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北京最炎热的季节。没有亲身经历过这地儿这桑拿天的人,体会不到那种难受;没有经历过北漂的人,也体会不了我现在的心情。
我叫朵拉,朵拉是我的艺名,真名是什么在这里我从来不愿提及,我总想着等到哪一天我成名了,然后由狗仔队挖出我以前的各种资料,然后面对媒体的爆料,我对着镜头羞涩地承认。坐在电视机前的亲朋好友,惊讶地长大嘴巴,说:“呦,这不是那谁谁谁吗?”可惜,这也是七彩肥皂泡中的一个,在这里,也没人知道我的艺名,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多得一抓一大把的小歌手罢了。
伴随着耳边烦人的知了声,今天上午和唱片公司负责人的对话又在我脑中浮现:“你的声音条件很好,感情也很饱满,创作的歌也还不错。不过很抱歉朵拉小姐,我们不能和你签约。”“为什么?你刚刚也说了,我的声音条件很好,感情也到位,我写的歌也不错,那为什么不能签我?”“对不起,你写的歌,风格很古,虽然很有韵味,很中国风,不过现在大街上流行的都是哪种类型的歌你也应该清楚。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三俗歌曲,哪怕你的歌词再唯美,最起码调调也要够草根,这样才能流行起来……”
小白领是宁愿做公交也要省下地铁费;姐是宁愿腿走,也要省下公交钱。一个人饥肠辘辘地走在柏油路上,即使是宽大的梧桐叶也遮盖不了什么。火辣辣的太阳比姐的身材还火辣,天上连个云丝儿都没有。晒得浑身发软,脚底没劲的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蹲在了地上,手托着腮帮
一个面容清俊的小男生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似乎是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连声道歉说:“对不起啊,大姐……”“你叫谁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小男生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姐姐,我我我……我是在旅行社兼职的大学生,您看看您需不需要旅行啊?我们旅行社刚刚推出了最新的‘梦回长安’主题三日游,华清池、骊山、未央宫……”
“得了得了,我也就是一个穷毕业生,有那闲钱去旅游我还坐在这儿吸溜凉皮儿?再说了我从小历史就不好,什么‘梦回长安’我不感兴趣。”我不耐烦地冲着小男生摆了摆手。他有些失望而又尴尬地笑笑,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扶了扶旅行社的红帽子,打算继续寻找新的目标。看着他那个样子,我不禁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哎,想当年我也做过发传单之类的事情,不容易啊。算了,帮帮他吧,我冲他招招手,说:“学弟,过来,要不我帮你填份单子吧。”
小帅哥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把一份单子和一只笔递到我手里。我瞅了他一眼,说:“我告诉你啊,姐姐我只是帮你填下这个单子,我可没说我要去参加这个旅行啊。”“恩恩。”小帅哥忙点点头。我边填边浏览着单子上的广告,“梦回长安”,西安啊,记得刚上大一那会儿,我那位前男友雷宇还说过要带我一起去呢,可是说了四年也没实现,后来直接抛弃我,追随她人而去了。承诺这种东西,意思就是我说说,你听听,咱俩谁也别当真。
哎,同样是古都,北京就比西安霸气多了,谁让人家现在也是行政地点呢。西安就像一个被遗忘在历史角落里的古物,厚重的历史感,带着些许苍凉和无奈,有着说不尽的爱恨情仇、权力斗争。何必呢?人总是充满了欲望,拼命拼命去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有时候,慢下匆匆的脚步也好……
填完后,我愣了一阵,突然把笔和单子塞到小帅哥手中,笑着对他说:“学弟,能不能给我一份你们旅行社这次热推的主题游的广告单,我想带回去好好看看?”小帅哥一听立刻笑逐颜开,把广告单给了我,“姐姐这是改主意了,想去旅游?”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露出了阳光的笑脸,对我说:“姐姐,说不定你还会穿越呢,长安可是古都啊!”我不屑地说:“怎么可能?那都是电视剧瞎编着玩儿的,作为当代祖国未来的大花朵,你竟然相信那种东西?”小帅哥一脸认真地对我说:“哪有,那不是迷信,是科学。爱因斯坦相对论说的,时空是立体的,扭曲的,当你遇到某种介质的时候,就有可能……”“有可能穿越?哈哈,就算有我也没那个命!我倒想穿越回去做个侠女剑客、做个娘娘公主什么的。”小帅哥对我莞尔一笑,说:“那就祝姐姐好运啦!姐姐再见!”
