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清样》—撰文 | 文一刀

2月18日凌晨4时20分左右，西安小东门外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辆新车报价约在258万至460万元之间的黑色宾利欧陆轿车，将一辆裸车销售不超过5万的比亚迪出租车拦腰撞得几乎粉碎。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车上副驾驶有乘客一名，重伤。死亡的出租司机是西安蓝田人，39岁。他21岁来西安城里开车，驾龄20多年，与妻子和12岁的女儿租住在西安西郊，妻子无业，他是家里的顶梁柱。

2月20日，西安警方发通报披露了调查进展。与此同时，在多家媒体跟进采访下，围绕事故的更多信息陆续公布。汇总这些信息之后，会发现描述出来的情形中有许多关键之处都很不合常理，这些难以合理解释的地方令人产生一连串疑问：目前对事件的描述中是否存在谎言？如果存在，是谁在说谎？谎言背后的动机与真相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假如谎言存在，它到底是想掩盖什么？对于这样一起人间惨剧，实在是有必要下功夫分析求证。

通报称，车牌号为浙B55HD5的黑色宾利欧陆车驾驶员李宇某为男性，1995年4月出生，陕西榆林府谷人，持C1型机动车驾驶证，无固定工作。

媒体在采访中发现，李某宇在网络上有多次网贷记录。他的一个同学就反映称，自己曾经收到一条信息图片，图片显示为李宇某的身份证，以及他在某网贷平台上欠款未处理，并且严重逾期，平台让这位朋友转告李宇某尽快处理。收到该催款信息的时间距现在大约10个月。

通报称黑色宾利欧陆牌小型轿车手续正常。2月17日下午，李宇某从高新区某汽车服务有限公司租赁，后一直使用。

据公开信息，像这种两百多万起步豪车的租赁与普通车辆租赁相比，手续和相关要求会复杂得多。通常可见的典型流程是这样的：

一、用身份证和驾驶证证明自己的双重身份：豪车租赁公司会要求租赁者提供真实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一来是确保租赁者信息的真实有效，二来是证明租赁者司机的身份。

二、提供个人资产信息或资产证明：豪车不同于普通的车辆，它被赋予的价值要远远高于普通车辆的租赁成本，因此为了能让客户所支付的押金尽可能的最少化，可通过提供名下固定资产的信息来用最小的成本完成豪车租赁的过程。当然，不同公司不同规则。有些公司也可以不要求提供资产证明，但相应的，押金就会较高，根据车辆价值的不同豪车租赁的押金会在一万到数十万不等。

三、租金和押金事先交齐：豪车租赁除了要缴纳租金的押金，还要一部分的违章押金，保证驾驶者的人身安全。

四、清楚押金退回的时间：豪车租赁前交纳的押金和租金会在还车后尽快安排退回，如果遇到节假日或者休息日就需要顺延时间，违章费用会在二十个工作日内处理完成。

五、选择门店自提或者上门送车：假如要选择上门送车的服务，需提前支付一小笔额外的定金，门店自提则不用。

六、与豪车租赁公司签订正式的合同。

一个无固定职业、频频网贷并且因还不上而累及同学的陕北95后，是如何令那家位于西安高新区的豪车租赁公司弃正常审核流程而不顾，将一辆市价约258万至460万元人民币的宾利欧陆车租赁给自己使用？

即便是某种神秘力量或效应让豪车租赁公司产生幻觉，就是很放心地把车租给了小伙，这名显然已经严重入不敷出的95后，又为何脑子发热要每天花几千元租辆豪车玩耍？当然也可以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可是在公布的豪车与目前宣称的肇事者之间关系上，目前的这种描述的确是很难不让人产生疑问。也许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

通报称，2月17日租车之后，2月18日4时20分许，李宇某驾驶浙B55HD5小型轿车沿环城东路由北向南行驶至中山门十字时，违反交通信号灯（即闯红灯）与陕AU5780出租车发生碰撞。据媒体报道，2月17日下午李宇某从高新区某汽车服务有限公司花了两千多元租了一辆宾利轿车，使用时间是24小时，只租了一天，事故发生时尚未到还车时间。

通报称，视频监控资料显示事故发生后，李宇某明知发生严重道路交通事故致对方车辆内人员受伤，现场未拨打120和122，未积极抢救伤者，同车内其他四人，弃车逃逸，其行为属交通肇事后逃逸。

事故发生后，电视台记者在2月18日下午3点22分左右询问交警，肇事司机是否是酒驾时，回答称“酒驾不酒驾等我们血采完以后再看”。对于这个回答的正常理解应该是截止发问时（即下午三点半左右），对李宇某的采血化验尚未进行或完成。

据相关研究数据，正常人每小时可以代谢10-15克的酒精。每个人的代谢能力不一样，有的人稍快，有的稍慢。除此之外酒精代谢速度，还会因不同时间、环境等发生一定变化。酒后半小时为峰值，8－12小时酒精在体内含量将大大降低，有些人会在10-20个小时之间将酒精完全代谢，更多人需24－48小时才能让酒精会完全挥发。

通报称，李宇某经公安机关多方查找，于当日9时40分许，被交警碑林大队传唤至办案区调查，民警对其进行抽取血样和尿检。经公安司法定报告结果为：李宇某血液中未检测出酒精含量；李宇某甲基本丙胺及吗啡检测结果为阴性。

但这个描述中并没有明确对李宇某的抽血化验是发生在上午9点40分左右，即距离事发为5个多小时后；还是如记者下午采访时得到回答所称，即到下午三点半有可能还没有或者才准备进行采血。

如果是5个多小时后即进行采血，血液中的酒精不可能完全代谢，测不出的话即可排除酒驾。 如果真是11个小时后才验血，那排除酒驾的结论可能就不是很充分。

现在，通报既然言之凿凿传递排除李宇某醉驾、毒驾的信息，外界不好再多说，但心头疑问不可能消除，因此若能将采血发生时间的具体证据予以公布或许更好。

有报道称，据监控录像，宾利是连闯几个红灯后撞上了出租，出租车被宾利车狠狠地撞击并被推行很远才停下来，这样的场景如果属实，的确又很难令人相信驾驶车辆的人是完全清醒、无酒无毒。毕竟两百多万的豪车那刹车应该更是顶级，就是撞上一刹那下意识猛踩刹车也不至于那种情形。

如果这个95后果真是无酒无毒，结合其无固定职业、欠网贷、租豪车且租到了豪车等一系列信息，很容易令人产生“那个到案的是否是真的肇事者”的疑问。而通报称，公安机关从事故发生前公安卡口、距事发地200米左右李宇某加油的加油站监控、多方证人证言、驾驶人衣帽特征等证据证实：事故发生时系李宇某骂驶浙B55HD5小型轿车肇事。

至此，人们的确也无话可说，但心头的疑问能消失吗？对于这样一起惨剧，将通报所描述调查结果的相关证据适时公布应该更有利于定猜止测。—《调查清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