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不能被食肉续篇)老参谋长解诚如拖着病身子,穿戴便装赶到军事会议厅,骑兵团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此刻他面色惨白眼泪汪汪的。卜军长示意他坐下喝几口水,再发表高见。
解参谋长身体虚弱,但他强撑着坐成军人的姿势,他说:“骑兵团可以不要,老省不能丢了出江口啊。军座,咱们或许中计了,就像走进赌庄,庄家会一层一层拔掉你的外衣,最后就剩一条裤衩,才晓得翻本原来是个陷阱。”
范副军长说道:“解参谋长咱们是军人,打仗就像喝凉水吃花生豆,身为军人还怕打仗吗?”
解参谋长擦一下眼镜说:“打仗那可区别大到天上地下,就像吃饭可不只是吃碗里的饭,花样多得很。一个步兵营被俘,派四个步兵营去救,四个营被围再派骑兵团去解围。如今骑兵团被困进了大峡谷,正仁部仍然逼着我们出牌,惦记着派主力团去救骑兵团,等出江口空虚,他们派奇兵一举夺下出江口掐住老省的咽喉,咱们绝不能没有出江口。一盘棋摆在这,溏县是老帅,出江口是左车将军,大北口是右车将军,骑兵团只是一匹马,若是舍车保马,这盘棋咱就下赔了。”
军事会议厅里在座的将军校官,几乎都没猜出解参谋长是来劝阻放弃骑兵团的,或者说这些话只有他敢当面说,若是别人说不能再出牌去解骑兵团之围,卜军长非得掏枪不可。
薛副参谋长问:“按照参谋长的意思,咱们是要放弃骑兵团吗?骑兵团可是我军虎师,倘若不救骑兵团,全军的士气将会一蹶不振。”
情报处长甘夏说:“上邻省正仁部一直忌惮我军骑兵团骁勇善战,才不敢轻易冒犯老省。只是近两年他们迅速装备了数个炮兵营,才敢与我军正面交战。下邻省焕昌部最怕的也是冯团长率领的虎师,这些年垂涎边县却不敢有半点造次。骑兵团对我军意义重大,不可不救。”
范副军长说:“我们是军人,不是商人,打仗不能算细账,骑兵团还是要救,不惜一切代价救之。”
卜军长说:“好啦,把军人与商人相提并论是军人的耻辱。我过去就这么认为,可是此仗一开,我却有了新认识。军人商人手艺人,军人乃虎夫猛士,焉能跟贩夫走卒耍弄雕虫小技之人为伍。基于此老省一直沿袭抑商传统,守着出江口和大北口,不会做生意或者说瞧不起买卖人,买炮修炮的钱始终筹措不齐,炮营遥遥无期。
打仗打的是脑子啊,这一仗几年前就打起来了,只是没放一枪一炮。上邻省正仁部几年前大建炮营,那便是已然朝我们下了战书。这一次由保商一事引燃开战,本省商人出钱打了个回头,这就像自家的肉被偷走,人家吃不了把臭肉送回来,放在咱们锅里煮,真乃臭到家了。”
钱高参说:“军座,您的意思也是不救骑兵团了吗?这件事还得深议一番,骑兵团不能轻易放弃啊。从大峡谷尾撤到下邻省,骑兵团还有活路。”
卜军长思考着,手掐一支铅笔,不停地戳着桌面,就像收电报一般,“滴答滴答”有节奏的响着。
解诚如参谋长接过医官递来的药,放进嘴里,喝几口水送下白药片,清清嗓子说:“且不可命骑兵团从大峡谷尾部撤进下邻省,按照驻帅军彼此协约,军队整建制进入邻省腹地,便被视为正式开战。峡谷尾部距两省边界三百多里路,属于腹地范畴,这与我们与上邻省在交界处一百里内开打不能相提并论,不超过一百里便是摩擦斗气,国府和国防部不会干预。可是进入腹地,那就是大事了,你说是借道而行,人家说你是假借撤退突袭其腹地,到那时我们就会上下两路受敌。想讲和也可,人家上邻省正仁部要出江口,下邻省焕昌部要大北口,从此之后咱们就成了两根筷子夹起的一块肉,随时可餐。”
范副军长用手不停拍着头说:“我怎么忘了驻帅军彼此协约,险些酿出大祸,下邻省焕昌部若是死咬我军主力突袭其境,他们便有了充分理由联手正仁部合伙出击,逼我们腹背受敌。到那时去南京告状却有口说不清,把柄都抓在人家手里了。”
卜军长摆手说:“莫慌,莫慌,让解参谋长把话说囫囵。”
解参谋长接着说:“眼前只有‘联吴抗曹’,跟下邻省焕昌部交好,虽然这个焕昌诡计多端,但是眼前咱们还是要稳住他。得给其一些好处,老省特产先送几十大车过去,再让出边县绿草地允许焕昌部过来放马。焕昌喜悦时我军便跟其密定一条暂时约定,允许我军后勤旅以连排规模,不带武器越界到其境内,从峡谷尾进大峡谷给骑兵团送给养,命冯团长坚守大峡谷,以待正面突围。”
卜军长拍手说:“还是诚如说得在理,只要能将给养送进去,我看正仁部能封锁大峡谷口多久。目前主要是稳住军心民心,正面与正仁部谈判交换俘虏,侧面与焕昌部修好快些将给养送进大峡谷。咱们手里俘虏少,可以出二十块光洋买一个俘虏,他们要是觉得价格合算,咱就将被俘的步兵七营都买回来。
