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二夫》
皇兄给我赐了两位驸马。
一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儿子,我表妹的未婚夫,也是助他夺嫡的心腹。
一位是将军府的小公子,我同胞亲妹的心上人,也是他的从小的伴读。
「长公主,元大人和谢小将军可都是人中龙凤,还不快谢恩?」
1
周翡身边的大太监笑得双眼都眯起来了,好像是真心实意为我高兴。
我也跟着眉眼弯弯:「谢皇上圣恩。」
刘公公走了之后,我还没说什么,身边的照水却气得眼眶都红了。
「公主,他欺人太甚!」
照水从小跟着我,对我的称呼一直没变过。
我把圣旨往书桌旁的画缸一丢,提醒着她:「慎言,他的鹰眼无处不在,你不要命啦这么敢说。」
照水:「公主,先皇刚去没多久,他就敢如此对您!
说得好听是让您享齐人之福,说不好听的,说您,说您......」
圣旨虽然今日才来到长公主府,可消息前几日在京城早传遍了。
全京城都在说我一女侍二夫,不守妇道。
虽未出阁,但私底下说不准早就被人玩烂了。
大周朝男尊女卑刻在每一个人骨子里。
我的姑母,不过是与她的驸马情投意合一世一双人,也被钉在耻辱柱上辱骂善妒。
所有人都逼着她为驸马娶了两房小妾才肯罢休。
更何况我这种一下子尚了两位驸马的。
我的长公主府外全是臭鸡蛋烂菜叶,更有甚泼了那些污秽之物。
路过的狗都要吠两声。
周翡是赐婚了。
可他这旨意,要是换一个深受女德女训女戒毒害的,面子薄的,说不定宣旨的太监还没走,就已经触柱而亡以证清白了。
可惜我不是。
第二日,我亲自去京郊猎了两对大雁,并两份同等的聘礼让人一起送去了将军府和元府。
「我们长公主说了,皇上并未说哪位是正哪位是侧,所以,元大人和谢小将军的聘礼是一模一样的。」
传话的人回来报,元府和谢府的家主听了这句话,气得摔了两盏茶杯。
这就受不了了?
才到哪到哪啊。
我让人传出去,一会说驸马正侧由他们姓氏笔画多少决定。
一会又说大婚之日让他们洞房前打一架,谁赢了谁就做正。
那些抨击我的声音小了许多,转而开始讨论谢元两家谁能夺得正夫之位。
甚至还设了赌局。
谢元两府气得够呛。
却也并未将我送去的聘礼退回。
钦天监与礼部将婚期定到了三个月后。
我进宫谢恩,周翡一派和煦将我扶起。
「阿愿,自家兄妹无须多礼。」
他惯会装腔作势。
我顺着他的话头恭维了他几句,周翡才说:「谢元二人都是朕的股肱之臣,阿愿可不能厚此薄彼。」
看来谢元两家已经找他闹过了。
也是。
谢元两人尚公主不过是逼死我的一个法子。
没想到我不仅不去死,还大张旗鼓下了聘。
正侧之分闹得沸沸扬扬,谢元两家哪受得了这屈辱。
但圣旨已下,周翡只能从中周旋。
「皇兄,亲生父母尚且不能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是两个夫婿。」
我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又把问题抛回给他:「要不皇兄替臣妹做这个决定吧。」
2
微笑,信赖,仰慕种种神情汇聚在我眼中,好像周翡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近之人一般。
周翡脸上虚假的笑一顿,紧接着握手成拳放在嘴边掩饰地咳了两声。
「阿愿,这个正侧由你自己决定,皇兄只是说你们成亲之后要相互尊重......」
想让我选一个然后再狠狠得罪另外一个,我不太一样。
我选:「皇兄,要不他俩都做侧,您再重新给臣妹赐一个正夫吧。」
两个是骂,三个也是骂。
为什么我不选三个呢?
「皇兄,太学的夫子说了,三个才具有稳定性!」
我越想越觉得这招可行:「我看太傅家的那位公子就很好。」
周翡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崔太傅三代单传,年近四十才得一子。
又有做太皇太后的姑母护着,可谓比皇子皇女还要来得尊贵。
且崔蕴才华横溢,处处出彩,去年中了探花。
现任翰林院编修,未来仕途无量。
怎么会尚公主,做悠闲度日的驸马?
还尚的是我这个「水性杨花」的长公主。
周翡脸色铁青,再也装不下去。
「阿愿,谢将军和元公子已经是人中龙凤,你也不怕噎着?!」
我十分谦虚:「皇兄不必怜惜,臣妹吃得下。」
说完我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又改口:「呃,臣妹是说臣妹天赋异禀,喉咙比较大,不会噎着......
