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入狱》
为了给国公家留后,我被送到不见天日的牢笼里。
国公府世子入狱,秋后问斩。
谁知那世子倒与人谦让起来——
牢里关着另一个年轻的后生,世子想把我送给他。
「顾兄三代单传,又无子嗣,谢某愿成人之美,以全天伦。」
被称作顾兄的男子连连摆手。
「顾昭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何必扰了谢兄终身大事?」
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不休,我却看着快要燃尽的烛火着急。
「时间不多了!你们两个要不,一起?」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唰得一下射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摇曳的烛火,直接凑近世子,啃到了他的唇瓣上。
国公家的小世子果然嫩得像枝头的樱桃,咬一口便汁水香甜。
1.
给谢家公子留后这活儿,原是落不到我身上的。
但挡不住我二奶奶的大姑姐的三女儿的小姨子争气,自打成了国公府二爷的姨娘,就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小姨子争气,在谢府待了十年,倒给国公府添了七个福气双全的庶儿女。
所以,整个国公府的人都道小姨子家的亲戚好孕。
这事若放在平日里,不过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偏偏国公世子谢锒铛入狱,还判了秋后便要问斩。
这可急坏了谢琅的母亲。
可怜她的琅哥儿不过弱冠之年,又生得品貌风流,还未娶亲便要早夭,换作哪个母亲都要拼着命给自家孩儿留个后。
国公夫人这一来二去一寻摸,便觉着我那小姨子这般好孕,说不得族中亲戚也有她这般好运道。
寻摸来寻摸去,到最后,这般美差又落在了我身上。
国公夫人身边的蔡嬷嬷放出话来,只要我肯出这一份力,少不得要拿百十两体己银子。
倘一举得男,还能受国公府供养,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承运变成世子爷。
一举得男不敢想,但我却眼馋那百十两的体己银子。
眼下荒年,各家各户正是卖儿鬻女熬日子的时候。
我爹为着全家的口粮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原打算把我卖给镇上朱老爷家当侍妾。
但朱老爷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比我爹的年纪还大上一轮。
就算我能混口饱饭,但朱家大娘子又岂是好相与的?
朱家打死的小妾,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与其葬在朱老爷这个火坑里,还不如拿百两银钱来得自在。
寻常庄户人家,一年也耗不了十两纹银,这笔银钱能让我家十年吃穿不愁。
等到哪年日子好些,我再招个上门女婿,嫁娶不离家,这样的神仙生活,哪个待嫁女儿不眼馋?
一想到将来的好日子,我简直要笑出声来。
不就是伺候男人吗?
这活我会。
不会也得会!
2.
我想到了一切,却没想到谢琅是个蠢蛋。
家里人辛辛苦苦塞进来留后的女人,却被他拱手推给自己的好兄弟。
谢琅长得白白净净,比村子里最俊的后生还要俊上几分。
偏偏他说出的话却让我措手不及。
「顾兄三代单传,又无子嗣,谢某愿成人之美,将此女子转赠顾兄,以全天伦。」
被称作顾兄的男子连连摆手。
「谢兄又何尝不是国公府嫡子长孙?顾昭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何必扰了谢兄终身大事?」
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不休,我却看着快要燃尽的烛火着急。
蔡嬷嬷临走前可是告诉我,就一炷香的时间,让我务必留下谢琅的种。
可现在,这两人却还在这里让来让去!
眼见着一百两银子快要不翼而飞,我直接打断了这两人。
「时间不多了!你们两个要不,一起?」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唰得一下射了过来。
3.
