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李之仪这首《卜算子》,在朴实的语言中表现真挚的爱情,应该称得上是佳作。全词以长江之水为抒情线索,通过对比变化,抒发了一种深沉缠绵的相思之情。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揭示出双方在地理上的巨大差异,这种地理上的阻隔,古代诗歌中有很多,比如《诗经》中的《汉广》,“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宽广的江水无法渡过,阻隔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惆怅的心情溢于言表。《卜算子》中这种分住长江一头一尾的客观事实,为双方的相思铺下一种冷峻的色调。滚滚长江奔流不息,词人以长江之长,暗示相思愁恨之何其漫长,语似闲淡而意极沉郁。不禁让我们想起李煜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日日思君”可见情感之热烈,而“不见君”,可见现实之冷酷,这又是一对难解的矛盾。或许只能以“共饮一江水”来慰藉自己了,然而共饮一江之水,却又不得相见,也可见水流无情人有情之恨。上阕在看似平淡的叙写之中,给人一种心理的震动。
下阕则转为激烈的情感喷发。因相思日久,转为恨意,“几时休”、“何时已”是久经压抑之后的呐喊。长江之水岂会有尽时?水流不休,愁恨不已。惟有放弃盼望江水流尽的幻想,无奈地面对难以改变的现实,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自我安慰而已。人称李之仪“长调近柳,短调近秦”,应该是抬高了他的档次。但是当我们读到此词煞尾两句那种对于爱情的坚守,或许会想到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正所谓两心一意,不负相思,这又让我们想到秦观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词虽言语朴实,但意蕴颇丰。
在群星璀璨的北宋词坛,李之仪算不上名家,但至少也是写出了自己的风格。可见,文学作品可以华丽奇绝,也可以朴素自然,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留给不同的读者以不同的联想和拓展空间,就必能流传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