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蛾(三)

每读故事 2025-02-05 11:00:45

杨夔三人和乔久一起从树林里出来,走到了坡下,围观的村人见警察出来了,都自觉的让来一条路。

杨夔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杨夔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村长乔万山追了上来,他气喘吁吁地对杨夔说:“警察同志,乔四云的尸体我已经让人看着了,我作为一村之长,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我陪你们一起去他家里看看吧。”

杨夔愣了下,说:“好,那一起去吧。”

几分钟后,在乔万山和乔久的陪同下,杨夔、乔南风和沐阳三人来到乔四云家里。乔四云家在沐阳家的反方向,坐落在一个小山坳中,是一栋一层三间的老式红砖房,连瓷砖都没贴,看上去十分简陋。周围环境跟沐阳家差不多,区别在于乔四云家前面有一条狭长的小路,一端连接着村口马路,另一端延伸到了远处的一个山坳里。乔久昨晚就是从这条小道经过时,看到已经死去的“乔四云”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纳凉。

“警察同志,这里就是乔四云的祖宅了。”乔万山指着那栋房子对杨夔说。

见杨夔他们准备进去,乔久连忙跟杨夔说:“警察同志,我有点儿害怕,就不陪你们进去了。”

杨夔说:“好,你在外面等我们吧,我还有点事情想问你。”

“嗯。”

说完,杨夔他们和乔万山一起进到了乔四云家里。乔四云家的门是虚掩着的,不知道是凶手打开的,还是他自己忘记关了。来到堂屋里,杨夔朝四周扫了一眼,乔四云是个光棍,家里一切从简,十分简陋,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我去他卧室找找。”杨夔说,“南风,你和沐阳去厨房看看。看有没有带血的凶器和可疑物品。”

“好。”乔南风说完,和沐阳一起去到厨房里查找起来。杨夔顿了下,接着走进了乔四云的卧室里。

那间卧室面积不小,水泥地面,没有贴地砖。里面乱得不行,鞋子和脏袜子扔得到处都是。卧室里拢共就一个老式的实木衣柜,一张老式木床和一个油漆斑驳的组合桌子,外加几条老旧的凳子。

杨夔走到那个衣柜前,伸手打开衣柜,里面一股混合着汗味、潮味和老鼠屎的臭味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衣柜里的衣服摆放也很混乱,所有衣服不分季节摞在一起,像垃圾堆一样。

杨夔拿起那些衣服,一件件拿开检查了一下,里面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把柜门关上,接着走到那个电视柜前面,那是一台老式电视,屏幕上有一层灰。电视机的顶上还放着一个DVD,DVD的上面是十几张光碟,他随手拿起那些碟片看了下,全部都是色情光碟。他把目光移到旁边的柜面上,那上面放着两只水杯和几只遥控器。

杨夔拿起那个遥控器,对着DVD摁了一下,那台DVD“吱”的一声,吐出了一张还没有取出的碟片,也是一张色情光碟。从DVD上面记录的时间来看,乔四云死前一两天还在观看这些色情光碟。

杨夔思考的间隙,乔南风和沐阳已经检查完厨房,走了过来。见杨夔站在电视机前,好奇地问道:“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什么线索。”杨夔说,“你们呢?”

沐阳说:“也没有,厨房里就是一些常规物品,没有看到凶器。”

乔南风走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杨夔尴尬地说:“别的没找到,在这个电视柜上找到十几张黄碟。这台DVD里面都还有一张黄碟没有取出来,看来乔四云死前一两天都还在观看。”

乔南风瞟了那些碟片封面一眼,脸色很是尴尬:“这是什么线索......”

沐阳也尴尬地笑了笑:“云伯伯没老婆,大概就是靠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吧。”

为了缓解尴尬,乔南风连忙走到乔四云的床边,问道:“这屋子你全部找了吗?”

“没有。”

乔南风扫了乔四云的床一眼,“咦”了一声:“他床上好脏啊。”说完,她瞟到那床蓝灰色的被子一角压着什么,于是走过去掀开一看,原来是两条红色的三角内裤和一只蓝色的文胸。

见状,杨夔和沐阳连忙走了过去,三人看着乔四云床上那几条内裤都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又联想到了一些事情。杨夔说:“这内裤是红色的,而且尺寸很小,看起来是女人的东西。”

沐阳疑道:“可是云伯伯没有结婚啊,他家里也没有女人,这些内裤会是谁的呢?”

乔南风说:“这个,会不会是他买来送给什么人的?”

