿势亲昵。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画面非常养眼。
我都看呆了。
一位自称周怀煜秘书的男士打断了我的出神：
「感谢您对总裁这两年的照顾，我来和您商量一下谢礼问题。」
2
这问题有点难住我。
捡到周怀煜的这两年里，我已经逐渐摸清了我们俩的定位。
我负责挣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
我也曾试图让他帮我在店里搭把手。
但他什么都不会。
揉面、拌馅、包包子，没一个能干的。
我偶尔会背着他偷偷叹气。
捡了个赔钱货回来。
最后只好安排他在店里帮我收银。
他算钱倒是算得又快又准。
一看就像念过大学的样子。
但收银的活他也不愿意干。
更多的时候是在后面的小屋子抱着电脑敲敲打打，不知在忙什么。
总而言之，【周怀煜一无是处，靠我养着】这个概念在我心里已经根深蒂固。
我不知道他能拿出什么来感谢我。
3
见我半天没说话，秘书又开了口：
「李女士，我们可以帮您把包子铺打造成连锁品牌，这样您就不必这么辛苦，日后也能衣食无忧了。」
真奇怪，明明我和周怀煜才是夫妻，他却和别人成了【我们】
我望向豪车那边，美女已经扑到周怀煜怀里，柔柔弱弱地靠着。
周怀煜也一脸温柔地安慰着。
我对秘书说：
「我有些话想对周怀煜说。」
「总裁现在不太方便。」
我纳闷：
「他是我丈夫，我要和他说话，他有什么不方便的？」
秘书的笑仿佛焊在了脸上，弧度没有一丝变化：
「李女士，恐怕你不太懂法，总裁并没有和您领结婚证，他不是您的丈夫。」
这下我是真的惊呆了。
不愧是念过大学的，懂的就是比我这种文盲多。
4
周怀煜走了。
我的包子铺也恢复如常。
隔壁超市的婶子和收废品的老太太悄悄八卦：
「好吃好喝伺候男人两年，结果人家恢复记忆，拍拍屁股走了，这有钱人呐，都没良心的。」
最近我走到哪都能听到这样的蛐蛐声。
靠着这些热心邻居，附近几条街都知道我被有钱人给抛弃了。
那几天包子铺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我听他们低声感慨可惜，心里也悄悄点头赞同。
可不是可惜么，我新给周怀煜买的秋裤叫他穿走了，没要回来。
花了我 39 块钱呢。
5
微笑秘书又来过一次，告诉我十家包子铺已经开始营业。
留下一张卡和一份文件就扬长而去。
我心想这有钱人可真忙啊，来去匆匆的。
本来还想请他吃个包子呢，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男人跑了，包子铺还在。
我本以为日子不过是恢复成两年前那样。
直到一天清晨，我打开包子铺的大门。
一个男人躺在门口。
6
周怀煜走后，我反思了一下。
捡男人赔钱，不如捡条狗实在。
这陌生男人说什么都不能捡了。
正准备回屋时，我瞟到了男生的脸。
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毕竟奶奶教育过我，要当个善良的、对国家有用的人。
见死不救是不对的。
对吧。
7
把男人拖进屋子里后，我盯着他的脸欣赏半天。
可真帅啊。
头一次理解人家说的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
就着他的脸，我能吃四个大包子。
周怀煜长得也还行吧，就是浓眉大眼，帅得很普通。
但眼前的男人就不一样了，是很精致的漂亮，像男人，又像女人。
可能是我的目光犹如实质，在我的注视下，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交接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声音。
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注视着我，笑着对我说：
「老板，我好饿，能给我个包子吃吗？」
我的老脸陡然一红，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夹了起来：
「你想吃什么馅的？我做的酱肉包一绝，来两个？还有刚熬好的小米粥，也来一碗暖暖胃吧，你爱吃水煮蛋还是茶叶蛋？算了一样给你拿一个吧。」
我叽里呱啦一阵说，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捧给他。
他吃东西很快，但也很斯文。
一眨眼，满桌子的东西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见我看着他，他害羞地笑了笑：
「你做的包子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这话耳熟，周怀煜也说过。
不过说归说，他也就吃了一顿，之后便拒绝吃包子，我只好变着花的研究做吃食给他。
我问他：「那你愿意每天都吃包子吗？」
他笑开：「每天都吃恐怕会腻，一周吃五天还是可以的。」
8
男人叫文阙，我收留了他。
他说他无处可去，早上是饿晕在我家门口的。
实在可怜。
我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以后的日子。
有了文阙这个有生力量，我的包子铺终于可以做大做强了。
我早想承接点团体的单子，之前附近一个小学还来找过我，要帮学生订早餐，但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只好拒绝。