也不是,臣妹是说臣妹可以容纳......」
周翡说话像是从齿缝里扯出来的:「朕乏了,跪安吧。」
「不要啊皇兄,您不答应我把崔蕴指给我,我就不走了!」
「皇兄别走啊!皇兄!」
「皇兄,您要不问问崔蕴,说不定他早就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可呢?」
周翡让人把我拉出去。
大太监吴公公劝道:「长公主您别喊了,再喊说不定是非死不可了。」
我摸着自己下巴,回想起崔蕴俊朗如月的模样。
一脸荡漾道:「若能美人在怀一亲芳泽,本宫就是作鬼也风流。」
这句话理所当然被传了出去。
有人说崔家家风清正,崔蕴更如那天上谪仙。
就是一头撞死,也绝不会被我玷污半分。
但更多的人是说,崔蕴比谢简和元澜相貌更盛,又有长公主偏爱。
正夫之位,非他莫属。
崔家对满城风雨岿然不动,置若罔闻。
反倒是有人坐不住了。
我在护国寺上香时,遭人暗杀。
刺客一招一式全是奔着夺我的性命而去。
为首之人穿着黑衣蒙着脸,本是多情潋滟的桃花眼又冷又煞。
我佯装受惊一动不动。
待他擒住我时,我反手紧紧拽住他。
然后用唇扯下他的面巾,来人正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元澜。
3
我冲他笑了笑,元澜一愣。
紧接着,我吹出一口迷雾。
元澜的怔愣变成了不可思议:「你......」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倒下。
照水提着带血的刀从窗口跳进来:「公主,外面那些人我都解决了。」
我笑嘻嘻地抱住她的肩:「照水你好棒哦,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照水扬起小脸十分得意。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元澜,嫌弃地用脚拨了拨:「公主,那他怎么处理?杀了还是毒了?」
「他还有用,先绑起来。」
照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红色绑了个匪夷所思的样式。
我:......
元澜醒过来后,我先声夺人:「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元大人,本宫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上赶着要给我做妾的。」
元澜看清自己的处境,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翘。
若含春水,勾人心魄。
「长公主如天上明月皎皎,只要能常伴长公主身侧,不论是什么身份,臣都是愿意。」
官场上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但面上说的那是一个情真意切。
我看上去十分感动:「咱们迟早是一家人,那元大人是不是应该对本宫坦诚一些?」
元澜声音似乎也藏着钩子,他说:「长公主不给臣解开绳子,臣如何宽衣解带对长公主坦诚相见?」
好家伙,玩得比本宫还花。
我眯起眼:「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的东西一看便知。
但不知元大人是真心要进本宫的长公主府还是另有目的。」
元澜委屈道:「当然是真心。」
「真心这种东西,随便说说就能作数么?」
「那长公主如何才能相信?」
我用尖尖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心房,问:「不如元大人告诉本宫,本宫的好皇兄到底养了多少死士?
或者,告诉本宫,他在本宫身边安插了多少探子。」
元澜一直绷着的肩膀微不可察卸了力。
他说:「皇上和长公主兄妹情深,皇上怎么会在安插探子在长公主府?」
无论我如何威逼利诱,他仍是半点不松口。
我的手抚着长鞭,语气越发轻柔。
「也罢,元大人的真心果真是说说而已。
妾通买卖,方才元大人刺杀本宫。
本宫虽无恙,但也受了惊吓,元大人风姿绰约,买卖就算了,但罚还是得罚一下的。」
元澜看见旁边琳琅满目的刑具,还能笑着说:「悉听尊便。」
很好,很嚣张。
我甩出长鞭,浸过盐水的鞭子打在元澜身上,只一下便见了血。
随着鞭子一次次落下,元澜衣衫破碎。
原先的气定神闲变成了苍白虚弱。
只有唇瓣,被他咬出血来。
衬得他更加肤白如雪。
有种雪中娇花的娇弱之感。
不过骨头仍旧硬得很。
甚至问我:「长公主还未用膳吗?」
行,很行!
我举起鞭子,正想继续。
元澜却不知道牵扯到哪里,闷哼了一声。
痛苦之中,似乎夹杂着......欢愉?
嗯??
我视线下移,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这是……在奖励他?!
一时之间,我内心五味杂陈。
4
元澜被我扣下。
元家见不到他没有归府,假装四处找了几日,便直接上门找我要人。
我压着不放:「护国寺上下上百僧侣和香客都看见了元大人刺杀本宫,就这么算了?