杨夔看着那条内裤说:“应该不会。这个内裤看起来很脏,而且没有包装,如果是送人的,他怎么可能把内裤就这样放在床上呢?我想这些东西,很大概率是他从村里女人晾晒的衣服里顺手牵羊拿回来的。”

三人都不是小孩,对于这些东西的用途都心知肚明,因为感到尴尬,所以也不再讨论。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他们三人把那几间屋子又仔细的查找了一遍,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件,更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杨夔站在乔四云卧室里,对着那几样简陋的家具思索起来。按理说,如果乔久说的是真的,那么凶手昨晚肯定来过乔四云家里。要布置一个谜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们现在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可见凶手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从屋里出来,几人来到了台阶上透气。乔四云没攒下什么家产,屋里十分简陋,连外面的台阶都是泥的。由于昨晚的雨水灌满,台阶上的泥土已经全部湿了,软塌塌的,长满了青苔。

乔南风走过去,围着那个台阶转了一圈,忽然叫道:“哎,你们看。这里有两个脚印。”

听到声音,杨夔和沐阳连忙过去。如乔南风所说,那里的确有两个凹陷的脚印,因为被阳台遮住了,所以没有被雨水冲刷掉。

杨夔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接着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两个脚印,一深一浅,花纹很普通,看不出什么。从尺寸上看,应该是成年男人留下的。他一下也判断不出这到底是凶手留下的,还是其他人的脚印。

“这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乔南风问。

杨夔说:“说不准。”

乔南风认真分析道:“乔四云家里这么穷,看样子凶手杀他应该不是为了求财,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杨夔调侃道:“厉害啊,都学会分析案情了。”

乔南风瞪了杨夔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沐阳说:“杀人不为了求财,那会不会是因为感情纠纷或者是报仇......”

“感情纠纷?”乔南风思索说,“乔四云床上那些女人用的东西,如果不是偷来的,难道是他的相好以前送给他的?因为他移情别恋,所以那个女人很生气,就杀了他?”

沐阳说:“应该不会吧,如果真的有女人这么爱云伯伯,那他还能打这么久的光棍?”

杨夔看了乔南风一眼说:“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他一个老光棍,要钱没钱,要色没色,能跟什么女人感情纠纷到对方非杀死他不可?

“也是......如果不是感情纠纷,难道是仇杀?”乔南风嘀咕道,“乔四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搞得对方一定要杀死他才解恨呢?”

杨夔沉默片刻,问道:“沐阳,你知不知道他以前在村里得罪什么人?”

“很难说。”沐阳想了想说,“乔四云一直独居,平时喜欢吹牛凑热闹,说不定嘴巴上得罪谁了自己也不知道。”

“杀人可是大罪。”乔南风思考道,“如果普通的过节,凶手不至于要杀了他吧?难道这里面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杨夔思考道:“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凶手在树林里杀死乔四云后,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乔四云家里,难道,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他家里?”

乔南风说:“可是我们刚才都找遍了,除了那几条内衣内裤,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凶手来乔四云家里,总不可能是为了找那几条内衣内裤吧?”

“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沐阳叹了口气,问道,“那个树林子会是乔四云的第一死亡地吗?”

杨夔拨弄着下巴:“乔四云家里既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如果乔久说的是真的,凶手应该就是在树林子里杀死乔四云再返回乔四云家里。

乔南风说:“乔四云身高有一米七多,体重接近一百四,如果他不是死在树林里,凶手想要移动他的尸体,也不是一件易事。”

杨夔说:“确实。如果树林子就是第一死亡地,那么,他当时为什么会去那个树林子呢?”

乔南风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凶手吸引他过去的?”

杨夔看着远处的树木说:“如果是凶手吸引他过去的,那么凶手应该是一个乔四云熟悉的人。也只有熟悉的人才有可能趁乔四云不注意杀死他。”

沐阳说:“如果是熟人作案,那整个宁寿村的人都有嫌疑了。”

“没错。”

见杨夔他们出来站在台阶上聊天,乔万山和乔久也从附近走了过来。乔万山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杨夔看了乔万山一眼,问道,“你跟乔四云关系怎么样?”

乔万山愣了下,说:“还行,我比他大两岁,都是同一个地方长大的。”

杨夔接着说:“那你知不知道,乔四云有没有什么女性相好?”

乔万山顿了下说:“可能有吧......不过我不是很清楚。”

闻声,旁边的乔久插嘴说:“我知道一些。乔四云以前在静宜镇做工的时候,很喜欢去一个发廊,听说那里有两个女人跟他关系不错......”

杨夔问道:“他跟那两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情人吗?”

乔久说:“情人谈不上......顶多就算是熟悉的鸡头......”

杨夔懂了乔久的意思,接着问道:“你昨天晚上从前面经过,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乔久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堂屋里开着灯,乔四云他就躺在堂屋门口的这把凉椅上,他以前也喜欢躺在门边纳凉。而且昨天晚上下大雨,我伞都没带,急着回家,所以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唉,谁知道他会突然死了......”

杨夔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这附近有其他人?”

乔久说:“这我还真是没有注意,天太黑了。”

杨夔说:“你还有什么知道的线索吗?”

乔久说:“就是这些了,我知道的都跟您说了。”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杨夔叮嘱道,“你要是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跟我说。”

“好。警察同志,那我们先回去了。”

等乔久和乔万山走远了。乔南风问道:“乔四云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夔说:“应该是被凶手割喉致死的。”

乔南风疑道:“那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口?”

杨夔答疑道:“出现这种现象,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凶手非常痛恨死者,所以即便他已经死了还要凌辱他的尸体泄愤。”

乔南风问:“第二种呢?”

