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理位置

顿巴斯地区位于乌克兰东部，东与俄罗斯接壤，南邻亚述海，面积约六万平方公里（约等于瑞士的国土面积）。这里由两个州组成，分别为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

顿巴斯地理位置优越，这里气候宜人，毗邻黑海，出入方便，地方又大，适合进行工业集中建设。

二、居民及经济情况

顿巴斯地区总人口约700多万人，其中顿涅茨克州约420多万人，56.9%的人口为乌克兰族，38.2%为俄罗斯族；卢甘斯克州人数约为223多万人，乌克兰族占比54%，俄罗斯族占42%。顿巴斯地区以俄罗斯语为母语的占比超过70%。

顿巴斯地区是乌克兰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土地占乌克兰的10%，但人口却占乌克兰的20%，顿巴斯地区也是乌克兰的经济中心，经济比重最高接近全国的三分之一。顿涅茨克的煤炭、精制钢、焦炭、生铁、钢铁产量，占到乌克兰全国产量的一半以上。

顿涅茨克的交通十分发达，很多工厂、煤矿都拥有自己的专用铁路，使得该地区的铁路里程占到乌克兰全国的40%以上。在2014年战争爆发前，“高度工业化和城市化的顿涅茨克州差不多有28个较为重要的城市（相对大的城市），但只有18个农业县，而乌克兰与俄罗斯类似的行政区一般只有几个大城市和几十个农业县。”

卢甘斯克拥有乌克兰最大的内燃机车制造中心。此外，卢甘斯克的农业较为发达，盛产小麦、蔬菜和乳畜肉等农产品。

顿巴斯是煤炭资源丰富的“铁锈地带”，每年开采约2300万至2400万吨煤炭，是“乌克兰的心脏”。此地的煤炭预测储量超过了2,400亿吨，已探明的储量超过了1,000亿吨，作为中国煤海的山西煤炭预测储量也才2,700亿吨。

据《俄罗斯报》介绍，2013年，约占乌克兰面积5%的顿巴斯地区为乌克兰贡献了16%的GDP，在工业产品销售量中，顿巴斯占27.3%。

顿巴斯地区是俄国工业化最早、最成熟的地区，在叶卡捷琳娜时代就开始引进西方技术开发，拿破仑战争时期俄国的大炮就是顿巴斯生产的，斯大林的工业建设，顿巴斯是工业核心区，产生了很多苏联第一：第一台重型蒸汽机、第一辆电车、苏联最大的高炉、苏联最大的五金工厂等等。斯大林和赫鲁晓夫都发迹于顿巴斯地区。

三、历史渊源

（一）沙俄时期

1654年，哥萨克领袖与俄罗斯沙皇签订了《佩列亚斯拉夫和约》，从此乌克兰东部地区成为了沙俄的领地。

彼得一世时，称第聂伯河东岸居民为“小俄罗斯人”，在当地设立“小俄罗斯衙门”；叶卡捷琳娜二世吞并克里米亚后，设置行省，黑海北岸连同第聂伯河东岸构成了俄罗斯帝国的新边疆，即“新俄罗斯”。

从1795年开始，俄国开始引进西方技术在顿巴斯大力开发煤炭，沙皇在西乌克兰推行“俄罗斯化”政策，当地的语言受到严格控制，激起了西乌克兰人的反抗。大量俄国人移民至乌克兰东部地区，顿巴斯地区是俄国重点掌控的地区。沙俄还在此设立总督，控制这里的经济和文化。

顿巴斯地区原本是一片荒地，19世纪初这里发现了大量的煤矿资源而备受重视，当时顿巴斯地区当地居民虽然占3/4的比例，但因长期受俄罗斯的影响，俄语比例已经超过了当地语言的比例。值得说明的是，乌克兰人虽多但大部分是居于乡下的农民，社会中上层则很多为俄罗斯人，或操俄语的人。

1917年，俄国爆发了十月革命，彻底结束了沙皇封建王朝的统治。1917年，乌克兰成立了乌克兰人民共和国，这是乌克兰历史上建立的第一个民族国家。一战后，乌克兰建立苏维埃政权，成为了苏联的第一批加盟共和国。

（二）苏联时期

苏联时期，推行“去哥萨克化”、1932-33年的大饥荒等，都对顿巴斯的乌克兰族人影响很大，斯大林加强了对乌克兰的控制，施行了“俄化”政策。二战期间，这里是苏联和德国争夺的焦点，约30万顿巴斯居民死亡。

