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12月16日,傍晚。
龚营乡(现淮安苏嘴镇龚营村)游击队队长李桂成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了茭陵乡果园村内,轻轻敲开了茭陵乡农抗会会长——李夕甫的院门。
李桂成此番来找李夕甫,为的是密托对方设法搞点儿子弹,以解当下游击队手里缺乏弹药的燃眉之急。
按照李桂成最初的打算,跟李夕甫交代完后,自己便连夜离开果园村,尽快回到根据地内。
然而,两人这一谈,便不知不觉地谈到了深夜,李桂成推门而出的时候,月已中天,四下一片静寂。月夜寒凉,禁不住李夕甫的一再挽留,李桂成最终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宿,明天一早再赶紧离开。
当时的李桂成和李夕甫都觉得,就待一晚上,敌人肯定发现不了。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就在李桂成踏进村口的那一刻,其实,一个阴恻恻的目光便盯上了他。
当晚,茭陵乡附近的日伪据点便收到了,李桂成来到了果园村的消息。
伪军队长许万富得知此事时,正在据点附近的大地主李夕金家中搓麻将。正在兴头的许万富,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一手好牌,随后便传下令去,命人集合伪军上下人等,待到下半夜两点之后,直接从李夕金家开往果园村,突袭抓捕李桂成。
许万富当着屋内一众人的面儿,下达了突袭抓捕的命令,随后便嘻嘻哈哈地招呼着众人继续打麻将。
当时的他,没有注意到,站在门边的那个年轻女佣,眼神突然闪了闪,随后悄悄退了出去。
这名女佣名叫李锦芳,因为家贫来到李夕金家做佣,而她的家就在果园村,听到打鬼子的游击队长身陷危险境地,李锦芳的心止不住怦怦直跳。
“怎么办?”
看着茫茫的夜色,李锦芳不禁犯了急,她知道,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而每过去一点时间,李桂成就越危险一分。
“我得赶紧通知他。”下定决心的李锦芳趁人不注意,悄悄推开了后院的偏门,走出几步后便在夜色之中,狂奔了起来。
李锦芳不知道李桂成在哪儿落脚,但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对方的消息——农抗会会长李夕甫。
深夜,李夕甫打开了院门,惊愕地看着院外站着的那个头发凌乱的姑娘——李锦芳,当他听完对方匆匆告急之后,立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李夕甫转过身,看着已经站在院内的李桂成,跺了跺脚:
“还愣着干嘛,我赶紧送你走吧,敌人的据点离咱们这里太近,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身后的李桂成倒没那么着急,他抱着胳膊,仔细想了片刻,然后搓了搓手:
“敌人很快就要行动,现在跑也不一定能跑得了,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想来抓我,我先烧他们一下。”
随后,李桂成便让李夕甫找了火石、火纸和些许煤油,自己跟着李锦芳一起,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来到了李夕金的家中。
“你赶紧去李夕金他们身边,我等会儿再动手。”李桂成害怕李锦芳离开的事儿被敌人怀疑,便叮嘱对方回到屋内,自己则悄然闪身,隐匿在了后院的角落之中。
李锦芳离开大约一盏茶之后,李桂成摸到了后院柴火存放处,左右查看无人之后,悄悄引燃了火纸,然后将之放在了干燥的柴火之下。
“劈啵、劈啵”的火苗在柴火间快速游走移动,燃烧的柴火发出一阵阵燥裂的声响,当晚有风,柴火才烧着片刻,便突然“呼”地一下,眼瞅着火苗便猛地蹿腾起了老高。
看着火舌开始四下蔓延,李桂成扔掉手中的燃火工具,快速打开后院之门,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前院里,推开眼前的麻将牌,得意洋洋的许万富接过了一旁李锦芳递过的茶盏,轻啜一口之后,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之上。
“来人呀,准备去果园村,抓人!”
许万富的话音刚落,后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慌慌的呼喊声:
“不好了!着火了!”
“快救火呀!”
众人慌忙打开门,一扭头,后院的大火已经映红了大半个院子,看得李夕金顿时不由跺足哀叹,“快,快救火呀!哎呀,我的命呀……”
这个当口,许万富也不好弃李夕金家不顾,急着去抓人了,他赶紧下令命门口集合的伪军上下,进院帮忙灭火。
等众人忙活了半夜,总算扑灭李家的大火之后,许万富带着一身疲惫的伪军赶到果园村时,村子之内,哪里还有李桂成的影子。
许万富气急败坏地抓着当地的伪保长问话,对方挠着头道:
“李桂成来了,咱也不知道,不过昨天后半夜据点附近着火,不少人半夜还爬起来看。就算有李桂成,估计也那个时候就走了。你想想,据点附近有人放火,咱们这里又离据点那么近,猜都能猜到你们肯定会来这里盘查呀,他还能不跑?”
许万富听罢,也只能自认倒霉,随后又草草搜了一圈,便领着人悻悻地回去了。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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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淮安文史资料》,李夕才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