杨夔顿了顿,说:“第二种情况就是,凶手故意制造那些伤口,想要掩饰真相或制造假象,来误导我们。”

沐阳思索道:“凶手心思如此缜密,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我们村里有什么人这么厉害。”

“人不可貌相。”杨夔道,“越是看着普通的人,越藏着厉害的本领。”

过了片刻,沐阳幽幽地说:“先前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我听到大家都在说乔四云尸体上的伤口是山魈抓出来的,那些蛾子也是山魈招来的......”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杨夔虽然毫无头绪,但还是坚定地说,“大学的时候,我的刑侦老师跟我们说,他活了五十多岁,破过几百个案子,最后发现,再不可解释的案件查到最后都是人为的。记住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扭曲的欲望比鬼怪更可怕。”

沐阳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杨夔定了定神说:“先前在树林里,乔万山说过,乔四云之前跟一个叫王玉芬的女人发生过争执,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乔鸿才的老婆。你们不觉得这两件事情很凑巧吗?”

乔南风说:“是啊。这两件事情好像都跟王玉芬有关,乔四云和乔鸿才会不会都是她杀的,沐阳不是说乔鸿才死的时候,王玉芬连哭都没哭,也没有报警......”

杨夔问道:“那个王玉芬跟乔鸿才的关系是怎么弄成这样的?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沐阳想了想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玉芬婶子有事回娘家,就把乔江交给鸿才叔照看,可是当时鸿才叔牌瘾很大,被人叫去打牌了。那天下午,乔江一个人去后山的池塘边玩不小心掉进去淹死了。玉芬婶子知道后连忙从娘家赶了回来。她知道乔江出事的时候,鸿才叔还在跟人打牌,跟鸿才叔大吵了几天。从那之后,他们就经常吵架,关系也越来越差......”

杨夔问道:“他们只有乔江一个小孩?”

“嗯。”沐阳说,“乔江跟我和南风还有乔朗、思梦、善德都是同一年出生的。玉芬婶子当年生下乔江后就结扎了。不过乔江淹死后,她好像有去医院做复扎手术,想再生一个小孩。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再怀孕。”

乔南风说:“乔江的事,当时大家都知道。”

“鸿才叔间接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玉芬婶子恨死了他。”沐阳接着说,“乔江死后,他们虽然没有离婚,可是经常吵架。吵架吵多了,也没有什么感情了。我后来听说,玉芬婶子为了报复鸿才叔,还跟人偷情,而且还被鸿才叔抓到了......”

“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乔南风说,“当时王玉芬偷情被鸿才叔当场抓了,不过鸿才叔好像没有打她。可能他心里对王玉芬很愧疚吧。”

“这么说,王玉芬有杀人动机。”杨夔说,“走,去她家问问情况。”

王玉芬家在玉龙潭的西面,跟沐阳家同一个方向,不过比沐阳家要远一些。

几分钟后,杨夔他们来到了王玉芬家门口。然而她家却门窗紧闭,似乎没有人在家。沐阳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好像不在家。”乔南风疑道,“这个时候,她会去哪儿呢?”

沐阳猜测道:“她会不会也去树林那边凑热闹去了?”

乔南风说:“先前在树林那里,没有看到她人啊。”

杨夔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说:“不着急,等等吧。现在快到中饭时间了,她总要回来吃中饭吧。”

乔南风说:“如果乔四云的死真的和她有关,她会不会躲起来了?”

沐阳提议说:“要不,我们进去看看,看她是不是躲在家里?”

杨夔没说话。乔南风坐不住,从院子里捡了两块砖头叠起来放在窗户下,然后踩在砖头上,往里面偷瞄着。里面光线虽然不是很好,但透过玻璃,可以见到里面并无一人。

“里面有人吗?”沐阳问。

“没有。”

乔南风话音未落,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呵斥声:“你们在干嘛?趴我家窗户想偷东西吗?”

声音之凌厉,吓得乔南风差点从砖头上摔了下来。沐阳转过身,发现竟然是王玉芬回来了,尴尬的笑了笑说:“婶子,你回来了?”

“是你们?”王玉芬语气稍雯,问道,“你们趴在我家窗户上干嘛?”

乔南风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有些事情想找你问一下,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门,所以就想看看你在不在家。”

王玉芬愣了愣说:“什么事?”

杨夔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她用网兜扎着头发,上身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紧身短袖,下面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年龄大概四十出头,脸上虽然有很明显的岁月痕迹,可脸部轮廓和五官依然姣好,颇见姿色,在这乡里算是万绿中那一点红了。

杨夔掏出警员证,对王玉芬正色道:“你好,我是鸿城警察局的警察杨夔。乔四云的死你已经知道了吧?”

王玉芬怔了下,说:“知道啊,这附近谁不知道。”

杨夔接着说:“我们怀疑乔四云是被人谋杀的。听村长说,乔四云死前一两个月,你跟他发生过争执对吗?”

王玉芬大声说:“你们怀疑我杀了乔四云?”

