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这座岛屿,舍不得这群同伴。在南澎这块土地上,他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与汗水,把全部的感情与智力都寄托在这里,在那里,所有人都在守护着自己的岗位。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要告别了。还没等他登上登陆船,两名士兵便将一件纪念品递给了他,这是整个连队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座灯塔。
陈书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份大礼,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全体士兵的欢呼声中,他恋恋不舍地上了战舰。那些看着他离开的士兵,忽然异口同声地高呼着《挥手吧,战友》。“向我招手,我的同志,不要掩饰自己的感情,不要掩饰自己的感情。”陈书程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唱歌了,只不过以前都是在为那些退役的同志们送行。但现在……在欢快的乐曲与波涛声中,飞船渐渐消失在远方,士兵们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们挥舞的双手却久久不肯松开。陈书程对着正在为他欢呼的伙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在他们背后,那八个“固守岗亭,忠心耿耿”的字体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到,陈书程才明白:今天一别,往昔的点点滴滴已成为回忆;在他的脑海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个时候,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要离开这里,前往一个遥远的、艰苦的、孤独的地方。在整个岛屿上,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到处都是金黄色的花朵。这种花,叶小茎很小,花也很小,长在石头的夹缝里,成群结队,密密麻麻,枝繁叶茂,美轮美奂。“这是咱们南澎的岛花,又叫向阳菊,又叫忠诚菊花。”喜欢到什么程度?陈书程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知道这里的将士们,经常会为向阳菊吟诵一句:“你永远如此,日夜不停,你永远迎面吹来,你永远挺拔,你永远站在波涛汹涌之处,你永远屹立不倒,永远站在那里。
不过,上岛之后,他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岛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峰,到处都是杂草,飞沙走石,一望无际的海洋。将守岛的重任揽到自己身上后,夏超已经十多年没有松懈过了。如今,夏超经常跟一批又一批的新兵说着自己的经历,还经常和他们一起去浇向阳菊。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营地周围已经开出了一朵朵盛开的菊花。
“在这个地方,无论多么严酷的条件,多么艰难的岁月,我们都能坚持心中的信念,用积极的态度去对待,一个明媚的早晨,美丽的黄昏,太阳升起,”夏超经常跟这些新兵说,无论台风肆虐,烈日暴晒,无论严寒酷暑,向阳菊花始终面着阳光,如同部队里的战士,在遥远的土地上,心中只有国家;愿意付出,让自己的最美年华绽放。一年一年地过去了,向阳菊依然是他们的伙伴,她和他们在风雪中坚守岗位,她和他们在海浪中歌唱,她和他们共同度过了守岛这段难以忘怀的岁月。南澎岛上,草长莺飞,百花凋零,兵去而复返。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一曲向阳菊的歌曲,被一代又一代的守岛战士们所吟诵。
“百香苑就是咱们连里的菜篮子,缺粮缺粮,都要依靠百香苑。”陈书程给郑顺龙一指前面的一片蔬菜地,“这里是我们连队成立以来,最早开辟出来的一片蔬菜地,离风口最近,种植难度也最大。这片土地是我的,我想请你帮我打理一下。”陈书程拿着一把铲子,将田垄上的土壤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将“百乡园”的来历和传统告诉了郑顺龙。当你走进“百乡园”时,你会看到一片又一片的绿意。一片片地种着十几种当季的蔬菜,如莴苣、卷心菜、西兰花、白萝卜,即使被海风吹拂着,它们的根部也早就扎进了泥土中,长势旺盛,有些甚至已经成熟,等着收割。
陈书程道:“这座岛屿的风向很强,很难培育出幼苗。冬日严寒,蔬菜幼苗难以存活。自从建立了温室后,种植的种子存活率提高了很多,已经有30多种植物在这里生根发芽。作物产量一年比一年高,缺粮的时候,能保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作物自给率,大大提高了我们的自保能力。”南澎岛的士兵和士兵常常会遭遇到物资供应上的困难。因为距离陆地太远,岛屿上一年有200多天的狂风,如果遇到狂风,岛屿上的物资很难及时补充,最多的时候,岛屿上的物资会断绝,甚至会断绝60天的物资供应。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上一个冬季,补给舰延迟了十多天才抵达。”陈书程说,在10多天的时间里,士兵们每天都会到这儿来采摘些青菜,然后送给厨子们,以确保他们的日常生活。郑顺龙信誓旦旦的道:“百花花园是我们的未来,我会带着我们的兄弟们好好种植,用科学的方法种植。”从陈书程的话里,他就知道了百花花园在部队里的重要性。
“虽然只有一天,但这一次的“年夜饭”,不但欢迎新来的教官,也欢迎旧的教官。”当天晚上,新鲜收获的青菜,就被摆在了桌子上。洪居熙连长作了一次简单的致词后,全体战士围绕着新旧教官,聊着这些年来海岛的改变,彼此祝福,共同展望未来,其乐融融。当郑顺龙尝到部队士兵们种出来的蔬菜时,他才知道,原来陈书程并没有把这点蔬菜交给他,而是把这片“精神高地”交给了他,让他以“海岛为家,以艰苦为荣”,一代代士兵们都把这片土地当成了自己的家。这不只是一种气氛,而是一种责任,从餐馆出来,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闪烁起点点星光,远处海面上隐隐还能听到一些游轮的呼啸声。寒气逼人,让郑顺龙想起了“百乡园”的前门墙壁上写着的那句话:“越难越要努力,越孤独越要爱生命,越遥远越要心系国家。”郑顺龙相信自己一定会率领着这群英勇的战士,用他们的青春和传统,履行他们守岛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