「你、你怎的这般不知羞耻!」
谢琅磕磕巴巴,指着我的手都在打颤。
我摸索着去剥他的衣服。
「公子高义,但福娘本就为求财而来。」
「如此,只得委屈谢世子了。」
谢琅死死捂着前襟,一双清亮的眸子瞪得滚圆。
「不可!不可!」
「谢某还有心上人,如何能与你这无知村妇、敦、敦、敦、伦……」
他说到后面,一张白净的脸顿时涨成赭红,声音也渐渐变小。
我气他不肯配合,又看了一眼摇曳的烛火,直接凑近,啃到了他的唇瓣上。
国公家的小世子果然嫩得像枝头的樱桃,咬一口便汁水香甜。
谢琅被我吓得待在原地,连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身后姓顾的年轻公子想来帮谢琅,岂料才走上两步,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你、你在吃食里下了药?」
他跌坐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闭嘴!」
「等下再收拾你!」
顾小郎君顿时一缩脖子、一闭眼,不敢吱声。
……
……
等我走出牢房,蔡嬷嬷几步迎了上来。
「成了?」
「成了。」
我懒懒地开口。
蔡嬷嬷眉梢一喜,赶忙示意身旁的丫鬟给我披上披风。
「辛苦福娘了。这一百两银子你先拿着。」
「前三个月,你便待在国公夫人为您置办的院子里。」
「若无孕,国公府自当再奉上一百两银钱送姑娘离开。若有孕,姑娘少不得有一番大造化。」
蔡嬷嬷看着我的目光是越看越满意。
瞧这手、瞧这脸、瞧这腰、瞧这屁股,哪一项都是生儿子的命。
说不得眼前的乡野丫头是个有大造化的!
我却懒得多想,实在是这事儿太过耗人。
哪怕我做惯了农活儿,都有些吃不消了。
尤其谢琅最后那几声大叫,更是让我心有余悸。
「我谢琅在此起誓,若能活着走出诏狱,必得将你抽筋拔骨、浸入猪笼!」
「你这不知廉耻的恶妇!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比起谢琅的大喊大叫,顾昭倒显得平静不少。
他咬着后槽牙全程冷笑,声音不大,却令人毛骨悚然。
我却是不怕。
自古进了诏狱的人,只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份儿!
便是他们吼得再大声,也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4.
喜滋滋拿了银钱,又住进了大户人家才能住进的别院,我这才知道,什么叫作神仙日子。
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说半句不是,就算不干活,也有数不清的山珍海味。
大约是怕饿到我腹中那莫须有的小乖孙,蔡嬷嬷每日都遣人送来滋补的汤水。
不过月旬,我的脸便圆了一圈,就连腹上都多了一层软乎乎的软肉。
除了不能出宅子,真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服侍我的小丫鬟碧玺一边帮我梳头,一边从铜镜里瞧我。
「姑娘先时瘦了些,如今日日汤水滋养,面色比之前好上不少。」
「如今瞧着,倒真真有几分李姨娘的风姿。」
李姨娘,就是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小姨子,妥妥的美人坯子。
凭着那一副欺霜傲雪的好样貌,她才走进国公府二爷的心,成了我们村第一个飞黄腾达的富贵人儿。
村里的姑娘们说闲话时,哪个不得酸溜溜地骂上一句狐媚子?
姑娘们看不上她,却又都想成为她。
我也不例外。
我反手勾了下小丫鬟的嘴,嬉笑道。
「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
小丫鬟看我高兴,又替我描眉。
「姑娘当真是个有福气的。今儿个奴婢听蔡嬷嬷说,世子爷的案情上达天听,说不得哪日便又给放回来了。」
「到时候姑娘必然能给世子爷当个姨娘,好日子不就来了?」
我抖了抖肩,嘟哝了一句。
「倒也不必。」
若谢琅真被放出来了,我怕是第一个就要被抽筋拔骨吧?
不过……
「碧玺,你可知,京城哪家公子哥儿的名字叫顾昭?」
「顾昭?顾小将军可是咱大干第一骁勇善战的将军,也是世子的恩人。」
「听闻他为了维护世子,也被关进了诏狱之中。姑娘可是见过顾小将军?」
小丫鬟一脸好奇。
我的手却轻颤了颤,原来是个将军……
「碧玺,自古进了诏狱的人,还没有哪个能活着出来。世子和顾昭也是如此,是也不是?」
「这般说也没错。但凡事都有例外唔……」
我一把捂住了小丫鬟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光是想想谢琅和顾昭出狱,我就惊得头皮发麻。
5.