我对他挥挥手,站起身,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扔掉盛凉皮的碗。豁然地笑笑,向租的破公寓的方向走去。也许,心里的负担放下了,脚步自然也就轻松了许多。再见,北京,我最向往的地方,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我退掉了房子,用这阵子在酒吧唱歌攒下的钱,买了旅游的设备。参加了广告宣传单上宣传的那个什么“梦回长安”的主题旅行,踏上了去西安的路途。雷宇,你没有带我圆的梦,我自己去圆;而那个我自己圆不了的梦,我却不知道到底是该坚持还是该放弃。算了,不要再想了,也许从西安回来,我就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未央宫遗址了!”聒噪的导游挥着旗子喊着。“啊?就是这儿啊!”“根本什么都没有嘛,就是土堆废墟。”游客们失望地叹着气。空旷的空地,一望无际,可见以前这汉宫该有多气势恢弘。“我们晚上住哪儿啊?这么空旷,这么破旧?”一个女游客不高兴地说道。导游一推眼镜,嚷嚷道:“嘿,我还真得跟你们好好说说。我们今晚住在前面未央乡,椒房村的客栈里,没事儿别老乱跑啊,这儿还真是个弃尸荒野的好地方。大家晚上休息好,明天我们去兵马俑!”
听到“兵马俑”三个字,刚才失望的人群才停止了不满的骚动,纷纷跟着导游去了村里。“椒房?是椒房殿的椒房吗?那不就是汉代皇后住的地方?”我满心好奇地问接待我的客栈大妈。大妈很是慈祥,长满皱纹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美貌岁月啊,是把杀猪刀呦,我老了不定什么样儿呢。大妈听了我的话,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中满是恍如隔世般的迷离和美好,“椒房殿哪,那可是个好地方哦。说它好也好,说它不好也不好。”我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说它好又说它不
大妈笑着,继续拿起手中的针线。我接过针线,帮大妈穿针,边不以为然地嘟囔着说:“说的就跟您去过一样。又高又大又华丽的宫殿,要是真有这种牢笼,让我在里面待一辈子我都愿意。还能不比我那租来的小破屋好?”大妈朝我看看,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和雷宇不就是为了在北京买不起房子、他要回家乡才分道扬镳的吗?我要是在古代,我也一定削尖了脑袋也要进宫当娘娘!我就不贪心了,做个什么小美人,良人就行了,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住椒房殿的料。能当个小妃,没事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在椒房殿坐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晚上,我听了导游的话,早早就睡了。“子夫!”、“姐姐……”,“娘……”“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从梦中惊醒,“电视剧看多了吧?”我一边骂着自己,一边起身掀开被单,扇着风。这该死的乡下,连个空调都没有,破电风扇转啊转的,我当然会梦见马蹄声了。我不满地抱怨着,可惜抱怨也没有用。本来就热得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倒被噩梦惊醒了。现在好啦,困意全无。
我只好穿上衣服起床,想去院子里转转,透透气。这里本来就荒凉,加上是夜晚,已经不能用安静来形容,得叫寂静。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发憷。我生生地咽了口唾沫,打算回去数山羊。
渐渐的,我的双腿好像已经不听自己大脑的使唤一样,我失去了知觉,晕倒在这片废墟之上。
“丫头啊,你醒醒啊!是爹对不住你,你要是就这样去了,我可怎么向你死去的娘交待啊?”我朦朦胧胧中被一个男人的哭喊声弄醒。
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似的,却发现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哎呀妈,幸亏没起来就直接揪人家耳朵,这揪错了那我不是找削捏嘛?这男人也真是的,你说我昏迷着认错爹还算说得过去,你这一大老爷们儿自己闺女都能认错,瞎子啵?算了,既然不是俺爹,还是收起东北口儿吧,说普通话,讲文明。”
