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外籍女模特命丧金森大厦,刑警803追凶96小时,过程紧张曲折

朋晟聊历史 2025-01-05 16:01:27

生活中,

最难绕过的陷阱,

往往是不经意间挖出来的。

生活中,

最难识破的假象,

往往是你觉得不像。

2008年7月6日23时55分,上海市公安局长宁分局110指挥中心接到一个匿名报警电话,报警的男子操安徽口音,他声称在昭化路附近的一栋大楼里听到有人喊“救命”,当110接警员询问他具体位置时,该男子却突然挂断了电话。

接到报警后,最近的110巡逻车当即赶到昭化路附近查看,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状况,之后110巡警又询问了附近大楼、小区的保安,他们也都说一切正常,并没有听见有人喊“救命”,综合这些情况,110巡警最后将这个匿名电话当作假报警处理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7月7日凌晨5时30分,长宁分局110指挥中心再次接到报警,一名大楼保洁工在昭化路金森大厦四楼到五楼之间的消防楼道间发现一名外国年轻女子倒在血泊之中,看上去已经气绝身亡。

接到110指挥中心出警指令的长宁分局刑侦支队以及华阳路派出所火速出警,并在第一时间封锁、保护了案发现场。由于案情重大,随后长宁分局吴永志局长、杨烈毅副局长、钱宏祥副局长也赶赴现场,指挥勘查和处置,紧接着,上海市公安局朱副局长、市局刑侦总队也就是上海人熟知的刑警803郭建新总队长、刑技总队陈连康总队长也火速赶到现场,参与现场勘查。

死者名叫黛安娜·加布里埃尔·奥布莱恩,来自加拿大哥伦比亚省,时年23岁,是上海某模特经纪公司的签约模特,暂住在金森大厦602室(该房间由该经纪公司租下并提供给签约模特居住)。通过调查发现,戴安娜持加拿大护照于2008年6月24日刚刚入境,距案发只有短短12天,在此期间,她一直住在金森大厦602室,生活规律,白天参加模特走秀,晚上和其他模特去酒吧兼职酒水促销。

经现场勘查,金森大厦602室门锁完好无损,没有撬动痕迹,室内有搏斗劫财迹象,地面上有零星血迹。据戴安娜的同室室友、来自英国的女模特夏洛特讲述,案发当天,她不在室内,她们的暂住地,除了同事几乎没有其他人来过,在上海她们也没有同事之外的本地朋友。

经夏洛特清点,戴安娜的物品少了一只拉杆旅行箱、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一台佳能数码相机、两部手机、三只戒指以及若干衣物和现金等物品。

初步完成对金森大厦602室的现场勘查,刑警803郭建新总队长来到发现死者的第一现场。据首先发现戴安娜的金森大厦保洁工袁某讲述,清晨5点多,她正在楼道里打扫卫生,当清扫到四楼和五楼之间时,突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外国女人浑身血淋淋地倒在楼梯上,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大叫,大厦保安闻讯赶来,立即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从602室到楼梯间的血迹分布看,郭建新有一个强烈印象,死者生前遭到了致命追杀。

由刑侦总队刑技中心法医室负责的尸检,很快有了结果:被害人被利器刺穿内脏导致大出血,系心脏和肝脏失血性休克死亡;死亡时间约在7月6日23时至7月7日0时之间;伤口经倒模,确认凶器是一把宽约2厘米,刃长8厘米以上的单刃锐器;除此之外,被害人身上有多处抵抗损伤,说明被害人生前曾与凶手发生激烈搏斗。

有了这些初步的勘查结果,郭建新着重对现场目击证人进行了问讯。

金森大厦的保安很明确地告诉警方,7月6日晚上22时50分左右,被害人戴安娜是独自一人返回大厦,径直坐电梯返回住处的。

郭建新问,你确认没有尾随者?

保安说,没有。

郭建新问,被害人上电梯的时候,电梯里有人吗?

保安说,应该没有,这个情况查电梯监控可以明确。

问完保安,金森大厦的6楼住户向郭建新反映,7月6日23时30分左右,他们曾隐约听到楼道里有喧闹声,当时他们都以为是夫妻吵架,并没有在意。

郭建新问,报警电话是你们中间哪个打的吗?