当晚,我就做了一场梦。
梦里,我穿着一身红嫁衣,满怀欣喜地坐在床头。
「娘子~」
新郎的声音温润清雅,我仿佛在哪里听过,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等到盖头掀起,我一抬头就看到谢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可还不等我欢喜,那张脸上瞬间又染满恼怒。
「恶妇!」
「恶妇!」
谢琅的声音直灌天灵盖。
我抱着头想逃,却一下子被他挡住了去路。
「你去哪?福娘?」
声音冷冷清清,还有低低的笑声。
我一抬头,就看到谢琅的脸转瞬变成了顾昭。
他的脸上还沾染着血迹,发丝凌乱,看我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死人。
「不——」
我在噩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低唤了几句小丫鬟,却没见回应。
我只能一个人起身换衣服。
等到换上衣裳,左右没有睡意,我便想往园子里转一转。
岂料手刚触上门板,就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一个是蔡嬷嬷,一个便是丫鬟碧玺。
「这几日她没作什么妖吧?有没有喧嚷着要走?」
「嬷嬷放心,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奴婢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她是半分也不肯走的。」
「如此甚好。一定看紧了她。」
碧玺沉默了一下,又问蔡嬷嬷。
「嬷嬷,奴婢瞧着福娘是个安分的,就算进了国公府,也兴不起什么浪……」
「小蹄子知道什么?!」
蔡嬷嬷低叱了声。
「大户人家自来都是去母留子。倘留着她,将来小世子认她做娘,国公夫人又该置于何地?!」
「要是无孕便罢,倘若有孕,此女断不可留!」
……
……
自打听到蔡嬷嬷的话,我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就连看到小丫鬟碧玺,也是带着十二万分防备。
没想到国公夫人表面慈悲,背地里却是个烂了肚肠的。
大约是存了心事,哪怕日日山珍海味,我的脸依然消瘦下去。
碧玺看得着急,捧着燕窝碗求我多喝点。
「姑娘!祖宗!您可多喝些吧!就算您不为自己,也该当为腹中的孩儿多吃两口。」
她不提孩子倒还好,一提孩子,我顿时恶心想吐。
碧玺却喜得什么似的,转头派人去请大夫。
我有气无力地擦了擦唇角。
「我没事!山猪吃不了细糠,我大约是享不了福。」
「赶明儿回了李家村,我铁定吃嘛嘛香。」
可无论我怎么自证,碧玺都当没听见一样。
不一会儿,蔡嬷嬷带着三位大夫一起急匆匆进了别院。
6.
诊脉的时间并不算长。
我躺在床上,却心如擂鼓。
看着三个大夫面色沉吟,我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夫人只是饮食不当,忧思过多,并未有孕。」
「眼下月份尚小,看不出来也是有的。」
前两个大夫的话让我心头一松。
第三个大夫却是捋着胡须,将手指又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等到他放下手,我刚要松口气,就听他对蔡嬷嬷说。
「恭喜嬷嬷,是喜脉。」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
紧接着,那大夫又补了一句。
「夫人福泽深厚,腹中怀的是双胎。」
我白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7.
「碧玺,我腿软。」
我巴着桌子,连站都站不稳。
这哪是福泽深厚?
这分明是怀了一对催命符!
碧玺却是眉眼含笑来扶我。
「奴婢就说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装!
给我装!
这小妮子明知道我死路一条,却还能笑意盈盈说出这么丧良心的话。
果然大户人家阴司多,就连小丫鬟都是心狠手辣的!
「你说得对。」
我心里把碧玺骂了个半死,表面上却依然赞同她的话。
「屋子里太闷,肚子里的孩儿也想出去转转。碧玺,你陪我逛逛院子可好?」
碧玺给我拿了件披风,扶着我一步一步在院子里溜达。
大概是知道我怀了双胎,蔡嬷嬷又送来一堆侍候的下人。
我在院子里赏花,四处都是眼睛紧紧盯着我。
就连雨后泥泞的小路都被铺上了厚实的青毡,以防我不小心滑倒。
我的眼睛瞥过墙头、瞥过树梢、瞥过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心中却是盘算着怎么逃跑不会引起下人们的注意。
但蔡嬷嬷把别院护得铁桶一般,明显的逃跑无望。
8.
