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在历史上的名气和地位其实很大程度跟他的谢幕演出有关系。他在蜀汉灭亡之后,投靠了曹魏大将钟会,然后利用钟会和邓艾之间的矛盾,使得他们发生内讧,先借刀杀人,再卸磨杀驴地干掉钟会,力挽狂澜地把蜀汉政权起死回生。但最后事与愿违,钟会谋反不成,姜维、邓艾和钟会三人,皆死于这一场阴谋之中,这便是著名的“一计害三贤”。
但其实真正熟知这段历史的朋友不难发现,所谓的“一计害三贤”真正的核心和关键并不在姜维身上,主要是因为邓艾和钟会争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那么,这段历史真正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是什么呢?它背后的真实逻辑又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思考呢?
“一计害三贤”的大致过程公元263年,在权力之路上因当街弑君而难以再进一步的司马昭决定另辟蹊径,用灭国之功来给自己加冕,所以在一众反对声中毅然发动了灭蜀之战。
司马昭在选灭蜀总指挥的时候,因为名声尽失,不得不十分将就地把并不一定忠心于他的钟会推上了灭蜀主帅的位置,同时用强硬的态度和手段让本不支持伐蜀的西北军方大佬邓艾为副。
这一人事安排实际上后面“一计害三贤”的根源。因为邓艾是出身寒门,这么多年凭实力爬上了军方大佬的位置,要他给钟会当副手,他的内心是非常委屈和不服的。再者,从寒门脱颖而出的人往往对建功立业有着非常执着的追求和十分强烈的欲望,邓艾无时无刻不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所以,在钟会攻占汉中,并和姜维在剑阁对峙的时候,成功加九锡的司马昭其实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政治目的,对进一步攻蜀的意愿已经不是很强烈了。但邓艾觉得这一幕大戏如果就此打止,那么伐蜀的首功便是钟会的了,自己想要在权力和地位上再进一步就希望渺茫了。当时已经六十多了的他决定要富贵险中求,带着三万多的部署冒险偷渡阴平,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幸运地穿插到了成都平原,并一路有如神助地拿下了成都,成为了亲手灭蜀最靓的那个仔。
邓艾灭蜀时,一直没有回防去保卫首都的姜维放弃了蜀汉最后一道天险和门户剑门关,移师广汉以观后变。钟会的十几万大军也因此能顺利进入了成都平原,从而使得局势变得无法控制了。
其实刘禅的投降多少跟剑阁失守有关系,因为成都要想抵抗住邓艾那一万多人,其实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要顶住随时可以赶到的钟会十几万大军,则基本上毫无可能了。
同时,如果钟会被姜维挡在剑阁外,他即便眼红邓艾立了天大功劳,但因为鞭长莫及,一时也并不一定能拿邓艾怎么样。
邓艾受降刘禅和蜀汉群臣之后,开始爆发了底层人起飞后的通病——得意忘形了。他安抚蜀汉群臣和百姓,在蜀地收买人心,关键是他这些行为犯了一个职场大忌,未经请示而自作主张。
他以天子的名义任命大批官吏。拜刘禅行骠骑将军、蜀汉太子为奉车都尉、诸王为驸马都尉;对蜀汉群臣,则根据其地位高低,或任命他们为朝廷官员,或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官属。曹魏这边,他任命师纂兼领益州刺史、陇西太守牵弘等人兼领蜀中各郡郡守。
完了之后,他还派人把在绵竹之战中战死的曹魏士兵和蜀汉士兵合葬,修筑高台作京观用以宣扬自己的战绩。并为了收买人心,强行给自己吹牛逼。对蜀地之人说幸亏是自己灭蜀,若是遇到东汉开国将领吴汉那样的人,早已把他们杀光光了。还强行把姜维拉过来给自己当背景帝,说姜维的水平确实很高,只是遇到了更厉害的自己,才被逼到穷途末路的。
使於绵竹筑台以为京观,用彰战功。士卒死事者,皆与蜀兵同共埋葬
事实上,姜维在邓艾灭蜀过程中,压根就没跟邓艾正面交锋过,邓艾这么明显地给自己脸上贴金,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故意抬高自己在蜀中的名声和地位。
