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提问与镜头里的贪嗔痴以及广院往事

调查清样 2018-03-17 16:01:56

《调查清样》—撰文 | 文一刀

佛教有云:“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当中说的贪、嗔、痴被称为三毒,又叫三垢、三火。贪,意为对名声、财物等自己所爱好的东西没有满足的一种精神作用;嗔怒是对不合自己意思的憎恨,从而使自己身心不得安宁的一种精神作用;愚痴是指愚昧无知、不明事理的一种精神作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人们通过戒定慧的自我修养,去除贪欲心、嗔怒心和愚痴心。具体实践上,需要人们以布施去转化贪欲,以慈悲去转化嗔怒,以智慧去转化愚痴,可惜的是,现实中常常看到的都是相反。

3月13日上午11点左右,央视直播镜头框定了三个人,现在其中两人的名字早已传遍大江南北,甚至一个还成了禁词,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再是随便几个阿猫阿狗的什么人,但为了避免一些杂事,在此暂且称之为阿红、阿蓝与阿呆,他们仨的举动构成了镜头中的一贪一嗔一痴,44秒之后,又继而引发了这个沉闷三月中最具狂欢意味的波澜,动静之大相信能唤醒任何一个处于春眠不觉晓状态的思绪。

事发起于记者提问环节,阿红与阿蓝同时举手提问,现场工作人员将话筒递到了阿红手中,她获得了提问的机会。但一张嘴自报家门,阿红便暴露出她其实只是个外行,因为没有哪个职业记者在采访时会自称为某某台执行台长,一般来说即使是担任某个行政职务的人,在采访活动也只会介绍自己为:记者。

然后阿红继续提问。提问是记者的天职,记者提问的动机说牛逼点儿是为了“挖掘真相”,虽然说挖掘真相如今听起来已经有点儿那什么了,但提问的出发点至少也应该是“为了解个情况”。但阿红接下来持续40多秒喋喋不休的声音却很难被描述为提问,反而更像是一种融表达、表现、表演、表决心和不知道表什么于一体的自问自答与自我风采展示,最终只使得其贪欲之心展露无遗。

这便引发了身旁阿蓝的嗔怒:阿蓝先是用手拢了拢头发、耸了耸肩又带着冷笑暗自翻了几个白眼,继而左手握拳托腮频频皱眉,估计是以此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但耳旁的声音滔滔不决,以至她终于爆发,带着难以忍受的神情扭头上下打量了打量正提问的阿红,接着用力且厌恶地扭回头去,再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系列无声的动作与表情将内心的嘲讽、厌倦、肉麻、恶心、不以为然表露地荡气回肠。

而就在阿红与阿蓝身后的阿呆,在此过程里始终如痴如醉地盯着阿红身前的某个部位,中间用了约一秒的时间扭头不解地看了阿蓝一眼,然后便生怕浪费掉宝贵时间一般赶紧转回头继续原来的视线。他一方面对阿红的“假装在提问”表现出毫不关心的麻木,另一方面又用了一瞬间对阿蓝的反应与动静略感迷惑,但很快也不再关心,因为从他眼神中可以看出,痴人自有沉醉之处。

这44秒的直播以极其偶然的方式呈现出的这一贪一嗔一痴的戏剧效果堪称世界级,任何一位大师级导演与演员也难以重现,现实中呈现的某些戏剧性的确比任一获奖作品都精彩,所有看过的人都乐了。

喜欢寻根问底的人很快发现阿红的头衔竟多如牛毛:一会是全美电视台执行台长,一会是香港经济与旅游电视台执行台长,一会又是世界知识杂志社记者,同时还是选美小姐、瑜伽达人、知名主持人、演员等等。一波一波地涟漪搞得直到3.15当天还有单位出来澄清发声明,热闹。

这过程中有一点更引起了我的兴趣:阿红与阿蓝原来都曾在广院混过。阿红曾在广院上过两年研修班,虽然她在简介中非常郑重地描述称在这一阶段自己师从某某、某某、某某某,深入研习这些那些,但定福庄出来的人应该都知道,那些师从与研习其实只意味着某个人在梆子井一带待过些日子而已。

阿蓝看情形当年在校时应该是“小本”。其实世上本无“小本”,自1994年高校开始扩招、广院开始大批大批开设干专班、研修班、大专班、双学位起,原先的本科生便被从全国各地奔赴广院寻梦的“台里人”开始称为“小本”。1995年,广院开设公共关系专业,在公关双学位招考面试中,考官问一位29岁的考生为什么要再学个公关的双学位,考生临场发挥道:“因为感觉自己还不成熟,希望通过公关专业的学习更好适应社会”。考官听罢一跺脚自语道:“唉,我19岁就开始养家糊口了,她29岁还说自己不够成熟,郁闷!”。此段传出,郁闷一词成为当时在校本科生抵御“小本”称谓的语言武器。宿舍中常会听到刚外出回来的同学说:“某某又问我,是“小本”的吧,郁闷!”。后来随着本科生一批一批地毕业,郁闷一词传遍大江南北。

在广院混过的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表面风光,内心彷徨。本科生在此点上尤为明显,大家怀揣各种梦想一路闯关而来,但进校之后很快发现这个还不如自己中学面积大的地方,许多方面其实都是虚头巴脑,尤其是师资,虽然也有一些老师令人叹服,但相当比例的教师都会在你听过三次课之后就会感到其已经耗尽毕生功力。

而老师也会及时用各种婉转或直接的方式刺破新生们对未来的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有英语课上新生被要求轮流说出自己毕业后的理想,其中一位说希望能去BBC工作,老师听罢浮现出一系列如阿蓝对阿红般的表情,半自言自语半说给人听地说道:“BBC?能在BBI工作就不错了(BBI为北京广播学院英文名Beijing Broadcast Institute之缩写)”。

另一方面,广院给学生自由成长的空间也是令人怀念的,其实说白了就是管的松,老师也很容易能与学生打成一片。新生们很快对传媒业的习气深有共鸣,并学会与社会方方面面进行无缝对接。但即使这般也难以平复挥之不去、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深的那种心里没底的感觉,大家在外借用传媒业的种种浮华来妆点自己其实毫不清楚的未来,然后带着一身疲惫回宿舍念叨着“广播学院、毁人不倦”昏昏而睡,尤其是刚入校那段时间的失落感,直到离校二十年后依然可以清晰记起,唯一可以仰仗的是自己手快、嘴溜、会蒙的那点小聪明,一边抱团取暖一边费尽心机。

许多人现在还时不时怀念2004年该名中传之前的广院,有些人说自己谈不上怀念只是感觉中传这个名字特别扭从来就没叫惯,非要归类也只能归为怀念,总之广院大概就这么个过去。

虽然不知道阿红与阿蓝是混得哪个时代的广院,但光看做派,阿红还略有曹晴之风。二十多年来,曹晴一直是广院奇葩界的一个传奇、一座丰碑,几乎无人能超越,每一次新闻都会让沉寂的微信群里热闹几分钟;阿蓝是因被忽略而感到郁闷不忿的“小本”的典型代表;背后的阿呆则是上天为增加戏剧性进行的给予;三人一台44秒大戏,看似偶然,又像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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