我揉揉眼睛,费力地想坐起来。那大叔见我起来了,发出了惊喜的声音:“丫头,你醒了?你没事了!”咦,怎么感觉有点不对?脸好像变小了哦。难道我晕了一下,变瘦了?我仔细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这这……这是哪个电视剧的剧组吗?我怎么会睡在一个摄影棚里?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大叔还穿着古代的衣服呢,瞧这造型好像是秦汉时期还是三国乱七八糟我也分不清的,大概就是那会儿吧。
别说,这个拍摄地点布置得还真挺像挺逼真的,大叔身上的衣服也很不错,光滑的面料,一看就是上等货,至少比这两年的有些电视剧强。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晕了吗?怎么醒来会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旅行社的“梦回长安”主题旅行中的一个环节,让旅客亲身体验一下当时的感觉。哈哈,这个真不错,这趟没白来,钱花得还算值,挺有创意的嘛。不会摄像机就藏在我身后吧,咳咳,严肃点,不能让人看出假来,好歹我是个歌手,也算是娱乐圈的,万一以后能成为影视歌三栖,这说不定还是我处女作呢。
于是我便也入戏地对那大叔喊了一声:“爹。”咦,怎么声音也变了,变嫩了,变得像个小孩儿了?突然,我脑子一片空白,“嗡”的一下子懵了: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孩!真的是一个小孩,小屁孩!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左右地看着,没有剧组的痕迹,没有灯光、摄制组、剧务。难道我是像工藤新一一样遇上了传说中的黑暗组织,把我像柯南那样变成了小孩?那这个地方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哪儿啊?
我正想着,谁知那大叔却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搂着我。“老色鬼!放开我!”我不停地拍打着他,想挣脱他的怀抱。谁知那大叔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说了:
“丫头啊,是爹不好,是爹先对不起你娘,爹没用啊,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认,只能让你做个丫鬟。我对不起锦娘,她生前没能给她个名分,她走之后,我却还要让你受委屈……”我听得一头雾水,安慰地拍了拍大叔,说:“没事,没事,我不是还好好的嘛。”大叔这才松开我,我上下打量着大叔,看上去没什么恶意,虽然不是宋思明那个级别的师奶杀手,可也算是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敦厚,很老实。
既然不像坏人,我便壮着胆子问道:“好了大叔,咱先别演戏了成吗?您能告诉我这儿是哪儿吗?导游呢?麻烦你叫他过来?”大叔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说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在说什么呀?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你叫我大叔?是,夫人是吩咐了你不能叫我爹爹,可是之前你不是一直和府里其他人一样管我叫老爷吗?怎么现在叫叔叔了?你叔他不在馆陶郡,他在老家呢。”
馆陶郡?听到这个名字,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看来我被抓到了西安的郊区之类的地方了。没事,一会等这大叔走了,我去找警察叔叔好了。大叔又接着说了,看来他对我的疑惑还不少:“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啊,还有你刚刚说的什么‘倒油’,丫头你是还在想着厨房的菜吧?你不用担心,这几天你尽管好好养身体,那些事儿我回头去跟安管家说。”
我心里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演戏不带演的这么逼真都不带“咖”的,于是有些心虚地问道:“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吗?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为什么会昏迷?醒来后又怎么会躺在这儿?”