杨夔正色说:“我们是合理怀疑,在没有抓到凶手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所以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你。”

王玉芬嚷嚷道:“你们可不能乱冤枉好人。我是跟乔四云吵过架,可我也用不着杀了他啊。再说了,这村里人都知道,我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更加别说杀人了。”

杨夔说:“我们没有说一定是你杀了乔四云。我刚才说了,真相没有出来前,宁寿村的所有人都有嫌疑。现在也只是例行询问,希望你配合一下。”

见杨夔这么说,王玉芬抿了抿嘴,声音低了些:“你们有什么事情?快问吧,我还要去做中饭呢。”

杨夔说:“你之前跟乔四云发生争执是因为什么事情?”

“那个天收的,见我男人死了,就想占我家的地。”王玉芬恨恨地说,“我气不过,就跟他吵了起来。他当时还打了我几个耳光,好多人都看到了,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其他人,我没有说谎。”

杨夔继续问:“那之后,你们还有再发生争执吗?”

“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乔四云在宁寿村还得罪过什么人?”

王玉芬气愤地说:“那老东西嘴比屁眼子还脏,不仅喜欢说人闲话,还爱吹牛皮占小便宜。在宁寿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们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王玉芬说完,见杨夔没有说话,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什么要问的,我做饭去了。”

“等下!”杨夔想到了乔鸿才的事,虽然大家都觉得他是意外死亡,可眼下发生了这么多事,总让他感觉这些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有关联的,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关联是什么,“我还想了解一下四年前,你老公在竹山摔死的事。”

王玉芬吃惊地看着杨夔:“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老公的死跟乔四云有什么关系?”

杨夔说:“我听人说,你老公的死有些异常。我现在怀疑,你老公的死可能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王玉芬愣了愣,说:“什么意思?你们说我老公不是意外死的,是怀疑我杀了我老公?”

杨夔正色说:“我说了,在真相没有出来前,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而且这件事,跟你老公的死确实有些巧合的地方。”

王玉芬胸口起伏着,说:“我老公是被竹子戳死的,死在竹山上,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他死的时候,我当时根本就不在家。”

杨夔见王玉芬语气很激动,说:“我听说你和你老公的夫妻关系不是很好。”

王玉芬说:“是啊,我是跟他关系不好,大家都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想杀死他。”

“因为什么原因?”

王玉芬沉默了片刻,吸了吸鼻子说:“因为......我儿子就是让他给害死的。”

杨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能详细说说吗?”

提到陈年往事,王玉芬脸上闪现过一丝悲伤的情绪,仿佛不愿意提起那段让自己难过的回忆,她犹豫了片刻才说:“十二年前的暑假,我当时有事回娘家了,就把我儿子留在家里让他照看。可是他那天跑去别人家里打牌,没有照看好他,害得他掉进池塘里淹死了......你们说,我怎么能不恨他......”

杨夔问道:“你这么恨他,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王玉芬定了定神,说:“我结过扎,再也生不出孩子了。跟他离婚了,也不好再嫁......”

杨夔理解她的想法,转而问道:“你老公死前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他每天除了忙活地里那点事,就是打牌,没有什么异常。”王玉芬说,“我跟他虽然没离婚,可是我们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每次说话都是吵架,所以渐渐地,他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跟我说,我也不想问他的事。”

杨夔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老公在宁寿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王玉芬想了想说:“他这人虽然懒,喜欢打牌,但也没有干过别的什么坏事。在村子里也没有跟谁家吵过架,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

杨夔继续问道:“你老公死前那段时间,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得什么病?”

“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没有什么病。”王玉芬怔了下,说,“不过我真的很少关心这些事,所以很多小事我都记不清了。”

“你老公的死,你不觉得奇怪吗?”杨夔问道,“他在乡下长大,经常干农活,怎么去山上砍一次竹子,就被竹尖戳死了?”

“我不知道。”王玉芬看着杨夔说,“这件事是有些古怪,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夔说:“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报警?”

“我老公死的时候,我也过去看过,确实是被竹尖戳死的,所以就没有报警。”王玉芬看着杨夔说,“警察同志,你问我这些,难道你们知道是谁杀了我老公了?”

“我只是怀疑。”杨夔说,“毕竟这几起事件,前后时间相差并不久。”

王玉芬没说话。

杨夔见她这样子,一下也想不到还要问什么:“我们问完了,你去忙吧。”

来到外面,沐阳问杨夔:“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杨夔说:“一半真,一半假。”

乔南风问道:“那你觉得她是凶手吗?”

杨夔说:“不知道。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很少,还不能下定论。”

乔南风看着杨夔,调侃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杨夔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难怪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先去把肚子填饱再说。”

乔南风说:“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还有心情吃饭?”

杨夔边走边说:“出了天大的事情也要吃饭。不吃饱饭,哪有力气去查案。”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走了一阵后,这时他们听到前面传来一群小孩的叫嚷声。过去一看,原来是六七个半大小孩,围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袖外套的女人在嬉戏打闹,嘴里充满了各种脏言秽语:“臭疯子,你眼睛瞎了......快走开!”

杨夔仔细一看,那群小孩围着的人就是那天在山上吓到乔南风的余思梦。就在他发愣的间隙,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朝思梦身上扔去:“砸死你个臭疯子......”

