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11月初,南昌起义失利后周恩来、贺龙等人经香港辗转回到了上海。
全国的革命形势一片低迷,10月上旬,贺龙指挥的南昌起义部队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被击溃了,国民党反动派依然在全国大肆搜捕和屠杀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人士,南方各省陷入了一片白色恐怖。
此时呆在上海十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捕或被杀,贺龙的人头更是值钱,蒋介石的悬赏价码从五万大洋一路飙升,已经开到了十万大洋。
原因就是贺龙居然把自己的一个军都交给了共产党,是南昌起义当之无愧的主力,起义军两万多人,贺龙的暂编第20军占了一半,他的参加革命令反动派恨之入骨。
虽然起义失败了,但贺龙下定了决心要跟着党走,在起义军南下转移途中他曾经对毛主席的老师徐特立说:“南昌暴动无论胜利与否,我都干,如果失败了我就上山!”
为了保存仅有的一些革命火种,周恩来对贺龙说:中央已经做出安排,打算送他和其他同志到苏联学习军事,等到时机成熟再回国。
南昌起义部队以贺龙名义发布的告示
贺龙表示同意,他云淡风轻地对周恩来说:“我这颗头早就交给党了,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跟着党走!”
在新中国的十大元帅中,朱老总、彭老总和叶帅是讲武堂毕业的,徐帅和林总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刘帅和聂帅是苏联军校毕业的,陈老总和罗帅是普通大学毕业的。
如果贺龙真的成行去了苏联,那么开国元帅中就不存在他这个“非学院派”的例外了。
可是,时局的恶化却比他们想象的要快,11月中旬,党在上海的组织受到很大损失,敌人已经知道了贺龙还在上海,搜捕的风声越来越紧,所有的码头都被敌人严密地监控起来。
贺龙心想,既然去不了苏联,不如回湖南拉一支队伍,和蒋介石继续干,他不相信自己就打不赢蒋介石。
贺龙从1916年开始在湖南石门拉革命武装参加护国战争,屡败屡起,从两把菜刀一直发展到上万的人枪,担任过北洋政府的澧州镇守使,管辖7县之地,在湘西一带威望很高。
贺龙元帅故居
1926年,贺龙响应广州国民政府号召参加北伐,其独立第15师有2万多人,到1927年2月北伐军整编后国民政府要求其缩编至1万多人。
精明的贺龙此时已经看到国民党左右两派之间的矛盾,故并没有完全照办,而是把其中一部分骨干交给老部下带领,让他们回乡等待时机。
同时,他还嘱咐姐姐贺英购买一批枪支弹药运回家乡,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在湖北、湖南长江两岸不少国民党军队的中级军官曾经是他以前的部属,其手下部队也有不少是贺龙的旧部。
而且,贺龙的背后还有在湖南、湖北、四川一带势力很大的社团组织“哥老会”的支持,“哥老会”的成员大多数都是出身穷苦的水手、船夫,人数众多,而且掌握一定的武装。
哥老会成员平时和普通人一样,有的当兵,有的当水手,有的当工人,比如川军中就有很多出身“袍哥”的军阀,这些人不露身份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社团成员。
四川的哥老会成员
在长江两岸的群山里,由于军阀连年混战,不满贪官污吏的欺压和剥削,为了活下去上山落草为寇的贫苦农民也不少,贺龙的大名他们大多是听说过的。
有了这几点有利条件,他相信自己现在虽然只有孤身一人,但只要回到湖南“龙入大海”,一定能够搞出名堂的。
尽管贺龙是一片赤诚,可是在上海的共产国际代表却不同意,他觉得让贺龙回湘西不好控制,可能会“变成军阀”。
最后在周恩来的坚持和力保下,贺龙才于1928年1月中旬带着五六个人离开上海,化装乘船前往武汉。
在贺龙的警卫人员中,有一位值得一提的人物,便是陈赓大将的伴当卢冬生,他参加过南昌起义,这年虽然只有20岁,但身手矫健枪法了得,而且对湖南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周恩来特别安排他与贺龙同行。
在去武汉的船上,贺龙身穿华丽的皮草,戴着墨镜,几个同志有的扮做账房,有的扮做保镖,俨然就是一个有钱的大老板。
红军时期的贺龙
其实当时贺龙等人身上总共也没有几块钱,沿路的国民党军警特务一见贺龙的气派,居然也不敢为难,让他们大摇大摆地在汉口下了船。
贺龙一行人到了武汉之后才发现,由于汪精卫叛变革命,此时的武汉遍地都是特务,本来党组织想要委托贺龙组织武汉年关暴动,可是暴动计划已经被敌人破获,这里无法立足。
但诸多坏消息中也有一个好消息:贺龙的堂弟,曾经担任20军第1师师长的贺锦斋此时在洪湖拉起了一支队伍打游击,得知贺龙已经抵达武汉的消息后,他派人送来一千两黄金作为经费。
贺龙当即决定转到敌人的势力比较薄弱的洪湖地区去,那里靠近湖南,要转移也比武汉方便。
他们带着几支短枪,包了一只小汽船,由水路离开武汉,向东不消半日就来到了洪湖县城。
贺龙从下船打听,得知县城里有一个营的国民党守军,因为不知道敌人的底细,在县城贸然动手恐怕不很妥当。
今天的洪湖革命纪念馆
除了县城,其他地方的敌人兵力就薄弱得很,只能靠地方武装来维持秩序,比如靠近岸边的观音洲码头只有十几个人的团防队,这些人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不强,装备倒不错,手里有10条枪。