二战后，顿巴斯进入重建与发展，重建过程中引入了大量俄罗斯工人。50年代末苏联教育改革使得顿巴斯基本废除了乌克兰语教育。到苏联解体时，这里约一半的人口为俄罗斯人。苏联解体时，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分别有83.9%和 80.7%的人支持乌克兰独立脱离苏联，和乌克兰其他地方差不多，不过他们希望乌克兰实行联邦制，给他们更多的自主权。

这里的美誉有俄罗斯的美国（the Russian America），苏联工业的心脏、欧洲工业的旗舰，但在1980年代开始走下坡。产业工人们对苏联中央集权及官僚计划经济非常不满，寄希望于脱离莫斯科的管辖，实现更大的区域经济自治，以重振一些衰败的产业（例如挽救煤矿），再造经济辉煌，这就出现了苏联解体时以大比例支持乌克兰脱离苏联。

1991年公投支持脱离苏联的比例

苏联时期，顿巴斯工矿区，老百姓日子也算是过得无忧无虑！他们更多的是担心煤矿的瓦斯爆炸和冒顶等安全生产事故。

（三）苏联解体后

与许多苏联解体后的其他国家一样，乌克兰在独立后陷入了巨大的经济危机，工业产值急剧下降，通货膨胀飞涨，工人平均薪酬下降达80%。与此同时，还出现了严重的政商勾结与腐败，出现了各种寡头。2008年，乌克兰前50名寡头的财富达到了乌克兰GDP的85%。苏联时代原有3万多家大小企业，乌克兰接管不到十年就倒闭近半，失业率高达45%。

独立后的乌克兰由于担心俄罗斯的文化渗透，一直致力于推广乌克兰语的使用，宪法规定乌克兰语为唯一官方语言，“乌克兰化”和“去俄罗斯化”政策客观上导致这个国家的分裂。而乌克兰的亲西方政策引起了俄语人口占大多数的克里米亚以及顿巴斯地区人民不满，加上独立后乌克兰政策的失误导致经济不景气，加剧了他们脱离乌克兰的念头。1994年，顿涅茨克举行全民公决，超过90%居民支持将俄语列为本州官方语言，被乌克兰否决，随后引发全州罢工和游行。当顿涅茨克贫困率以每年10%的比例逐年攀升时，归属乌克兰的顿涅茨克穷人，居然靠着俄罗斯工会发放的救济粮来过冬，而乌克兰政府却对此不闻不问。

以东乌克兰为基本盘的库奇马当选乌克兰总统后，由于其相对亲俄，在俄罗斯和西方维持了平衡，乌克兰保持了相对稳定的局面，但其推行私有化产生的寡头也为后来的动乱埋下了伏笔。

2004年顿巴斯出身的亚努科维奇和亲西方的尤先科竞选总统，本来亚努科维奇胜出，但尤先科指责舞弊，并通过“橙色革命”逆风翻盘。尤先科当政后俄罗斯发起了一些反击，如天然气价格、鼓动东乌自治等。

2010年亚努科维奇当选总投后卷土重来，而其亲俄政策惹恼了西乌克兰人，加之融入西方的波兰、捷克等经济取得长足进步，让乌克兰民众更坚定融入西方。2013年11月亚努科维奇拒绝与欧盟签署自贸协定彻底激怒亲欧派，亲欧派开始组织游行，2014年1月西方媒体疯狂带节奏，反对派声音越来越大；2月亚努科维奇妥协同意提前大选，亚努科维奇被解除职务。3月俄罗斯为防止最坏局面发生，下令进军克里米亚，并最后实现吞并这一战略要地。

2014年乌克兰分裂势力

四、颜色革命后的境遇

2014年2月，乌克兰亲西方势力通过“颜色革命”上台。乌克兰东部多地爆发了反乌抗议活动和武装起义的浪潮，乌克兰代总理于2014年4月7日宣布开始针对顿巴斯进行“反恐行动”。5月11日，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举行公投，宣布成立“人民共和国”。6月乌克兰军队开始大举进攻，乌克兰军队在战斗中诈降、虐待和杀害俘虏，包括同样手段针对乌东平民，进一步激起了乌东民兵的仇恨。双方先后发生了斯拉维扬斯克保卫战、夏季战役、伊洛瓦伊斯克战役、杰巴利采沃战役等，俄罗斯也投入军队帮助东乌。

