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延熙二十年，王化跪在父亲王彭病榻前，望着这个曾执掌巴郡多年的清瘦老者，指尖还残留着《公羊传》竹简的墨香。王彭干枯的手指紧攥住儿子的袖口，喉间滚动着《公羊传》的经文："王化，大汉子民……"话未说完，咳嗽声已震得药碗轻颤。王化低头瞥见父亲枕边那卷批注密密麻麻的《春秋》，忽然想起儿时偷翻此书被训斥的场景。窗外细雨绵绵，他隐约听见父亲最后的呢喃："守城易，守心难……"
二、少年问道：舆图上的文火慢炖（回忆） 十七岁的王化在成都老宅临窗夜读，烛泪滴在《毛诗·小雅》的"如临深渊"四字上。父亲王彭推门时，腰间玉组佩的叮咚声惊醒了沉思的少年。"治民如烹小鲜，"王彭的指尖划过巴郡舆图，在阆中叠嶂处重重一点，"此地山民剽悍，他日你若主政，当效大禹导水之法。"月光漫过父亲鬓角的银丝，王化忽然发现案头那盏温酒，不知何时已凉透。
三、江畔初政：半匹葛布定民心景耀元年的嘉陵江畔，新任阆中令的王化攥着税吏强征的葛布，掌心渗出细汗。船夫皴裂的双手让他想起父亲拆毁豪强关卡时说的话："苛政猛于虎，仁心润如雨。"他深吸口气，将布匹塞回船家怀中："今冬县衙采买，按市价记账。"江风掀起他褪色的官袍下摆，恍惚间与生前父亲在巴郡城头迎风而立的背影重叠。
四、木屑为兵：风雪七载守孤城蜀汉亡后，王化在魏晋任职。
泰始五年的乐涫城头，积雪压垮了半截雉堞。王化咽下掺着木屑的麸饼，望着胡营篝火对参军苦笑："当年家父教我读《曹刿论战》，今日方知'一鼓作气'之重。"当装着假粮的牛车吱呀驶向敌营时，他摩挲着怀中父亲手书的《守城十策》，忽然听见十五岁小卒李羌在哼唱巴蜀山歌——那调子竟与三十年前父亲哄他入睡的童谣一模一样。
五、棠梨遗风：三代星火照南疆暮年的王化在朱提郡衙栽下第三棵棠梨，瘴雾中传来夷人酋长浑厚的祝酒歌。他举起陶碗，用生硬的俚语解释"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眼角瞥见廊下小吏正抄录《耆旧传》中祖父王商的篇章。夜雨骤至，他蜷在竹榻上翻阅四弟王崇的来信，蜀郡新修的官道穿过祖宅旧址，恍若看见父亲执卷立于棠梨树下，满树白花落成经年不化的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