周怀煜在的时候，我倒是想让他帮我一把，但他不愿意。
学校的那笔订单，只要我们俩早起一个小时，就能把单子赶出来，还不会耽误日常营业。
周怀煜却说：
「学生多难伺候，吃坏一点家长就能大闹，你这什么环境，敢给学生做早饭？」
我认真地告诉周怀煜，我的铺子很干净。
每天结束营业后，我都要里里外外仔细擦一遍。
馅料都买最新鲜的，在我这吃饭的客人，都是附近的居民，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吃坏过肚子。
他不帮我干活，却总喜欢安排我。
我在店门口摆了张小小的桌子，附近的环卫工人和收废品的老人可以过来免费吃早餐。
周怀煜看见了，冷嘲热讽：
「大小是个老板，一点也不会做生意，两个包子才几块钱，他们会给不起？脏兮兮地往门口一坐，谁还来你这吃饭。」
我认真看着他：「我奶奶说过，我们受过他人帮助，所以也要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这叫感恩。」
周怀煜不屑地冷哼一声：「蠢。」
我没理他，我想他可能理解不了奶奶的话，因为他没被别人帮助过。
那他还挺可怜的，我不应该再嘲笑他。
我掰着手指头念叨明天安排什么活给文阙，念着念着睡着了。
做了个美梦。
9
文阙可比周怀煜强太多了！
安排给他什么活，他都能接受。
虽然一开始他也完全不会，但他从不拒绝，只会笑着看我：
「饱饱老板，该怎么做？」
他笑得可真好看啊，给我迷的五迷三道的。
不光我，周边的各个婶子大娘也都可喜欢他了。
来吃饭都专门点名他招呼呢。
「小文呐，给我来两个酱肉包子，一碗鸡蛋羹，带走。」
「好嘞。」
这样的对话经常在小小的包子铺里上演，一时间店里都是文阙跑前跑后的身影。
比我这个老板都忙。
我很满意，对他说要给他工资。
他却摇摇头，拒绝了：
「我不要工资。」
我不解：
「那你要什么？」
他又专注地看着我，直看得我脸渐渐烧起来，他才开口：
「我想了解你，饱饱，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10
我的事有什么可讲的？
我叫王饱饱，是一个弃婴。
我奶奶在一个垃圾桶里捡到我，大冬天的，我浑身冻得青紫，发出小猫一样的哭声，差点就死了。
奶奶是个捡破烂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在附近的垃圾桶里翻出纸壳、瓶子，仔细整理好，定期送到废品站换钱。
以前这钱她用来给自己买药，后来给我买奶粉。
一个孤寡老太太，带着个小奶娃娃，日子可不好过。
只靠捡破烂这点收入，我们俩饥一顿饱一顿。
所以奶奶给我取名叫饱饱，希望有一天我能过上顿顿都能吃饱的好日子。
好在身边都是好心人，今天超市给一袋临期面包，明天饭店给一份干净剩饭。
就这么东家一口，西家一口的，我被拉扯长大。
7 岁那年，奶奶要送我去上学。
她说：
「饱饱，现在小孩子都要去上学的，你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才能带奶奶过好日子呐。」
我听不懂，只想着不能离开奶奶。
她年纪大了，腿脚越发不好，捡破烂都抢不过别的老太太。
没有我在身边照顾她怎么行。
我哭得撕心裂肺，但往常对我疼爱有加的奶奶这次特别心狠，她不管我哭哑了嗓子，硬把我送到了学校。
学校的日子挺好的，老师们和蔼可亲，同学们活泼开朗。
但我总想着奶奶，一放学就往家跑。
每天回到家，奶奶都已经做好了饭等着我。
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奶奶的大学生回来啦。」
但我没能考上大学，初三那年，奶奶摔了一跤，再也没起来。
我没能给奶奶养老，只给她送了终。
安葬了奶奶，我就退了学。
反正再念下去我也考不上大学，书上的内容对我来说就像天书，我怎么读也学不会。
我想继承奶奶的衣钵，继续捡破烂生活。
但被其他捡破烂的老太太给排挤了。
她们迅速瓜分了奶奶常去的几个垃圾桶，并且严令禁止我去捡她们的垃圾。
这还不是最差的消息。
房东知道奶奶去世后，把房子收回了。
毕竟没办法租房给一个才 15 岁的小孩。
我彻底没家了。
我什么都没有，只带了一张奶奶的照片，外出打工。
打了很久黑工，我攒下一笔钱。
在 20 岁这年，我回到了我和奶奶曾经的城市，租了这间小小的铺面，开了家包子铺。
前面是店面，后面有一个睡觉的小隔间，我的日常都围着这间小铺子。
包子铺真的很小，店里只摆得下 1 张桌子，大多数客人只能选择外带。
但我真的很喜欢它。
开张的第一天，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又累又兴奋。
我终于过上了顿顿都能吃饱的好日子。
安稳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是五年。
在 25 岁的某一天，我捡到了周怀煜。
他满脸是血的晕倒在垃圾桶旁，我壮着胆子把他拖进屋里。
奶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擦干净他脸上的血，露出他端正的眉眼，像电视上的男明星。
我寻思等他醒了，我这好人好事就算做完了。
但他一晕晕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喊饿。