“啊......”思梦拿着一根树枝,胡乱抽打着,也不会躲,那块石头砸在她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听声音都觉得痛。

乔南风仔细一看,扔石头的男孩是乔孟生的儿子乔磊,几年没见,他长快有自己这么高了,也越来越顽劣了。

这些孩子虽小,可也知道谁是好欺负的,尤其是欺负一个个头比自己高很多的大人,那种满足感不是欺负同龄小孩能获得的。另外几个小孩见乔磊拿石头扔思梦,心里的恶趣味激发出来,也有样学样,纷纷捡起石头,准备去扔思梦。

“死疯子。还敢打我们!”

“哦......疯子发脾气了......快躲开......”

“你们干嘛!”乔南风连忙走过去呵止那几个小孩,“老师没有教你们,不可以随意欺负别人吗?”

乔磊看着乔南风,恶狠狠地说:“是疯子先欺负我们的。”

乔南风问道:“她怎么欺负你了?”

乔磊辩解说:“我们在跳格子,她把我们画的格子全踩没了......”

乔磊数落完思梦犯的错后,一时间,其他小孩也跟着列举思梦干过的“坏事”,以证明他们现在用石头扔思梦是正义的行为。

“就是。是她先惹我们的......”另一个男孩子帮腔,“上次我写作业的时候,她抢走了我的作业本,还在上面撒尿......害得我去学校没法交作业......”

“疯子还把我种的花拔了......”

“就算她以前做过错事,你们也不能拿石头去砸人。会把人砸坏的,你爸妈没有教过你们吗?再说了,她是......”乔南风本来想说她是个精神病人你们应该让着她,但她忽然意识到思梦就在旁边,当着儿时伙伴的面,她说不出那样扎心的话,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乔磊见乔南风支支吾吾,以为她争不过自己,得意地说:“砸不坏的,她本来就是个疯婆子,哈哈哈。”

乔南风见乔磊这样说思梦,生气极了,恶狠狠地说:“你嘴巴怎么这些臭?走,跟我去见你爸妈!我要看你爸妈怎么教你!”

“滚开!我做什么要你管?”听到乔南风要去找自己父母,乔磊心里也有些害怕,连忙对旁边几个小孩说,“今天算这个疯子走运。我们走吧,别理疯婆子。”

见乔磊对乔南风说脏话,杨夔生气的抓着他的手,说:“小朋友,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乔磊紧张地看着杨夔,态度依然恶劣地问:“你谁啊?你要是敢打我,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警察!专门来抓你们这些爱欺负人的坏小孩的!”杨夔故意吓他说,“我刚刚看到你们用石头砸人,还骂脏话。你说,我应该不应该抓你?”

闻声,乔磊非常害怕,想挣脱杨夔的手,可是杨夔手劲大得狠,跟一把钳子一样,牢牢钳着他的手,乔磊挣扎了很久都没有挣脱,着急地骂道:“放开我!臭杂毛......你快放开我!”

“嘴巴放干净点!”杨夔抓着乔磊的手,有意杀鸡儆猴,吓唬其他顽劣的小孩,“快点,跟她们道歉!不然我马上带你去见你父母,看他们会怎么教训你!”

见杨夔不好惹,乔磊又急又气,骂了一阵,声音也小了,过了十几秒才小声地跟乔南风说:“对不起......”

“声音大点。”杨夔严肃地说,“你刚才骂人的时候声音怎么这么大?”

“对不起......”乔磊低着头,又说了一遍。

“声音再大点!”

“对不起!”乔磊大声地说。

“嗯。这样才对。”杨夔松开乔磊的手,满意地说,“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思梦,我绝对不会再轻易饶了你。去吧。”

乔磊握着被杨夔抓痛的手腕,转过身,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连忙跟那几个小孩走了。

“这几个小崽子真的太顽劣了。”沐阳无奈地说,“平时就爱捣乱,他们父母也不怎么管,你教训一下他们也好。”

“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对更熊的父母。”杨夔说,“这些小孩现在就这么顽劣,长大了指不定闯出什么大祸。”

乔南风走过去对思梦说:“思梦,你没事吧。”

“嘿,嘿......”思梦左手拿着那根脏兮兮的树枝,看着乔南风傻笑,用牙齿在咬右手的手指的指甲。她头发凌乱的垂在脸上,上面粘满了尘土、蛛网和草屑,脸上有很多新旧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还在渗血。

乔南风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思梦身上那件长袖外套本来是浅白色的,只是不知多久没洗了,所以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想到童年和思梦一起玩耍的记忆,乔南风感到鼻子一酸,牵起思梦的手说:“思梦,我是南风。你还记得我吗?我以前还经常去你家里玩。”

“嘿......”思梦愣愣地看着乔南风,挣脱了乔南风的手,依然用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外界所动。

就在这时,前面马路上,有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袖衬衣的中年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沐阳一眼就认出,过来的那个人,就是思梦的父亲余庚生,他应该是来找自己女儿来了。

“思梦爸爸来了。”沐阳小声的提醒乔南风。

过了片刻,余庚生走了过来,对思梦说:“吃饭了。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思梦依然呆呆的,咬着手指甲,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乔南风看了余庚生一眼,心里感到有些吃惊,记忆中的余庚生是一个干净又斯文的男人,没想到这些年没见,他竟然老了这么多,头发都白了大半了,脸也是黑黢黢的布满了皱纹。他本来身材就不高大,现在更瘦了,那件靛蓝色的开领衬衫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很不合身,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那条黑色的工装长裤上不仅粘了很多泥点,而且膝盖那里还破了两个拇指大的洞。