随着孩子月份渐大,我的心如烈火烹油,整个人越发焦躁不安。
碧玺怕我无聊,特地在向阳花树下放了一把摇椅。
她自己坐在一旁的脚踏上,做小孩的衣裳。
我坐在摇椅上,一边吃葡萄,一边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倘若我死了,国公夫人应当会如珠如宝一般护着我的孩子吧?
国公府富贵,想来爹娘也能得一大笔我的卖身银子。
想来想去,这都是一笔极划算的买卖。
可一想到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终日与黄土为伴,我又有些不肯了。
揣在怀里的银钱愈发烫手,倘若人没了,我便是要再多的银钱又有何用?
好死不如赖活着,便是生如蝼蚁,都该有苟活的权利。
我霍然从摇椅起身。
「我想一个人走走!」
「那怎么能行?!奴婢还是陪着姑娘吧?」
我狠狠一个眼刀剜了过去。
「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难道我连个犯人都不如么?!」
见我发了狠,碧玺讪讪不敢言语。
我终于能一个人散散心了。
说是散心,不过还是想寻出逃跑的路线。
我生在乡野,是爬树的一把好手。
就连游水都不在话下。
眼下肚里虽揣了两个小孽种,但到底问题不大。
随手试了试花藤的韧性,我眼角一瞥,就看到蔡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来拿我。
蔡嬷嬷远远看见我攀着花藤,一阵「天祖宗」地乱叫,又让人把我小心翼翼架下来。
「姑娘怎的这般淘气?!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万不可不爱重自己。」
我觑了一眼,就看到蔡嬷嬷身后装鹌鹑的碧玺。
想是她见我不听话,便急急寻了蔡嬷嬷来。
我抿了抿唇,细声细气地跟蔡嬷嬷赔罪。
「这些日子快要闲出病来了,所以就想摘朵花戴戴,可巧吓坏了嬷嬷,是我的不是。」
蔡嬷嬷见我好说话,绷着的脸也放松下来。
「姑娘想要什么花,知会一下下人便好,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她拍了拍头。
「瞧老奴这记性!姑娘大喜!世子得了陛下特赦,如今业已回家。」
「世子听闻姑娘被安排在别院,只说拜见完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便来见姑娘!」
蔡嬷嬷的嘴一张一合,满脸笑出来的褶子。
我却只听到「世子回家」这几个字。
顶顶要命的是,世子谢琅正在杀来的路上。
「姑娘?姑娘?」
蔡嬷嬷见我脸色不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姑娘这是高兴傻了?」
高兴!
要死了!
9.
等到把自己关进屋子里,我慌慌张张开始收拾逃跑的包袱。
包袱里放了两件换洗的衣裳,还有国公夫人赏赐的一百两纹银。
就在我伸手探向梳妆匣子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除了脚步声,还有谢琅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个恶妇在哪?!」
「世子!世子!福娘有了身子,正在房中歇息。您脾气急躁,万不可伤了姑娘!」
这是蔡嬷嬷的声音。
伴着这道声音,紧接着,一道大力将门彻底踹开。
「恶妇!出来受死!」
谢琅手中提着一柄剑,直接冲杀进来。
……
我不知道谢琅在看到床上的枕头后会是何种表情。
但我知道,我若是不跳窗逃跑,被谢琅一剑劈开的就会是我。
信女李福娘一辈子行善积德,平生只做了一件恶事,没想到竟落入此等境地。
我背着包袱,熟练地攀上花藤,借力爬上靠墙的大树,又脚步一蹬,便跃到了墙头上。
大约是坐得高看得远,我远远瞧见谢琅那袭催命的红衣,慌不择路地从墙头跳了下去。
别院的后墙两米多高,这一下子跌下去,怕是摔得不轻。
但一想到能重得自由,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哪怕是摔得血肉模糊,也比被国公府捉回去强要了性命要好上许多。
可不等我落地,整个人突然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字还没出口,我就对上了顾昭那张暗沉沉的脸。
他的眸色涌动,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咬着字喊我的名字。
「李、福、娘?」
我一把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危矣!