大叔一脸惊讶和认真地抚摸着我的额头,说:“丫头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里是陈府啊,你是爹的女儿。三天前,阿娇贪玩,捉蝴蝶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池子里,你伸手去拉她,结果自己也掉进去了。还好你们两个都没有事,要不然,我可真是要哭死了。”
陈府?阿娇?陈……阿娇?“陈阿娇!”我惊呼出这个名字,那个汉代的皇后、刘彻的表姐、金屋藏娇的阿娇、被废后千金请司马相如做《长门赋》的陈阿娇?难道这里是……汉朝?天哪!我穿越了?我穿越了!我真的穿越了!而且还是汉朝,还是名人!陈阿娇哎,那时的阿娇可比现在的钟欣桐还红,那可是窦太后、馆陶公主一干人等的掌上明珠啊!只可惜嫁了个薄情的男子——我英明神武的汉武大帝刘彻,今儿个爱这个,明儿个爱那个,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娇滴滴的阿娇余生会在冷宫里度过?
那我眼前这个大叔应该就是馆陶公主的丈夫陈午了,虽然我历史不太好,但是电视剧小说什么的多多少少还是看过,还是知道一些的。他是个老实人,就是窝囊了点,妻管严,怕老婆的很。也是,那馆陶公主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母亲是窦漪房、父亲是汉文帝,弟弟是汉景帝,拢共就这么一个闺女,能不宠上天吗?我是陈午的女儿,那我就是阿娇同父异母的姐妹喽,嘻嘻,运气还算好,投胎了这么一个千金小姐的身子。
可是……我瞧了瞧自己住的这个地方,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点都不像一个千金小姐,倒像个丫鬟还差不多,而且身边除了这个爹,连个丫鬟老妈子都没有。正在我有些不满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姓陈的,你果然在这里!”
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高贵女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金光闪闪的金钗晃得我眼睛直花。爹见了他立刻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对她说:“夫人哪,你什么时候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夫人?”我心里暗暗想着,“原来她就是馆陶公主。还真是一个浑身透着贵气,身材高挑的美妇人。不过看这盛气凌人的样子,就知道一定不是个善茬。”
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又狠狠地看着陈午说:“这两个你都陪着这个丫头,你怎么不问问阿娇怎么样了?”陈午面露委屈之色,和气地说:“那天郎中不是也说了嘛,阿娇没什么大碍。再说了,阿娇一直都有你照顾着,哪里需得着我去过问?”
“你说到底,还不是心疼这个下贱婢女生的小贱人!”馆陶公主开始不满地谩骂。陈午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小点声儿,别叫孩子听见了。”刘嫖双手叉腰,指着陈午的鼻子骂道:“我就要说!怎么着,这府里到底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丫头好歹也救了阿娇,你还在这里嚷嚷。”“哼,那是她自己笨,才会掉到水里去。再说了,一个比阿娇还小的孩子还想救人,想想都觉得可笑。长着嘴不知道去叫大人哪?好了好了,现在这人也醒了,看起来也精神着,没什么毛病了,你这位陈侯爷是不是也应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待在一个婢女这儿传出去像什么话?”说着,拉着陈午就走了,陈午不无担心又很是无奈的回头看来我一眼,对着我笑了笑。
哎,果然是够敦厚够老实,够……窝囊啊。也难怪后来等他死了以后,馆陶公主就肆无忌惮地开始养男宠了,和那个俊俏的小男人董偃过着幸福的小生活,真是可笑可悲啊。
慢慢的,我知道了。“我”,叫丫头,不仅因为我是个丫头,而且我的名字就叫做丫头。我不姓陈,因为我根本没有资格姓陈,也没有资格喊陈午一声爹,因为我是陈午和一个叫锦娘的婢女生的。锦娘生下我以后就去世了,陈午答应不与我父女相认,还把我当成一个丫鬟养着,刘嫖这才肯放过我。所以我不是一个千金小姐,而是一个——苦命的丫鬟。
我一边洗着碗,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朵拉啊朵拉,你可真苦命。活在现代的时候,怀才不遇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穿越到了汉代,而且还是大名人的家中,你倒好,投成了一个丫鬟!人家电视里的女主要么是个格格,要么是个公主,要么是个娘娘,再不济也有一票皇子喜欢着,我呢,照着这么个长法,得长到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啊?