“庚伯伯。”

“南风回来了。”余庚生说。

“嗯。”乔南风善意地提醒,“庚伯伯,刚才乔磊带着一群小孩用石头在扔思梦,可能砸得肿起来了,您回去帮思梦擦点药吧。”

“那些小孩总是喜欢欺负思梦,我说过很多次了。”余庚生无奈地看着自己女儿,说,“谢谢你们帮忙,我要带她回去吃饭了。”

“不用客气。”乔南风说,“乔磊他们很顽劣,您以后还是不要让思梦跟他们一起玩了。”

“嗯,我知道了。”余庚生牵着思梦的手说。

看着思梦和余庚生走远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乔南风吸了口气,转身对杨夔和沐阳说:“我们走吧。”

杨夔看着余庚生的背影,好奇地问道:“思梦他爸爸多大了?”

“五十多岁吧。”沐阳说。

“五十多岁?”杨夔有些吃惊,“怎么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

沐阳说:“乡下人常年干重活,都容易显老。”

杨夔盯着余庚生看了一会儿说:“脚好像也有问题?”

“他的脚是被人打的。”沐阳说。

“打的?”杨夔惊讶道,“怎么会打成这样?”

“他以前是个赤脚医生,十几年前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把人给医死了,遭到了病人家属的报复。”沐阳叙道,“因为这事,他之前一直在外面逃难,也是最近这几年才回来的,不过他回来后再也没有继续做医生了。”

乔南风补充说:“这个事情我也有印象。我记得当时还在上小学,听我奶奶说起过这个事情。”

过了片刻,杨夔问:“那思梦的母亲呢?”

沐阳说:“我们上初一的时候就死了。”

“怎么死的?”

“好像是生病死的。”沐阳回忆道,“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过了片刻,杨夔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没有报警吗?”

沐阳说:“应该报警了吧。不过当时那个情况,又在乡下,这种事故纠纷,警察也管不了。所以最后只能这么不了了之了。”

“思梦她家真的太可怜了。”乔南风表情有些沉重,“如果不是那起医疗事故,思梦现在也会好很多吧。”

午饭后,乔万山领着静宜镇派出所的民警来找杨夔。他进屋的时候,杨夔和乔南风正在聊天。

“杨警官,镇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过来了。”乔万山嗓门很大,隔了个院门都听到他在喊。

听到声音,杨夔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乔万山和三个穿着警服的民警站在一起,于是说:“你们好。我是鸿城警察局的警察杨夔。”

那三个民警早从乔万山嘴里知道杨夔是警察,很客气的跟他打招呼:“同志你好,我们一来就听村长说,宁寿村来了个省城的警察,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眼下村里出了这样性质恶劣的案子,请杨队协助我们一起,早日侦破案件啊。”

“客气了,我们都是警察,合力找出凶手也是应该的。”杨夔知道对方是客套话,但也能感觉到他们是真的欢迎自己协助破案,毕竟这样的凶案如果不能找到凶手,对他们的职业生涯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高个子民警说,“我先介绍一下,我叫张存,是静宜镇派出所的队长,这两位是我们派出所的同事,刘新雨和瞿昕。”

“两位好。”杨夔跟刘新雨和瞿昕握了下手。

“杨队好。”

过了片刻,张存问杨夔:“杨队,村长说你检查过凶案现场和死者尸体,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杨夔实话实说:“暂时还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凶手敢在村子里杀人,应该不会是陌生人,本村人作案的概率比较大。”

张存想了想说:“宁寿村比较偏僻,少有陌生人进来,而且陌生人进来,大家都会知道。看来,这个案子想要侦破,还得从死者的人际关系下手。”

瞿昕说:“杨队,我们现在想去侦查一下现场,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杨夔点了点头:“好。”

十几分钟后,杨夔、乔南风和那三个民警一起,再次来到了乔四云的死亡地。因为乔万山叮嘱过,所以树林附近有两个村民在守着。他们走进去一看,发现乔四云的尸体依然保持着被发现时的姿势趴在地上,没有人移动过。

“这就是案发现场。”杨夔说,“经过初步检查,死者的第一死亡地点就是在这里。不过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把很多线索痕迹都冲没了。”

张存对瞿昕和刘新雨说:“你们去附近再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凶器和其他可疑物品。”

“好。”瞿昕和刘新雨连忙以乔四云的尸体为圆心,往四周扩散寻找起来。

快到下午五点了,太阳已经不像中午那样炙热,甚至有阵阵凉风从坡下吹了上来,给他们急躁的心绪带来了一丝凉意。

杨夔站在一棵大树底下,沉默地扫视着乔四云的死亡现场,脑袋里在仔细思考案件的各种可能。这时,乔南风对他说:“你觉得凶手是男的还是女的?”