几个住户都说没有打过报警电话。

由于此案发生在北京奥运会召开前夕,死者又是身材相貌十分出众的外籍年轻女子,时间敏感,对象特殊,必然会引起国内外媒体的广泛关注,为了尽快破案,上海市领导高度重视,责成刑警803郭建新总队长调集精兵强将,成立专案组,限期破案。

7月7日清晨,专案组召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有侦查员认为,案发现场602室内多处有血迹,室内物品有明显的翻动痕迹,但是门锁完好无损,窗户阳台没有人为攀爬的迹象,这是典型的“软进门”,是熟人作案,目的是侵财。

对此,有些侦查员既认同又感到困惑。

其中一位侦查员问,死者6月24日刚刚入境,可能连中文都不会说,这么短的时间,她能有什么熟人?

有侦查员说,这么看来,上海很可能原先就有她熟悉的朋友,还有一种可能,602还住着一位英国模特,凶手也有可能是这位英国模特的熟人,他同样有“软进门”的条件。

有侦查员反驳说,这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案发时,死者室友,也就是那位英国模特的房间门是关着的,如果凶手是这位英国模特的熟人,他不可能不进门,更不可能只劫死者的财物,我想,凶手是不知道屋里还住着其他人。

大家都认为这位侦查员分析的有道理。

但这种可能性刚刚排除,新的疑惑马上又出现了。

有侦查员问,一般的入室抢劫杀人,女性被害人很难冲到室外呼救,我总感觉凶手不是惯犯,犯罪时没有多少现场控制力,另外,被害人很可能不会讲中文,因为她跑出来呼救的时候,邻居听了还以为是夫妻在闹矛盾,如果她喊救命之类的话,一定能够惊动邻居。还有一点,需要我们进一步明确,邻居听没听到凶手的声音,如果听到了,凶手讲的中国话,还是外国话,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位侦查员的分析,赢得了专案组组长郭建新的赞许。

郭建新接着说,这个案子初步定性,是熟人作案,目的是侵财,现有证据是支持的,但是我也有一点困惑,或者说是特别关注的地方,据大厦保安证实,被害人是7月6日晚上22时50分左右回来的,而她的被害时间是7月6日23时至7月7日0时之间,可以说是前脚刚进屋,后脚就被害了,这就说明凶手不是尾随,就是蹲守,尾随已经被大厦保安否定了,那剩下的就是蹲守,凶手应该熟悉被害人的活动规律,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是蹲守,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查被害人回来前大厦的监控视频,一定能找到凶手的踪迹,如果凶手是外国人,那就更好找了。据我了解,住在金森大厦里的外国人并不多。

我的疑问是什么呢?如果是熟人,凶手为什么要蹲守,他与被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被害人回来之前,他们有没有联系过?

郭建新的疑惑,引发了部分侦查员的思考。

有侦查员说,从过去的经验看,尾随、蹲守,很多都不是熟人作案,凶手之所以要尾随、蹲守,就是为了抢入室的机会,被害人一开门,他就持凶器,威胁被害人,然后闯进去,这种情况,现场门锁也没有损坏痕迹,但不是软进门。分析被害人的情况,这种可能性是不能排除的。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模特,是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尾随的,而蹲守就是另一种尾随。

案情分析就是这样,有时候分析的越深入,分岔路口就越多,迷雾就越重,人性的幽暗就越让人感到困惑。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老法师来充当引路者的角色,带领大家有章法地前行,而不是深陷其中。

充当这种角色,郭建新既有经验,又有能力。

当现场烟雾缭绕,再无人发言的时候,郭建新说,不用我多说,当我们走出房间的时候,我想每个人都能立刻感受到这起涉外凶杀案给我们造成的压力,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尽快抓获凶手,揭开真相。

