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蓝海”还是智商税？

文丨邹欣晨

据海外美容财经媒体《Beauty Independent》11月19日报道，资生堂集团已通过其风险投资部门Long Term Investments for the Future（LIFT）投资了新西兰健康美容品牌Apothékary，使该品牌的A轮前融资额达到8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5797万元)。Apothékary由日裔美国健康企业家Shizu Okusa创建，旨在帮助消费者解决压力、睡眠、美容、肠道健康、皮肤健康等一系列问题，目前，该品牌官网共有两类口服美容补充剂产品在售，分别是口服美容滴剂和口服美容冲调食品，产品售价同为39美元（约合人民币282元）。

实际上，口服美容市场作为欣欣向荣的“新蓝海”，早已引来各路美妆巨头与品牌下海厮杀。市场调查公司Transparency Market Research的数据显示，2021年全球口服美容产品市场规模已达到44.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22亿元），到2031年，这一数据将飙升至98.1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11亿元），复合年增长率高达7.7%。

口服美容补充剂并不是一个“新赛道”。

早在2004年，日本FANCL、资生堂、DHC等品牌便推出过口服类胶原蛋白补充剂美容产品，并进入中国市场销售。但2013年的“胶原蛋白饮品造假”事件对这类产品产生沉重打击，市场迅速萧条，直至今日，在百度搜索“胶原蛋白饮”关联的仍是“智商税”“造假”等负面词条。

而在大洋彼岸的北美地区，口服美容补充剂却悄然兴起。

《glossy》统计指出，自2020年以来，北美市场上已经出现了许多口服美容补充剂，它们承诺可以帮助用户祛痘、抗衰老或全面焕发光彩。其中不乏Murad、Embody、The Nue Co.和Dr. Barbara Sturm等知名品牌。这些补充剂通常采用胶囊或软糖、口服液的形式，除了过去十年流行的胶原蛋白和维生素成分外，还添加了其他成分，如透明质酸、神经酰胺和视黄醇——这些成分都是护肤品中的“大热门”。

根据Grand View Research的数据，美国已有90%的女性美容消费者目前每天服用一种维生素或矿物质，以达到普通健康目的。

“我们一直在关注韩国的护肤趋势；我们知道口服美容补充剂在一些亚洲国家已经兴起多年，并从中汲取了灵感——因为我们知道亚洲的护肤趋势传到西方兴起的时间总要晚3-5年。”Murad的CMO Ginny Chien说。目前，Murad拥有三款口服美容补充剂产品，Ginny Chien拒绝透露它们的具体销量，但表示“销量相当喜人。”

而美容零售商也敏锐地嗅到了这一领域的潜力，截至去年12月，Ulta Beauty已拥有140多个口服美容补充剂品牌和700个口服美容补充剂SKU，其最新引入的口服美容品牌正是上文中提到的Apothékary。

“我们正在以一种人们能够理解的方式，在外用护肤品和内服营养品之间架起一座桥梁。”Embody创始人Jenn Chung说：“零售商们看到了这一点，他们不再把我们放在保健品货架上，而是把我们放在外用产品货架上。女性消费者不会在保健品区寻找护肤品，除非她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正试图接触那些还不了解美容保健品的女性。”

LIFT对Apothékary的投资反映了资生堂的两个目标：增加其在亚洲以外地区的曝光率和在健康领域的影响力。这家日本美容集团之前的风险投资主要集中在亚洲，它在2022年成立了一个名为 “美容创新基金”（Beauty Innovations Fund）的风险投资基金。今年头九个月，资生堂的营业利润下降了26%，为了扭转颓势，资生堂提出了到2030年成为“个人美容保健公司”的愿景。资生堂通过风险投资机构对健康美容进行投资，以找出自己在这一类别中可以扮演的角色。

这样的公司并不只资生堂一家。欧莱雅的风险投资基金BOLD已经投资了保健品和护肤品长寿品牌Timeline；Natura &Co的风险投资基金Fable Investments已经投资了性保健品牌 Maude；联合利华的风险投资基金Unilever Ventures已经投资了保健品品牌 Create Wellness、Nue Co.、Perelel 和 Plant People等多个保健品牌。Shizu Okusa认为，这与“所有人”都在关注美容和保健以及这些行业开始真正融合的趋势不谋而合。

相较于美妆巨头及大型美容零售商的争相入场，拥有专业医学背景的专家及皮肤科医生群体对口服美容补充剂的态度则显得尤为谨慎。

如美国最大、最有影响力的皮肤学团体，美国皮肤病协会(American Academy Of Dermatology)就通过美通社公开发文称：“口服美容补充剂提供了一种方便的方式，使用者可以在不改变生活方式的情况下轻松增加维生素、矿物质和其他营养素的日常摄入量——尽管它们越来越受欢迎，可以让用户的头发更浓密，皮肤更白皙，甚至精神状态更加充满活力，但皮肤科医生要提出警告：大多数蕴含维生素、胶原蛋白和益生菌等补充剂的效果往往不稳定或不可靠。”