说一千道一万,没钱啥都说了不算,那就他娘的去搞钱。我决定跟丛里县长学,在省府设立保商处,另外在军部设立军商联谊处,无商不富,往后必须跟商帮结交。发起全省募捐,砸锅卖铁也要捐出三个炮兵营,再也不能让正仁这个老狐狸骑着咱脖子上拉屎。我带头捐五千现大洋,老子从今天起吃素,不看见炮营不开荤。”
四个步兵营囫囵个回来了,没被俘虏或歼灭,还抓了泥鳅一般狡猾的正仁部九个俘虏,老省人似乎对卜家军有了一点信心。回头忽然听闻,主力骑兵团被围困在大峡谷,悲观情绪又弥漫开了。原来是用一头壮牛换回了一笼子老鸭,哪头赔哪头赚,卜家军这是打的什么仗啊?早晚赔个底掉。
正在人们议论纷纷时,甘处长派人传出话去,骑兵团是进入大峡谷待命,等待战机。老省谈判团已经组成,由军部总务处马处长任团长,交涉换俘事宜。下士蔡八此战神勇,一人俘虏正仁部主力团九人(回避了蔡八带的几个士兵,以突出蔡八的勇猛),加官受赏。
溏县北关校场,军人列队占了一半,商帮和百姓占了一半。卜军长特邀丛里县长出席,丛里县长婉言拒绝了兼任军部高参,卜军长得知丛里正在组织民团准备协助军方保住出江口和大北口,卜军长当即任命丛里为老省民团总司令。
校场上五行八作各色人等嘁嘁喳喳的,议论卜军长从来没如此高待一位县长,他手下的人也不像以往对商帮百姓骂骂咧咧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如此谦恭,因由是要募捐劳军,买炮保住出江口。怪不得呢,用人朝前不用朝后,哎,自古如此。
蔡八骑着高头大马进入校场,鼓乐队立刻奏乐,煞是热闹。蔡八在卜军长就座的正台前下马,见到军长刚要行老礼,单腿下跪,被副官处处长一把拉住。
副官处顾处长悄声说:“蔡八你是英雄好汉,不能当众下跪。你现在是全军的军胆,非同一般,注意点行为举止。”
蔡八站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忽然大声喊道:“生是军长的人,死是军长的鬼,俺为了军长万死不辞,这颗脑袋掉了也不怕,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校场上不停地喊着,好汉,好汉,敢比好汉赵子龙,万马军中逞威风。
卜军长站起来讲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刚要说老省商帮和百姓如何如何顺善德高,军部的老旧麦克话筒失灵了,军长的话传不了多远,就算扯着嗓子喊多数人也听不到。
卜军长走下正台,见蔡八头上还缠着纱布,便和气地问:“蔡八老弟,头上的伤如何了?”
蔡八咔嚓来个立正回道:“报告军长,我的伤一会半会还得吃几片药,听医官说俺再听到炮声头就会疼,疼得可地打滚也不能解。”
卜军长微笑着给蔡八戴上猛士勋章,还有五百块银票赏金,问蔡八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
蔡八说:“俺当不成兵了,听见炮声就头疼,当兵吃粮不成了。俺要去溏县县府,跟着圣人丛里,俺就这点念想。”
卜军长笑道:“好吧好汉,我给你一个副县长虚职,不当兵也是好汉。”
卜军长兼任省主席,他又推举一位儒老担任第二省主席,于是老省有两位省主席,军方不干涉官府理事,但是那得分什么事。
卜军长上正台,一手拉着蔡八,到了台上与蔡八这个小兵碰杯喝了酒,这在以往是绝不敢形象的。卜军长放下酒杯,将蔡八交给丛里县长:“这位好汉仰慕丛县长,我就把好汉交给你了。”
蔡八拱手给丛里施礼,丛里高兴地说:“也好,民团里打过仗的人不多,你上过战场,可以做教官,告诉他们打仗是个什么滋味。”
卜军长说:“丛县长,我品这场仗的滋味就像在赌场,运气好打出吉利色子,就可能一扫颓势。哎呀,可是这个色子在哪呢,民团要搞起来,必要时我给你一些弹药。不过,募捐的事还要靠丛县长联合各县闹起来,买炮就是那枚能翻本的色子。”
丛县长微笑地说:“打仗不是赌博,老省年百业待兴,保商兴业才是长远之计。”
卜军长表情复杂地望着丛里,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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