杨夔想了想说:“很大概率是男的,也不排除女人作案的可能。”

乔南风说:“我看这案子凶手肯定是个男人。乔四云长得也很高大,要制服他,可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女人哪有这个力气。”

杨夔反问道:“知道人跟动物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吗?”

乔南风说:“你是想说,人类有情感?”

“脑子!”杨夔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作案可不仅是动手,还要动脑子。因为有脑子,人才能杀死比自己重几十倍的大象和老虎......”

乔南风白了杨夔一眼:“你是在嘲讽我没有脑子?”

杨夔撇了撇嘴:“我可没有这么说,你别冤枉我。”

乔南风捶了杨夔一下:“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两人正闹着,这时,张存走过来对杨夔说:“都检查完了。这案子难办啊,昨天的大雨把血都冲干净了,什么线索证据都没留下。”

杨夔收敛了心神,问道:“张队,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张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先找两个人,把死者的尸体抬走吧。回头让所里的法医验下尸。”说完,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几分钟,等张存挂了电话,刘新雨和瞿昕也从附近查找回来了。

“找到什么了吗?”

刘新雨和瞿昕摇了摇头:“没有。”

张存说:“先下去吧,我已经打了电话,让所里叫人过来把死者尸体运回去让法医验下尸。”

几人一起从树林子里出来,沿着下面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前面大路上走去。快到大路时,张存对杨夔说:“我们先前过来的时候,听到很多村民在议论,他们说乔四云不是人杀的,是山魈杀死的。”

杨夔说:“你们相信吗?”

张存嗤之以鼻:“这种无稽之谈,我当然不信。不过那些村民说的有鼻子有眼,恐怕是有人在故意散播谣言。”

杨夔分析说:“村民们说的山魈,是宁寿村传了一百多年的一个传说。这里的村民都知道,这也更加说明,凶手不会是外人,就是这附近的人。凶手也知道这个传说,所以才把乔四云的死布置成山魈杀人的样子,来迷惑大家。”

刘新雨说:“是啊。凶手肯定是宁寿村的。”

这时,杨夔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上午检查了死者的卧室,有个线索倒是值得留意一下。”

张存问道:“什么?”

杨夔说:“死者今年52岁,是个光棍,也没有家人。我们在他家检查的时候,看到他家柜子抽屉里有很多色情光碟。甚至他家的DVD里,还有一盘色情光碟没有取出来......这些说明,死者有这方面的需求。”

张存说:“你的意思是说,死者会因为性需求,去嫖娼?”

“嗯。”杨夔说,“像他这种光棍,通常都会有几个相好。可以去查查,看宁寿村有没有他的相好。”

张存拍了下手说:“对啊,这是个突破口。”

张存和刘新雨、瞿昕去乔四云家里检查去了。杨夔和乔南风顺路去了沐阳家里,他们来到沐阳家门口时,这时,沐阳正好从里面出来了:“正准备去找你们呢。”

乔南风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沐阳说:“我奶奶中午又开始发病了,所以我吃完午饭就在家里照看她。”

乔南风关心道:“你奶奶好些了吗?”

“刚刚喂她吃完了药,她已经睡着了。”沐阳说,“你们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乔南风说,“静宜镇派出所的民警也来了,他们现在正在乔四云家里。”

沐阳说:“那我们要不要过去帮他们?”

“不用去了,那里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杨夔一边走一边想,“你之前说除了乔四云和乔鸿才,还有一个叫乔什么的人,也是去年出意外死了对吧?”

“嗯。”沐阳说,“叫乔运升,他去年夏天从云头崖上摔死了。”

杨夔想了想说:“乔运升多大?”

“45岁。”

“乔鸿才呢?”

“好像是43岁。”

杨夔眼神坚定地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乔四云的死不是孤案,而是跟前面两个案子有关。”

乔南风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大家都说鸿才叔和运升叔的死是意外啊。”

“哪有那么多意外。”杨夔说,“三四年的时间,前前后后死了三个人,而且死者都是中壮年男性......你们还觉得这事是巧合吗?”

“可是......”沐阳讷讷地说,“如果乔四云的死真的跟鸿才叔和运升叔的死有关,那这不就是连环杀人案了吗?这也太可怕了。”

杨夔说:“如果是真的,他们三个人一定有什么共同点我们没有发现的。”

“他们都是宁寿村的,而且都是男的,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他共同点。”沐阳想了想说,“而且你之前说,凶手在乔四云身上割出那些伤口是为了泄愤,可是鸿才叔和运升叔他们身上并没有那些伤口。如果是同一个凶手,为什么他们的死法和伤口都不一样呢?”

杨夔问道:“你亲眼见过他们的尸体吗?”

“没有。”沐阳说,“不过鸿才叔和运升叔的尸体上如果也有这样恐怖的伤口,大家一定会发现的。”

杨夔沉默片刻,道:“这点我暂时也没有想通。不过这三起事件之间应该是存在关联的。”

乔南风问道:“那我接下来怎么办?”

杨夔思索着说:“走,先去竹山看看!”