也不知道长大后还能不能长成我原来的样子,虽说现在看看和小时候也有点像吧,可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长残呢?你说穿就穿吧,还缩小了,要是以我原来那个样子穿过来,哼哼,一定迷死一票男人。我以前在学校那可是系花啊!哎,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别说是系花了,校花又能怎样?弹古筝,弹琵琶的手现在在这儿刷碗,我以前找兼职都从来不找服务员的活,因为作为一个学民乐的,最珍贵的就是自己的手,一定得保护好了。现在倒好,估计照这么下去,纤纤十指很快就要变成粗骨节了。”
“死丫头!快点擦,擦完了擦这些!”一个容嬷嬷似的的大妈把另外一盆碗碟抱了过来,我冲着她那伟岸的身影白了一眼,暗暗骂道:“我擦,我擦,我擦你妹!”谁知她竟然听见了我蚊子般小的声音,虽然没听懂我这现代的骂法,不过听着我那牙咬切齿的调调,也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吧。于是她一摞袖子,朝我走过来,就要拎我的耳朵。我一闪,把手中的臭抹布摔倒她的脸上,想打我?我长这么大连爸妈都没有动过我一个手指头,你这个死老婆子,竟然敢打我!你以为你真是容嬷嬷啊?
老妈子一把丢掉抹布,摸了一把脸,朝我啐了一口口水,骂道:“你这死丫头,你还真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啊,你娘是魅惑人的狐狸精,我看你这媚眼尖下巴的长大后一定比你娘还风骚!”虽然说那个锦娘并不是我的亲娘,可是每天干活受气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受这种打骂,作为一个心智二十几岁,看惯了韩剧的愤怒女青年来说,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我拿起一个碗砸向她,回敬道:“我长大了就是狐狸精怎么着?又没勾引你们家的汉子!你看你那样儿,胖得跟个球似的,你有汉子吗?”
“你……”那老妈子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估计以前的这个“丫头”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被她们这些人欺负惯了,所以我这么一反常,让她很是受不了。只见她环顾了院子里一周,一眼看见了墙角的扫帚,她忙不迭地奔过去,边去拿起扫帚边喊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臭丫头!”说着,就朝我扑了过来。我当然不能任由自己被她欺负了,于是只好她在后面追,我在前面满院子跑。
这汉服真是麻烦至极,跑几步就要有被绊倒的感觉,我只好提着裙裾跑着。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跑得过那彪悍的大妈啊,眼看这我就要被追上了。忽然,园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我没来得及看清呢,就撞了上去。
“哎哟!”那人被我撞到在地上,我也跌在地上。那老妈子追了上来,见我撞到了人,更加生气地骂道:“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把小姐撞到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举起扫帚就要打我。
“张大娘,住手!”一个稚嫩却充满着不可抗拒的声音喝住了那老妈子,我揉揉被撞疼的脑门,这才看清我撞到的竟然是一个比我年纪大些,看起来有十四五岁这样子少女,很难想象刚刚那句喝住下人的话是从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口中喊出,而且是那么的有威慑力。
张大娘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地对这个少女说:“小姐啊,这个丫头不听话,我正要教训她呢,瞧,她还把您给撞到了,我现在就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少女冷笑一声,对张大娘说:“要教训也是我教训,哪里轮得到你啊?”张大娘被她的话这么一堵,没话说了。
我抬头看向少女,顿时热泪盈眶、内牛满面啊,好一个充满正义的大姐姐,这么敢于恶势力斗争,要是搁在现代一定是新一代女警花。她比我高些,略低下头也在看着我,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喊道:“是你啊,我找了你好半天了!”