▲截自美通社官网

“重要的是，要像看待药物一样慎重看待口服美容补充剂，仔细权衡其风险和益处。”伊利诺伊州皮肤科医师、医学博士、美国医学会认证皮肤科医师劳伦-N-塔利亚（Lauren N. Taglia）对美通社说：“一些用于促进皮肤、头发和指甲健康的口服美容补剂可能会增加婴儿出生缺陷、某些癌症风险以及痤疮和脱发等副作用的风险，让爱美者‘得不偿失’——这就是为什么在服用这些口服美容补剂之前，必须首先咨询正规皮肤科医师的原因。”

塔利亚博士以被认为有助于促进头发生长、减少脱发的口服美容补充剂为例：“这类防脱发胶囊、防脱发口服液等防脱发补充剂，是当下最为火爆的一类口服美容补充剂，其中大多数都含维生素H（又称维生素B7）——它在鸡蛋、三文鱼、红薯、杏仁和牛奶等食物中很常见，有助于人体将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转化为能量，并促进头发和头皮健康。但如果高剂量摄入，用户可能会出现胃肠功能紊乱、甚至神经功能异常。”她补充道，“维生素应当谨慎补充，只有在医生确诊你缺乏个别维生素的情况下才应服用针对性的补充剂，以免产生不良后果。”

▲Lauren N. Taglia博士

另一种常见的口服美容补充剂是胶原蛋白，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体产生的胶原蛋白会日益减少，导致皮肤弹性降低，形成皱纹。塔利亚认为，通过补充剂摄入胶原蛋白可能有助于改善皮肤外观，可能还会增加头发和指甲的强韧程度，不过这同样需要更多的研究。

“胶原蛋白是我们皮肤、骨骼和肌腱中的一种关键蛋白质。然而，美国食品和药物监督管理局（FDA）有滞后性，在口服类补充剂上市前，FDA不会为它们中的任何一种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进行背书，直至它们被其他第三方机构或FDA抽检出问题。”塔利亚说，“因此，消费者在选择口服美容补充剂时，务必查看它们是否有经过第三方实验室验证，以确认其未受污染且剂量正确。”

塔利亚指出，目前，市面上大多数口服美容类的胶原蛋白补充剂缺乏第三方验证，并且没有明确的成分信息。“如果你的胶原蛋白来自海鲜，你就不能确定它不含汞等重金属，或者含汞量未超标。”塔利亚说。“高水平的汞暴露会损害重要器官，导致肾脏损伤和心血管问题。”

相对而言，同样“热火朝天”的益生菌类口服美容产品在医生们看来则“危害最低”。

皮肤科医学专家亚历山德拉·索瓦博士（Dr. Alexandra Sowa）是她自己的益生菌口服美容品牌SoWell的创始人，在接受《Beauty Independent》的采访时，她表示，自己经常向病人推荐口服美容补剂，以解决个别针对性不足的问题。但她强调，患者必须明白，这类产品无法达到药物所能达到的效果。

“益生菌是一种天然存在于消化道中的有益细菌，以改善肠道健康而闻名。临床实验证明，它们可以增强皮肤的水分和皮肤屏障的强韧度，并有助于改善常见的皮肤问题，如特应性皮炎（湿疹的一种）。”索瓦博士说，但她也指出，服用益生菌同样可能会产生不良副作用，如胃部不适、胀气、腹泻或腹胀，但这些副作用通常是轻微和短暂的。“酸奶是益生菌的良好来源，就和酸菜等发酵食品一样，如果不是必要，我通常会推荐患者从食物中获取益生菌。”

“消费者在开始服用任何针对皮肤、头发和指甲的口服美容产品之前，一定要与专业皮肤科医生讨论自己可能患有的任何潜在疾病。”塔利亚在美通社的采访中呼吁：“医生可以就成分的安全性提供建议，并确定那些产品是否能解决消费者的问题，或者是否有更好的选择。服用超大剂量的维生素会对身体产生有害影响。大多数人都可以从均衡的饮食中获得所需的维生素和营养物质，从而确保皮肤、头发和指甲保持健康和活力。”

“就像正确使用美容和保健领域的许多创新一样，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教育。”威尔康奈尔医学院的内分泌学家Rekha Kumar博士说：“我担心的是，这些补充剂在市场上经过错误的营销和品牌宣传后，会被消费者当作可以替代治疗疾病的药物——但我并不认为这些产品本质上是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