最终结局，乌军的21个旅不是被歼灭就是遭到重创，乌军成建制的旅级单位经常只有数十人生还，共计4万余人遭到歼灭。

2014年9月双方在明斯克达成停火协议，但刚签署后就发生了第二次顿涅茨克机场战役，持续4个月后以东乌武装控制机场结束。2015年2月德法俄乌四国首脑于明斯克谈判，就解决乌克兰东部地区冲突达成《新明斯克协议》。“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面积约为8902平方公里，约占顿涅茨克州面积的33.1%；“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面积约为8377平方公里，约占卢甘斯克州面积的31.4%。

但签署协议后，迟迟没有履行，无法履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乌克兰坚持俄罗斯应先从顿巴斯撤军，恢复其主权和领土完整，乌克兰再实施宪法改革，给予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地更多的自治权；而俄罗斯则坚持先举行顿巴斯地方选举，给予这两州广泛的自治权或特殊地位，再从顿巴斯撤军。

对于顿巴斯冲突的定性，俄罗斯将其定义为内战，阻止乌克兰对其暴力镇压，而乌克兰政府则认为这是一场“反恐行动”，将俄罗斯视作侵略者，宣布独立的顿巴斯地区则处于俄罗斯的占领之下。

协议签署后，大规模武装冲突得到控制，但小规模交火时有发生。根据联合国报告：2014-2020年间，顿巴斯冲突已导致1.3万人丧生，约有200万人被迫逃离家园。但无论是联合国还是美国、欧洲或北约，都没有对200万难民的去向做出解释，大多数时候只是含糊其辞地表示“会尽力协助难民”。

2017年3月，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签署了一项临时禁令，禁止货物进出所谓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控制的领土，这意味着自那以后乌克兰不再从顿巴斯地区购买煤炭。

2019年5月，泽连斯基取代前总统波罗申科，成为新一任乌克兰总统。但他带来的积极改变只勉强维持了几个月的时间。

2019年12月，象征着明斯克协议稳定性的“诺曼底格式”四国领导人峰会在巴黎举行，这是2016年以后得以实现的第一次四国峰会。

2020年初，泽连斯基开始正式谈及要求修改明斯克协议，特别是要求改变其扣环顺序，要确保乌克兰政府能够在举行地方选举之前首先恢复对边境的控制权，俄罗斯拒绝做出任何让步。

2020年1月起，乌克兰规定服务业全面改用乌克兰语，禁止使用俄语。

2021年，俄罗斯对于东乌地区的“援助”力度越来越大，乌克兰离开明斯克协议的倾向也越来越强。

2022年1月，乌克兰全国性纸媒使用语言的相关法律规定开始实施，报纸、杂志，甚至填字游戏书都只能用乌克兰语出版。

2021年2月开始，第一次俄军边境调兵行动拉开序幕，尽管这一举动在两个月后就结束了，但它敲响了明斯克协议的丧钟——2021年10月，俄军卷土重来。

2022年2月15日，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了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法案。

普京宣布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为独立国家后，当地居民庆祝

2022年2月22日，泽连斯基说考虑断绝与俄罗斯的外交关系。2月24日，俄乌战争爆发。

或许下面才是俄乌冲突的根本原因：

——“东乌克兰”：历史上是苏联的工业心脏，人们深度认同俄罗斯的政治、文化及历史观，认为国家未来的方向在于确立与俄罗斯的亲近关系。人们不希望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选边，而认为自己是苏维埃的子民。现在被迫选边，扬起俄罗斯国旗。

——“西乌克兰”：历史上偏重农业，受苏联的影响一直较小，相反，在过去一百多年里受到西方国家（奥匈、波兰等）的统治和影响，成为乌克兰民族主义的摇篮与温床。这里的人们认为乌克兰的未来在欧盟和美国。

附1：安-225总设计师的遭遇

2019年1月3日，81岁的安-225总设计师维克多在乌克兰首都基辅正准备回家，然而就在准备进入地铁时，突遇3名陌生男子殴打，闻风而来的2名警员竟然也向维克托施暴。事件原因是，附近有1人在兑换钞票时导致1万美元被骗走，被骗男子错将维克多当成了欺骗者的同伙，遂对其进行殴打，还向警察求助。事件发生后，2名警察解释称，当时他们想把这个骗子（维克多）抓回警局并使其认罪。被释放的维克多向媒体表示称，“当时我只记得我的脑袋和后背让他们给打了，5个人将我狠狠摔在地上，并一起踢我。”