早几年贺龙的实力还不是很强的时候,就天天和这种团防队打交道,深知这帮人有的爱抽大烟,有的爱赌钱,真的动起手来最先投降的就是他们。
他的部队装备从菜刀变成短枪,再从短枪升级到长枪,再从长枪升级到机关枪和大炮,最初的“创业资本”都是来自于这些团防队。
汽船靠岸之后,贺龙径直走向团防队部,对方一见贺龙等人来头不小,以为是上面的大官前来视察,急忙整队出迎。
团防队长点头哈腰之际,贺龙的大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摘下墨镜微微一笑说:“我是贺龙,特来找你借枪。”
我的妈,竟然是贺龙来了!团防队长做梦也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如今会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当年贺龙名动两湖
贺龙在湖北的名气很大,去年贺龙带着独立第15师两次大战鄂西,打垮了吴佩孚手下卢金山威逼武汉的八万大军,这才让国民政府在武汉站住了脚,因此贺龙之名已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
团防队员中有人见势不妙,掏枪就想开火,卢冬生手起一枪送他回了老家。这位估计是想要那十万大洋的赏格想疯了,最后反倒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最后,贺龙缴了10支枪,200发子弹潇洒离去,身后还留下枪弹的借条一张。
1月19日,贺龙与贺锦斋顺利会合,此时贺锦斋手下有将近200人,自从听说“贺龙回来了”的消息之后,原先活动在鄂西、鄂中的游击队纷纷派人前来联络,部队发展到上千人。
2月下旬,贺龙把湖北的部队交给党的鄂中特委领导,秘密潜回老家湖南桑植组织起义,约定等到桑植的起义军拉起来之后,就北上与湖北的红军在湘鄂交界处会师,开辟更大的局面。
从鄂西到湘西路途近千里,一路上敌人重重设卡,盘查严密,贺龙虽然不断地收到各路豪杰发来的请求入伙的消息,但考虑到人多之后会引起不必要的战斗,还是决定轻车简从,绕道连夜赶往桑植。
贺龙在湘西威名赫赫
一路上他们曾遇到不少危险,但样仗着贺龙的威名最终都化险为夷。有一次,贺龙一行在湘阴的小村子里吃饭,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国民党兵。
大家本来都非常紧张,贺龙却夷然不惧,想要会会对方打头的,当官的一见是贺龙来了,先是一愣,随后立正敬礼,说:“报告镇守使,我是排长。队伍没得人发饷,我带着兄弟们想搞点子吃喝。”
结果,这一排国民党兵反倒变成了给贺龙站岗放哨的,排长自己扛枪站在贺龙的屋外,让贺龙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贺龙临走前还给排长“支招”说:“不准祸害老百姓,等我们走了,你们可以在村里找一户土豪搞一票‘大的’,犒劳下弟兄们。”
到了湘西以后,“贺龙回来了”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原先贺龙的老部下纷纷送帖拜见,贺龙的仇人则放话说要他的人头,围绕着保护贺龙和干掉贺龙的问题双方明争暗斗,整个湘西都热闹得跟开了锅一样。
这里的景象和湖北又大不一样,各地的民团听说贺龙来了,竟然自发组织护送,观者如堵,一路好吃好喝安排贺龙回到桑植洪家关。
洪家关这口桥如今叫做贺龙桥
贺龙来到洪家关之后,发现这里已经汇集了七八路人马,在这之中,有大姐贺英率领的革命武装,有当年武汉整编时他安排回乡潜伏的老部下拉起的武装,还有南昌起义失败后原来20军的老底子,带枪回来占地盘的。
此外,常年在洪家关一带活动的好几个土匪山大王、以及哥老会、“神兵”的人马各霸一方,这八路人马彼此谁也不服谁,擦枪走火的事情三天两头。
“神兵”是湖南湘西比较普遍的一种通过封建迷信活动组织起来的农民武装,他们作战之前喝符水,自称“刀枪不入”,装备虽然简陋,但真打起来不怕死,很剽悍。
贺龙派人送信,把八路人马的头领找到一起,跟他们说:
“退下子弹,再不许打了,都跟我干革命。我把话讲明白,这次回乡,是干共产党,干工农革命军,干土地革命,推翻蒋介石、汪精卫,打倒反动政府。”
众人纷纷表示:啥也别说了,我们就愿意跟着贺军长干,你说干啥我们干啥!
贺龙带到陕北的红二军团骨干
贺龙将八路人马合编在一起,裁掉其中老弱的、抽大烟的、赌钱的,发放路费回家,把年轻力壮,没有不良嗜好的留下,十几天内就拉起3000精兵。
随后又有各路豪杰和地下党拉起的小股地方武装陆续望风归顺,桑植县的国民党县长见贺龙势大丢下城池匆忙逃窜,贺龙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县城。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贺龙元帅在蒋介石许诺500万大洋,武汉卫戍司令加汉阳兵工厂的高官厚禄面前不为所动,把自己的部队全部交给党参加了南昌起义。
在革命最低潮的时候,贺龙毅然选择跟党走,回湘西拉起革命武装,即后来红二军团的前身,一时间贺龙之名如一面旗帜,无论走到哪里都吸引着成千上万人自动自发地聚拢在他麾下。
贺龙元帅一生际遇坎坷,但他对党,对人民群众,对革命事业的忠诚却终身未变。
元帅功勋永驻,声名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