这个案子,有让人困惑的地方,但条件是好的,关键在于我们不能犯错误,既不能放过一种可能,也不能深陷一种可能。总之,我们要缜密而敏锐。

根据现有线索以及案情分析,下面我来布置任务——

第一组,深入了解被害人的基本情况以及社会关系,重点排查她的熟人朋友圈子。

第二组,通过走访排查,刻画犯罪嫌疑人,重点查看被害人遇害之前的监控视频,尤其是7月6日9时至7月7日0时这个时间段,这是我们锁定犯罪嫌疑人的第一个机会点。

第三组,重点排查。犯罪嫌疑人杀人抢劫后,一定会携带财物逃离现场,从被害人遇害的时间推断,犯罪嫌疑人逃离的时间可以圈定在7月6日23时至7月7日2时,排查这个时间段监控视频时,要格外注意携带拉杆旅行箱的可疑人员,犯罪嫌疑人不可能空手逃离现场。

黛安娜的父亲迈克尔·欧布瑞恩当天就得知了女儿的死讯,他在接受加拿大媒体采访时表示,他的女儿是一个漂亮、纯洁、有爱心的女孩,她一直在追逐自己的事业和梦想,他确信女儿没有刻意让自己在中国惹上什么麻烦,在中国,她没有本地朋友,一切都是崭新的,结果却是灾难性的。

案发后,戴安娜32岁的男朋友乔·贝瑞向专案组表示,他与戴安娜交往已有5年时间。在戴安娜遇害前一天,他们还进行过一次通话。在电话中,戴安娜告诉他,她在上海很安全,从来不会单独出门。她也许是一个人的时候被害,在工作场所和公寓之外的地方,很可能有人闯进了她的公寓。

专案组问贝瑞,戴安娜有没有不良嗜好?

贝瑞说,他可以负责任地说,戴安娜不嗑药,不酗酒,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在上海,她只有工作伙伴,既没有老朋友,也没有新朋友,实在想不明白犯罪分子怎么跟她发生了交集。

贝瑞还说,戴安娜到上海后有些想家,想回到加拿大,但对于工作,她还是喜欢的,并不想放弃。

在戴安娜亲属的授权下,专案组查阅了戴安娜的手机和电子邮件。

戴安娜手机里的信息非常干净,这表明她在上海似乎没有熟人;在电子邮件里,戴安娜曾向加拿大的朋友抱怨:自己对于在上海得到的工作机会不太满意,有时候不得不去酒吧推销威士忌。因为在上海生活的不太开心,她希望能够提前结束为期3个月的合同,早些时候购买回加拿大的机票。

据签下戴安娜的上海某模特经纪公司向专案组表示,戴安娜6月24日来到上海后,就在公司的安排下到福建云南等地参加演出活动,在上海逗留的时间并不多。她不会说中文,除了公司安排的模特走秀工作,业余时间,她同其他外国模特一样,嫌模特走秀一个月收入1000美元有些低,会去酒吧做兼职酒水促销,但是算时间,她也没有做几天。

调查至此,专案组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围绕戴安娜排查熟人这条线,有可能要断。

很快,这种感觉得到了印证。

专案组排查了戴安娜社交账号上的264位朋友,他们基本上都是她在加拿大的高中同学,剩下的就是在意大利、新加坡等地的朋友,也就是说,在上海,她既没有外国朋友,也没有本地朋友,甚至可以说在上海她就没有熟人,没有朋友。

戴安娜的室友夏洛特的说法,也证实了这一点。

据夏洛特说,戴安娜来到上海后,并不喜欢社交活动,7月6日那一天,她本来想约戴安娜一起去参加朋友派对,但她说酒吧的兼职工作推不掉,就没有去,结果就酿成了悲剧。

大厦保安证实了夏洛特的说法,案发当天,晚上6时左右,有几个模特来找夏洛特,随后一帮人就走了。

案发后24小时,戴安娜全部的社会关系以及同事、工作伙伴,都排除了嫌疑,这就意味着熟人作案的推断有可能是错的。

这个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郭建新的另一个推断——有人尾随或者蹲守。

然而,沿着这条线展开调查,案情并没有变得明朗,相反更加的迷雾重重,甚至有了一些诡异的味道。

第二组侦查员反复询问了当晚听到动静的602室邻居,他们均表示,楼道上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们只听到一个外国女人的声音,没在意有没有中国人的声音。