饿好办啊，我王饱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投喂别人。
看着别人填饱肚子，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
周怀煜吃了我四个包子，一碗粥。
他还夸我做的包子好吃，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嘿嘿，那他还蛮有眼光的。
但接着他说：
「我好像失忆了，这位姑娘，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后来想想，他大概从未对我说过真话。
他当时出差来到我的城市，被家族里旁支算计，死里逃生逃离了他们的搜捕，才安心晕倒在我家门口。
他从来没有失忆，留在我这里只是顺势而为，毕竟他没死，还有了一处没人能找得到的落脚点，可以安心清算害他的人了。
11
收留周怀煜不久，我就后悔了。
我当初本想着，留下他可以在店里帮我，就当我雇了个帮手。
但他拒绝帮忙，还经常言语贬低我的包子生意。
我偷偷拿着我的小账本，加加减减算了许久，怎么算怎么合不来。
我鼓起勇气找到他：
「我觉得吧……你继续在我这里住着也不合适，虽然你现在失忆了，但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就这么住着多委屈啊……」
我实在没有开口撵人的经验，心里忐忑得很，边说边斟酌措辞，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指责他好吃懒做，一定要委婉：
「而且咱们孤男寡女，住着也不方便，咱们非亲非故的……我这实在是小本生意……」
我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周怀煜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我，片刻后，他讥笑一声：
「看你平时挺老实，其实蛮会算计的嘛，还威胁上我了。想和我沾亲带故？行，你可以做我的女人。」
我感觉这对话有点不太对劲，做他的女人？什么意思？
「你是要和我结婚么？」
他又古怪地嗤笑一声：
「行，我和你结婚。」
意！外！之！喜！
我王饱饱有家人了！
奶奶，你在天有灵，一定是你在保佑我对不对。
你说过，要有家人，有个能遮风挡雨的窝，就算有家了。
我终于有家了。
12
结婚还蛮简单的，我小时候看人家结婚都是摆几桌酒席，请亲戚朋友吃顿饭。
周怀煜不想张扬，我们就在某个普通的一天，在家多做了几道菜，这事就算定下了。
当天晚上，周怀煜把我拉到了他的床上。
很不舒服，他好像在我身上发泄着什么不满，折腾了我大半夜。
我全身都很疼，但第二天依旧早起出摊了。
毕竟身份不一样啦，以前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我可是有家人要照顾的，得赚钱给周怀煜花呀。
周怀煜就这么和我在一起两年，我尽心竭力地照顾他，不让他干活，满足他挑剔的胃口，无视他冷漠的言语。
有相熟的邻居冲我摇头：
「傻饱饱，图啥呦。」
我就笑笑，不说话。
我什么都不图，因为他是奶奶送给我的家人。
我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13
听我说完周怀煜走的那天阵势有多大，文阙冷哼一声。
和周怀煜哼的蛮像的，哈哈。
都像头愤怒的毛驴。
文阙听我这么说，气得捏了捏我的脸。
我笑着躲他，他拉我坐在他身边，说：
「饱饱，我也给你讲讲我的事吧。」
文阙的声音很好听，讲话也很简练，不像我，总是东拉西扯一大堆。
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像讲故事，我渐渐听入了迷。
他说他没有妈妈，只有爸爸。
但爸爸有别的妻子，也有别的孩子，他不是唯一。
我点点头，表示我懂，奶奶讲过，有后妈就有后爸，原配的孩子不好过。
文阙笑笑，继续说。
他曾经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所以亲人才不喜欢他。
所以他很乖，很听话，拼命表现，希望家里人能喜欢他。
但没有，依旧没人喜欢他，他好像被排斥在那个家之外。
然后他开始做坏事，给家里的生意添乱，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争夺每一件事的决定权，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
他们骂他神经病，疯子，他很开心，他总算不被忽视了。
但某天夜里，他突然觉得无聊，思索活着好像没什么意思。
正好白天他听说了一个故事，一个有钱坏男人抛弃无知蠢女人的故事。
他可能真的太无聊了，他决定去看看那个蠢女人。
大概是到了我每天睡觉的时间，我开始打瞌睡，但我知道，在别人讲话时睡着是很没礼貌的。
我迷迷糊糊地挣扎着给文阙些回应：
「那你见到那个蠢女人了吗？」
文阙的回答好似闯进了我的梦里，刻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见到了，她一点都不蠢，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