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离婚协议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民政局的空调吹得我脖子发凉。我握着签字笔的手微微发抖，而对面的他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我抬起头，看见小叔子拉着他那穿着香奈儿高跟鞋的女朋友闯了进来。
“哥，等等！”他气喘吁吁地说，“听说你们要离婚，分你那份能不能先借我点，帮我付个首付？”
1我愣在原地，手中的离婚协议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这七年来每个月发工资的场景：工资到账提示音响起，13000元几乎在同一秒就被他转走12000，留给我们的生活费只有区区1000元。
“妈说弟弟在上海不容易，咱们得帮衬着点。”这是他标准的说辞。每次我提出异议，他总会搬出“自己的亲弟弟”这块挡箭牌。
柜台上的老式风扇呼呼作响，吹散了2018年那个夏天的记忆。那年我怀孕，却因为没钱补充叶酸，整整三个月靠着超市打折的水果度日。而他的弟弟，正在朋友圈晒着巴厘岛的度假照。
2民政局的白墙上挂着一个老式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我望着小叔子西装革履的样子，想起去年春节他炫耀的十万块手表。而我们， 在老旧的两居室里艰难维持生计，连换个漏水的水龙头都要精打细算 。
“姐，你就当帮帮忙。”小叔子的女朋友涂着艳红的指甲，轻蔑地打量着我身上一百多块的连衣裙。那是我在批发市场买的，被我精心缝补过三次。
3我站起身，看着丈夫——不，马上就是前夫的男人。他低着头，手指不停摩挲着婚戒的印记。那枚婚戒去年就被他拿去典当了，说是给弟弟交首付用。
“这七年，你转给弟弟的钱，算算也有一百万了。”我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要不是为了省钱，也许我们的孩子……”
话没说完，泪水就模糊了视线。2019年的那场意外流产，就是因为我省下打车钱，冒着大雨骑电动车去产检。 而就在同一周，小叔子在朋友圈晒出了他在日本买的限量版球鞋 。
4“姐，你别这样。”小叔子不耐烦地说，“哥对我好，那是应该的。你不也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生活吗？”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昨晚整理行李时，我翻出了2017年的支付宝账单。每一笔消费都精确到分：3.5元的包子，2元的馒头，15元一件的二手衣服。
民政局的门口，一对新人正在登记结婚。女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让我想起七年前的自己。我转身看向丈夫，他依然低着头，仿佛对弟弟的要求充耳不闻。
“离婚后的存款，我一分都不会要。”我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但我也希望你记住，不是所有的亲情都值得用爱情去透支。”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传来小叔子的抱怨声：“哥，你就这么让她走了？那我的首付……”
风轻轻吹过，带来初夏木槿花的香气。我突然感觉很轻松，就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七年，我输掉的不是爱情，而是对爱情的幻想。 但好在，我还有时间重新开始，去寻找一份不需要透支的幸福 。
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那抹橘红色就像是被煎过头的溏心蛋。我知道，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