本来,专案组对此寄予厚望,因为这对描述犯罪嫌疑人至关重要,结果,在最关键的地方,真相被巧合掩盖了。

时间紧迫,转而第二组侦查员又开始仔细查看7月6日9时至7月7日0时这个时间段的监控视频,结果他们发现:7月6日23时03分,金森大厦有一住户下楼倒垃圾,回楼的时候,身后有个身穿黑衣黑裤,脚穿白鞋的年轻男子,疑似尾随他进入了大厦。

经大厦保安辨认,此人并非楼里的住户。

再去向当晚下楼倒垃圾的住户了解情况,经专案组侦查员这么一提醒,他说昨天晚上确实感觉有人尾随他进了大楼。

第二组锁定这个疑似尾随者之后,立即上报专案组。

郭建新随即要求,第二组、第三组通过监控视频追踪该名嫌疑人。

当时,有的侦查员认为,锁定这名嫌疑人,案子马上就要落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起初,一切非常顺利,依据第二组提供的线索,第三组很快在监控视频中找到了该名嫌疑人的踪迹,这是金森大厦所在的昭化路上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拍下的,该名嫌疑人身穿黑衣黑裤,上衣左侧还有一些异样,似乎有被撕扯的痕迹,虽然没有拍到脸,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沿着昭化路由东向西行进的背影,更关键的是,这段视频的显示时间为23时47分,正好符合犯罪嫌疑人逃离现场的时间推断。

可是,就在大家兴奋不已的时候,有个侦查员突然说了一句,不对呀!这个家伙两手空空,并不符合抢劫得手后的样子啊?

此话一出,大家顿感一盆冷水迎面泼来。

见许多侦查员陷入了困惑的泥潭,郭建新当即召集大家,开了第二次案情分析会。

有侦查员说,通过摸排,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案子不是熟人做的,但问题的,不管犯罪嫌疑人是什么来路,我们在监控视频中都没有发现他,被害人的拉杆箱子,他是怎么带离现场的呢?如果23时47分出现在监控视频中的那个人,排除了嫌疑,那么23时03分也就排除了嫌疑,如此一来,凶手就消失了。这中间,我们肯定被什么东西误导了,掉进了陷阱里。

究竟被什么东西误导了呢?

就在大家努力琢磨的时候,有个侦查员想到了一个细节,他说,我忽然想起一个细节,7月6日夜里有人打过一个报警电话,事后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假报警电话,从案发现场的情况下,当时不在金森大厦6楼或者楼梯间,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人行凶,这个打报警电话的人到底是谁?他究竟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们需要弄清楚。

从某种程度上讲,郭建新也忽略了这个细节,于是下令马上查这个报警电话。

很快,7月6日夜里的这个报警电话得到了还原:报警电话是一个操安徽口音的男子打的,在电话中他听到有人喊“救命”,接警员问他具体地址,他没有讲,挂掉了电话。经技术定位,这个电话打自法华镇路、定西路口的街头电话亭。

审视这个电话,有侦查员说,不对呀!被害人根本不会说中文,打电话报警的这个人怎么就听到有人喊“救命”;还有,即便他听到了,没有手机,要报警也应该跑到大厦保安那里,让保安打电话报警呀,怎么会跑出去,而且还有一段距离,用公用电话亭报警呢?

听到这里,有侦查员说,这个报警电话有破绽。

这时候,郭建新站起来,严肃地问道,这个破绽百出的报警电话,如果不是602室的邻居,那他会是谁呢?

众人有些激动,但无人回答。

郭建新将桌子一拍,肯定地说,那他就是犯罪嫌疑人。

分析推理至此,对于这个结论,大家无异议,但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呢?

郭建新说,人性一旦幽暗起来,是无底的,我们不知道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我们暂且也不去推测,但是通过这个电话,我们可以推断他的行为,受常规思维的影响,上午我也掉进了陷阱里,谁说犯罪嫌疑人逃离现场时就一定要拉着被害人的箱子,他可以先逃离现场,再折返回去呀!更进一步地说,谁说犯罪嫌疑人携带抢劫财物逃离现场时,就一定在7月7日2时之前?这只是一般情况,但是从案发到死者被发现,这中间有太多的可能,我必须承认,自己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说到这里,郭建新下令,将查看监控视频的时间范围由7月6日23时到7月7日2时扩展至7月7日5时30分金森大厦保安报案为止。