本宫竟然不知这京城已经姓元不姓周了。」
元家的人忙说不敢,后又说即使要杀要剐,也应该由皇上做主。
我点头赞同:「也是,哎,毕竟是皇兄赐婚。
元大人不满意这门亲事,也应该禀告皇兄,怎么就青天白日前来刺杀本宫呢?
罢了罢了,本宫这就带他进宫,让皇兄取消这赐婚的旨意吧。」
元家的人又不敢去了。
元澜刺杀我是事实,周翡若是保他,那就说明对他一个外人胜过对自己的亲妹。
那平日里的兄妹情深都是假的。
也会让其他的皇族众人寒心。
但若是不保元澜,元家又会寒心。
元家为他做了那么多不干不净的事情,难保不会反水。
更何况,周翡真不知道元澜来刺杀我?
不知道元澜被我扣留在长公主府?
肯定知道。
知道,却一声不吭,不就是想要元家和我私么?
若是闹到他面前,他就再也不能装聋作哑。
元家的人也是想到了这些。
最后不得不咬牙应下我要的巨额赎金,以及......
元澜做侧驸马的要求。
唉,本宫是真的很感动。
天下这般又送钱又让地位的好人真的不多了。
「照水,把上好的舒痕胶送去元府,务必让侧驸马大婚前把伤养好。」
我想起元澜那张漂亮的脸,又嘱咐道:「下次提醒一下本宫,打人不要打脸嘛。」
「好的公主。」
「再选个懂事的嬷嬷一并送去元府,元侧驸性子太烈,一定要再好好调教调教,不然那可当不了我长公主府的男人。」
照水领命而去。
我躺在摇摇椅上,舒服喟叹了一声。
这大女人还得是我才当得明白。
5
我似乎对元澜上了心。
隔三岔五便差人送些精致的小玩意到元府给他。
坊间传闻,元澜对那些小玩意喜欢得要紧。
从不在人前显露,只关起门来仔细把玩。
元澜刺杀我和做侧驸马的事情被元家和周翡压下。
不知情的人纷纷下注,赌元澜是最终为正那位。
我靠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窗边,听楼下说书人编我和元澜的爱情故事。
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引人入胜,身临其境。
「宸阳长公主与元大人花前月下,早就心意相通,可怜那谢小将军,还未入府,就已失宠......」
「噗嗤——」
照水笑得前俯后仰,一点仪态也无。
临走时,特地打赏了一锭沉沉的银子。
下楼后正要上马车,突然有人纵马从街尾而来。
转眼便到了我跟前。
那马跑得又快又急,直冲着我来。
照水惊呼:「公主小心!」
我将照水护至身后,眼看就要惨遭马蹄践踏,御马之人才紧紧勒紧绳子。
马带起的风将我原本卷起的幕帷吹落。
但那一瞬,我已看清了马上之人。
是谢小将军,谢简。
谢简看到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皇命难违,但我绝不为侧!」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我还没找谢简,结果他自己就送上门了。
人如其名。
古人云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轻声问他:「谢小将军,你有何缘由让本宫选你为正呢?」
「那是你的事,我只是来告知你。」
谢简坐在马上,穿着黑色骑装。
窄袖劲腰,身高腿长。
少年将军,眉宇飞扬,皆是傲气。
我仰着头看他很不习惯,便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道:「谢小将军,你能不能下马,你太高了,我脖子好累。」
谢简:「我言尽于此,告辞。」
我却没放手,反而撩起了幕帷。
一双眼像是小兔子般。
又红又无辜。
我可怜巴巴道:「谢小将军,我被你的马吓得腿软,你能不能扶我上马车再走?」
谢简看了一眼好像柔弱无骨的照水,又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马夫。
没一个能用的。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翻身下马。
行至马车上,我假装无力,非要他一起上去。
等他想退出来,我却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谢简被我压住了双手,没有办法推开。
照水十分懂事退出去,然后吩咐车夫启程。
谢简似乎没和女子接触过,整个人都僵硬了。
面上是个酷哥,私下里原来这么纯情。
谢简眼含薄怒:「你方才是骗我的?!」
我在他怀中仰起头,脸上四分难过三分受辱。
两分委屈,还有一分怒意道:「小将军,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声音带着哭腔。
可怜见的,我要是第三个人,都要指责他不动怜香惜玉了。
6
「我这就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双手撑着他鼓鼓的胸肌要起来。
马车刚好这时突然停了。
因为没有坐稳,我又一次摔进他的怀中。
唇瓣轻轻地擦过他的喉结。
谢简耳尖通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彻底说不上话来了。
我发誓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怕把人吓跑了。
后半程我坐得规规矩矩的,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
谢简精神有些恍惚。
一直到长公主府,他才想起来他其实可以下车骑马的。
趁他下马车时,我偷偷把自己的手帕塞进他衣襟之中。
那方帕子带着我常用的雪中香。
气味清冷,经久不散。
夜深人静,总能睹物思人吧。
有了帕子,下次才能有借口再见不是?