我还在疑惑着我好像这几天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她却已经热情地拉起我的手,说:“我认得你,那天我掉进水池中,你还想救我来着。可惜没拉动我,还害得你也掉下去了。还好你当时大喊了救命,要不然我呛水就要呛死了。可是后来我问了好多下人她们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我救了她?”我猛然想起昏迷醒来陈午对我说的话,说是我救了他的阿娇,那眼前这个人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陈阿娇?我连忙上下把她打量了个够,这模样,还真是不比钟欣桐这个阿娇差,果然是娇艳欲滴的美人啊,也不知陈阿娇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好有先见之明啊。
“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生病了吗?”阿娇关心地问道。历史上人人都说武帝的陈皇后是个善妒狠辣的妒妇,可眼前的这个阿娇却是那么的善良正义,亲切大方,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至少现在看来是的。
我摇摇头说:“我没病,我每天都要刷很多的碗,洗很多的衣服,所以手才是凉的。”阿娇这才注意到我身后那些摞得都快比我小小的人还高的碗,生气地对张大娘说:“你们这些老刁仆,专门欺负人小是不是?她还这么小,你们每天就让她干这么多的活,那还要你们做什么?既然你们事情她都做了,我看也没有什么留你们的必要了,干脆走人算了!”
“别别别,小姐,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做。”“等等!”阿娇得意地叫住了张大娘,张大娘汗都要下来了,这位大小姐可是公主和侯爷的掌上明珠,得罪了她可不好办,忙俯身低头问道:“不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阿娇拉着我,对她说:“从今以后,这个丫头就跟着我了,以前的那些活儿,你们都不许再支配她干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她,我就去母亲那里告你们的状,喂毒药一口一口喂死你!”“诺!”
待那婆子离开后,阿娇对我笑笑,我也善意地对她笑笑,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陌生的地方,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情温暖。
阿娇的房间里,我拖下了粗使婢女的灰突突的衣服,换上了贴身丫鬟的衣裙。虽说旧是旧了点,可好歹不是原先的灰姑娘了,也还挺好看的。“你,叫什么名字?”阿娇问我道。“我叫丫头。”“丫头?你本来的名字就叫丫头吗?”她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奇怪地问道。我苦笑着,心想:难道我要告诉你其实我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吗?我长这么大,你连你自己有这么一个妹妹都不知道,连有这么一个婢女都不知道,也许是陈府太大了,也许是……我真的如一颗小小的尘埃。
“我没有名字,她们都管我叫丫头。”我只好这么对阿娇说。阿娇“哦”了一声,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我,继续趴在梳妆台上,任由替她梳头的侍女梳着她那如云般的乌发。突然,她欣喜地抬起头来对我说:“不如这样吧,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好吗?”我乖乖地点了点头,这么有福气的人借她的口给我取个名字,说不定我的命运就此转变了呢。
她想了想,说道:“我呢,叫阿娇。爹和娘都希望我能像我的名字那样,做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可惜啊,她们都说我这几年是越来越骄横了。连外祖母都说,我是那个骄,不是这个娇。”说着,她失落地手拖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在一旁轻轻地笑了,心想:也对,汉武帝的傲娇皇后嘛,不过傲娇也挺好啊,至少我挺喜欢这种傲娇女的,只不过我喜欢归我喜欢,那个刘彻可不喜欢,要不然怎么会废了阿娇呢。一定是两个人傲娇帝对傲娇后,夫妻俩天天打,天天闹,最后刘彻忍无可忍了吧。
阿娇继续说道:“娇柔娇柔,不如就用柔字吧,我看你长得这么白,就叫雪柔好了。这样,我是阿娇,你是阿柔,这娇呢,我是当不了了;不如这柔就由你来替我完成吧。”我高兴地点了点头,总算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了,不用每天被人“丫头丫头”地叫了。阿娇见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便也高兴地拉过我的手说:“那从今以后,你私下里就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我阿娇好了,我没有姐妹,你做我的妹妹吧。”我笑了,露出脸上一个浅浅的笑涡,对阿娇叫道:“阿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