局外人看,郭建新的这一道命令,平淡无奇。

但在局内人眼中,这一道命令,却是翻山越岭后的有力一击。

就在侦查员紧张查看监控视频的时候,黛安娜的室友夏洛特又向专案组反映了一个情况,戴安娜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姑娘,她在生活中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每次外出回来,总是随手关门,经常关不紧,夏洛特提醒她好几次,她总是不放在心上。

夏洛特反映的这个情况,进一步说明,犯罪嫌疑人可能是蹲守、尾随,还有可能干脆就是随机作案,碰巧了。

这又是一个常情之外的陷阱——它让专案组陷在“软进门”的陷阱中难以自拔。

二度拉长时间范围查看监控视频,很快就获得了重大突破。

昭化路上的同一个摄像头,于7月7日2时57分再次拍到那个穿着黑衣黑裤和白鞋的男子,这一次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往金森大厦方向去,片刻工夫又折返回来。

4时06分,该男子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又徒步从摄像头前走过,往金森大厦方向去。

4时37分,该男子拉着一只拉杆旅行箱再度离开。经夏洛特辨认,这只拉杆旅行箱和死者黛安娜被劫的极为相似。

4时39分,亭枫宾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拍到该男子拎着那只拉杆旅行箱上了一辆出租车。

鉴于该名男子有重大作案嫌疑,专案组随即扩大监控视频调取的时间范围和区域范围,以便尽快锁定他的行动范围及落脚地点。

经过12个小时的努力,7月9日下午,专案组在定西路、法华镇路、番禺路、牛桥浜等多个街面监控视频中发现了该名黑衣男子骑自行车途经上述地点的画面。与此同时,专案组还捕捉到其在7月6日23点47分第一次离开金森大厦时,沿番禺路由北向南离开长宁区进入徐汇区的活动轨迹。

专案组据此判断,犯罪嫌疑人的落脚地点极可能就在徐汇区,于是立即联系徐汇公安分局,通过调取徐汇区沿线的监控视频,追踪其下落;与此同时,专案组又紧急印发了协查通报,以案发地点所在的昭化路为重点,对外来人口进行排查,重点排查安徽籍,近期突然离开上海的外来人口。

刑侦老法师都知道,案件侦破,尤其是排查,当证据确凿,指向明确的时候,往往会有好“运道”。

7月9日晚,当两名侦查员手持印有黑衣白鞋男子监控截图的协查通报,排查到昭化路上的一家茶坊时,几名服务员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在茶坊当过服务员,6月20日刚刚辞职。

茶坊老板告诉侦查员,此人名叫陈子风,来自安徽郎溪县,自称在浙江湖州待过一段时间,在茶坊打工期间,有一个自称是他堂兄的人来找过他,两人聊天时说的是安徽方言,并多次提到过郎溪这个地方,他的这个堂兄现在应该还在湖州的一家童装厂打工。

专案组闻讯,迅速联系了郎溪县公安局,但得到的答复是查无此人。

看来,此人在上海茶坊打工的身份是伪造的。

综合分析这些情况,郭建新认为,犯罪嫌疑人可能伪造名字,但一般不会伪造籍贯,因为他的口音在那里摆着。

鉴于此,专案组随即调集精兵强将,兵分两路:一路赶赴郎溪县,以貌查人;一路赶赴湖州,寻找“陈子风”的堂兄。

前往郎溪县以貌查人的这一路,因为当地外出打工的人员数量巨大,一时间之间,陷入了大海捞针的苦境。

前往湖州的那一路,却遇到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运道”。

起初,他们的排查也不顺利,在当地公安的协助下,排查了1000多名来自郎溪的打工人,结果只得到一条虚无缥缈的线索,其中一名打工人说,他知道那个叫做“陈子风”的人,以前在织里镇打工的时候,酷爱泡网吧,打游戏。

于是,侦查员在织里镇派出所的协助下,以查消防安全为名对织里镇的40多家网吧进行排查,结果从7月9日晚上十点排查到7月10日下午一点,一无所获。

就在侦查员准备撤回的时候,织里镇派出所的一位民警正巧从外地出差回来,他反复看了协查通报上的照片后,说他好像见过这个人,两年前在凯旋路上的一家童装厂打过工,现在他还有一个亲戚在那里上班。