嘻嘻。
7
过了两日,皇后办了个赏花宴。
我到的时候,我的表妹。
也就是元澜曾经的未婚妻俞雪,正带头说着我的坏话。
说我看上去仙姿玉质,出尘脱俗的。
实则水性杨花,好夺人夫,寡廉鲜耻。
「可不是!元大人和谢小将军单挑一个都是超群绝伦,她居然一个占了俩!」
「自己的同胞亲妹和亲表妹的夫婿也要抢,当真是不知羞耻!」
「要我是她,早就一条白绫死了干净!」
有人见到我,掩着手轻轻咳了一声。
场上安静下来了。
众人回头看我,有些面露不忍。
有些心虚地闪躲不敢和我对视。
更有些眼含讥讽与不屑。
落座后,我上首是皇后,下首是另外一位长公主。
席间相互敬酒,好不热闹。
就我案席前,冷冷清清。
别人敬完皇后,直接无视我去敬另外那位长公主。
目不斜视,好似我不存在般。
我倒了一杯烈酒,仰头喝下后便起身离席。
假山处的亭子偏僻荒凉,没什么人来。
我站了许久,正要转身回去,却撞上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谢简下意识扶住我的肩膀,察觉不对,又马上松开。
我的眼泪说来就来。
「你也嫌弃我是吗?你也觉得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那些泪珠在我眼底凝聚。
然后,像是拆了线的珍珠般,一大颗一大颗往下掉。
我的睫毛,沾上了几颗。
湿润又乌黑,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谢简有些手足无措,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照水早就不知躲哪去了。
亭子周围只有我和他。
「你别哭......」
谢简抬起手想帮我擦眼泪。
我却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让他看见我眼底的脆弱。
谢简收回手,又递上那一方帕子:「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了,先擦擦眼泪吧......」
我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道:「小将军不必管我,近段时日,京城中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我又不是没听过。
只是,只是我以前和俞雪的关系最是要好,今日听到她那般说我,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我和俞雪年龄相仿,又一同长大。
几乎无话不谈。
小时候经常躲在被子里一起说悄悄话。
「若我们是一男一女,说不准小孩都生了一箩筐了。」
「可父皇母后都已不在,皇兄对我多有猜忌,特地给我指了两位身份那样特殊的驸马。
她现今恨我入骨,再也不复当初。
可是小将军,我又有什么办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我知道你和元大人也不想的,若你有法子,自可去皇兄面前退亲。」
8
帕子我没拿回,谢简也没有去周翡面前要退婚。
只是,这之后,我们经常「偶遇」。
首饰铺子里,被尚书家的小姐指桑骂槐,说不守妇道的人进不了她家的门。
谢简转过转角,看到我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宁郡王生辰,被宁郡王郡主故意倒了一身的烈酒。
去换衣服,谢简不知有人,刚好开门进来。
最好的酒楼,国公府家的小姐与照水发生争执。
我上前劝阻,却不小心被推下楼梯。
谢简将我接住,眉宇间皆是怒意。
「你好歹是长公主,就这么任人欺凌?」
我凄惨笑笑:「小将军,你也知道我是长公主,可若没有那位的授意,你觉得他们会敢这般行事么?」
自这日后,谢简便主动护在我的身边。
那些讥讽和伤害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
照水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教她:「这男女相处嘛,他软你就硬。
他硬,你就软嘛,这有何难?」
谢简久在军中,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女子。
遇到我这样弱小无助可怜的,更能激发他身为军人的保护欲。
我给了照水一个「学着点」的眼神,然后双手捧着脸,眼作星星状看着谢简。
从谢简的角度看,我双眼又大又明亮,娇憨又可爱。
语气软软糯糯地夸他:「小将军,你好厉害哦!