附2：法国常驻顿巴斯地区的战地记者博内尔

2022年3月1日，法国电视台CNews在俄乌冲突特别节目中连线了一位常驻顿巴斯地区的战地记者博内尔，想通过她了解一下当地的最新情况。但博内尔给演播室的主持人和嘉宾们带来了一场颠覆认知的报道。

博内尔称顿巴斯地区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是乌军乌克兰空军从2014年起多次轰炸顿巴斯地区，8年来已经“有13000名乌克兰人因此丧生”，她将此定义为“屠杀”，“这些都是泯灭人性的罪行”，并称这种情况从未停止，甚至她前两天所在的戈尔洛夫卡的村庄也成了轰炸目标。

博内尔继续补充称，自己2015年就开始拍摄当地情况，此次冲突升级后，自己每天都在用镜头记录，有照片，有视频，可以公开，“这些都可以作为证据”。

此外，她解释称，顿巴斯地区的人民对于欧洲社会这次的反应感到震惊，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尤其是讲俄语的地区的人民，从2014年起轰炸就是日常了，每次有袭击，这些平民只能躲在地窖里。

她的阐述显然吓到了法国演播室的主持人，他打断博内尔，表示目前很多人不太了解俄乌边境的实际情况，他本人听到这样的描述也很震惊，并再次向博内尔确认，“你意思是乌军（在轰炸顿巴斯地区）？”博内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连线过程中，博内尔不断声称，抱歉让观众们知道了这些残忍的真相，自己是在不带政治立场地阐述自己看到的情况，战争是可怕的，希望自己的发声可以被更多人看到。“很抱歉让观众们感到震惊，但事实是乌克兰军队轰炸了他们自己的人民。”

与此同时，博内尔2015年拍摄的一部关于顿巴斯地区的纪录片也开始引发关注。这部名为《顿巴斯》的纪录片拍摄于2015年，时长54分钟。博内尔用平实的镜头地记录了战后满目疮痍的顿巴斯，满是弹坑的公路、轰炸后伤亡的平民、失去孩子的母亲、躲在地窖里长达7个月的老人孩子、年轻人的坟墓……

纪录片是以时任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的一番气势汹汹的喊话开始的

波罗申科2014年这番对乌东地区人民的喊话，让博内尔决定启程前往顿巴斯地区，倾听那里人民的声音。

除了残酷的战火外，给当地居民带来痛苦的还有乌军的暴行。他们踹翻顿巴斯地区居民做饭的火炉，不允许“分离主义者”吃饭；他们追到平民避难的地窖里，当着孩子们的面威胁，“我们朝你们扔一个手雷，就能把你们全炸死。”；他们还拿枪抵着当地妇女的太阳穴，逼迫她们上床……

现实是顿巴斯人民遭受的苦难并没有引起广泛关注，博内尔拍摄的这部纪录片，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溅起声浪。在美国最大的评分网站“IMDb”上，这部纪录片只有6.6分，且无人评论。

至于为什么这部影片现在才进入人们的视野，博内尔说，法国媒体以及西方人权组织早年间对它进行了“审查”，网上的片段也遭到删除，关于顿巴斯的更多真相也随之被淹没。

法国《南方快报》称，博内尔被认为是“有偏向”的，只支持“乌东部亲俄分裂势力”。随后，博内尔对顿巴斯的一系列报道被社交媒体标记为“虚假报道”。3月5日，博内尔在脸书上发布视频，批评法国国内媒体和西方人权组织对自己的纪录片《顿巴斯》进行“过滤”。

八年来顿巴斯居民遭受了什么只在俄罗斯广泛传播，国际社会上鲜有耳闻。俄媒报道称，2020年在卢甘斯克地区发现了五个乱葬坑，里面至少有295人的遗体，包括不同年龄段的女性骸骨，俄罗斯联邦调查委员会对此立案调查。美国白宫发言人珍·普萨基称其为假新闻，是俄罗斯升级乌克兰周边局势的借口。联合国秘书长则回应称，顿巴斯没有发生种族灭绝事件，“种族灭绝是一种定义明确的罪行，使用这个词必须按照国际法进行。”乌克兰媒体《欧洲真理报》则批评俄罗斯媒体散布谎言，煽动仇恨，称并非乌克兰发动种族灭绝，而是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犯下反人类罪和战争罪。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还在推特上表示，乌克兰已向海牙国际法院对俄罗斯提起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