姜维在刘禅开城门投降之后,也识时务地投靠了钟会,使得钟会手中的兵力增加到了近20万。
原本打算见好就收的司马昭自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意外惊喜给美到了,于12月送来了朝廷的嘉奖令。灭蜀首功者邓艾被封为太尉,封邑二万户,邓艾的两个儿子也被封为了千户侯。而灭蜀之战的总指挥钟会则被封为司徒,封邑一万户,钟会的两个养子也同样被封为了千户侯。
这次封功行赏让钟会心里很不平衡。邓艾的太尉比他的司徒职位要高,而且邓艾的封邑也比他多。原本应该是他排在邓艾前面的,但突然被邓艾抢了风头和彩头,他有点意难平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得意忘形的邓艾开始主动给钟会等人递刀子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邓艾给司马昭上书要积极备战,随即灭吴。还教领导办事,要司马昭把刘禅留在蜀地用来安抚人心。
今宜厚刘禅以致孙休,安士民以来远人,若便送禅於京都,吴以为流徙,则於向化之心不劝。宜权停留,须来年秋冬,比尔吴亦足平
邓艾的军事、治理能力其实都是相当不错的,但是政治觉悟确实低了点。你怎么能替领导行使人事权呢?怎么能自作主张地要求把敌国皇帝留在蜀地继续当招牌呢?你这一连串举动是非常让人感觉你邓艾意欲在蜀地自立的。你还别解释说,你压根没这么想过,因为权力斗争中,你的对手并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他们在乎的是你的行为有没有漏洞可钻。
由于邓艾的所有文书都要经过钟会才送得出去,所以钟会能做文章的地方就非常多,比如他就故意把邓艾行文的语气改得非常傲慢。
会善效人书,於剑阁要艾章表白事,皆易其言,令辞指悖傲,多自矜伐
有了钟会的添油加醋,一向比较敏感的司马昭就立马有反应了,他传书给了监军卫瓘,并告诫邓艾:“此事应上报,不宜马上实行。”
文王使监军卫瓘喻艾:“事当须报,不宜辄行”
但邓艾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没有意识过来,再次上书给自己解释,说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自己在蜀地自行封官、把刘禅留在蜀地这都是应该的特事特办;攻打吴国更是顺理成章的趁热打铁;自己不争功但也不避罪,自作主张完全是了维护国家利益。
衔命征行,奉指授之策,元恶既服;至于承制拜假,以安初附,谓合权宜;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今吴未宾;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于国也。
邓艾这么牛气哄哄的态度带来后果是什么呢?总指挥钟会、总监军卫瓘以及派到邓艾处的政委师纂等所有灭蜀高级领导共同上书说邓艾要造反的!
锺会、胡烈、师纂等皆白艾所作悖逆,变衅以结;瓘自以与会共陷艾
随后,邓艾父子就被朝廷的一纸诏书给下令逮捕了,送往京城听候发落。
邓艾并没有反抗,因为他手里那点兵力反抗也没啥用。他只是自比白起地发了一下牢骚,说自己立了大功却被冤枉,太不公道了。
邓艾被扳倒之后,钟会接管了邓艾的部队和蜀汉的其他兵力,总兵力到了25万左右。实力越强,邓艾内心的欲望越难以压制了,有这25万大军在手里,还有川蜀这天线之地,你司马昭又能奈我如何?打?我不怵你;杀亲人报复?我没有亲生孩子,你杀光钟家人我也不在乎。
这个时候,投降之后就一直跟钟会走得很近的姜维也察觉到了一点异样的感觉了。
会阴怀异图,维见而知其心
于是,使劲给钟会煽风点火,说钟会已经功高震主了,要么激流勇退,要么就干脆再进一步。本来就心猿意马的钟会哪里经得起如此撩拨?稍作权衡之后,便下定决心要跟司马家争夺天下了。
会所惮惟艾,艾既禽而会寻至,独统大众,威震西土。自谓功名盖世,不可复为人下,加猛将锐卒皆在己手,遂谋反
但是,之前咱就介绍过,钟会早已在司马昭那里被挂号了,司马昭身边很多人都提醒过说钟会会谋反,所以司马昭其实早已在钟会身边安排了后手,比如监军卫瓘。这个卫瓘在处理邓艾事件时,凭借司马昭的亲笔信就能让邓艾全军放下武器,说明人家在军中的威望和权力都是极高的。人家能让那些跟邓艾一起高山滚毛毯的士兵放下武器,难道不能让你钟会的将士清除你这个反革命?