京中男子大多是读书人,孱弱无力。
我还从未见过像小将军这般丰神俊朗,英武不凡的。」
谢简在为我削梨。
听到我这话,顶了顶腮。
却又冷着声问我:「是么?那前些时日长公主送了那么多稀奇的玩意到元府,那又算什么?」
我眼珠一转,说:「算我钱多。」
谢简冷哼了一声,不接我的话。
我讨好地笑了笑,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左摇右晃:「谢简,你可是吃醋了?」
「没有。」
「你就是!」
我越发地挨近他:「我那是做给皇兄看的,上次元澜还刺杀我,我才不喜欢他呢。」
谢简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装作不在意让我坐好。
我撒娇道:「你不喜欢我这般么?」
谢简言简意赅:「不喜欢。」
如果他没有耳尖红红的话,说不定我就信了。
呵,这人还真是好哄。
9
佳人在侧,时间总是要过得快一些。
大婚的婚服宫里的绣娘已经赶制出来。
我恰好在太皇太后宫中,礼部便让人送来。
试穿耽误了一会儿,出宫时,竟然遇上了元澜。
他上次被我打了个半死。
现在虽然能下床行走了,但那脸色还很苍白。
「长公主安。」
他朝我行了个礼。
我坐在轿舆上,垂下眼调笑道:「元大人伤痛初愈,怎么不在床上多躺会儿?
刚好些,就急不可待进宫要为皇兄分忧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皇室苛责元大人呢?」
元澜那双桃花眼灼灼地盯着我,旖旎道:「臣在府中许久未见长公主,日思夜想,怎么也好不了。
唯有此刻听到长公主的声音,见到长公主容颜,心中郁气方能消散一二。
自然,才一好便来见长公主了。」
听听,明明是偶遇,人家却说得这般动听。
我心中喟叹,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是么?那本宫给元大人送了那么多玩意,元大人怎么也不回个礼?
是不喜欢么?
是不喜欢那些玩意,还是不喜欢本宫?」
元澜眼眸一弯,唇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臣都十分喜欢,恨不得日日夜夜握在手中把玩。
长公主无需着急,臣已备下大礼,过几日便献与长公主。」
从宫中回来,我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元澜方才看似谦卑,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他这种面热心冷之人,语气越温柔,心中想得越狠。
我吩咐下去,让人探听今日他拖着伤体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长公主,皇上与元大人在宣政殿密探了两个时辰,连皇上身边的刘公公都未能在场。」
「再探,看看元澜回去之后,元府有什么动静。」
探子还没探到消息,我却知道了他们到底在密谋何事。
辽国突破边防,将西北三城尽数收入囊中。
大周刚刚与南疆结束战争,兵力、粮草、武器都还未充足。
此时若再起战争,大周预计输多胜少。
只能求和。
辽国倒也没有提多过分的要求。
除了西北三城,还要大周的嫡公主和亲。
周翡嫡出的女儿才六岁。
这和亲人选,不用想,十成十是我。
周翡真是一招比一招狠毒阴险!
10
「怎么会?!」
谢简不敢置信:「西北军防是我谢家一手建立,绝不可能一夕之间全部沦陷!」
我嘲讽道:「怎么不会?和皇位相比,区区三座城算什么?」
谢简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相信。
自己拼尽全力保家卫国,寸土必争。
却被掌权者当作消除异己的工具。
甚至拱手送与敌国。
谢简似是信仰崩塌:「我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的?鸟尽弓藏。」
周翡惯会伪装。
我和母后都被他骗过去了。
我眼中也是悲凉:「从前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了权势地位,在我和母后面前伏小做低。
一朝登顶,第一个便要置我们于死地。」
我的母后,一直身体不错。
却被他一点一点下毒毒死。
那些毒被他放在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平常时只是普通香料。
但与母后宫中常点的瑞麟香相冲。
我的外祖家原本也是门第显赫。
在母后仙去后,又被他打压排挤,最后举家搬出京城才作罢。
现在又轮到我。
恩将仇报不过如此。
「谢简,你不也一样吗?」
我抬眸看他英俊硬朗的侧脸:「你与元澜被赐婚于我,本身不也是对你,对谢家的羞辱么?
元澜是他的心腹,为他做了那么多阴私的事情,再多一件也不算什么。
可你光明磊落,一腔赤诚。
你谢家又满门忠烈,为了大周为了他,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谢家祠堂上那些牌位堆砌成他身下的皇位。
可他现今又如何待你,待谢家?」
周翡刚被立为太子之时,根基未稳。
是谢家坚定站在他身后,用军功铺平他夺嫡之路。
西北战乱刚平,谢家便被收了兵权。
军功全落到周翡要扶持的人身上。
但谢家在西北军军中威望仍是极盛。
周翡不会任由这种情形继续下去。
解决完我,说不准下一个便是谢家。
我上前一步握住谢简的手:「谢简,你可愿意帮我?
九五之尊,既然周翡可以,为何我不行?」
论出身,我乃中宫嫡出。
论才识,周翡不过是我手下败将。
论心智,我轻轻笑了笑。
若没有元澜,玩周翡跟玩狗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