竹山因形似鱼嘴,所以叫鱼嘴坳,是一片海拔不高,但面积很大的山坳。不知道从哪一朝开始,有人在那里种了几株早园竹,这种竹子躯干并不粗,但繁殖迅速。加上鱼嘴坳的土壤肥沃,水汽充足,那几棵早园竹现如今已经蔓延了几十里,长得漫山遍野都是。如今那几个山头都是竹子,所以附近的人也逐渐改口把它叫做“竹山”,连它的本名鱼嘴坳都没什么人提了。

竹山距离乔南风家大概两里多,在去玉龙潭的方向。他们上次从玉龙潭回来,是从另一条小路进入竹山的,所以比较快,现在要从大路去到竹山,方向跟之前截然不同,所以也很耗时。杨夔他们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来到了竹山附近的荒地里。

“从这里上去,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沐阳指着前面竹林中那段若隐若现的小径说。

乔南风喘着粗气,说:“你们两个走得跟投胎一样,呼......我要歇一会儿。”

杨夔说:“这边上去还挺陡的,要不你在这下面等我们?”

“不。”乔南风语气坚定地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过了几分钟,等乔南风没那么喘了,沐阳朝四周看了一眼,说:“我们快上去吧,天色也不早了。等下还要去云头崖呢。”

“走吧。我没事了。”乔南风不想拖累杨夔和沐阳,于是起身往乔鸿才出事的那个竹林走去。

眼下正是盛夏,四周长满了各种植物,繁茂的枝叶肆意生长,都快把那条林中小径淹没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用手把生长到路上的枝条拨开,加上还要提防蛇虫骚扰,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就这样又走了十多分钟,他们才来到乔鸿才当年出事的那片竹林。

沐阳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片稍显空旷的竹林说:“前面有一堆石头那里,就是鸿才叔当年出事的地方。”

杨夔也停了下来,顺着沐阳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很是清幽,即便在白天,光线也不是很好,透着一丝瘆人的凉意。

他扶着那块长满青塔的大石头,慢慢走到了坡上。那里长满了竹子,也还能看到很多被人砍过竹子留下的竹尖,那些竹尖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一尺来高,从土里冒出来,像旧事打仗用的陷阱一样。

杨夔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些竹尖颜色都很陈旧,没有什么新的竹尖。看来乔鸿才死后,大家都很害怕,就去其他地方砍竹子去了,所以这里的竹尖都是好几年前留下的。

“鸿才叔当年就是在这里,被竹尖从后背戳进去死的。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两天了。”沐阳指着两米外的几棵竹子说,“他死了之后,大家都很害怕,所以也没什么人来这里砍竹子了。”

头顶树叶潇潇,有凉风从林中穿过。听沐阳再次说到几年前乔鸿才死亡时的细节,乔南风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抱紧了手臂,站在一块大青石没有说话。

杨夔见惯了各种死亡场景,心里毫无惧意,直接走到那几棵竹子下面,站在坡上从上往下仔细打量起来:“这里确实是行凶的好地方,清幽又冷僻,还有这么多现成的杀人工具,要是夜里在这里杀人,恐怕没有谁能发现。”

“是啊,确实很冷僻。”沐阳朝四周扫了一圈,问道,“你现在怎么看?”

“我更加相信之前的推测了。”

“什么?”

“这里的坡度并不大,乔鸿才作为一个肢体健全在这里长大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摔死在竹林里?”杨夔在周围转了一大圈,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些竹尖,接着再次来到那几块大青石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前面那两个凸起的“竹尖”说,“虽然过去三四年了,这些竹尖被风雨腐蚀了一部分,依然可以看出,这些竹尖当时是很锋利的。”

沐阳疑惑说:“这有什么线索吗?”

“你们看,这几十个竹尖的切口是不是跟附近那些竹尖的切口不太一样?”杨夔定了定,说,“我刚才去周围看过,这里以前是村民们砍竹子的地方,但大家砍完竹子留下的竹尖切口都很钝而且很不平整,只有这几块青石前面这几十根竹尖的切口是朝一个方向,而且十分尖锐......”

沐阳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些竹尖可能是被人故意砍成这个样子的?”

“没错。”杨夔说,“这些竹尖,就是凶手当年故意布下的武器,凶手就地取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乔鸿才的死,看起来像是一个意外。”

乔南风也走了过来,说:“这些竹尖也不能证明就一定是有人故意弄成这样的吧?也许就是偶然呢?”

杨夔说:“当然有这种偶然,但他们的死,绝对不会是偶然失足。”

沐阳想了想,问道:“如果鸿才叔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凶手是怎么杀死他的呢?我听村里人说,当时这里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乔南风说:“王玉芬之前不是说鸿才叔出事那天本来是去田里拔稗子,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跑到竹山来砍竹子了。如果鸿才叔的死真的是谋杀,看来他当时来竹山,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沐阳疑道:“鸿才叔会不会跟乔四云一样,也是被凶手吸引过来的?”

“有这个可能。”

风从林梢刮过,发出鬼哭一样的声,令人不禁汗毛直立。乔南风沉默了片刻,问道:“这里你检查完了吗?”

“检查完了。”杨夔拿出手机,对着那些竹尖和现场拍了几张照片,说,“我们走吧。”

“嗯。”沐阳说,“云头崖距离这里也不算近,天色不早了,不快点过去,等下回来恐怕天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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