司马文王惧艾或不从命,敕会并进军成都,监军卫瓘在会前行,以文王手笔令宣喻艾军,艾军皆释仗,遂收艾入槛车
钟会定下心思之后,谋划的战略是:让姜维兵出斜谷去占领长安,然后再派骑兵直奔洛阳,步兵走水路于五日之内集结于孟津渡,再渡过黄河与骑兵会师于洛阳,大局可定。
欲使姜维等皆将蜀兵出斜谷,会自将大众随其后。既至长安,令骑士从陆道,步兵从水道顺流浮渭入河,以为五日可到孟津,与骑会洛阳,一旦天下可定也
可就在钟会准备行动的时候,司马昭的密信来了,说他担心邓艾不老实,已经安排中护军贾充率步兵和骑兵万余人入斜谷,驻扎在乐城;自己亲率十万大军驻扎在长安,等着跟钟会碰面。
这封信其实就差没挑明说:我已经知道你想的一切,并做好准备等你来了。所以让钟会非常惊恐。押送邓艾几个囚犯进京需要司马昭搞这么大的阵仗吗?还亲自坐镇长安吗?所以钟会便对亲信说自己功高震主,司马昭想卸磨杀驴了,要赶快行动,进则可以问鼎天下,退则可以在蜀中自立。
钟会赶紧跑到了成都,押走了邓艾。然后,召请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的将士以及蜀国的旧官,在蜀国朝堂为魏明帝郭皇后发丧,并假借郭太后遗命,要起兵废掉司马昭。
但是,曹魏将士们的家属都在北方,又刚刚立了大功,急着回朝廷领赏,所以,大多数将士都不愿意跟钟会造反。气得钟会把那些不配合的将官们都关起来了。
被关押的将官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散播谣言,说钟会要坑杀兄弟们,搞得军中人心惶惶的。
这时,姜维建议钟会把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吏全都杀死以绝后患。
但是,钟会很犹豫,要是把这些将领都杀了,后面打仗靠谁呢?过了两天,钟会终于下定决心了,没有那些屠夫,自己不见得会吃带毛猪,自己不还有姜伯约这个好兄弟吗?于是,开始给姜维的部队配备武装,准备血洗军中的异己分子。
但这一切为时已晚,就在当天中午,成都发生暴乱,钟会与姜维双双死于兵变之中。
钟会和姜维死后,失去约束的魏军开始放飞自我,大肆烧杀淫掠,蜀地一时变成了人间炼狱。顺便问一句,那些替谯周开脱,说他力主投降是为益州生民谋福祉的朋友,你们看到此情此景作何感想呢?
会既死,蜀中军众钞略,死丧狼籍,数日乃安集
随后,邓艾的部下觉得钟会死了,自己的老领导邓艾也就应该平反了,于是追上囚车,准备迎回邓艾。
可陷害邓艾的事情,卫瓘也有份,他既怕邓艾报复,又想独揽蜀地这份功劳,于是派和邓艾有仇的田续杀掉了邓艾父子。
瓘自以与会共陷艾,惧为变,又欲专诛会之功,乃遣护军田续至绵竹,夜袭艾于三造亭,斩艾及其子忠
之后,邓艾在洛阳的诸子也都被杀,其妻和诸孙流放西域。立有大功的邓艾一家全被打成了反动派。
自此,姜维、钟会、邓艾三位大将全部殒命,卫瓘成了蜀地局势的最终把控者。上述便是"一计害三贤"的大致过程。
相关的逻辑分析民间很多人把这一段历史归因于姜维最后殚精竭虑的谋划,但其实它的源头或者起因并不是这样的,甚至可以说,早在司马昭决定让钟会和邓艾率兵伐蜀,这一切就基本注定了。
钟会不服司马昭,邓艾又不服钟会,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前,他们能愉快地相处吗?况且,身为当权者的司马家多次示范了什么叫“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人家争权夺利还一点道德负担都没有。
钟会不服司马昭的本质原因,是因为他没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控制在司马昭手里。所以,大家意识到,失去控制和约束的权力,通常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邓艾不服钟会的本质原因,是在于邓艾的资历、功绩都是要优于钟会的,只是出身不如钟会而已,他是对权利的分配规则有极强的抵触情绪。司马昭安排他给钟会当副手,实际上就表明了他这个百战老将没有立大功的机会了,所以他一直都比较反对司马昭伐蜀。他的真实意思是,伐蜀可以,但你应该让我来当主帅呀。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魏军把姜维压缩在剑阁后,不甘就此作罢的邓艾才会铤而走险地去偷渡阴平。阴平道是众所周知地不宜行军的,邓艾为何要做出这样自杀式的选择呢?因为他已经60多了,活够了。博一博单车变摩托,博中了,自己赚大了,没博中,自己60多岁为国捐躯也不算亏。历史以来,几乎所有的冒险都是基于一种投入产出比的算法。很多真正的大佬是从不轻易冒险的,因为那其实是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不太体现水平和能力。
邓艾之所以能赌中,其实归根到底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谯周,一个姜维,谯周是帮他减少了刘禅投降的阻力,姜维是变相给刘禅投降施加了压力。
但是,邓艾偷渡阴平成功那一刻开始,就基本上决定了他的结局好不到哪里去了。因为出身贫寒的他根本就不理解权力游戏中的圈子文化。司马昭为什么不用你当主帅,而要用有人提醒有反心的钟会?因为你邓艾不是司马昭那个核心小圈子里的人呗,而钟会是呀,人家是大院子弟,是元老后代。你不服他,所以你要另立大功。但你想过没有,等你的功劳和封赏高过钟会等人时,他们会服你吗?