怎地碰上了这颗煞星!
倘我为了百两银钱委身谢琅,招惹顾昭,便是为他腰间那枚价值不菲的玉坠儿。
留后这活儿,接一个是接,接两个就不是接了吗?
公子们既得了延续香火的机会,我亦得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顾昭,莫不是出了诏狱,便反悔了不成?
「公子认错人了,我叫锦娘。」
我讪讪而言,恨不得把整张脸遮住才好。
岂料话音刚落,墙那边传来一声怒喝,是谢琅的声音。
「恶妇!给本世子滚回来!」
我浑身瑟缩了一下,顾昭低沉的笑声从喉咙溢出,声音更冷。
「既是锦娘,那断然不是本将军要找的人。」
「看来,姑娘当是墙内人要找的人才对。」
我浑身抖成一团。
往前一步,死,往后一步,亦死。
前后都是死,不过早死晚死而已。
眼见着谢琅要追出来,我心一横,直接抓住了顾昭的衣襟。
「将军救我!我是福娘!」
见我越急,顾昭便越懒散,连声音都带上三分恶劣。
「福娘?哪个福娘?」
我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李家村的李福娘,也是在诏狱对将军不敬的李福娘!」
我捏着一角吊坠,嗓音都在发颤。
「将军不信,吊坠便是凭证!」
见我终于肯承认,顾昭眼眸又是一暗。
他的目光沉沉扫过那角吊坠,直接一夹马腹,我整个人就被他带着飞奔出去。
身后是谢琅的咒骂声,我的眼泪随风飙了一路,却不敢哭出一声。
10.
我不明白,明明就是接了个留后的活儿,怎的人人都想杀我?
诏狱中,谢琅和顾昭将我推来让去时,从来未问过我的意见。
他们只当我是个可以随意送作人情的物件。
怎的我如他们的愿,接了两家生意,他们反倒恨不得吃了我一般?
难不成,这世间只有他们强买强卖,我便任由他们挑来拣去么?
我偏不!
「将军,将军,福娘本是好意,从未想过辱没将军!」
「福娘家中贫寒,若无银钱接济,唯有死路一条。福娘不过想着、想着留一个是留,留两个也是留……」
「便是贪了将军腰间玉坠,也是情有可原啊将军~」
我哭得摇摇欲坠,恨不得唤醒顾昭所有怜悯。
当初在诏狱中有多放肆,如今哭得便有多可怜。
可顾昭却不听我的狡辩,手中摩挲着金链子,直接拴在了我的脚踝上。
他眼中的光随着烛火明灭,声音凉飕飕的。
「辱本将军者,死。」
顾昭生得俊逸非凡,眉眼恣意风流,哪怕说着嗜血的话,那双剑眉下的星目却依然灼灼其华。
若不是他探手摩挲着我的脚踝,我兴许还没有那么怕。
泪珠一颗一颗滚落,我摇头呜咽。
「将军、将军,福娘错了,求将军放福娘一条生路……」
「福娘、福娘将吊坠还给将军!」
「就算将军不肯放过福娘,但福娘腹中的孩儿是无辜的啊……」
顾昭的眼神一凝,目光落在我的腹部。
「你有孕了?」
我忙不迭点头,想哭又不敢出声,显得可怜极了。
顾昭看我的眼神终于没有那般变态。
等到他遣人给我诊完脉,我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看着顾昭亲手喂过来的甜粥,我竟有一瞬发愣。
顾昭的脸很黑,唇紧抿着,显然在压着脾气。
「喝。」
他只说了一个字,我就乖乖低头喝粥。
等到喂完甜粥,顾昭又一颗一颗喂我葡萄。
但凡我不肯张嘴,他那凉飕飕的目光就射过来。
我像是被豢养在大灰狼身边的小白兔,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