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教导大队门口，送走了马啬大队长，杨伯涛是一个人静静回到第三小组的，学习园地前那张大字报，早已被人撕下，扔到了垃圾桶内，整个院子里，月光是那么的皎洁，虫子的叫声，是那么的优美，阵阵花草的清新，是那么地沁人心脾，杨伯涛感觉到少有的幸福，他觉得，自己脚下路，一步一步地坚实起来，延伸向生命的远方。

“伯涛，马大队长没有批评你两句？呵呵，刚才姓梁的那家伙来了，虚情假意地向我们道了歉，内心里的不服，是肯定的。”宋瑞珂笑着说道。

杨伯涛说了声：“没，他没有说这事，只是告诉我，他病了，要住院，让我把这两个小组带好，他出院后，还要检查我们的作业呢。”

“老吴和刘佩玺也过来了，他说，他和尹钟岳，还有王岳，很无奈，他们那几个小组，不像我们，清一色的是自己人，还请你原谅他们。”王元直代替吴庭玺等人向杨伯涛道着歉。

杨伯涛笑了起来，说道：“道什么歉吗？马大队长都说了，他们提意见这事，本来没有错，只是方式上有些不妥罢了，明天，我会主动找他们感谢的。好了，咱们还是想想，如何把我们拆开的棉袄、棉裤裢到一起吧，这可是逼着我们这些张飞，拿起绣花针的活计。”

“各位学员先生，这儿放着一尊大神你们不请，想自己琢磨事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杨伯涛等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刘佩玺领着下午课堂上捣乱的那位学员过来了，他原是山西一个专署的少将专员，姓许，也是阎锡山特务系统的一个骨干。

许专员邀请和杨伯涛这个小组有些关系的刘佩玺过来，肯定是想缓和一下关系的，宋瑞珂不屑地看了刘佩玺和许专员一眼，冷冷地说道：“刘佩玺，哪儿有这么多大神啊？咱们教导大队，有那么一两个大神，就够人头痛的了。”

许专员一脸职业的笑意，并没有理会宋瑞珂的冷淡，而是一手抓过杨伯涛手中的棉套来，说道：“杨组长，打仗，我外行，可要论起织布浆洗、缝衣绣花来，你们未必胜得了本人。本人当初被阎锡山陷害，打入到临汾被服厂，当了整整三年副厂长，专干妇女……们干的活。”

许专员故意拉长了音调，把简单的一句话，说成了天大的自嘲式笑话，倒是令几个人一下子笑了起来。许专员自己没有笑，他看了看杨伯涛刻意保留下来的棉套，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不行，不撕开暴晒一下，到了冬天，它就不暄了，棉花不暄，也就不暖和了。来，来，来，各位，把你们的棉花套分别撕开了，明天是大晴天，你们放到院子里，分头暴晒一天，保证一两棉套晒出二两棉花来，到明天晚上，本人过来，为大伙服务，保证教会你们，一个个的，都会绣花。本专员干、干、干、妇、女、女……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该从哪儿下手，从哪儿抽出，保证不差毫厘，到了冬天，穿上我为大伙缝制的棉衣，保证心窝子比命根子都暖和。”

许专员的话，又引来一阵阵笑声，众人也在他的指导下，撕开了自己的棉套。刘洁好奇地问了一句：“老许，棉被你会套不？我想把我的棉被也拆洗一下。”

许专员看了刘洁一眼，说道：“年轻人，是不是晚上老爱找事，跑马射箭了啊？你放心，老许连双胳膊、双腿的女人都玩转了，还不会裢一床被子，不过，你得到教导大队办公室，找几根大洋针来，这种小号洋针，不行。”

杨伯涛一面在许专员的指导下撒着棉套，一面说道：“老许，光让咱一个小组讲卫生，也不行嘛。要不，咱给管理干部提个建议，让全教导大队的所有学员，都讲究起来，把自己的冬衣、厚棉被，给清洗一番，如何？”

许专员笑了起来，说道：“我就说伯涛兄弟是个当官的命，这话说得，都是站到群众立场上的。伯涛兄弟，我向你保证，只要教导大队同意，别说是这百十号人，就是再来个百十号，老许照样能把他们全都教会了。到时候，我也能当个缝纫小组的组长，你说是不是？”

正在帮助宋瑞珂撕棉套的刘佩玺笑了起来，说道：“你啊，这张嘴就不会闲一会，吹来吹去的，阎锡山主政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的官帽子都给吹掉了，被贬去当妇女头了，如今当了战犯，又想当什么小组长了，真是的。”

许专员笑了起来，对大伙拱手，说道：“其实啊，这缝纫小组长不能算是个什么官，但却代表着先进，大伙说，是不是？你们也没看看，伯涛兄弟，如今是好几个小组的组长，明天杨政委再一宣布，就成了我们教导大队学员队的大组长了，那才是我们整个教导大队的头号先进分子呢？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家搂着老婆睡觉了，那滋味，啊，啊，不比打光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