关于邓艾之死,其实说冤也不冤。冤是指他确实被自己人捅刀子给弄死的,不冤是指他的政治觉悟太低了,注定难得善终。比如他在平定成都平原之后,越俎代庖地在蜀中封官许愿、安抚百姓、提出伐吴、留住刘禅,这些都是极其敏感而又低级的政治错误。你这么做不就是抢了司马昭的戏吗?蜀中百姓都念你邓艾的好了,刘禅这个杆政治旗帜还留在蜀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灭蜀之后又急着去灭吴,天下三国,你一人就灭掉两个,万一连最后一个也不放过呢?
看到邓艾如此自我作死最开心的人其实是钟会。钟会在把姜维逼进剑阁后,干脆利落地就黑掉了伐蜀功臣诸葛绪,吞并了他的兵力。原本他还不知道怎么才能阴死你邓艾,结果你自己往枪口上撞,他能不开心吗?给你的文字中加点佐料,让远在洛阳的司马昭下令要处理你,不就名正言顺就把你这颗钉子给拔掉了?
我们再深入一点想一想,其实邓艾安抚蜀中的那些行为和方式都是对的,但为什么对他来说就是政治错误呢?因为身份不对!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才能做什么样的事情,这永远是相对正确的道理。邓艾在蜀中独断专行,其实是引用了一个历史模板,那就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身边的第一功臣邓禹,他就经常替刘秀做决策。但是,邓艾忽视了邓禹和刘秀之间的关系,人家是真正的自己人,你是司马昭的自己人吗?一个外人帮老板去做重大决策,老板不想弄死你才怪。
还有一个细节也可以说明邓艾的政治觉悟相当低,那就是司马昭驳回邓艾一系列建议的方式并没有让邓艾有所收敛。人家司马昭为什么没有直接给你邓艾下指令,而是让监军卫瓘去给你传达指示,要你做事之前注意先请示?不就是告诉你,你不像卫瓘一样被我视为自己人,你不要做事没分寸,卫瓘这个监军是干啥的?你把组织的纪委书记可以忽视了吗?
阴谋弄死邓艾,其实是钟会、卫瓘等人,包括远在朝堂的司马昭,一次默契的小圈子一致排外的行为。
那么,邓艾被打倒之后,钟会的谋反又是怎么回事呢?姜维在其中究竟又起到多大作用呢?