侦查员听了,立即赶到那家童装厂,并且找到了四名来自郎溪的同乡。经这四位同乡认真辨认,他们一致认为,照片中的人就是陈军,今年18岁,小名陈连顺,郎溪县十字镇人,以前在厂里打工,后来不知去了哪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大案侦破,很多时候,最终的突破口就在不经意的一瞬间,并且是由“小角色”来完成的。

此案,织里镇派出所的那位基层民警,就是这样一位浑身散发光芒的“小角色”。

在确认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后,专案组立即将从湖州获取的信息通知正在郎溪排查的侦查员。

以真名寻人,比以模糊相貌寻人,容易多了。

在郎溪县公安局的协助下,侦查员赶到陈军户籍所在的十字镇派出所,派出所管户籍的民警说,陈军为了更换二代身份证,昨天刚来过派出所,派出所通知他今天8点来领证,但到现在他还没来。

侦查员看了看表,当时是7月11日6点,于是大家分头埋伏在派出所内外以及几个重要路口,蹲守等待陈军自投罗网。

7点55分,在侦查员的焦急等待中,陈军最终出现在来派出所的路上。

当侦查员将他制服,亮明身份后,陈军没作任何反抗,并对他杀害黛安娜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陈军到案后供述——

他自幼在单亲家庭中长大,2006年从湖州市织里镇的童装厂辞职,到上海打工。但是,上海的工并不好打,挣得那一点工资,还不够泡网吧,买烟抽的。

2008年6月20日,他辞掉茶坊服务员的工作,在网吧泡了一阵子,就身无分文了。

为了搞点钱买烟,买一张回安徽老家的车票,7月6日,他游荡到了离曾经打工茶坊不远的金森大厦。

晚上23点左右,他身揣一把弹簧刀,跟着一个倒垃圾的住户溜进了金森大厦。沿着消防楼梯走到六楼时,他发现602室的房门虚掩着,于是就推门进去,看客厅里没人,本想偷点东西就走。

就在他偷了一台放在茶几上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准备逃走时,戴安娜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

戴安娜看到他,嘴里说的他听不懂,手势很夸张,他更看不懂。

冲突就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他叫戴安娜把钱拿出来,戴安娜听不懂,嘴里依旧在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戴安娜的叫喊刺激了他,他冲过去,拿出弹簧刀,一手试图捂住戴安娜的嘴,一手将刀子抵在戴安娜的胸口。

戴安娜意识到危险之后,拼命地反抗。

慌乱之中,他完全失去了控制,拿刀疯狂地刺向戴安娜,并一路追杀到楼梯间,直到戴安娜倒地,他搜出几十元钱,然后逃离了现场。

逃出金森大厦后,他不知道戴安娜是否被自己杀死,很后怕。

当跑到法华镇路、定西路口时,他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了110,想叫警察来看看那个外国女人是死是活。

让他没想到甚至有些惊喜的是,警车来了居然又走了。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知道自己的胆子莫名其妙地大了。

想到只抢到了几十元,于是他又在7月7日凌晨折返回去,拿了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旅行包,还有一些衣服和外币,匆忙装进一只拉杆箱后,再次逃离现场。

天一亮,他先买票逃到湖州,将那台笔记本电脑以1000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老乡,然后买票从湖州逃回了老家郎溪十字镇。

根据陈军的供述,专案组在其家中起获了作案用的弹簧刀,以及劫来的数码相机、旅行包、手机、衣物、外币、戒指等赃物,又从湖州寻回了被陈军卖掉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至此人赃并获,大案告破。

在审讯室,郭建新问陈军,7月7日凌晨,你折返回去,到没到楼梯间看看,戴安娜是死是活?

陈军说,没去。

郭建新问,小小年纪,你觉得自己残忍吗?

陈军说,捅了那个外国女人,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人打破脑袋的疯狗,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2008年7月20日,长宁区人民检察院以抢劫罪将陈军批准逮捕;2008年11月17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公开开庭审理此案,最终,陈军被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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