钟会和姜维为什么能一见如故?因为他们其实就是一类人,是那一种但凡有一丁点希望就要赌一个大大的明天的人,跟生活之中那些有点积蓄就去买彩票希望中奖的人,大抵差不多。
这种赌徒心理极强的人,千万要注意控制他们的实力。欲望越强的人,一旦他们手中的筹码达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就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了。
钟会先后融合了诸葛绪、姜维、邓艾和蜀汉的兵力,手握25万左右的兵力,又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越位置,哪里还能把持得住自己呢?钟会就好比一个既有出轨冲动、又有出轨条件得人,还有姜维这样人隔三岔五地撩骚一下,说句实在话,他出轨是正常的,不出轨才是不正常的。
那么,姜维在这一过程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呢?个人觉得其实是顺水推舟的作用而不是后世所传的主谋者的作用。
据《华阳国志》记载,姜维是想先杀魏将,再杀钟会,然后复国,还给后主写了密信,要刘禅千万忍住,自己正在密谋复国。
华阳国志曰:维教会诛北来诸将,既死,徐欲杀会,尽坑魏兵,还复蜀祚,密书与后主曰: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这段没有被其他正史记载的插曲,我不愿意去怀疑其真实性。因为所有参与谋反的人后面都被司马昭杀了,刘禅是不可能承认姜维和他有这样的书信往来的。但姜维也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安心给钟会当小弟的人,他也没有威望、号召力去另起炉灶,不甘就此认命的他确实是非常可能去联系刘禅阴谋复国的。
但是,姜维就因此值得被我们歌颂吗?建议大家还是慎重对待,这位同志其实一生的很多行为都是和邓艾、钟会一样,是建立在要立不世之功的欲望基础上的。他要赌钟会能成为一颗成功的棋子,赌自己能干掉钟会,然后还能镇压十几万魏兵,胆子确实很肥。但是,明眼人其实可以看出,姜维这环环相扣的冒险计划,成功几率几乎为零。可这依然不能阻止姜维那颗兴灭继絶的心。他就是要做与众不同的名人。
咱不批判姜维了,只是提醒大家,如果你是老板,真的要格外小心姜维这类员工。如果他是部门经理,他就敢带着一个部门的资源去冒进冲撞;如果他是一个总经理,他就敢带着他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去为证明自己的个人判断、实现以个人意愿为中心的理想目标……难道大家不觉得这类人真的很可怕吗?
最后说说钟会的谋反为什么难以成功?钟会是司马家一手提拔的,几乎全程观摩了司马家那一系列夺权打法,他觉得他也可以。可是,他忽视了他掌握的筹码跟司马家是有本质区别的,他仅仅是掌握了25万军队,压根就没想过他能不能指挥得动这些人。司马懿坐镇雍凉时也是手握重兵,为什么被曹叡拿捏得死死的?诸葛诞发动淮南第三叛的时候,为什么情况稍微不对,叛逃者屡禁不止?你光掌握军队没用,你得掌握三军将士的核心命脉。比如巨大的利益分配和他们家人们的安全。你钟会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可以不顾家人的安全,可以放弃曹魏大公司的各种既得福利?
挖墙脚、策反、拉人头这些事情,其实关键就在于你能否撬动人家的核心利益,或者用核心利益去打动人家。
总而言之,"一计害三贤"其实并没法体现姜维很多主观能动性,即便姜维确实是有心借机复国,他的那个计划也谈不上是什么好的谋划,这一事件基本上就是人性私欲自然作用的结果。
一点点现实思考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自行去对比司马昭及他的后代对邓艾、钟会两人及其家族的差别化处理——邓艾几乎被灭族,后来还只是象征性平反了,给邓艾后代一个小官安抚了一下;而钟会不光被默许他人收尸,还只是被处死两个养子,钟家其他人的待遇基本不变。
为啥要跟大家说这个事情呢?是希望大家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内部处理”。
我们很多人一辈子也认不清自己扮演的角色,或者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这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情。
姜维一生不蓄钱财、不好女色、不搞娱乐;邓艾一生兢兢业业,年过60还带着部众往鬼门关去闯,要搏一场天大的富贵;钟会即便一开始就被别人看出了反心,但最终还是用实际行动印证了别人的判断;其实这都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找准自己的角色定位,他们觉得别人可以干的事情,他们就一定也可以干,不让干就心有不甘。他们有理想、有野心不算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但是他们以为其他人也应该和愿意为他们的理想和野心买单,其实就大错特错了。
我们经常会听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等说辞,这些鼓动欲望的话,大家一定要选择性地听取,不要一腔热血地盲目往前冲。最后,这批人很少会有“幸存者”。
我们真正做人做事的原则和智慧,其实是处于什么阶段、什么情况,有什么能力和资源,去选择性地做什么事、跟什么人和用什么方式去做事。
不管大家信或者不信,其实一个人的身份早已在悄然之间决定了很多事情。比如曹操早年跟袁绍跟得还不紧吗?但袁绍真正接受过他吗?比如曹操的“五子良将”还没有能力,还不愿意拼命吗?但曹操手下掌握军权的人为啥都是曹家、夏侯家的人?
邓艾、姜维、钟会,这三个类似的人,真的值得我们反复去思考。我们很多职场小白喜欢卖命地表现自己、证明自己,但是最后能得到理想回报的人往往并不多。
人这一生,你想做什么和你能做什么,其实永远不是同一个概念。所以,我欣赏那些特别有激情的人,但我又特别反感那些盲动者。激情和冲动往往就是一线之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我们只能和那些与我们对等的人去共一些核心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